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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眼太子妃》第一百三十九章 他竟然是只王八

作者:咸鱼姬 字数:1073 书籍:阴阳眼太子妃

  一个完美无缺的自己。

  他所有无法实现的梦想,他对美的最终想象,都寄托在那一件件华服之上。在自己一丝不苟的动作中,变得可以触摸。

  终于,最后一件装饰被他嵌上杨逸之的战盔。这副无比庄严、无比辉煌,似乎只有神明可以匹配的战甲完整地穿在了杨逸之的身上。

  它们,终于不再是自己手指抚摸下、沉睡箱底的寒冰,而在眼前这个男子身上,展现出宛如天神的庄严。

  重劫抬头仰望着杨逸之。那一刻,他的眼中闪烁出层层泪光,呼吸都已停止。他向后退去,几乎有跪倒在他脚下,虔诚膜拜的冲动。

  银光辉耀,宛如极盛的明月,亘古以来,就已悬于天际。

  只是,这道光芒却如天地大美,虽然无可企及,却并不夺目。

  那是一种包容沉静之美,既不压榨万物的光辉,也不去衬出他人的渺小。

  无论风华多么卓然出尘,也如朗朗明月,不仅辉耀自己,也照亮别人。

  正如杨逸之本人。

  在他的照耀下,无论多么平庸丑陋、碌碌无为的人,都能回忆起自己心底的光芒,都能感到自己渐渐和他一样,美丽、高华、超出尘世。

  于是,重劫的敬畏、企慕在这道变化的光芒中渐渐淡去。

  那一刻,杨逸之不再是不可触摸的神明,而就是他本身。

  那一刻,他仿佛分享了他的一切荣耀、光辉、美德。

  一切丑恶、残忍、阴暗、懦弱都离他远去。

  他仿佛化身为他。

  英俊庄严、风采若神,站在天地间最辉煌的光芒中。

  成为征战四方,攻无不克的王者。

  重劫跪在地上,喜极而泣。

  那正是他梦想中的阿修罗王。

  也是自己。

  第二十七章 开阊阖兮临玉堂

  相思跪在碎石中。

  她纤秀的眉头紧皱着,看着怀中的一堆碎石。

  神像依旧无法拼合,每一次粘好的瞬间都会重新碎裂。

  但她不能放弃。

  为了报答杨逸之数次舍身相救之恩,她必须用尽全力。

  相思强忍着身上的伤痛,将那些大大小小的碎片重新分类。

  好在,这些碎屑本来是分别摆放的,虽然被重劫弄乱,但亦不是无迹可循。何况很多碎片都经过不止一次的拼合,上面留下了浓淡不一的胶汁的痕迹。从痕迹色泽的深浅,便可将不同部位的碎片分辨开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碎片又被再度分成几十堆,按照神像的不同部位,一一放好。

  通宵达旦的操劳让她的眼前一阵阵发黑,但她还不能休息,还要将每一堆碎屑中的每一块残片,都按照原来的位置,一块块摆开。

  若有若无的钟声自远方响起。

  她知道,一天已经过去了。

  黑铁门内。

  重劫将战甲脱下,给杨逸之换上了祭祀之服。

  长长的白袍不杂半点其余颜色,宛如天幕般流泻而下,将杨逸之全身罩住,白色的光辉便是天堂的颜色,尽显庄严。杨逸之修长的身形被衬托得淋漓尽致,神峰玉树般傲然立于天地之间,那是面对神只的庄严,簇拥着万年不变的皑皑白雪。白袍的尽头是一顶巍峨的高冠,将他无限清华的容貌遮蔽住,只留下飞掠天空的威仪。

  重劫久久凝视着他,猫眼般的眸子不住变化,却说不出是喜是悲。

  这时,遥远的钟声透过黑铁之门,回荡在空寂的宝库中。

  重劫脸色变了了,这就意味着,他的苦行即将开始。

  他匆匆将杨逸之身上的礼服脱下,将他带回石牢中重新囚禁。而自己则去黄金之门后,履行日复一日的苦行。

  宫殿中央,银色藤萝披垂如帐。

  相思就在遍地碎石堆中,不眠不休地劳作着。

  日以继夜。

  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次日,重劫再度将杨逸之从囚笼中带出,沐浴更衣,来到宝库内。

  这一天是宴享之服、司政之服、游乐之服。

  宴享之服绣着千万朵盛放的繁花,深浅不一的银色逐次在杨逸之身上展开,每一簇盛放,便是一千年的阳春。杨逸之的长发被一只金环束住,流泻的漆黑挥洒而下,宛如王羲之微醉而写的最后一笔,淋漓尽致,极尽风华。他的温文在这繁华的萦绕下抒发成画堂春生的风流,点漾着眸中一丝掩映不尽的温存。于是,再紧蹙的眉宇也无法冷淡。

  司政之服端庄的冠冕束住了杨逸之的长发,显露出他温润如玉的脸色来。长袖飘摇,被一条极宽的带子拦腰束起,摈弃所有的繁华藻饰,显得威严肃穆。此衣不加多余的修饰,正因为只有一件东西能装饰它——那便是天下。

  轻袍缓带,快履弱冠。乐游之服极尽轻便之能事,却又不免帝王之雍容。一丛银色的花枝自胸前横过,盛开在无尽的水气墨色之中,随着衣服的流摆,花墨之色都浩瀚澹荡,宛如实物。一枚鸽蛋大小的明珠嵌在华冠的顶部,透出清冷的光华。那是盛唐的明月,曾流连长安,曾春江照花,曾停伫在游仙五岳的诗人身上,最终化为无尽的高华清远,融入一身山水灵性之中。

  相思从尘埃中爬起来,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她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满怀愧疚地抬起头,却愕然发现,四周的一切竟在一夜之间改变。

  尘埃堆积的宫殿已焕然一新。

  金色的帷幔垂下,挡住了穹顶上巨大的空洞,也将一切破败荒凉之气隐藏,透出久违的繁华。

  梵天莲台上摆满了野花。莲台四周堆放着各种神像、法器,仿佛诸天神佛,在一夜之间降临了这座荒芜的城池。

  一张巨大的白色石座被搬到了神像旁边,悬停在地裂的边缘,仿佛沉睡已久的上古巨人,随时都会在一声梵唱中苏醒。

  她知道,那场等候千年的庆典就要到来。

  第三日,宝库中只剩下苦行之服、冕服。

  重劫将苦行之服取出。

  这是一副麻衣,破败的麻衣,与那些奢华的礼服格格不入。

  银色火焰仿佛还燃烧在这破败的衣衫上,干旱、苦涝、疾苦、饥饿、愤懑、怨怼……无数的苦难构成这件衣服的丝缕,再被凌乱地织成一匹破碎的布,裁成这件衣服。

  没有任何装饰,只是简陋地披在身上,然后经历有情世间的万种劫难。

  却正是这无尽的困难,让这褴褛的衣衫发出不亚于任何一种华服的银色光辉。

  那便是苦行的力量。

  重劫久久注视着这件衣衫,却并不急于将它披在杨逸之身上。

  慢慢地,他将身上那袭极为宽大的白袍脱下,换上了这褴褛的衣衫。

  他用荆棘之冠拢住自己的银发,轻轻将面具摘下:“今日午夜,便是我十八岁的生日。也是梵天降临的日子。”

  杨逸之的笑容有些苦涩。就在这一遍遍换装之中,三天已然过去了。

  重劫看着杨逸之,眼中透出无限的柔情:“然后,我要为你换上最隆重的冕服,只有它,才最适合你天空一样无尽的风华。夜半之时,我和你,将亲眼目睹梵天的降临。”

  杨逸之的目光投向宝库中的最后一个木箱。

  这个箱子比其余的箱子更加精致,也略微厚一些,分为上下两层,除了衣裳冠冕外,还放着无数的配饰,甚至用于描画盛妆的工具、器皿。

  这便是阿修罗王在最盛大典礼上穿着的冕服。

  今晚午夜,他将披挂最华丽的冕服,而重劫将身着最褴褛的苦行之服,一同跪在梵天神像之前。

  杨逸之皱起眉头:“你早就安排好我们在庆典上的穿着,为什么还要一一试过?”

  重劫看着他,目光中流露出疑惑:“难道你不高兴么?这些只有神明才会享有的华服,一件件穿在你的身上。只有在这些衣饰的衬托下,神明赐给你的风华才能展现得淋漓尽致,展现得天地叹息!”他猝然合眼,似乎还在回忆着这几天来,眼前曾出现过的画面。

  那是神的庄严与繁华。

  那是常人无法想象的美。

  宛如突然驾临的明月,照亮了地下之城那昏暗千年的岁月。

  光芒,凝聚了一千年的过去,赊欠了一千年的未来。只为这一刻的光辉无比,哪怕之后的岁月都是一片黑暗。

  从此,再也无法忘怀。

  重劫叹息一声,俯身从箱中拾起一条极为精致的项链:“我曾多少次抚摸这些装饰。可我的身体已然腐败,再也无法匹配它们。我只能身着褴褛的苦行之服,乞求梵天的原谅。”

  他深深看着杨逸之:“而你,应该感谢神明,在千千万万人中,只赐给了你这具完美的肉身,让你能穿戴这些伟大的装饰。”

  杨逸之看着他,淡淡道:“只有一种装饰,是所有人都能穿戴的。”

  他的话语一字字,在空寂的宝库中发出金石之声:“那就是美德。”

  重劫的怒意瞬间腾起,他一把将杨逸之抓过:“无论你愿不愿意,都要将这些全部穿上,捧起黑色的亡灵之旗,替我跪在梵天面前,乞求神的祝福!”

  他苍白的脸几乎贴到杨逸之眼前,嘶声道:“若真的有所有人都能穿戴的装饰,也不是什么所谓美德,而是虔诚!”

  言罢,他重重推开他,自己却禁不住一阵喘息。

  良久,他才平息下来,轻轻抬头道:“我知道你会足够虔诚的。”那种熟悉的嘲弄又从他通透的眼底透出。

  杨逸之的心一沉。

  他微微侧头,对他一笑:“若不够,她便会坠入万丈地裂之中。”

  杨逸之全身一震,不再说话。

  重劫也沉默下去。他俯身拾起冕服九重上衣中的第一重。一袭雪色在他手中轻轻流淌,十二团苍白而寂静的火焰便在这无尽雪色中轻轻跃动。

  火焰象征着阿修罗族赖以生存的基础——战争

  然后,每一重衣上,分别用深浅不一的白色绘出栩栩如生的花纹:日升、月恒、星辰、飞龙、舞凤、风云、雨露、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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