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道:“这几位前辈虽然执着,但据知都是善恶分明,既然知道真相,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就因为他们执着,非来不可,但事有先后,他们亦可能等孟都与我们武当派的旧账算清楚之后才兴孟都算他们的新账。”
“不无可能。”白石垂下头。“武当连遭大劫,若非飞扬,在他们第一次找到来的时候,已经……”
“飞扬是因为练成天蚕功扬名天下,也合武当派扬名吐气,却也是因为天蚕功被误会,不得不找到苗疆追查真相以致……”枯木长长的一声叹息,一会才接道:“这难道就是天理循环?”
白石扬眉道:“若说到……”
枯木截口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武当派因偷得天蚕功称霸武林,若也因天蚕功在武林中没落其实也很合理的,当日我也是这样对飞扬说,当然说得远一些,武当派并未以天蚕功在武林中为非作歹──”一顿一叹,“天意莫测,这些天理循环什么的,原就不该多作揣度。”
白石无言颔首,枯木的眼睛半瞇起来,有些无可奈何的。“飞扬绝不是一个坏人,难道真的好人不长命。”
白石道:“他心地善良,原准备在山下赠医施药,终此一生……”
“江湖人永远是江湖人。”枯木接问:“山上的弟子是否都已经知道这件事,”自石道:“弟子斗胆作主让他们自由选择,不想留下来的随时都可以离开。”
“很好──”枯木点点头。“他们虽然拜在武当派门下学武当派的武功,没有泌要为武当派卖命。”
白石道:“他们却都愿意留下来。”
枯木又是一声“很好”,笑接道:“其实到今时今日要走早已走了。”
白石道,“弟子也是这样想。”
枯木沉吟接道:“以你得到的消息,孟都上华山杀剑先生而且连华山派的弟子也一个不留,华山派现在已经不存在。”
“消息是这样……”
“若是事实。消息相信也不会来得这么快,只是孟都既然有心扬名立威,表现得很凶残亦不值得奇怪。”枯木再问:“|Qī+shū+ωǎng|剑先生的武功怎样?”
“青城玉冠少林百忍等以之为首,是现存武林中辈份最高武功最好的几个高手之一。”
枯木摇摇头接问:“我是要知道他的武功已经到什么境界。”
白石沉吟道:“这可不清楚,以弟子所知他最少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与别人交手。”
“那是说他的武功其实并不太好。”枯木又一叹。“我这样问也是多余,飞扬也不是孟都对手,可知这个孟都的武功已高到什么地步。”
白石大着胆子问:“飞扬的武功在我们武当派当中是否第一高手”枯木道:“你何必拐弯抹角,干脆直问我的武功与飞扬相比高低不就是了。”
“弟子不敢。”白石诚惶诚恐。
“我不是飞扬的对手。”枯木竟然这样坦白。“这也是天蚕功所以为天蚕功,名震天下。”
白石不觉点头,枯木接道:“这个时候似乎不该说这种话,但早说迟说,并无分别,事实就是事实,技不如人,也不是件坏事。”
白石连连点头道:“弟子只是怀疑那个孟都的天蚕功与飞扬的比较……”
“飞扬既然倒在他手下,以常理推测,应该就是飞扬的技逊一筹,只是魔教旁门左道。
那一战之中是否有什么阴谋诡计亦未可知:飞扬武功虽然好,到底本性善良,未必能够及时醒觉。”
“弟子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飞扬若是落在对方手上,孟都的武功无论变成怎样,也不值得奇怪的了。”
白石道:“弟子不明白。”
“那种魔教内功心法据说是“移花接木”,将别人的内功真气转移到自己体内,再加以利用,我们武当派就是因为这种方法太恶毒才另寻门路,但魔教邪魔外道,则肯定不会放弃这条快捷方式,之前各门派的内家高手纷纷被杀,想必就是这个原因。”
白石吃惊的道:“那么飞扬若是落在孟都手中……”
“他应该不会浪费飞扬那一身深厚的内力的,而内功心法同出一元,得益必然更大。”
枯木叹息道:“希望这只是胡乱推测──”语声甫落,一下云板声突然传来,白石枯木应声目光急转,一颗心同时沉下去。
静室一带一向都是严禁进入,也有例除非有要事必须立即进来禀告,否则休得敲响外挂云板。
武当派风雨飘摇。有事发生也绝不会是好事的了。
“难道那个孟都这么快便淤到来,”白石,随即道样推测。
枯木似乎很明白白石的心情,淡然道:“什么时候找到来不是一样?”
白石一怔,叹息:“弟子太紧张了。”
枯木道:“紧张绝不是一件坏事。”
说话间,两个中年武当弟子已然来到静室外,白石不等他们开口,急着问:“到底什么事?”
“少林百忍大师,青城玉冠道长……”
白石截问道:“都到了?”
“现在正在大殿等候……”两个武当派弟子诚惶诚恐的。
“还有一天才到限期,想不到他们便已经全都到来。”
一个弟子忙道:“禀告掌门,来的只是玉冠道长,百忍大师兴门下弟子。”
白石一怔。“你们怎么不说清楚?”
“是你不给时间他们说清楚。”枯木接口。“关心则乱,这其实也怪不得你。”
白石苦笑。“弟子知罪。”
“这那里是罪,这种话也不是你说的。”枯木摇摇头。“掌门应该有掌门的威严。”
白石方待说什么,枯木已挥手接道:“我们到大殿看看──看声一落,便从云床跃下,随手抄住旁边的一条竹杖,举步往外走。
白石连忙跟上,那两个弟子更不敢怠慢。
看见枯木,玉冠百忍都非常奇怪,他们从没见过这个老人,也不知道武当派老一辈还有人在。但从白石的恭敬态度,这个老人的辈份绝无疑间远在白石之上。
玉冠不由低头看旁边的百忍:“武当派上一辈还有什么人在。”
百忍沉吟道:“贫道可不清楚。”
“你完全没有印象。”
“一些也没有。”百忍又上下打量枯木一遍。
玉冠耸耸肩膀。“武当派总是有这许多令人意外的事,层出不穷。”
枯木在上座坐下,看了看玉冠,忽然问:“令师可好,”玉冠愕然,看看百忍,枯木实时冷然一笑。“我是问你。”
“贫道?”玉冠扬眉。
枯木反问:“闲云难道不是你的师父?”
玉冠震惊,闲云是他的师父,却已经仙去十多二十年,青城派现在以他的辈份最高,近这十多年以来,已没有人在他面前提及他的师父,那刹那突然入耳,他甚至有一些陌生的感觉。白石旁边听着奇怪,插口道:“这位是青城派的玉冠道长。”
枯木冷冷道:“我只知道他是闲云的徒弟。”
玉冠疑惑的看看枯木,到底忍不住问道:“未知老前辈与先师怎样称呼?”
枯木只是感慨的接道:“闲云也去了?”
“差不多有二十年……”
枯木“哦”一声,他好象这才看清楚玉冠,嘟喃着接道:“你也已是一个老人了。”
“老前辈到底是那一位?”玉冠追问,他已经须发俱白,在武林中辈份也甚高,武林中年纪比他更长,辈份比更高的已所余无几,眼前这位老前辈他却是搜遍枯肠,毫无印象,只是对方完全不像开玩笑,“老前辈──”这个称呼才不得不出口。
枯木目光一闪,道:“你额上的疤痕可还记得怎样来的?”
玉冠不由伸手按着右额角,那之上一个月牙形的疤痕,非常明显。
他的思想同时倒飞回数十年前,喃喃道:“这是燕师兄所赐。”
枯木道:“燕冲天与你当时都是小孩,虽然是切磋,出手却不知轻重。”
玉冠脱口道:“你就是替我及时挡开燕师兄那一剑,救了我一命的方叔叔?”
枯木道:“可惜还是迟了一点儿,但若非如此,又如何认得出你是当年那个小孩子?”
玉冠怔在那里,事隔数十年,难免有一种做梦的感觉,枯木显然亦无限感慨。
百忍旁边听着,也是非常意外,一直到玉冠的情绪稳定下来才问:“道兄,这位老前辈……”
玉冠脱口道:“就是有武当铁汉之称的方无忌。”
百忍好象也省起了什么,枯木却时道:“方无忌早已不存在……”
玉冠突然亦省起来,又脱口嚷出来:“枯木道长──”枯木打了一个“哈哈”。“你的记性不坏。”
玉冠道:“晚辈年青的时候曾经再上武当要拜候老前辈,可是……”
“我已经躲起来。”枯木轻拂长发。“也因为躲起来,摆脱世间许多烦恼,江湖恩怨,才能够活到这一把年纪。”
玉冠道:“先师也曾有言,江湖险恶,只是人在江湖,要抽身可是不容易。”
“江湖人到底还是要死在江湖上。”枯木干叹。“好象我这个老头儿,躲了这许多年,终究还是要跑出来。”
“老前辈言重──”“做老前辈便是有这种好处,自说坏话总会被认为谦虚。”枯木似乎有很多感慨。
玉冠没有追问,对这个曾经救过他一命的老前辈,他无疑有一份怀念,一份好感。
百忍是出家人,当然更沉着,枯木看看他们,随即转问:“云飞扬的事你们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