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兰冷然说道:“就凭这种目光?”
道姑答得好:“也凭女儿家的直觉。”
古兰冷笑说道:“你可知道古兰师兄妹间感情如何?”
“情同手足,犹过亲生!”道姑坦然地说道:“但,姑娘,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古兰变色说道:“十余年相处犹不知心信赖的话,那么缘仅一面的初交就不必说了。”
这话,很尖刻,道姑竟不介意,反而笑了,说道:“我就知道不该说,也更知道难令姑娘相信,其实何止姑娘,就是我也不敢相信,本来嘛,相处多年,一如同胞。”
古兰没有接话。
道姑那清澈、深邃的目光,刹那间变成两道逼人寒芒,凝往古兰,一眨不眨,沉声道:
“可是姑娘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事关一个‘情’字。‘情’能生人,亦能死人,有的人角逐于情场,是往往不择手段的。姑娘请海过来人,当知‘情’字魔力之大,找是个外人,且突如其来,本就难免令人生疑,何况这种事,更自知难以取信于人;不过,姑娘,你要明白,我只基于敬佩、同情,不忍坐视姑娘一时不慎,铸下千古恨,否则我没有必要管这种闲事,如今我已向姑娘提出忠告,姑娘信最好,不信我一时也莫可奈何……”
古兰突然开了口,语气更冷:“你说完了么?”
“说完了。”道姑笑道:“姑娘,我自己会走,不会等你下逐客令的。”
“你还算知机,也很识趣!”古兰冷冷地说道:“承蒙垂顾,多谢掬心,只是你令我不敢高攀。”
“这不算什么。”道姑一笑而起,道:“什么事都一样,丝毫勉强不得,对么?
姑娘。”
深注古兰一眼,接道:“姑娘,你现在不需要我这个朋友,不过我深信姑娘总有需要我的一天,到那时,我会不请自来,告辞了!”
微一稽首,举步走了出去。
刚至门边,古兰忽扬轻喝:“请慢行一步。”
道姑回身稽首,笑问:“姑娘还有教言?”
古兰道:“答我两问后再走。”
“敬遵芳谕!”道姑带笑说道:“姑娘请问。”
古兰道:“这就是你的来意么?”
道姑笑着说道:“事实如此,信不信全凭姑娘了。”
古兰未置信否,道:“素昧平生,我不知你为何这么关心我?”
道姑答得妙:“姑娘,这无非一个‘缘’字,也许,前生我欠了你的。”
古兰道:“这么单纯?”
道姑不答,笑问:“姑娘,这该算第几问?”
古兰一愣哑口。
道姑一笑转过身去。
“慢点!”古兰又扬轻喝。
道站二次回身,讶然说道:“姑娘……”
古兰站起截口说道:“不管怎么说,今夜你是我的客人,我送你出堡。”
道姑微笑说道:“不敢劳动玉趾,我自己会走。”
古兰黛眉微挑,道:“假如你自己走,我担心你出不了‘古家堡’。”
道姑笑道:“姑娘,我不是进来了么?不但进了堡,而且还进入姑娘香闺,多谢关怀,我既能进得来,就能出得去,天时不早,姑娘早些安歇吧。”
转身飘然出楼。
古兰当真没送,那倒不是着恼赌气,而是她突然愣住了,她在想道姑是怎么进来的,难道说这道姑一身武学竟高出她几位师兄?
这,令她难信,无如人家确实进了“古家堡”,而且进了她的小楼,这毕竟是铁一般的事实。
道姑轻盈玄妙地飘上屋面,点尘未惊。
记料,庭院暗影中墓地响起一声冷叱:“什么人?站住!”
青影如电,飞射落向屋脊,截住道姑去路。
正是大爷“冷面玉龙”宫寒冰。
紧接着,一条无限美好的身影穿窗而出,飘上屋面,与道姑名寒冰成鼎足之势而立,这是古兰。
她不言不动,显然,她想看看这道姑到底是何来历,有多大本事,必要之时,再代为开解不迟。
宫寒冰不愧机警,立刻闪身掠到古兰身边,超前古兰两步,剑眉微挑,寒着脸二次发问:“阁下何人,胆敢夜间‘古家堡’?”
道姑轻扫古兰一眼,转注宫寒冰,道:“出家人虚幻,宫大侠为何拦我去路?”
“多此一问!”宫寒冰冷冷说道:“阁下夜闯‘古家堡’能不有所交代?”
道姑道:“我无可奉告。”
宫寒冰道:“那你是不想再出‘古家堡’了。”
道姑微微一笑,道:“你自信拦得住我么?”
宫寒冰道:“你何妨试试。”
“正有此意!”道姑笑道:“我走了,你拦拦看吧。”
轻飘飘地腾身而起,乘风欲去。
宫寒冰冷笑说道:“来时是你侥幸,‘古家堡’中侥幸没那么多!回来!”
身形直射,飞扑半空中道姑。
道姑突然轻笑说道:“宫大侠,你可识得这是什么招式?”
手背向外,轻描淡写地一掌反拍而出。
威震天下的“冷面玉龙”入目怪招,竟一声惊叫,如遭电便,身形猛地一颤,闪电般倒射而回,比去势还快。
满面震惊色,愣立不动。
道姑目注古兰一声脆笑:“姑娘,如何?”抱袖轻抖,飞射而逝。
这是什么武学?古兰也呆住了!
一阵夜风拂面,宫寒冰霍然惊醒,回顾古兰,道:“兰妹,这道姑……”
古兰摇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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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夜深沉,万籁俱寂。
“古家堡”,静静地浸沐在银白冷辉之下。
全堡的灯火,已然熄去,除了一两处微透灯光外,其余是黑黝黝的一片,寂静如死。
三更。
深深庭院中飘起了一个颀长黑影,黑影捷如轻烟般飘往堡西,很快地隐人茫茫夜色中。
转瞬间,颀长黑影又在堡西树林出现。
这片树林,是四爷“美姿金龙”岳次云的遇害处,自四爷遇害那天起,已被列为禁地,任何人不得涉足。
这是大爷宫寒冰的手令,他怕再有事故发生。
既是大爷的手令,谁敢不听?
这是谁?竟敢轻人禁地?真是胆上生了毛!
颀长黑影毫不停留,飞闪入林。
林内,那片小小空地之上,站着另一个人,一个身材高瘦的黑衣蒙面人,垂手肃立,不言不动。
一见颀长黑影入林,立刻恭谨躬身道:“参见……”
颀长黑影冷然挥手,语气冰冷,道:“古家堡上下,正在严密注意本教动静,你是有意给我找麻烦?藉本教惹事故?谁叫你来的?”
瘦高黑衣蒙面人身形一颤,腰躬得更深:“属下奉判公之命,有事要禀报!”
顾长黑影“嗯!”了一声,道:“适才我已听说了……什么事,快说!”
高瘦黑衣蒙面人应了一声,道:“‘地府’布置大部已经完成,只剩下‘森罗殿’一处及‘万劫修罗阵’,老鬼拼死不肯再绘图样。”
颀长黑影冷哼道:“‘森罗殿’未成,‘万劫修罗阵’不设,‘地府’形同虚置,个个酒囊饭袋,无用蠢才,阴古月他是干什么的?”
高瘦黑衣蒙面人道:“判公也曾用刑,但帝君令谕……”
“蠢才!”顽长黑影冷叱说道:“他只知道用刑,那老鬼天生一副硬骨头,这种事岂是用刑能解决得了的?看来,我不在你们便一事无成。”
瘦高黑衣蒙面人俯首觳觫,不敢多说。
顾长黑影目光森冷盯住,道:“仅此一事么?”
高瘦黑衣蒙面人道:“判公不敢做主,特命属下趋前请示。”
“连这点小事都得我劳神费心!”颀长黑影冷然说道:“我暂时不能离开‘古家堡’,一切先停下来,等我返回‘地府’再说。好好款待老鬼,除限制行动外,一切任其需求。”
高瘦黑衣蒙面人应了一声是,躬身刚要说话。
顾长黑影忽然有所警觉,忙一挥手,沉声轻叱:“快走!”
话落,身起,一闪不见。
高瘦黑衣蒙面人闻言一震,忙闪身树林,向深处射去。
树林深处,紧靠‘古家堡’高高围墙,由此出堡既快且便。
他快,有人比他还快!
摹地一声冷喝:“你还想走么?”竟是二爷“铁腕墨龙”辛天风的声音。
黑影如电,飞扑入林,怒龙探爪,“天魔掌”疾袭而至。
“古家堡”绝学威震宇内,高瘦黑衣蒙面人虽然已经腾起半空,但却未能脱出“天魔掌”威力范围。
犹图侥幸,半空中霍然转身,回击一掌。
掌力相接,砰然轻震,高瘦黑衣蒙面人,身形翻滚,飞射出墙,不知他是藉掌力回震脱逃,抑或确被震伤。
二爷辛天风冷哼一声,就待追出墙外。
突然,夜空中响起怒叱:“竟敢夜闯‘古家堡’,你是找死!”
已经出墙的高瘦黑衣蒙面人似遇千钧重击,一声凄厉惨曝,身形倒射而回,“叭哒”
一声,摔落林中。
二爷辛天风一惊停身,凤目投注,墙头上卓立着一人,青衫飘飘、神威逼人,竟是大爷宫寒冰!
大爷来得好巧!
辛天风微躬身形:“原来是大师兄……”
宫寒冰微一挥手,飘落林内,望了仰卧地上,七窍流血、寂然不动的瘦高黑衣蒙面人一眼,道:“二弟,此人可是‘幽冥教’徒?”
辛天风尚未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