右粯柔声说。
与九阴教周旋的几天中,右粯不知穷儒的凶讯,因此不为己甚,一击即走极少开杀戒。这次在乃师酒狂口中,知道穷儒遭了毒手,引发了他的无边孽火与无穷杀机,仇恨令他疯狂,掀起了可怖的腥风血雨。
大荒毒叟的手下,次日在南湖西面找到了两具爪牙的尸体,令狐楚则失了踪,引起了一阵骚乱。
一天,两天平安无事。
九阴教的爪牙,全力搜查右粯的下落,经过两天的彻底搜寻,毫无音讯,一个个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被教主骂得抬不起头来。
但也有些人暗中感到欣慰,至少可以不必冒险了。这些天来,右粯出没如神龙,有不少人吃了亏,有不少人送了命。
在胆小鬼的喧染下,右粯成了个胆大包天,艺业深不可测,不惧妖术且会飞腾变化神奇可怕的怪物,人人心怀鬼胎,又怕又恨,闹了个人心惶惶,一个个心惊胆跳食寝不安,深怕右粯找上头来,要掉他们的命。既然右粯失了踪,岂不大感欣慰?
天风谷三子也大感泄气,既然右粯失了踪,大概已逃离武昌,不易迫寻了,也就不再追究,打算在三两天中,撤离武昌至天风谷秘巢开山立坛,图谋发展。
上面不追,下面自然随着松懈,有人传出右粯已离开武昌的消息,更令爪牙们宽心,戒心一除,九阴教的爪牙们一一从暗中爬出来,开始明目张胆在各处走动了,化暗为明,自暴弱点。
出城东北行,十余里便到了白杨湖畔。湖周十余里,向西北流,从青山矶北面入江,湖口称白杨浦。
湖畔的九鲤山,因山伸出九条山尾伸入湖中,形如鱼尾,所以叫鲤山。沿湖一带,零星散布着一些小渔村。
山不高,九条山尾形成十余处小湖湾,附近全是树林和芦苇。
树林除了一些松柏之外,皆变得光秃秃地。芦苇早已白了头,成了枯黄的败草。间或有一些竹丛,总算带来一些绿意。
小祥留在城中打听消息,监视九阴教的动静。右粯带了一整担工具杂物,在九鲤山一带不眠不休地,整整耽了三天。
他想起了章华台沼泽,引起了他利用九鲤山替九阴教挖掘坟墓的念头。三妖道既然设伏诱杀穷儒,他为何不可以牙还牙大开杀戒?
一切准备停当,晚上回城又带了不少零碎,并带了小祥重返九鲤山,花了一整天工夫,让小祥熟悉埋伏的情势,以及启闭引发各种埋伏的时机与方法。
次日破晓时分,他留下小祥,独自返回府城。
青巾包头,穿青直裰,腰下带了一只大革囊,里面不但有各式暗器,也有食物,以及从双尾蝎处夺来的毒药囊。
胁下挟了一只长包裹,里面藏了一把长剑。他防身保命的青锋录,则暗藏在左手的臂套内。
他必须白天动手,留给对方召集爪牙的充裕时间,这样做固然危险相对地增加了,但他已作了万全准备。
在外衣之内,背心要害与两胁最易受暗袭,他用三块铁片加以保护。
他不怕正面交锋的人,正面胸腹无需要保护,只怕恶贼们偷袭,防不胜防须有周详准备。
宾阳门外不足三里,有一栋城内富豪范大爷的避暑大厦,四周松柏繁茂,花园、果林、假山、荷池、亭台,水榭等等,无不精美华丽。
秋去冬来,避暑大厦只留下几名奴仆照料。
三天前,这里成了雷堡主款待四川梅家贵宾的居所,警卫森严闲人莫入。大厦离开大路约里余,进入大厦的小径是私人道路,哪来的闲人。
路口建了一座木牌坊,匾额上刻的是魏碑擘窠:范园。两侧种的是丈余高的五爪篱,尖利的刺寸余长倒弯成钩状,密密麻麻连兔子也钻不进去,向两旁延伸,周围五六里,把整栋大厦以及树林花园,全部包住与外界隔离。进牌坊沿松柏成荫的小径向里走,将近一里方到达大厦前左亭右假山的广场。
两名大汉把守在牌坊左右,一挎刀一佩剑穿了黑劲装,威风凛凛十分神气,官道上往来的平民百姓,谁敢往里闯挺着脖子挨刀?
巳牌初,偏偏就有那么一个不怕挨刀的人,直愣愣往里闯,他是右粯。
寒风凛冽,他挟了长包裹袖手缩头向牌坊闯。
两名把守的大汉没看清他的面貌,只看到他缩头沉脸弯腰驼背,口中呵着气,埋头直撞而来,先是一愣,接着无名火起,为首的人劈面拦住大喝道:“站住!混帐东西!找死么,你往哪儿闯?”
他抬起头,依然笼着手,眯着已有七分醉意的大眼,一开口酒气直冲,说:“咦!这里不是范园么?”
“不错,是范园。”
“那就对了,我来找人。”
“找人?找什么人?”
“我儿子的妈的老子的儿子住在里面……”
“贼王八!你说些什么?”
“我说要找的人嘛,你怎么耳聋是不是?”
“他娘的!你说了大半天,我没听出你到底要找谁,你他娘的简单些好不好?你这醉鬼的话,我听不懂。”
“简单些?好,我想想看,我儿子的妈的老子的儿子……老天爷,那是我的小舅子嘛!”
大汉这才知道被愚弄了,大怒之下,猛地就是一耳光抽出,怒吼道:“该死的东西……”
他不再客气,抽出手接住来掌,扭身一声长笑,将大汉摔飞丈外,“砰”一声大震,恰好撞在牌坊大柱上,脑袋破了,脑浆向外挤。
快!几乎在同一瞬间,他反身飞扑另一名大汉。
大汉只感到眼前一花,本能地双掌一伸,想将他推开以便拔刀。
他双手一分,勾住对方的双肘猛地一带,抬膝进攻,膝盖撞在大汉的下阴要害上。
“嗯……”大汉闷声叫,浑身一软。阴囊碎裂,内腑崩散,眼看活不成了。
他快速地将两个尚未完全断气的人,拖至一旁的荆篱下往里一塞,方大踏步沿花径向里闯,挺胸直腰昂首阔步,目空一切地向前走。
不久,一座巨大的花台后,突闪出一名大汉,劈面拦住叫:“站住!你怎么进来的?”
他呵呵笑,止步说:“咦!不是外面那两个汉子叫我进来的么?”
“你……你是什么人?”
“我?我就是人嘛!呵呵!我看,你比我还要醉,我看你虽有点像畜牲,但却明白你是个人,而且是活人。”
“混帐……”
他飞步切入,反手就是一掌,“噗”一声反劈在对方的耳门上,大汉扭身便倒,他将人拖住,笑道:“你再也没有帐可以算了,想混帐也混不成啦!”
将人塞入花台的花树中,他再向里走。距广场不足一箭地,左面小亭下冲出两名大汉。
这次,他逃不过对方的眼下了,其中一人赫然是雷少堡主的长随,过去曾经照过面,在十余步外便看清了他的相貌,吓了个魂飞天外,扭头跑,狂叫道:“右粯杀来了,姓印的杀来了,快告警……”
另一位仁兄本来贾勇向前冲,突然打一冷战,好不容易刹住冲势,发狂般叫:“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他咧嘴一笑,摇头道:“你昏了头穷叫什么?我又没杀你,你何必鬼叫救命?难怪你只配放风守哨,真可怜。”
他不加理睬,继续向里走。
芦哨声尖鸣有人发出警号了。他脚下一紧,一跃三丈,以全速冲过广场,猛扑大开着的大厅门,七级石阶他一跃而上,向两个抢来的把门人叫:“挡我者死!”
“噗”一声响,一拳击在右面大汉的胸口上,大汉狂叫一声,跌回厅内去了。
另一大汉眼明手快,拔刀出鞘来一记“力劈华山”,刀沉力猛颇见功力,已可算一流高手了。
右粯身形一晃,从刀侧切入,斜身贴近一掠而过,就在掠过的刹那间,一肘后撞,凶猛地撞在大汉的胁背上,有骨折声传出。
大汉向阶下冲,砰然冲倒狂叫出声。
右粯的身影,已消失在大厅内,各处人影奔窜,全向大厦赶。
宽广的大厅设置得十分华丽,全是精制的雕花家具,墙壁上有名人字画,有摆设的屏风、木瘿假山、盆景……果真是富丽堂皇。
从后堂抢出的第一个人,不是雷家的爪牙,而是客人之一的玉郎君梅中玉。
梅中玉刚撤剑,便看出是他,讶然叫:“好啊!是你!”
叫声中,剑化长虹,以雷霆万钧之威扑近,身剑合一行无与伦比的疯狂冲刺,要报白河一剑之仇。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一剑快速绝伦的急袭,志在必得,由剑上所发的剑气与龙吟似的剑啸,已可看出他这一剑是如何霸道了。
由双方对进的速度算来,右粯像是以全速撞向剑尖,不仅不可能拔剑招架,连闪避的机会也完全丧失了,死路一条,在数者难逃。
“刺穿他!”有人兴奋地大叫。
右粯闪电似的前冲,剑尖及体。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间,他的剑出鞘了,快逾电光石火,以不可思议的奇速拂出,“铮”一声轻架对方锋尖已沾体的长剑,在对方变招之前,他的剑已长驱直入。
玉郎君也够炔,反应超人,百忙中扭身,不妄图以剑制压争取中官,而是死中求生的应变自保反应。
双方接触快速绝伦,恍如电光石火,稍有万一舛错,便将丧失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