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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银烛》三百五十章 它的献祭

作者:樊钰生 字数:3496 书籍:点银烛

  我又缝制了个布袋,但凡出门时候,就把尖尖鸡背身上。

  往前它是我的护身兽,现在我是它的大护法。

  尖尖从来都是吃些花草甘果,这回煮了参汤炖了燕窝,就想着能让它多喝两口,补补虚劳症。

  甜甜猫学会和笑笑玩了,闲暇时候叼着笑笑的后脖领子满殿跑,这孩子就心疯的咯咯笑。乳母一开始还吓的不轻,后来也习惯了。

  巧嬷嬷笑叹:这甘露殿要成动物园了。

  我歪歪头,就差水猴子了。

  嬷嬷神色顿时一惊,啥?

  水猴儿……

  她吐了口气:“我还当你说雪猴子呢。”

  我起了疑:“嬷嬷怎么对雪猴子这么敏感,是知道了什么吗?”

  她摇摇头:“前左相一等不是说雪人复活是雪猴子搅的事么,所以嬷嬷方才听岔了。”

  我咧嘴坏笑,扭到她身边:“可嬷嬷方才的表情告诉我,你一定知道点什么,快说说吧。”

  她默然了片刻,然后拉着我的手臂坐下,小声说道:“我估摸着啊,是有雪女出现了。”

  “何谓雪女?”

  “有女天赋异禀,或者后天偶得了一种神力,可以凭意识操控白雪。但也仅限于落地的白雪罢了,类似于仙家的障眼法,一般提不上什么大用。”

  我眨眨眼:“还有这样的人!”

  嬷嬷点头:“有的,这世间的怪人可不少,只不过都隐藏着而已,不动声色的时候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

  我问:“那嬷嬷是不是猜到雪女是谁了?嗯——,叫我想想,雪人假扮天兆蛊惑民心,利益指向了晋王。那就是说,雪女是晋王身边的人了。”

  嬷嬷轻拍我的背:“这只是嬷嬷瞎胡说的,当玩笑听听便罢。”

  我说:“可若真要逮捕雪女也难,若按嬷嬷所说,她只凭意识来操控,搜集证据可谓是捕风捉影了。”

  嬷嬷叹:“若猜测属实,只求她不要再生事了。”

  我筛着嬷嬷的眼神,坏兮兮的说:“这个雪女,嬷嬷认识。嬷嬷从来不是个多事之人,定也不会说没有根据的话。”

  她的神色突然一紧张,然后故作轻松道:“嗐,真的是猜测。谁叫我迷信呢,总是信些神啊鬼儿的。”

  “嘿嘿,嬷嬷,你还想骗过我啊。我知道是谁了,孔香香对不?”

  她的眼睛突然瞪大了,一团红云上了脸颊,然后长出了口气说:“孩子,嬷嬷是一心想护着你,所以这才,没兜住。不过!你给她一次机会吧,别处置她!嬷嬷从小到大的姐妹就她一个了。”

  说罢,她就要与我跪下。

  我赶忙抱住她,鼻子一酸:“嬷嬷,你别给我跪。阿娘都没有奶过我,都是你奶的,你就是我半个娘。”

  她揉了揉眼:“孩子,嬷嬷不是跟你讲过老家遇雪人的事么,可还有后半截儿没跟你说呀。那个雪人长出了牙齿四处咬,后来被咬中的人大多都死了,活下来的只有香香一个。也就从那个时候起,她就有了动动心念,能挪动白雪的本事。但这不是她告诉我的,是有一天我上她家寻她,在篱笆墙外偶然看见的。当时真是吓着我了,吓得我拔腿就跑,浑以为她也变成了妖怪,好长一段时间都绕着她走。”

  “那后来呢?”

  “后来她还是跟往常一样来家里找我玩,采了山果和野菜也照样给我送来尝尝。观察了一阵子,才觉得她没多大变化,这事儿便就藏在心里了,再也没提过,主要是也不敢提。”

  我靠近了她怀里:“但现在她利用异能襄助晋王,嬷嬷为了护我,还是把埋在心底的老秘密说出来了。”

  嬷嬷囊着鼻子:“哎,好在闹了一场雪人并没有起什么轩然大波,若是朝臣们也被这假天兆给蛊惑得出了不利你的事,我恼也得恼死她!但现在事情既然过去了,就放她一马好不好?”

  我说:“只要她见好就收、下不为例,看在嬷嬷的情分上这回就算了。我早前还觉得她童心贪玩,竟还入宫来参加堆雪人大赛,岂料是另有目的。”

  “放心,嬷嬷这两天往晋王府一趟,设法警告警告她。”

  一天早上醒来,伸手摸了摸枕边的尖尖,它凉了。

  我坐起来,看看床边给它做的好吃的,一动也没动。

  我拢拢头发,觉得这一定还是在梦里,都没醒呢。

  我下了床,出去进来走了一趟,再抱起它,可还是凉的。

  只一瞬间,我就湿了脸。

  我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就是觉得全身生疼,要化成一滩苦水。

  嬷嬷和冬休在旁边怔住,然后她俩深一步浅一步的过来蹲下,试摸着抬手摸尖尖。

  尖尖的眼闭的紧紧的,可嘴巴还半张,像极了睡半酣的模样。但我很快就看不清了,全是模糊,一层又一层的白茫糊满了我。

  甜甜察觉了,它跑过来,舔了舔冷掉的尖尖。然后对我喵了一声,突然一口叼住尖尖的后颈子,摆了下尾巴就如朔风般奔出去了。

  她们赶紧去追,我依稀听见她们喊它傻猫,“傻猫!傻猫!你要把它叼哪儿去!给寻块儿地方埋了,小菟还能去看看它呀!”

  我无力阻挡无力追赶,就是一直僵坐着,用自由落下的苦涩液体将自己包裹成茧。

  我三天没说话,也三天嚼不动东西。

  到第四天的时候,我把从前收集的尖尖的羽毛悉数找出来,托匠人给我做一个与尖尖一模一样的毛毡。

  甜甜把尖尖叼走之后,到现在也没回来。

  我想,这个大灵猫一定在忙于处理尖尖的后事,一定在用它们灵兽的方式给它安排了一个最好的去处。

  十一月了,处在大雪的节气里,立冬吃饺子的热闹也如期在前。

  只是我觉得我的身子徒然重了,好像是命元被抽走了一部分。是啊,越圆满才越轻盈,而越亏损越沉重。

  我强顶着精神头的在御书房批阅了今日的奏折,和大臣们谈论了眼前的政事。幸而也都是待处理的小事,朝廷安稳,世间太平。

  李成蕴被放归后许久没进宫看我了,听说得了令旨还是日日浸在武器监忙着制火炮。三司也已经核准了批量铸造火炮的奏本。

  他不想见我便不见吧,但后头的太后不管如何还是要去探望探望的。

  我裹着棉披风往延嘉殿去,一路上劈头盖脸的北方催的我咳嗽连连。干风往鼻子孔中钻,一时间呼吸都难,略吹了这几股子风,袒露的面皮头发都像山坡的荒草般失了养。

  玫姨看见我的时候吓了一跳:“我的老天爷,这是咋了?几天不见怎么黄瘦黄瘦的!”

  其余人嗖的转头看向我,那被爱情滋润的容光焕发的晋王幸灾乐祸的说道:“哟,妹妹回来了,小王给陛下请安了!听说帮着治好妹妹心肺之症的护身兽尖尖死了,妹妹这不会旧病复发了吧?”

  外婆一巴掌拍他肩上,胡咧咧什么!

  我冷笑道:“瞧把哥哥得意的,不过要让你失望了,朕身体好着呢,只不过情绪欠佳,缓缓就妥了。”

  太后盯着我细瞧:“菟儿,没事吧?尖尖是护身兽的说头只不过是突厥巫医一家之言,你心肺上的病好了快两年,应该是除了根的。”

  我微笑道:“是啊,阿娘说的对,本来就是虚妄之言。一个人的身体怎能是一只鸟决定的。”

  阿娘笑说:“本来说今年冬季带着几个孩子往皇李老家滑雪去呢,我这一伤一痛的,今年又耽搁了。”

  外婆接话道:“去那么老远的苦寒之地作甚,都快接近北边边塞了。滑雪是好玩,可就痛快一会子,在那住着十分不便,冬天市井都能冻上。”

  我问:“老家是哪儿?”

  阿娘说:“灵州以北,受降城以南,听你婆婆说的那么夸张。家乡有处小雪山,滑着甭提多有趣了。娘年青时候随驾去过一趟呢。”

  哥哥缩缩脖子:“我是不太敢兴趣,在西突厥的时候看雪玩雪实在腻了。阿娘为何惦记着那里,是有什么特别的缘故吗?”

  太后揉揉左肩眼睛陷入了回忆里,缓缓说道:“我就是在那怀上的让儿啊。那时候太宗皇帝要给娘名分,但被雯贵妃以死相阻,后来诞下了让儿,名头上也成了她的孩子。”

  哥哥坐近了点,环抱住阿娘:“娘,你受苦了,想来娘在当时能保下一命,也是不容易的事。”

  阿娘说:“是啊,光做低伏小还是不够的。亏得那时太皇太后和元姑姑护着我,要不然可挺不过那一关了。”

  外婆听了背了背脸,又心疼又生气:“我又要多说你一句了,好好留在西南留在苏家,过一辈子的安逸日子不行么?自讨苦吃,该不该你的!”

  阿娘对外婆说:“娘,咱们一家本身就是京中人氏,去到西南简直等同于逃难。我知道您和阿耶都一心惦记着有一天重回故里,可到了最后能享福的时候,他老人家却不在了。”

  看着外婆欲要落泪,我连忙哄劝道:“婆婆,而今都大好了,昨儿听说舅母好似有孕了,可能确定?”

  外婆神色一转,笑道:“估计八九不理十了,但月份还小,过几天还得再号一回脉我才敢正儿八经的通知你们。”

  “哟,娘,您倒能藏得住话呀。”

  “是呀婆婆,这大喜事都不说。”

  外婆叹口气道:“不敢说呀,怕喜事说出来就不灵了。”

  我这才体会到这些年来外婆一直过的战战兢兢,总是害怕失去。

  笑谈了几句,阿娘又说:“其实我想回一趟皇李老家,是另有一事要办。”

  “什么事呀?”

  “这一支儿成了皇室,当年太祖皇帝的那些叔伯兄弟们,也都各有一支留在当地。而今皇位由女子坐了,我只怕那些人心中不服,借故生事,若联合起来东西突厥那可就麻烦了。不如将他们从北边迁出,分散几处安置了,也算是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我低头思忖着:“阿娘,虽说祖上同支,可传下来三四辈儿了,别说他们不在玉碟,就连最小的勋爵都无,皆是庶民。根本就没有资格打什么匡扶皇李家的旗号,在说在我之后由谁即位,先皇遗诏说的很明确了。”

  这时候李让呜呼了一声:“娘,婆婆,你们说我府中的二妃怎么到这会子肚皮都没有动静呢?”

  阿娘摆摆手:“别打岔,都年青着呢,有的是时间。菟儿啊,娘的话你仔细想想吧,这点子隐患现在解决十足容易,别拖到难办的时候。”

  我点头,我知道了。

  一身朴素女装回家看了看奶奶,又回了城南玉宅一趟,带了玉立出来,往一家有名却隐蔽的医馆里去。

  不得不承认,我觉得我的状态可以看看郎中了。

  进来医馆约了位名医,与她来在二楼。刚上了楼就听见楼梯口那一间诊室传来一声痛快的喷嚏声。

  这动静叫人惊了一跳,玉立为护我怒骂了一句。

  “客官小声。”郎中笑道:“里头是张大人,勿要得罪为官的贵人。因着给大人用了极刺激的鼻烟儿,所以声响大了些。”

  我问:“楼下也有个喷嚏不绝的,这是怎么了?”

  进了诊室坐下,郎中笑道:“客观还不知道吗?近来京中许多高官都生了七孔瘙痒的症状,这查了许多天呐,竟然发现他们的七孔里皆藏着一缕黑色羽毛。”

  我浑身一震,俄然大惊:“黑色羽毛?”

  “是啊。最早还是咱们医馆发现的。用镊子在耳中寻找,竟然揪出了一条轻若柳絮的黑毛。自打黑毛拔出了,七孔便不痒了。哎,咱们这些当郎中的都是必学易经、必懂玄学,这回事没那么简单,倒像是被什么东西下了降头。”

  此时,我的一张嘴半开,僵在了空中。

  表情似笑似哭,也僵在了空中。

  尖尖,我懂了,我懂在审理左相的时候,为何意外的没有遭到左相一党的大力反对。

  你用你神奇的黑羽种到他们身上,就是为了让他们听话对吗?

  你看我夙兴夜寐、殚精极虑、誓不罢休,所以你就献祭了自己帮我达成目标,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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