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意动弹,就连看他一眼都不能够。◎
做什么?
冬喜此时此刻正蹲在浴室的角落边边,手腕在凸起的粗粝墙截面上正磨得起劲,突然听到身后的动静,她一惊,紧接着如梦初醒。
猛地将自己的手腕藏到身后,并且无比惊慌地转过身——
动作幅度太大,她的后背撞击到身后冰冷的浴缸壁,来不及喊疼,看清是谁后,冬喜直接被吓懵了,是他?他怎么回来了!姆姆不是说他今晚不会回来吗!?
冬喜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慌乱到无以复加。
只见顾延穿戴整齐,正堵在浴室门口,他看起来好凶,比往常还要凶。
他不仅回来了甚至还找到自己,还问自己在做什么。
自己,自己刚才在做什么?冬喜颤抖着看向手腕,看完立马又将手缩回身后。
顾延平时本就不苟言笑,此刻他两道眉蹙着、眼神凌厉,就更显得他板刻,冷漠无情。
冬喜吓坏了,但是她又没有办法解释此时此刻的状况。
怎么办怎么办?要怎么同他解释状况,还是说直接冲出去?可他太高大了,从他手里脱逃的概率几乎为零。
浴室的湿间内部本就逼仄,顾延进去后活动的范围就变得更小了。
冬喜头发散乱,此刻的模样人不人鬼不鬼。
“拿出来。”顾延太阳穴旁青筋突突的,他显然在怒火边缘。
整个人像一团浓重的阴影横亘在头顶,压抑和窒息感扑面而来。
冬喜不停地摇头,双腿无力瘫软,眼底是畏惧。
“拿出来!”顾延急了,开始小声地朝她吼。
冬喜更畏惧了,愈发摇头。
见她压根不听自己的话,顾延不由分说,直接去扯——
冬喜手劲小,力量的悬殊,胳膊轻易就被顾延给拉出来。
一瞬间手腕的伤口被暴露在浴室昏暗暗的灯光下面,只见她那仿佛轻轻一折就断的细瘦腕骨已经快要被磨烂了。
如果再晚一点,就是血肉模糊。
不止这些,她的五根手指头已经被她啃得面目全非,夜里还会不自觉地磨牙,这些以前都是从未有过的。
看着被她自己蹂.躏得不像样的手腕部位,意识到什么的顾延启唇:“你想死。”他浑然不觉自己的吐字正在发颤,“是吗?”
这简直荒唐得令他无所适从。
都已经这样了,面对他的质问,冬喜依旧不吱一声。她只是不停地将脸往边上挪,一点儿都不敢看他,往墙角落又缩了缩。
露出来的半截茭白下巴,弱得仿佛能一掰就碎。
...
一强一弱,一个只剩恐惧一个心头发麻。
二人就这样对峙着。
久久,是顾延最先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冬喜。”他叫,语气不算好,态度也恢复到之前的冷淡恶劣。
顾延说着伸手扯下旁边架子上的毛巾,将她就快磨烂的手腕包裹住。
动作不算温柔,只有强势下的胁迫,但是细看他的手其实也在隐隐颤抖。
顾延毫不费力地就将冬喜的手腕桎梏住,白色的毛巾上轻易就皴擦出几缕触目惊心的血色红痕。
毛巾接触手腕的一瞬间,冬喜抖了抖。
一边包扎顾延一边开始冷冷地评价她的所作所为:“你就算想引起我的注意,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他说。
“知道吗?我是不会心疼的,对于你,我一丁点儿都不会,收起你那无聊的把戏。”
冬喜抖的更厉害了,因为他的语气。
那种高高在上,对待她像蚂蚁像玩具的语气。
包扎完毕,顾延依然不松手,他继续冷冷注视着身下抖得宛若筛子的小妻子,不带感情的质问:“还有,说吧,你这么煞费苦心是看上什么东西了?包?首饰?还是哪里的房子。”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沁寒、让人听上去十分的畏忌。
冬喜闻言,她哆嗦着小心转过头去,看向他的下巴不停起伏的喉结,一瞬间忘记了呼吸。
看完她又畏惧地别过脸。
他身上好冷,味道好难闻。
“说话!你看上什么了?”顾延见她不说话,用力地将她的手朝自己扯近。
冬喜又是一哆嗦,她茫然失措。
头顶上方的方形小天窗正对着月亮,她刚才正看得入神,冷不丁听见顾延的问话。
她发抖的原因是因为冷,当然也有畏惧的成分。
他问自己煞费苦心看上什么…她没有看上什么,她不过是想睡觉,只是想睡觉而已。
以及他口中所说的那些,冬喜压根就从未肖想过。
只是想美美地睡上一觉,在没有他顾延的地方,这很难吗?
一个多么简单的愿望啊,只可惜她压根就做不到。
卧室里充斥着他的味道,床似牢笼。
冬喜不喜欢呆在那儿。
并且她觉得身体很疼,头,肚子,腿,哪儿哪儿都疼。
消除疼痛的另一个办法就是制造别的疼痛,她二楼满屋子地乱跑,偶然发现在这个小房间里有一间小浴室,而浴室的角落里有粗粝的横截面。
她本想试试,没成想磨上瘾了。
磨的时候其实一点都不觉得疼,反而觉得有快感。
并且难道她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值得这样地挖苦她。
顾延问完话,冬喜又朝角落里缩了缩,手腕是他们之间唯一连结接触的东西,只是因为她挣脱不掉。
“说话!你他妈看上什么了?!”顾延的耐力已经到达零界。
面对这样的冬喜,他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做出什么。
冬喜被这声吼叫激的一哆嗦,接着她指了指窗户。
天窗外圆月挂悬,月色幽微,光芒晕染了周遭的云卷。
无尽的银白光圈向四周发散,中央的月亮像一颗圆溜溜的珍珠,天幕像一缎黑色的绸布。
现在是晚九点,虽然不算特别晚,但也该是睡觉的时间了。
冬喜她摇摇头,那些东西她都不想要,毫无兴趣。
下一秒她笑着说:“我想睡觉。”
顾延的姿态就那样应声而僵住。
“我只是想睡一觉。”冬喜说。
可是在宛若牢笼的房间,她根本无法入睡。
“可是,我睡不着。”冬喜失落地低下头,又喃喃地补充说,“我睡不着....”
没人能帮她。
她想回医院了,不想呆在这儿。
阿姨见不到她会着急的,还有,还有医生哥哥……
而那些人,那些楼下的人,她们都骗她,都在骗她,这个人口口声声说是她的丈夫,怎么可能呢!
窗户开着,有冷夜风悄悄卷进来,吹得周遭有些凉。
冬喜感觉到寒意又深了好几分,于是她将自己缩成一团,在墙角。
头深深埋在双膝里,整个人形成一种刺猬的保护状态,而唯独那只被顾延碰过的手,还是孤单单地撇在外面,这只胳膊她像是不想要了。
冬喜身上的棉白睡衣被她踩在脚底,脚趾头一根根的,寒冷使得它的都蜷缩了起来。
顾延面对刺猬一样的冬喜,整个人麻了。
她这么糟蹋自己的原因,居然是她说自己睡不着觉。
这算什么?简直太荒谬了。
顾延盯着她,他不信,说的什么狗屁不通的话。
下一秒径直伸手去抱她,想将她抱回卧室,不是说困吗?行啊,那就睡。
冬喜一动不动在他怀里像块小木头,她感觉自己悬空了。
顾延抱着他,这样的拥抱这么多天以来太多次了,可冬喜从未回应过他的拥抱。
下巴搭在他的肩头,一动不动任由他摆布。
像是破布娃娃。
顾延的脚步很匆忙很凌乱,他的心跳声亦是如此。
顾延心里想什么冬喜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她满脑子都是:姆姆不是说他,今晚不会回来吗...
为什么要骗她呀。
///
夫妻间原本正常的关系已经全部颠覆,顾延不能接受冬喜现在的状态,而冬喜不知道自己是顾延的妻子,对他仅有的感情也只是畏惧和陌生。
一开始冬喜还试着让自己接纳他,可是自从从医院回来,每夜的梦魇,被他压在身下承欢,冬喜做不到,原本仅有的一点熟悉感早就被消磨殆尽,剩下的也只有恐惧和畏忌。
她被顾延从浴室内抱出来,强行带回了卧室。
结果冬喜一看到床就想逃开,奈何男人的手掌像镣铐,她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现在,睡觉。”顾延对她说。
听起来有些耳熟,那种熟悉的高高在上的命令语调,但是冬喜回忆不起来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什么。
冬喜看了顾延一眼,嘴巴微张,几度欲言又止。
顾延忙碌了一整天,本想回来好好休息,没想到回到家还要处理这样的事,真是麻烦至极的女人。
“你,你去睡吧,我就坐在,坐在沙发就好。”冬喜用心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还不困呢。”她诚恳地说。
她真的不困,特别清醒,亢奋到能盯着天花板看一整宿,或许到了明天白天她就能睡了,冬喜天真的想。
“刚才不是说困吗?我就在这儿,我看着你睡。”顾延火气又上来了。
大约是顾延看起来真的特比生气,冬喜犹豫了一会儿,改口说:“那,那你等会我。”
接着她跑到床柜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盒药,刚想直接吞,顾延从她手里抢过。
一整盒的安眠药。
“谁给你的?你年纪轻轻吃什么安眠药?”顾延觉得太阳穴的青筋在抽搐。
不是,不是说要睡觉吗...?冬喜又又又茫然了,不吃药还怎么睡。
她盯着顾延手里的小药盒。
看久了忽然觉得吃药睡的天昏地暗比起压根就睡不着,也不是不好,她直接就想去夺。
…
一整宿,冬喜被他圈在身下。
她只要一有动静顾延就会过来盯着她。
就连上厕所都要跟。
冬喜快崩溃了。
深更半夜,家里的大门被推开。
家庭医生来了,冬喜的手被顾延牢牢圈在掌心,她不受控制地要咬指甲。
…
又过了几天,不知道这样麻木的日夜经历了多少。
冬喜日夜哭闹,摔东西,挠人,指着顾延的鼻子吼叫。
最后都是被顾延压在身下,一下一下的抽c惩罚叫她闭嘴。
顾延知道她喜欢名包首饰,这天回来前特意去商场买了好几样。
什么香水、包包、项链耳坠,专柜新品几乎都被他给包圆了。
他这么一个惹人注目的人,在奢侈品店豪掷千金,引得无数人侧目,议论纷纷。
羡慕这个词已经说烂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值得他精心付出这么多。
可是等回到家,他将这么多东西一一摆在冬喜的脸上,换来的结果却是冬喜恹恹窝在太妃椅里。
她不愿意动弹,就连看他一眼都不能够。
冬喜抱着膝盖,呆呆坐在椅子里,视线一直在窗外,她盯着那间育苗小温房,久久。
她变得更憔悴了。
瘦的只剩下骨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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