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文昭爽朗的笑声,说明了他今晚的心情,佳人在怀,吐气如兰,手眼温存艳福无边,不久便有八九分醉意。这个市井亡命在脂粉群中,当然是个中老手。
直至宵禁的更声传来,他己快要烂醉如泥。
同伴们好心,扶他上了马车,已经是夜静更阑,夜市已散。
车轮滚动,傍着他偎在他怀内的菡英含糊地说:“辛郎,到我干娘家么?”
他总算不湖涂,打着酒嗝说道:“不,你知道我讨厌那老虔嫂。”
“辛郎,你……”
“到婆娑亭王家。”
“婆娑亭王家。王家不是早就死绝了么?”
“还没死绝,目下有三四个老仆在看守。隔壁马家的子侄,经常在那儿聚赌。”
“那你想去赌?”
“我就住在后园的白香阁。平时,我也赌。哈哈!江湖的亡命,谁又不嫖不赌?”他掀开车帘,向赶车的叫:“到婆娑亭王家,认识路么?”
车向南一折,驰入广宁门北街。
婆娑亭王家。是一座巨大的庭院住宅。
右邻,是马文友的别墅,里面有著名的婆娑亭饮山亭。
这一带提起婆娑亭,便知道是指马家。
王家子孙零落,本地称之为王氏废园,要维持一栋花园大宅委实不易,王家的子孙只好任由其破落、荒废,无力维持。
车终于停下了,菡英扶着醉沉沉的辛文昭,艰难地走上高大院门的台阶,刚举手扣门,院门便怪响着打开了。
一个老门子眯着老花眼.举着一盏气死风灯,有气无力地问:“谁呀?半夜三更的……咦!你们是……”
“是辛爷!老伯.他醉了。”菡英娇滴滴地说。
老门子哦了一声,说:“哦!又醉了?姑娘。我帮你扶他到白香阁,你掌灯,小心了,路不好走,草都长满花径啦!”
小巧的一座楼,四周花木一团糟,野草侵阶,门窗班剥。
推开门,门吱嘎嘎怪响、楼上还算干净,宽敞的花厅曾经打扫过。
西南面的雅室中,一床、一桌、一橱别无长物。床上叠放一张红缎被,一只温凉床,简简单单。
老门子取来灯台,盯着床上四仰八叉酒气冲天的辛文昭,向菡英说:“不要管,他会照顾自己的。姑娘、我送你出去……哎呀!夜已深,宵禁了吧!街坊已经落栅了。你走不了啦!怎办?”
菡英脸一红,期期艾艾地说:“我……我是来侍候他的……”
“你来伺候他?算了吧!他从来都不要女人侍候,不折不扣的孤魂野鬼,从没听说他带女人回来。虽则他自以为是风流浪子,但我却知道他不是这种人。这样吧!我领你到前院去安顿。”老门子唠唠叨叨地说。
菡英柳眉深锁,喃喃地说:“怪了,听说他在京都有不少女人……”
“那都是逢场作戏,打打闹闹而已。太晚了,跟我走吧!”
“不、我要在这里侍候他。”菡英坚决地说。
老门子摇摇头,说:“好吧!你们这些女人。”
说完,提着灯笼走了。
菡英跳亮灯,凤目中突然射出阴森寒冷的锐利光芒。
她小心地打量四周一遍,走近窗口,目送下面老门子的灯笼去远。方悄然走近床边,低唤道:“辛爷,辛爷……”
辛文昭本来发出些少鼾声,鼾声倏止,睁开朦胧醉眼,含糊地问:“咦!你……你是……哦!你是菡英姑娘。”
“是的,辛爷,是我……”
话末完,辛文昭手一伸,便挽住她的小细腰,只一带,她便向床上倒下,倒在他的怀中了。
“嗯……辛爷……”她羞急而惊讶地叫。
暖玉温香满怀抱,恰似春光无限好。
他顺势一翻,便将菡英压在下面,三不管一口吻在湿润腻滑的粉颈上,然后喃喃地说,“小心肝,我……我真醉了……不,被你的美色所迷醉,哦……你……”
口中在说,双手在动,放肆地在丰满的、香喷喷的胴体上游走、爬行,探入薄薄的罗衫,频施禄山之爪。
只能本能地闪避,这一来,倒像是半推半就。欲拒还迎。
等到禄山之爪控制了酥胸玉乳,她真急了,压住那蠢动的手,羞怒地叫:“辛爷,你……你干什么?”
辛文昭咯咯笑,双手在她身上最软弱的部位爬行,这比制软穴还来得有效。
他咯咯笑道:“一女一男躺在床上楼搂抱抱亲热,你说还能干什么?你该问下一步该干什么,小心肝……”
菡英真急了,急得银牙一咬,猛地奋身一滚,禄山之爪离体,不再又软又迷醉,“噗!”一声响,粉掌劈开了抱住她的手,一指头点在辛文昭的右期门要穴上,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辛文昭浑身一软、橡条死鱼。
她一蹦而起,羞愤地整理散乱的衣裙,骂道:“你这该死的东西!本姑娘要你生死两难。”
辛文昭中了美人计,活该倒媚,错把雌老虎当作路柳墙花,这笑话闹大了。
菡英恨恨地搜他的身,丢掉他的匕道,解了他藏放暗器的皮护腰丢在床上,用他的腰带绑住手脚。
姑娘将他扛上肩,吹熄灯火下楼。
其实,她用不着捆绑,点了穴道,人又醉了,捆绑岂不多此一举?这说明她是个老于此道,而且十分小心的人。
她飞越侧院墙角而出.黑暗中传来一声呼哨,她也回应了一声,立即从街角掠来三个人影,两男一女。走近问:“得手了?是他?”
菡英拍拍肩上人的腿,得意地说:“瞧!这不是他么,手到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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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每一处街口,皆建立了栅门,而且有人把守,宵禁期间,只有巡夜的和更夫可以通行无阻。
四个人不走街道,飞檐走壁如履平地.到了广宁门与右安门之间的角楼右方,像鸟般飞越城关。
城墙顶端有两个接应的黑衣人,接到人欣然地说:“索桥已妥当,走!”
四丈宽的城池上,拉了一根绳索。
菡英扛着沉重的辛文昭,走索而过毫不费劲。
皇城北面的钟楼,传来了四更的钟鼓声,她们已到了西郊一栋书宅内。
辛文昭醉得人事不省,被丢在一间小房内。
外面是厅堂,菡英匆匆打发四名黑衣大汉外出,叮嘱道:“你们快去禀报。等三妹回来后,我们再将他带至西山交长上发落,请长上在西山等我们。”
“要不要连夜将他带至西山?”一名黑衣大汉问。
“不,长上今晚要接见贵宾,交代我们将人弄到之后,不必急于前往。”菡英挥挥手说。
四个大汉一走,另一位穿劲装的少女笑道:“大姐,辛苦你了。”
菡英脸一红,咳骂道:“贫嘴丫头,辛苦了你还笑什么?”
“大姐,看你发乱钗横,怎不可笑?”
“呸,二妹,你要死了……”
“怎么?真被他占了便宜去了?”
“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哎唉!饶了我吧!大姐,下次不敢。哦!三妹怎么还不回来?”
“管她呢!回房去等。别让煮熟的鸭子给飞了,这好色之徒,也许会自解穴道呢!二妹,必须小心谨慎看住他。”
“很难说,咱们小心为上。”
两人回到房中,辛文昭已鼾声如雷。
二妹一怔,困惑地说:“怪事,他是个练气高手,大姐,你看过练气的内家高手睡发鼾声的么?”
菡英不住打量辛文昭,只见他脸色红润酒晕未退,虽被绑住手脚,但睡姿依然安详,本能地伸手背试试他额和的热度,说:“烂醉如泥,怎能不打鼾?”
“大姐,这酒色之徒,浪得虚名,今晚幸好你把他灌嘴了。”二妹暖昧地笑着。
“还说呢!我真想剥了他的皮,砍下他这一双可恶已极的狗爪子。”菡英脸红红根恨地说。
二妹噗嗤一笑,放荡地抚摸着辛文昭挺直的鼻粱,和方正的大嘴,脸一红,说:“大姐,说真的,看他眸正神清,英俊魁伟充满男子汉的粗旷豪迈气,怎会是个酒色之徒,真可怕。”
菡英恨恨地说:“你如果看到他消醒时的恶形恶相,便不会下此评语了。把他弄醒了,先探探他的口气。”
她转身外出,找来了一盆冷水,先橇开辛文昭的牙关,灌了几口冷水,再将一盆水全倒在他的头脸上。
辛文昭蓦地清醒,猛摆脑袋身躯滚动,想伸手手已失去自由,蹬腿腿不听指挥,怪叫遁:“咦!是怎么一回事?哎呀!是你,菡英姑娘,我怎么啦?”
菡英走近,揪住他的发结,阴笑着问:“姓辛的,你的酒醒了么?”
“哎呀!放手,我头痛、手痛、腰痛、肚子痛……”他乱叫乱吼。
“原来是个泼皮。”菡英放下他冷笑着说。
他完全清醒了,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苦笑道:“原来在下落在红粉陷阱之中,真是报应,咎由自取,活该!”
“你知道你的处境么?”
“哈哈!你不要吓我,我比你还清楚。在下也许混世没有丝毫长处,唯一可以自豪的是不怕死,五马分尸零刀碎剐,绝不含糊。
你到底贵姓芳名?活捉了我辛文昭,可是大功一件,魏阉大概会赏你一千两或一万两纹银,但愿你能留得小命来享受那些银子。”
“好啊!你也来吓唬我了?”菡英冷笑着说。
房门口,突传来另一个女人的嗓音:“他不是虚声恐吓,而是必有所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