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梦境,看上去与初时没有任何不同。
但很快,玄忌就察觉到异常之处。
那就是——冷!
浓雾依旧。
像是不甘死去的鬼魂,缠绕在玄忌的周围,不肯离去一步。
雾气带着彻骨的阴寒,就像是深冬的霜冻,紧贴着皮肉,直入骨髓之中,钻入灵魂深处,让人无法摆脱。
玄忌走向浓雾之中唯一的明亮之处,却看到婉儿妹妹坐在地上、抱着双腿,带着无比恐惧和寒冷,蜷缩在一个巨大的树洞之中,不停地颤抖着。
“婉儿……”玄忌惊呼一声,几步冲上前去,一把将妹妹冰冷的身躯,抱在怀中。
盈白发光的面容,依旧看不清面容。
但那双清澈如同天山湖水的眼睛,却散发出绝望的眼神,“哥,哥哥……它看到我了……它要带我走……婉儿害怕……”
是……
做噩梦了吗?
就像曾经的他一样,孤身一人,每个夜晚都被同一个噩梦所惊醒。
玄忌感同身受,更是无比心疼,连忙脱下衣衫,包裹在妹妹的身上,再次将她紧紧拥在怀中,不停地用手摩挲着妹妹的后背,柔声道:“有哥哥在,没人会带你走……”
嘤嘤嘤……
婉儿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
但躺在哥哥的怀里,让婉儿无比心安,颤抖的身躯也逐渐平静下来。
玄忌心如刀绞,柔声说道:“知道吗?哥哥就要为你找到‘龙元’了,到时候,婉儿就能和哥哥,一起散步,一起奔跑,一起……离开这个无情无义的地方……”
一滴眼泪在玄忌的眼眶中打转,终于没能忍住,滚落脸颊。
“我就知道……哥哥,一定会保护我的……”
婉儿在玄忌的怀中,啜泣一阵,待情绪恢复平静之后,终于抬起头,擦掉玄忌脸颊的泪痕,柔声道:“嘻,哥哥这么大了,还哭鼻子。”
玄忌展容一笑,“看到妹妹没事,哥哥开心。以后妹妹不用害怕了,灵寿桃,咱们有的是,往饱了吃!”
嘻嘻……
婉儿欣然一笑,再次倒入玄忌怀中,懦懦地道:“哥哥……我梦到妈妈了……”
玄忌刚控制了情绪,忍不住又是鼻子一酸,“母亲……你看到母亲的样子了吗?”
“嗯,见到了。”婉儿突然笑嘻嘻地道:“母亲长得很温柔,声音很温柔,怀抱也很温柔。就跟哥哥一样……”
玄忌听得暗自一叹——
母亲的怀抱,的确很温暖。
但婉儿妹妹从降生,就失去了母亲,现在只能在梦中,想象母亲的容貌了。
“母亲有些像哥哥……”婉儿露出回忆的神色,接着道:“但有一点不同。”
“什么不同?”玄忌问道。
婉儿缓缓抬起头,摸了一下玄忌的眉角,笑道:“母亲的眉梢里,藏了一颗美人痣……”
嗡——
玄忌的笑容刹那僵硬。
母亲,云苓清。
她的右眉梢,的确有一颗美人痣……
婉儿怎么会知道?
刹那间,玄忌除了无比震惊,就是心乱如麻。
“母亲……说了什么吗?”
“没有……”婉儿依偎在玄忌的怀中,拉着哥哥手,稚嫩的手指,在他掌心来回划动,柔声道:“母亲什么也没说,就抱着我哭……哭得婉儿,心都疼了!”
玄忌紧紧攥住婉儿的手,沉声道:“那是母亲……见到婉儿妹妹无恙,开心的哭了。”
嗯。
婉儿再次倒在玄忌怀里,从未有过的安全感,让她彻底放松下来,不一会便进入了梦乡。
玄忌就这么抱着妹妹,护着妹妹,直到梦的终结,直到浓雾的溃散。
溃散的白色浓雾,就像是一双魔鬼的大手,缓缓松开了掌中的兄妹二人。
几近于无的飘渺雾气,又在虚空中凝成一张苍白的大脸,淡淡看了这对兄妹一眼,嘴角咧出一个狰狞的笑意,继而消散不见。
**********
玄忌从梦境中缓缓睁开双眼,那股沁入骨髓和灵魂的阴寒,随之缓缓退去。
右手缓缓攥紧,双眼从冷静,逐渐变得狰狞。
妹妹在掌心划动的触感,依旧清晰。
妹妹很聪明,她在自己掌心处,并非无意义的划动。而是留下来的一个信息,这个信息只有一个字——
雷!
雷,什么雷?
自然界的天雷?渡劫的劫雷?
雷属性的真气?雷属性的灵兽?还是雷属性的法宝?
亦或是……
玄无极的【紫煌神雷】!?
玄忌有些茫然,但也万分的清晰——
婉儿妹妹,作为唯一能够触碰天道的绝世天才,绝对不会给自己留下没用的信息……
至于这个信息,背后的真实情况如何,还需要时间去检验。
但是,他绝对相信妹妹的提示……
一定会在某个地方,遇到,或是需要,这个“雷”!
而且——
母亲!
真的……还在!?
随着实力的增加,玄忌原本以为会逐渐清晰的事情真相,突然被一片迷雾遮挡,而且这片浓雾非但没有消散,反而随着自己的探究和前行,而变得愈发浓郁和扑索迷离了……
玄忌推开窗,望向天外。
清新的空气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同时他也注意到,太阳的位置已经到了头顶。
现在,已是正午了。
嗯?
北山狩猎,开启了!
**********
好——
山呼海啸一般的叫好声,在阅礼台前响起。
只见两个粉雕玉砌一般的童子,却是一对龙凤双胞胎,男童梳着双绾鬓,女童梳着冲天辫,俱都是十岁上下的年纪,同时掐着法决,全身神光刺眼,操控着面前一尊近乎五米高的巨人,奋力举起一尊“狴犴”石像。
“三十五公主和三十六皇子,好样的!”
“好厉害的驱神术,小小年纪,竟然可以驱使神兵‘黄巾力士’!”
“想不到龙宣帝国,还有‘功德之道’的高手,真是令人意外!”
“你知道什么?那对小童的母亲,可是当年‘玉清观’的传承!”
……
这是在龙宣帝国,极为少见的一幕。
两名玄家小儿,竟然共同施展神力,召唤了一名神兵——七品天阶下的“黄巾力士”。
那“黄巾力士”,身高5米,面如红玉,须似黑绒。
精赤的上身布满金色符文,肌肉强健得宛如钢筋铁铸的一般,双臂之间有十万斤的力气。腰缠红色大带,肩披着黄色丝绦,下穿黑色罩裤。
威风凛凛,神威赫赫。
正所谓,常在坛前护法,每来世上降魔。
两个小儿轻而易举地获得了参赛资格,便是玄无极也捋须一笑,少见的神色欣然。
只是天色已然不早,入场考核也到了最后时刻,而被其叮嘱过的那个人,却始终没有现身,这让玄无极面色不虞,眼底闪过一丝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