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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迄今为止没任何反应。”
雷嘉言蹙眉，捏着眉心：“你不是告诉我万无一失，你不是这个领域的顶尖专家，怎么回事？”
“你知道的，她心肺受损严重，我不敢给太高的剂量，搞出人命怎么办？我还是那个建议，你考虑得怎么样？”
雷嘉言老大不爽：“说得轻巧，到哪里去找那么合适的供体？你不是不知道她血型特殊……”
血型特殊？他蓦地想到什么：“有急事，挂了。”
挂断电话握在手里，雷嘉言一只手握成拳头抵在唇边，想了想，喊了一声。
候在外面的朱经理推门进来，恭恭敬敬地：“言少您有何吩咐？”
“你再把昨晚那女人……就那萧北鸢，你再把她资料给我看一看。”
朱经理是一早有准备的，此刻点开平板递过来。
雷嘉言划着看了看，定在其中一张照片上，然后他拿起手机，点开一张照片，问朱经理：“哪个漂亮？”
朱经理并未扭捏，仔细看了看，指了指平板上那张：“这个更漂亮些，应该说更鲜活一些。”
雷嘉言笑了笑：“你倒是眼光不错。”
说完，他也不等朱经理回答，拿着手机和平板舞弄了一会儿，很快一张全新的陌生的照片出现在朱经理面前。
“怎么样？”
朱经理仔细辨认了一会儿，辨认出来是两个女儿的结合体，点点头：“嗯，很漂亮。”
雷嘉言拿着手机左看右看，好像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很快他又皱着眉头删除：“不行，还不完美，还差内在。”
朱经理愣了愣，知道老板是遇到烦心事了，却又不敢问，只好恭恭敬敬站着。
雷嘉言又舞弄了一会儿，又弄出来一张新的，举起来问：“这张怎么样？”
朱经理吓一跳：“言少，这不就是萧北鸢么？”
雷嘉言自己看了看，眼睛里的光亮起来，很快又暗下去：“你知道吗，我一度以为柏玉玲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后来我发现并不是……小时候我妈没时间管我，就把我丢到姨妈家，都是柏玉玲带我，她给我的温暖，让我的童年不至于全是黑暗。你知道童年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吗，那是一辈子的，所以你说，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
他小时候那些事，朱经理并不知道，只知道他和柏玉玲是表姐弟关系，知道柏玉玲现在是植物人。
“言少，您……”
雷嘉言回过神来，把手机和平板丢在一边，端起酒杯晃了晃。晃动间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柏玉棠那边什么情况？”
“医生说明天再观察观察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雷凌先生不接他们的电话，您母亲把电话打给萧北鸢……”
雷嘉言挑眉：“不用说，柏玉棠跟我哥肯定谈崩了。”
朱经理惊讶：“您怎么知道？”
“你别看我哥那人呀，这么多年对柏家一直相帮相扶，其实他跟那老头子一样，是不折不扣的老狐狸。他跟柏玉玲在一起，你以为真的是感谢救命之恩，更主要的是他要借柏玉玲牵制我妈。我哥那种人，没有心的，轻易不会喜欢别人。但是一旦认定了，就像他现在对萧北鸢那样。我有时候都怀疑，他估计在这更早更早之前就已经爱上萧北鸢了，不过为了保护心爱的人，所以一直在演戏。演给谁看呢？当然是柏家人，还有我妈。柏玉棠也就是个大草包，我哥表演痕迹那么重，他愣是没看出来。所以，不难理解为什么柏玉玲到瑞士七八个月了，一直老样子毫无进展。以柏家人的尿性，不止救不了柏玉玲，还会把人搞死。”
朱经理壮着胆子问：“咱们查到的资料里，并没有雷凌和萧北鸢一早暗生情愫的线索，会不会是您想多了？”
“但愿是我想多了。”雷嘉言起身，“我哥这几天都在燕京，以防他查到我，明早我得飞一趟瑞士，这边你机灵点。”
朱经理知道他是要去看望柏玉玲，赶忙应承下来。
晚一些九叔那边就派人送去疤膏还有药丸还有糖果过来，整整三大箱子。
萧北鸢感动得眼泪汪汪的，雷凌笑着帮她擦眼泪，承诺等九叔回来一定请他吃饭喝酒，她才破涕为笑。
麒麟和律师不知道聊个天聊到哪里去了，一直没出现，只是打一个电话过来说有事过不来。
他们不来雷凌更高兴，他是傻子才希望两盏又大又亮的电灯泡出现。
那一晚两个人相拥而眠，第二天一起醒来，洗漱完毕吃完早点，雷凌去找主治医生询问出院的事，萧北鸢则继续输液。
其实她在这里也就是那些外伤，因此医生是同意她出院的。
东子开车过来接他们，把他们送到目的地就离开。
（一下为防盗内容）
那边沉默，只有沉重的呼吸，过了几秒钟，林杳叹口气：“我不跟你说，让凌哥儿接电话。”
雷凌一路听着麒麟把那女人怼得气势全无，此刻他伸手要来拿电话，麒麟避开。
“我五哥不得空，也不会去看柏玉棠，你们死了这条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想拆散我五哥和小北是不是，我告诉你，不能够，先问过我同不同意。”
“这是凌哥儿的意思么？他不管柏家不管玲玲了？”
麒麟气得笑起来：“我五哥是你们爹呢，还要管你们？是，他是和柏玉玲订过婚有过孩子，但是那又怎样？他现在跟小北正儿八经领证了，是合法夫妻，除非他们不爱了要离婚，否则谁也别想拆散他们。烦请你转告柏家人，别一天天地跑来我五哥面前卖惨，招人烦，趁早夹着尾巴滚回瑞士去。还有你，顺便给你提个醒，在雷氏收敛一点，别以为别人跟你一样都是傻瓜。”
如果前面林杳还算客气还算戴着面具的话，那么现在她被麒麟惹怒了：“麒麟，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这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你爸对我说话都要客气的，你……”
“你算哪门子的长辈，你做小三拆散了我姑姑和姑父，你也配当我的长辈？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您老人家，想要我对你客气，我怕你承受不住。”麒麟对着窗子哈气，“我可不像我五哥好欺负，由着你们捏扁了搓圆了的。”
林杳气急败坏：“你……你不可理喻，让雷凌来。我就不信，他舍得下过去的情分。”
“情分个屁，操。”麒麟爆粗口，“别拿过去的情分说事啊我警告你，是不是要我学你，拿过去的情分找我姑父掰扯掰扯，正好我也想知道知道，在他心目中，是你重要还是姑姑重要？”
林杳从没遇到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对手，不管你出什么招，他永远是见招拆招，打得你哑口无言。
再说下去绝对会不可收拾，现在还不是彻底撕破脸的时候，她心里很清楚真的要雷霆在她和前妻之间选一个，她不一定会是被选择那一个。而且雷霆对芮家人就像她自己对柏家人，那肯定是偏爱的，要不然也不会力排众议让芮家人进董事局。
今天是她没准备好，没想到会是麒麟接电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没关系，在终极目标达成之前，受点委屈也没什么。
况且麒麟不同于雷凌的吃软不吃硬，这位混世魔王软硬不吃天不怕地不怕从不考虑后果，要是把他惹急了，怕他做出什么事出来，坏了她的大计。
所以，明白忍一时风平浪静这个道理的林杳，挂断了电话。
麒麟看了看手机，丢给雷凌，耸耸肩：“这不就搞定了？”
东子早就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要不是在高架桥上开车，他非得让麒麟给他签个名。
“麒麟少爷，您实在是太厉害了”
雷凌苦笑：“你就不怕把那女人惹毛了？”
麒麟不屑撇嘴：“我这辈子还没怕过谁，她算什么东西，要不是我爸嘱咐我别惹事，我骂死她。”
他凑过来：“五哥，说实话，如果不是小北出事，如果不是我在，那女人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真的会去医院？”
雷凌没回答，低着头把玩手机，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的人，是可耻的。”
这就是做出选择了，麒麟点点头：“你是该壮士断腕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要不然最后受伤的永远是小北。”
“我知道。”
麒麟依旧是不放心的：“但愿你是真的知道，别让小北一次次寒心。这次她出事能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证明她其实是爱你的。”
雷凌笑了笑：“真的吗，你也觉得她其实是爱我的是不是？”
麒麟看他那样儿，觉得有趣：“五哥，其实你很没有安全感吧？”
雷凌死不承认：“没有，我怎么可能没有安全感？”
麒麟撇嘴，本来不打算戳穿他的，但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缓解他紧张的情绪，凑过去：“五哥，有时候我感觉其实你很爱很爱小北的，但是有时候吧我又觉得你好像在害怕什么，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雷凌暂时并不打算告诉他萧北鸢父母的事，于是摇摇头：“没有，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你火眼金睛，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被人吹捧麒麟还是高兴的：“所以，柏家人林家人那群妖魔鬼怪，自然逃不过我的法眼。”
雷凌点头，松口气的样子：“你这样胡闹一通也好，不管是不是我的本意，反正他们这会儿肯定慌了。”
麒麟眯眼：“你真的就没想过为小北报仇？”
雷凌看着他：“你是不是又查到什么了？”
麒麟把萧北鸢问过的问题抛出来：“我就问你，如果有一天柏玉玲醒了，要你在她和小北之间选一个，你选谁？”
麒麟这次没有犹豫，脱口而出：“小北。”
麒麟打一个响指：“那我再问你，夹在柏家人和小北中间，让你很为难么？”
这个问题还真是问到点子上了，雷凌仔细想了想：“之前我故意和萧北鸢作对，那时候感觉不明显。柏玉棠的事以后，确实挺为难的。你们说得对，做人不能贪心，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你真是当局者迷，其实哪有那么复杂呢？”麒麟笑着摇头，“你爱小北，那她的喜怒哀乐自然牵动着你的神经，你做任何事都先考虑她而不是柏家人，不就好了么？其实她也没有非得逼你在她和柏家人之间做选择，她只是希望你不要为了柏家人丢下她而已，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雷凌苦笑，你看，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连杨修和麒麟还有老太太都明白的道理，他怎么就纠结了呢？
有什么好纠结的，既然决定了要和萧北鸢在一起，为她负了柏家又何妨？
有她就够了。
大约是说话间忘记了时间的存在，车子停在医院大厅，东子通知他们到了，雷凌还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跳下来就跑。
麒麟跟在后面，一把拽住他，指了指反方向：“五哥，在那边。”
两个人转身，雷凌走得快，走了几步又被麒麟拽住：“五哥，坐电梯。”
“哦……”雷凌脚步滞了滞，不止手心全是汗，额头上也全是细汗。
麒麟本来还算镇定，也被他弄得紧张起来：“你别这样，肯定会没事的。”
雷凌靠在轿厢上，颤颤巍巍掏出烟出来没拿稳，掉在地上。
麒麟帮他捡起来，抽出一支点火递过去，看他双手颤抖得不成样子，索性直接塞在他嘴里。
雷凌叼着烟，口腔又麻又疼，想狠狠吸几口来缓解一下，却发现连吸一口的力气都没有。
“我只是希望……她醒过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
其实电梯上行速度已经很快了，但雷凌觉得好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电梯终于停下来，门打开，他冲出去，不知道是重心不稳还是脚滑，他趔趄了一下。
要不是麒麟眼疾手快扶住他，估计得摔下去。
“九叔……阿上……”
阿上和九叔坐在手术室门外，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抬起头，雷凌飞奔过来。
“她……怎么样了？”
阿上正要开口，手术室门打开，医生拉开口罩走出来，问：“谁是病人家属？”
除了九叔外，三个男人一起扑过去，异口同声：“我是，我是……”
医生愣了愣：“你们是……”
麒麟和阿上同时开口：“我是她哥……”
两人嫌弃地看彼此一眼，又一次异口同声：“我才是她哥……”
这种时候他们俩还争，雷凌无奈极了，一人推一把把他们推开，走到医生身边：“抱歉，不用理他们，我是病人的丈夫，您有什么事跟我说。”
医生点点头：“你有病人的既往病历吗？我需要看一下……”
“既往病历？”雷凌愣住了，“我没听说过她……”
医生有些吃惊，语气里带着怀疑：“你作为她的丈夫，竟然不知道她是重型β地贫患者吗？”
雷凌脑子里嗡嗡的：“您说什么？”
被推开又凑过来的阿上和麒麟扑过来：“什么重型什么患者？”
医生摇头叹息：“她是重型β地贫患者，要按时吃药定期输血，你们没发现她头上的针孔吗？”
九叔幽幽的目光飘向雷凌，定了几秒，这才问医生：“请问现在需要我们做什么？”
“我要患者的既往病历，不然不好对症下药……”
阿上突然想起什么，跑去椅子旁边拿起一个双肩包，拎着底部一抖，哗啦啦倒出来很多东西。他蹲在地上扒拉了一会儿，举着一个药瓶过来，递给医生。
医生接过去看了看瓶身：“这是维生素。”
雷凌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他一把抢过来，拧开瓶盖，倒出两颗，递给医生：“麻烦您给看看。”
医生举起来看了看闻了闻，蹙眉：“这种药我没见过，但我确定，这不是维生素。”
雷凌的声音颤抖着：“不是维生素，那是什么？”
医生比较谨慎：“我没办法给你确切答案，要等拿去化验，你们现在想办法找一下她的既往病历。”
九叔幽幽的目光又看过来：“你不知道她有病？”
雷凌木然地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在医院那两天我是看见她吃药，但都是孟医生……”
说到孟医生，雷凌猛地醒悟过来：“对，找孟医生，兴许有办法。”
他掏出电话，颤抖着翻电话号码，翻了一会儿猛地想起来自己根本没存人家电话号码。
打护士站电话，倒是很快接了，但是值班护士说孟医生今天休息没上班。
雷凌问了电话号码打过去，竟然是关机。
再把手机砸出去之前，麒麟猛然想到什么：“五哥，打给律师。”
号码拨出去的时候，雷凌一直在心里祈祷。
老天啊，三十年来我从没求过你什么，这一次，算我求你，算我求你。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求，律师的电话竟然很快就接起来：“有事？”
他能接电话雷凌是感恩戴德的，也没时间跟他说明前因后果，开门见山道：“我要小北的既往病历。”
律师沉默了几秒，冷淡开口：“什么既往病历，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雷凌终于爆发，猛地喊起来：“她是重型β地贫患者，我已经知道了，你们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他现在可算明白过来了，那天在医院，为什么她会说要保留自己的小秘密，等时机成熟了再告诉他。她指的就是这个病吗，她为什么不告诉他？是不相信他，还是……
律师还是那种冷冷的声音：“那又怎样？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不是吗？”
雷凌扶额，吁气：“小北出事了，在医院抢救……我不管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等我回来要杀要剐随你，但是现在算我求你，我要她的既往病历。”
律师那边噼里啪啦的声音，大约是打翻了什么，他的声音一下子紧张起来：“什么？她不是去燕京了吗？”
雷凌：“对，在燕京，你那里如果有她的既往病历，麻烦给我一份，拜托了。”
律师这次没再沉默：“你邮箱给我。”
“谢谢，谢谢……”
律师依旧冷淡：“不用谢我，我不是为了你。”
三分钟不到，律师那边就把萧北鸢的既往病历打包发过来，雷凌抖得不成样子，最后是麒麟把手机拿给医生。
医生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什么也没说，带起口罩进去了。
九叔和阿上坐在长椅上，阿上看着手机上密密麻麻的关于重型β地贫的资料，看着看着蓦地把手机砸出去。
他是暴脾气，丢了手机之后冷眼看着斜对面的雷凌，语气更是不好：“你怎么回事，她病得那么重，你还把她丢在医院去管柏家的烂事？放不下柏家，那你们离婚，你去守着你的柏玉玲过去，别来祸害小北。”
雷凌没说话，倒是麒麟，受不了别人说他的五哥，站起来：“喂，你怎么说话的，我五哥根本不知道小北有病，你……”
阿上冷笑：“对哦，三天两头大把的时间跑去瑞士，却没时间了解一下自己的妻子，真是讽刺。”
麒麟还想说什么，雷凌拽了他一把，示意他别说话。
麒麟哪受得了这种委屈：“五哥，本来就是小北没告诉你……”
雷凌摇头：“是我的错，我早该发现的，早就有端倪的。”
太多太多端倪了，她每天要吃很多种维生素，这半年来她每个月固定的那几天都会去美国，每个月都会收到美国那边寄过来的包裹，还有好几次她在电脑上查什么东西看到他就关上电脑一脸不自在……
九叔咳嗽了一声，本来还想说几句的阿上只好坐下来，不过气哼哼的。
几个男人各怀心事坐在长椅上，一直到手术室的灯熄灭。
雷凌站起来走过去，几个医生出来，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刚才那个主治医生摘下口罩，环视了一圈，视线定格在雷凌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