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翊坤宫微风沉醉的春天 第75章 倚仗

  连着数日的秋雨连绵,太后痹症疼得厉害,腿上胀痛难忍,便免了众人请安。皇后原打算躬身在太后榻前尽儿媳之孝,可太后习惯由娴妃伺候,故皇后只在寿康宫呆了半日,就被太后请回了长春宫。皇帝慈孝,每日早晚都必往寿康宫请安,太后有意撮合皇帝与娴妃,命娴妃亲自伺候皇帝喝茶净脸,见面三分情,慢慢的,娴妃便复有承宠。

  一日黄昏,树枝光秃秃的在狂风里摇摆呼哧,满地枯枝落叶,被风吹得席卷飞扬。宫里还未烧地龙,海安哆嗦着将里外的门窗都关紧了,道:“天气真冷,保不准晚上要下雪粒子。”见青橙歪在炕上看书,身上盖着蜜合色花卉纹薄毯,问道:“主子,你冷不冷,奴婢去库房取些去年的银炭来。”

  青橙抬起头,道:“我盖着毯子,倒不觉有多冷。去年的银炭怕是不多了,你叫人去内务府问问,何时才能有火龙,呆会子皇上来了,屋里冷冰冰的,可不好。”

  海安应道:“奴婢才叫人去问过了,只说今年冬天来得早,进贡的银炭还没拨来,去年剩的一些,需供着寿康宫、养心殿和长春宫,再有嘉妃和愉贵人房里拨了些,旁的谁也没有。”顿了顿,又道:“皇上还未下旨烧火龙,内务府做不得主。”

  青橙嗯了一声,道:“既然宫里人人都没有,咱们也不用着急,慢慢等着就是。”

  尔绮在廊下指使着扫洒的宫人收拾地上的枯叶、败花,她穿着厚厚的墨色暗花直领棉服,嘴里哈着气,一顿指手画脚。远远儿瞧见宫人们簇拥着明黄身影逶迤而来,她心中欢喜,几步跳到青橙跟前,笑吟吟道:“主子,万岁爷来瞧您。”

  青橙忙起身,望着镜子拢了拢鬓发,尔绮麻利的从桁架上取了件银狐轻裘斗篷将她裹了严实,方才出门。圣驾已行至庭中,见青橙迎了过来,便笑道:“大冷的天,你在屋里呆着便是。风里别站得太久,小心着寒。”

  她屈膝请了安,皇帝将她捞在自己的怀里,攒住她的手道:“手都凉透了。”青橙才从屋里出来,确实冷得慌,她缩在皇帝的臂弯里,抬头暖暖一笑,道:“你自己的鼻子也吹红了。”吴书来瞧着此时此景,忙让仪从止了步,唯自己跟着进屋。海安已取了银炭来,放在火盆里,红艳艳的,烧得哔吱作响。

  皇帝一愣,问:“怎么屋里冷沁沁的?”

  尔绮快言快语道:“屋里整日都没烧火,自然冷沁沁的。内务府说外贡的银炭还没到,去年剩的,也只够供着几位主子宫里。咱们这点子炭,还是翊坤宫库房里的,幸而存得好,才没有受潮。便是如此,怕是也使不了两三日的。”她叽里咕噜的一股脑吐完,青橙眉心一皱,轻斥道:“知道你嘴皮子好,可别总在皇上跟前显摆。”

  皇帝在翊坤宫素来宽厚,倒未计较。他沉吟片刻,道:“今年夏天多处洪涝,外头备的银炭都受了潮,柴火也贡得少,免不得要晚些时候方能烧地龙。”又转头朝吴书来吩咐道:“你去内务府走一趟,就说把养心殿日用的炭火拨出一半给翊坤宫使。”既是让他亲自出马,自然是要保密的意思,吴书来领了口谕,恭谨应了声“是”,便下去吩咐了。

  宫女捧了茶点上前,皇帝却道:“去厨房里取些生肉来,要剁得碎碎的...嗯...若是有排骨就最好了。”青橙怔了怔,问:“要生肉做什么?”皇帝神神秘秘的一笑,道:“呆会子,你就知道了。”又朝外喊道:“把金毛提过来。”

  有御前的宫人提着竹篮子入屋,篮子上盖着一块墨绿银丝苏绣缎子,皇帝朝篮子里指了指,道:“快点揭开,看看里头是什么!”青橙疑惑,朝皇帝笑道:“是什么好玩意儿,弄得如此神神叨叨的。”皇帝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保管你喜欢!”

  不等青橙揭布,那里头的小东西已经自己探出头来,金黄色的皮毛,小小的身子,一对蓝色的小眼睛,黑黑的塌鼻子实在可爱极了。皇帝伸出手,那小东西就顺从的将爪子放到皇帝的掌心,用舌头柔柔的舔着指尖,就像喝奶的小婴儿似的。

  皇帝道:“今儿朕去上驷院骑马,路过养狗处,这小东西恰好从门缝里钻出来,一路跟着朕到了养心殿。”

  小东西很小很小,比皇帝的巴掌大不了多少,皇帝问:“你要不要抱抱?”青橙见小东西正望着她哈气,像个小人儿似的,颊边禁不住露出浅浅的梨涡。皇帝从篮子里抱出小东西,放在青橙怀里,又像逗弄幼儿似的抚了抚金黄的绒毛。小东西在青橙掌心左顾右盼,竟是一点也不害怕,它舔了舔青橙的掌心,又去舔皇帝的手指,不过半会功夫,俨然就成了翊坤宫的半个小主子。皇帝戏谑道:“小心它撒尿在你身上。”

  青橙微微一笑,道:“不怕。”她明眸皓齿,笑的时候眼睛就像弯弯的一轮明月,熠熠生辉,似能照耀到人的心底里去。皇帝瞧她喜欢,越发高兴起来,道:“怎么还没拿生肉来?”

  外头有宫人急急下去通传,过了一会,便有人端着两碟子碎肉进屋。青橙用银勺挑了些许肉沫放在小东西嘴巴边,立时便吃了个精光。

  青橙禁不住笑道:“真有意思。”

  皇帝笑道:“你给它取个名字吧。”青橙仔细瞧了瞧小东西的脸,道:“我在承德时见过狮子,跟它长得一模一样,不如就叫狮子吧。”皇帝见她郑重其事,忍不住噗嗤一笑,道:“这名字,可真够威风的。”

  青橙扬眉道:“就是要威风才好嘛。”

  皇帝道:“反正是给你的,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罢。”又挠了挠小东西的头,道:“狮子啊狮子,你可真要长得像只狮子那样威风才好啊。”小东西似乎听懂了皇帝的话,奶声奶气的连叫了三声“汪汪汪”,逗得青橙也跟着大笑起来。

  两人逗弄了半响,才交予底下的宫人伺候。皇帝心细,特地从上驷院养狗处调来了两个小太监,专门侍养“狮子”。狮子也是极聪明的小东西,不仅机灵温顺,而且极为聪慧。没有人训练它,它也知道自己的主人是谁。皇帝在时,它就围着皇帝脚边转,皇帝要走了,它还跟着跑到了翊坤门。可青橙随口一喊,它就通了人性似的,惦着短腿往回跑。

  自从养了狮子,庆云斋里明显热闹了许多。青橙也不似以往那般沉闷安静,无事时抱着狮子逗弄,带着它溜御花园,也极有趣儿。狮子养得再尊贵,毕竟也是狗,鼻子耳朵灵得很,每回圣驾才到宫街,狮子还在吃着骨头,就扭身往翊坤门跑去,打着滚儿在门口迎驾。皇帝远远瞧见,也总是乐不可支,什么烦心事都忘光了。

  不过,狮子也有不好的地方,例如总是在皇帝宠幸青橙的紧要关头,蹲在帷帐后瞪着圆鼓鼓的蓝眼睛偷窥。有时还会窜到床榻上去,气得皇帝一脚将它踢开,它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依旧往皇帝身上黏。每一回,都要笑得青橙肚子疼。后来,每次安寝前,皇帝总要让太监将狮子抱得远远儿,才敢动作。

  青橙穿着一件碧色贡缎中衣,露出白腻的脖颈……他下巴上短短的胡须刮得她酥痒难耐……正得起兴处,却被青橙推了推,他不耐烦的扼住她的手,道:“别崴手崴脚的...”

  忽而听见一声“汪”,皇帝哭笑不得的望过去,果有金黄的身影蹲在帘幕外。皇帝耐着性子哄道:“乖,狮子,到别处玩去,呆会朕赏你肉吃。”狮子回了他一声——“汪。”皇帝转了语气,喝道:“给朕滚出去!”狮子依旧淡然的回了他一声——“汪。”

  青橙忍俊不禁,小声笑了起来,道:“皇上的口谕不管用了。”

  皇帝恨恨道:“朕今儿非得治治它不可。”说着,随手从踏板上抓了一只鞋子,狠狠朝狮子扔去,狮子可灵敏得很,优雅的一偏头,就躲了去。还以为皇帝和它闹着玩,高兴得往榻前又近了两步。皇帝伸出腿想要踹它,它却像浆糊一样黏了上来,顺着皇帝的脚钻进了被窝里。两人只得起身,皇帝随手拢了拢衣服,将它从被子里捉出来,拿吩带绑了它的双脚,提着往花厅里一扔。

  侍狗的两个小太监立在外头,正是踌躇不安,见皇帝丢了出来,连忙上前抱住,低声嘀咕道:“我的老祖宗哎,您就饶了咱们两兄弟行不行?绳子都能被你咬断,下回可只能用铁链子了。”

  狮子似懂非懂,依然快乐的“汪汪汪”。

  光阴荏苒,转眼已至深冬。大雪如飘絮,漫天飞舞,深宫楼阁皆被白雪掩盖,放眼望去,只见苍茫一片。青橙日日都窝在房中不出门,倒是愉贵人,挺着肚子来给她请过两回安。炕上暖和,狮子摊着四条短腿趴在迎枕上,神情惺忪的假寐,若是海安叫它,它就耷拉着眼皮抬头看一眼,然后接着睡觉。

  青橙才抄完了半卷金刚经,笑道:“它睡在那里舒服,你就算给它骨头,不送到它嘴里,它也是不肯动的。”海安也笑道:“它可是越来越嘴叼了,前头厨房里给它备了四两隔了夜的排骨,它只嗅一嗅,竟转身就走,急得小李子小祥子求爹爹告奶奶似得哄着。偏生那天厨房里的鲜肉都用完了,亏得黄二火急火燎的去御膳房借了半斤。”

  狮子知道她们在说自己,便“汪”的叫了一声,慢吞吞的起了身,从炕上跳下,围在青橙脚边打转转。青橙不理会它,径直往西屋换衣衫。

  海安问:“大雪天里,主子要去哪里?”

  青橙手上扭着锦扣,道:“太后虽免了众人请安,但我毕竟半月没去过寿康宫了,今儿正想出去走走,不如去请趟安罢。”又问:“昨儿皇上召了谁侍寝?”海安从柜中取出披风、雪帽,道:“听说圣驾去了娴主子宫里。”她觎了青橙一眼,见她面无喜怒,不敢随意吱声,一时屋里便静了下去。备好铜炉、纸伞等物,待雪稍停,青橙就宣了暖轿去寿康宫。

  寿康宫庭院深广,笼在冰天雪地里,寂寂无声。直房的小太监撑着淋着雪飞奔往里头禀告,过了半响,方折回来,道:“纯主子来得好不凑巧,太后今儿午觉睡得晚,现在还没起身呢。”青橙客气道:“有劳公公走了一趟。”

  说完,正要转身回去,却听见里庭有人唤:“纯主子,等一等。”抬头望去,竟有穿着秋香色斜襟宫裙,外罩大红妆缎披风的女子姗姗款步而来。

  青橙忙屈膝请安,道:“娴主子吉祥。”

  走得近了,娴妃方笑道:“老佛爷正睡得香,我也不敢叫她,难为你扑了个空。”青橙笑道:“娴主子帮我转达也是一样。”娴妃望了望天色,道:“雪停了,我送一送你。”两人款款行至宫街,仪仗随在百步以外,青橙与娴妃素来没什么交道,今儿突然听她说要送自己,便知她是有话要说。已经行至了僻静处,娴妃还是只捡着寒暄的话说,青橙倒并不着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她又懒得周旋,多半是点头微笑而已。

  渐渐的,天上又飘起了细碎的小雪花,娴妃朝半空摊开掌心,任由雪花簌簌落在手上融化,嘴角隐约扬起的笑意,道:“这天气,可真是变得快,一下子停了,一下子又是大雪。”

  她顿住步子,凝望着青橙,道:“你依旧是老样子,这样安静,走出来那么远,多半是我在说话,你倒没开口几次。”青橙双眸纯净如晶雪,唇角缓缓扬起,笑道:“娴主子说话有道理,我不过洗耳恭听罢了。”

  娴主子嫣然一笑,不动声色道:“再有道理,怕也不及皇后娘娘的一分一毫罢。”青橙道:“皇后娘娘是大清国母,自是贤惠孝仁。”她说得不偏不倚,既不迎合也不奉承,淡然自处,倒让娴妃刮目相看。娴妃道:“你饱读诗书,果是蕙质兰心。”

  青橙忙道:“娴主子谬赞了,青橙不敢当。”娴妃继续往前走,含笑道:“往后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遣人来知会我,能帮的,我定不会推辞。”

  她的意思,再是明白不过。

  青橙虽从不与人争风吃醋,但后宫龌蹉腌臜之事也时常牵扯其中。皇后、娴妃、高妃三人都是从潜邸随驾入宫的,位阶又高,底下各有其倚仗的嫔妾。娴妃见青橙脸上波澜不惊,又道:“你如今圣宠优渥,还未受过冷落之苦,定然以为事事皆有皇上为你做主,以为有他的宠爱,世间便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她的眼底露出怅然忧愁之色,定定的看着青橙,道:“在潜邸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想的,以为他是天底下最英伟圣明的男子。可是,到后来才知道,他的心也是天底下最冷酷无情的。你若想在宫里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只仰仗皇上,是不够的,也是万万不可的!”她抓住青橙的手,忿然道:“在宫里,我们只有相互扶持,才能笑着走到最后!”

  北风在甬道里刮得呼嗤做响,将两人的裙摆高高的扬起,将雪粒子狠狠的剐在她们脸上,青橙轻轻的挣脱了她的手,漠然道:“我知道皇上是不可倚仗的...”停了停,声音像是卷在了雪花里,变得混浊却极有力道。

  青橙一字一顿道:“可我,还是很想倚仗他!”

  娴妃似乎被冻僵了,愣在了原地,她还记得第一次对皇帝死心的时候,是因着先祖爷赐了皇帝几个使女,面上说是使女,其实就是侍寝的秀女。其中有一个声音特别好听,常常被叫去潜邸的大院里唱曲子,皇帝听了一夜,就宠幸了。有一天,唱曲子的使女忽然跑到她房里,冷嘲热讽的羞辱她,她那时娇惯气傲,就狠狠甩了那使女两耳光。她也气得哭了,她也受了委屈,可皇帝赶来时,不分青红皂白,便先训斥了她,说她恃宠而骄,说她争风吃醋,不守妇德。自此以后,皇帝待她,就再也不如从前。

  而那使女,一步一步的,就成了后来的高贵妃,现在的高妃。

  娴妃冷冷道:“你会后悔的。”她的风兜被吹落了,满头青丝顿时像结了霜花似的,风尘铺面。青橙坦然的笑了笑,道:“即便后悔,我也不想辜负此时待他的真心实意。”娴妃怔怔的看了她半会,忽而大笑起来,眼中却半点欢喜的意思也没有。

  青橙听在耳中,只觉是心被撕裂般的悲恸,娴妃寒声道:“...真心实意?!后宫里头的女子,谁没有过真心实意?可是这真心,这真情,却只会被他弃之如糟糠!”她的声音抑制不住的越来越大,像是得了失心疯的女人一般,突然失了掌控。青橙秉持着镇定,道:“娴主子,后面还随着仪仗哩,别失了礼。”

  两人的说话声被狂风拂散开去,海安随在百步以外的仪仗里,隐约听见笑声,不禁抬头望去,雪花越下越密,只能瞧见两抹亮眼的身影。没过多久,青橙便折回来坐了暖轿,娴妃似乎生了很大的气,当着人前,却依旧是温婉微笑的样子。

  青橙回到翊坤宫,冷得浑身僵直,换了衣衫歪在炕上许久,才缓过劲来。狮子看出主人不开心,就乖乖的趴在炕边,不声不响。到了掌灯时分,尔绮照例来问青橙:“主子,晚点心想吃什么?”青橙怔忡的“哦”了一声,神思恍惚道:“不吃了,叫人打水来,我洗了脸想睡觉。”尔绮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望了海安一眼,海安朝她摇了摇头。

  尔绮会意,不再多嘴,便出门往底下吩咐。

  至夜幕,敬事房来传话,说皇帝翻了青橙的牌子,让她准备准备。青橙连李玉的面也不见,只让尔绮去通传,道:“我家主子今儿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在路上扑了风,身子有些不舒服,怕是不便侍寝。”李玉心中了然,连忙折回养心殿禀告。

  皇帝担忧,问李玉纯主子的病情,不想李玉这也不知道,那也不晓得,简直是一问三不知,气得皇帝连御笔都扔了,急急忙忙起驾往翊坤宫探望。到了翊坤宫,只见宫灯熄了大半,连宫门也落锁了。吴书来叫开了宫门,皇帝下了暖轿,疾步往庆云斋去。

  海安听闻皇帝冒雪前来,吓得魂魄都丢了一半,往西屋点了灯,唤道:“主子,万岁爷来了。”青橙朝里歪在床榻上,半响不吭一声,许久才道:“把灯熄了,就说我睡着了,让他回去罢。”海安为难,道:“这...这样可不大好吧。”

  青橙莫名生了气,道:“我是主子,叫你如此,你照做就是,出了什么事,皆由我担着,怎么也责怪不到你头上。”海安被骂得红了眼,道:“奴婢并不是怕责罚,奴婢是担心您,您从寿康宫回来,就一直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的,奴婢...”话犹未完,外头已是一阵窸窸窣窣,皇帝的声音朗朗传来,焦心道:“青橙怎么了?”

  有宫人低声回着话,海安正要反身,皇帝却走了进来,她屈膝行了礼,望了望床榻上默然无语的身影,悄然退了出去。皇帝以为青橙是真的生了病,怕自己从外头带进来的寒气过给她,便只敢立在床榻边问:“到底怎么了?头疼么?还是肚子疼?请太医瞧了没?有没有吃药?”他步履匆匆的赶来,大寒的天,里衣已被冷汗沁得湿透。他心眼里全是她的病,竟浑然不觉冰寒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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