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决,数学作业借我抄抄。"陶与尧笑嘻嘻地拍了拍他那学神前桌的肩膀,双手手心朝上,平举过眉毛,迎接什么圣物一样庄重。
不过他等了好半天,雁决法老也没把圣物交到他手上。他一抬眼便撞上那双深邃疏离的眼。
“陶与尧,你已经两个星期没有自己写作业了。”男生也是十七八岁的模样,只是轮廓较为深刻,看上去比后桌的男孩儿要成熟些许。
“才两周而已。”陶与尧还是笑眯眯的,在桌子底下踢了雁决一脚,"雁决,你对我未免有点太苛刻了。"
雁决张了张嘴,不得不出声提醒他, "陶与尧,开学也才两周而已。"
“是吗?"陶与尧一点不觉得尴尬,换了一个策略,双手合十朝他拜拜,"小雁哥哥,课间操过了就是数学课,我真的来不及了,你就借我一次吧,求求你了~"
雁决心头猛地一跳,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他已经很久没听到过陶与尧这么叫自己了。
双方家长有缘住在同一小区,他和陶与尧便有缘从小一起长大。
在外人看来,他们从小到大都黏在一起,从来没分开过。
事实上,雁决比陶与尧要大上一岁,也差了一个年级。
陶与尧的身体发育速度晚于同龄人一些,在念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是全班个子最矮的男生。那些个嘴欠的,每次在学校里遇到了他都故意往他身边站,用手掌横着在他头顶切空气,说他
矮。
陶与尧家属于中高产家庭,上下学都有专职司机接送的那种。
他一下学就从后门跑了,司机等不到人,慌忙告知了雇主,同时和学校的老师们满校园找人。陶与尧的父母慌忙找到了彼时还在练五年级的雁决,问他知不知道陶与尧的去处。
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有一丝笃定, "应该知道。"小雁决带着一行人到了学校后门,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扒开了一面爬山虎形成的绿植“墙”。
陶与尧晚饭也没吃,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直叫,脸上不知是哪儿蹭的灰,可怜巴巴地看了看雁决身后一群大人,又看向他,小声地喊, "小雁哥哥……"
/>他每次需要保护的时候都会这么喊。
那双眸光璀璨的眼睛和眼前这双重合。
陶与尧瞅了一眼教室里的挂钟,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恳求地叫他, "小雁哥哥……"雁决没说话,转了回去。
好吧……陶与尧耸了耸肩, “滋啦”一声拉开文具袋拉链, "刷刷”几下翻开数学本,打算用五分钟创造一个奇迹。
轻轻的一声“啪”,一个数学练习本出现在他桌上。
陶与尧吡着小白牙笑起来, "谢谢小雁哥哥!"
陶与尧的学习成绩其实并不差,人也很聪明,他只是日子过得太好了,根本找不到学习的意义,也提不起学习的兴趣。
他爸妈对此也是惯着的态度:“我们这一辈努力挣钱就是为了让孩子有选择的机会,他不愿意学习可以做点别的。"
雁决却觉得,陶与尧至少应该要自己写作业。
不为就业或者个人发展什么的,他单纯认为陶与尧该该规整下生活和学习习惯。
他现在的生活习惯太不健康,晚上熬着夜玩儿,早上慌忙起床上课,早餐都顾不上吃,如果雁决有事请假,他就会饿着肚子趴桌上补觉。
“陶与尧,以后我每科作业都给你抄。”雁决说。
陶与尧停下快出残影的手,那双形状美好的眼睛都在发光, "这么突然?!""不要吗?"雁决语气平淡地问。
“要要要,当然要!”陶与尧嘿嘿笑, “我只是奇怪,你怎么突然开窍了?”也就只有陶与尧会把“主动给他抄作业”这种事称之为开窍。
“我有两个条件。”
“好吧……”陶与尧骤然泄气,连肩膀都松下去了,一边快速抄作业,头也不抬地说, “说说看。"
“一,晚上十点半前必须睡觉。”
“十点半?”陶与尧大惊, "你见哪个十几岁的热血青年这个点就睡觉的?"“行不行?”雁决追问。“……行吧。”陶与尧心想,反正他到点不睡雁决也不会知道。
“我会联系许姨收走你的手机。”雁决补充。许姨就是陶与尧的母亲。
>陶与尧:"???"
你要这么玩儿吗?!
他又白又细腻的脸皱成了一团,表情是肉眼可见的纠结。
雁决成绩很好,是陶与尧一直以来抄作业的首选,甚至他还会根据自己的成绩故意抄错几个,以
免老师追究。
如果以后不抄雁决的作业,他可以抄谁的呢?
陶与尧百忙之中抬起头来,寻找猎物一样,眼睛在班级里扫了一圈。"你在找什么?"雁决的声音染上凉意。
陶与尧多机灵的人啊,一下就感觉到他生气了,立刻改了主意, "行行行,第一点我答应了,第二个条件呢?"
雁决脸上覆着的冷意有所融化, "必须吃早餐,这一点我会亲自监督。"
陶与尧有点子为难, "雁哥,你知道我的,起床困难户,我能赶上早自习就已经很牛逼了,早餐要不还是
"时间上不用你管,你只需要答应。"
时间上不用管?
陶与尧没懂这句话,犹犹豫豫地答应了, "行吧……"
第二天他就理解了,什么叫“时间上不用你管”。
头一天晚上,雁决还真就说到做到,让陶母准时把陶与尧的手机收走了。陶与尧的作息时间已经形成规律,太早反而睡不着,睁着一双眼睛硬熬了一个多小时才睡过去。
翌日早晨,他像往常一样,迷迷瞪瞪地走进教室,书包往座位上一丢,整个人瘫在桌上。
早自习没有老师来,课表上只有半小时,但因为早自习和第一节正课之间没有休息时间,连起来算有七十分钟,学生大多精神状态不佳。
雁决当然不算那“大多”,他算着时间给陶与尧睡了10分钟,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装好的盒子,拍着肩膀把人弄醒了。
陶与尧漆黑浓密的睫毛一张,露出里面布满血丝的眼, "嗯?怎么了?"他的声音里含着浓烈的睡意,迷迷糊糊的,很软。听起来很好欺负。
“吃早餐。”雁决把手里的保温盒递给他, "教室里人太多,你出去吃完再进来。"
陶与尧
:"……"
雁决不紧不慢地说, “我们尧哥答应的事不会做不到吧?”因为目无纲纪,陶与尧在班里被戏称一声“哥”。"怎么可能!"陶与尧一把夺过保温盒,出了教室。他们班清洁区有个巨大的蓝色垃圾桶。
陶与尧走到那儿,抬手就想把保温盒扔进去。忽然被人一把握住了手腕。"小朋友,浪费粮食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