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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宫微风沉醉的春天》第49章 朕信你

作者:一只小乔 字数:5297 书籍:翊坤宫微风沉醉的春天

  皇帝道:“夜深寒凉,小心得伤风。”

  青橙莞尔一笑,痴痴道:“你怎么来了?”她大步迎向皇帝,到了跟前,才惊觉失了礼仪,慌忙又停下,脸上窘得通红,屈膝道:“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睇望着她,夜风吹过菱花窗户,拂起她鬓角细碎的发丝,纷纷扬起,又纷纷落下。她低眉垂眼,寝袍松松垮垮斜往一侧,露出纤弱的香肩,肌白肤嫩,如玉脂凝膏。他心中微漾,旋即定了定神色,眼底闪过一丝寒意,漠然道:“起来吧。”又道:“朕有一事要问你。”

  青橙许久未见皇帝,只觉从心底深处渐渐溢出无限欢喜来,像踩在云端之上,轻飘飘的,风一吹,就能飞起来。她满眸盈笑,如秋水般凝望着他,道:“皇上想问什么?”

  皇帝见她率直坦然,一腔柔情,竟有些不忍开口,迟疑片刻,方问:“你今天遣人给娴妃送了两屉酸梅子?”青橙不知他的意思,实话实说道:“是。”

  皇帝望了她一眼,略略沉吟,问:“你自己腌制的?”

  青橙隐约猜到什么,只是不肯深究,淡然道:“是庆主子送给我的,以前听人说有孕之人爱吃酸食,就转送了娴主子。”见他眉头微蹙,露出疲累之色,她心里疼惜,不由得抬手捧着他的侧脸,轻轻摩挲道:“皇上眼圈儿都熬红了,想来是有许多烦心事。”皇帝怔了怔,忽而掠过一丝惊慌,若是娴妃小产之事当真与她有所牵扯,该拿她怎么办。

  她问:“皇上还生气么?”

  皇帝却没头没尾的回道:“朕信你。”

  青橙嫣然一笑,唇边露出浅浅的梨涡,嗔道:“信我什么?”皇帝捂住脸上的柔荑,揉在掌心,道:“朕不生气。”稍顿即道:“天色晚了,你好好歇息,朕走了。”

  青橙道:“皇上不宿在这里么?”话一出口,脸已烧得通透。皇帝见她颊上绯红,含羞带怯,怕自己按捺不住,便径直往外去,道:“朕回养心殿。”

  海安捧着茶点被吴书来拦在殿外,先前她在阶下迎面撞上圣驾,见皇帝竟连仪仗也未带,身边只跟了吴书来提灯,一副秘而不宣的模样,很是惶恐。如今见主子脸上挂着笑意,皇帝也没有愠色,才放下心中大石。

  次日大早,青橙仔细穿戴了,正要去皇后宫里请安。才出了翊坤门,忽有两个太监疾奔而来,拦住去路,振振有词道:“太后有旨,宣苏贵人往寿康宫走一趟。”

  青橙不明就里,见两个太监脸上都寒如玄冰,不由得浑身一凛。海安瞧着形势,顺手从耳上取了两只珍珠坠子,一面往穿黄鹂纹蟒袍的太监手里塞,一面赔笑道:“还望谙达指点指点。”

  太监不动声色的收了珍珠坠子,脸上稍有缓色,低声道:“早膳时,太后说要赐娴妃娘娘补身子的汤药,被底下的宫人一多嘴,便知道了娴妃娘娘小产之事。”

  海安唬了大跳,道:“娴主子何时小产了?我竟半点风声也没听见。”

  太监越发微不可闻,道:“我也不太清楚,只隐约听人说,此事万岁爷要亲自查呢,想来又是一场风波。”又啧啧几声,不再言语,领着人直往寿康宫去。

  青橙素日虽不谙世事,但事到临头,略一思索,便明晓了大概。寿康宫里燃着沉水香,薄白的烟雾绕在晨阳里,徐徐升起。

  太后倚着墨锻绣八仙祝寿纹软枕,面上寡淡无色,见青橙进来,手袖不着声色的一拂,炕几上的碟罐茶盏便“光里当啷”碎了满地。殿里殿外的宫人听见声响,皆屏声静气,黑压压跪了一片。

  皇后唬得胸腔一紧,半耸着肩,手心直冒冷汗。

  青橙倒还算镇定,神情自若道:“臣妾给太后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坚硬冰冷的金砖上溅满了瓷片,她跪在地上,膝盖上扎得生疼,却依旧沉静静的,如一汪山涧幽湖。

  太后眉目深远,任她跪着也不叫起,沉沉道:“谋害皇嗣是大罪,你一个小小贵人,若擅自筹谋,自然难以得逞,也得不到多少好处。说,是谁指使你的?”

  青橙跪得端正凛然,道:“并没有人指使。”太后眉头一挑,金镶玛瑙护甲刮在梨花木案几上,发出刺耳的“割割”之声,她道:“怎么,还想替人顶罪不成?”

  青橙问心无愧,道:“臣妾并未谋害过任何人,所以并没有人指使。”

  太后只以为她是狡辩,道:“看来不用刑罚,你是不会招了!”便喝道:“来人!”外头直入数名太监嬷嬷,领头的管事恭谨道:“太后有何吩咐?”

  太后道:“拖出去胫杖二十,就在月阶下打!哀家倒想瞧瞧,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皇后见青橙浑身瑟瑟发抖,朝她柔声劝道:“若用大杖,你的一双小腿也就废了。不如坦白招了,向太后认错,好歹先免了责罚。”

  青橙眼如粼粼秋水,道:“那腌臜之事既不是臣妾做的,臣妾就绝不会认。”眉间的倔强刚烈,竟让太后有些侧目。嫆嬷嬷见太后竟要对后妃用刑,便道:“太后消消气,别动了肝火伤身。”她偎依在太后膝边,轻轻捶打着,道:“奴婢听人说,此事万岁爷有旨意要亲自督办,太后要是插手,只怕…”

  太后斥道:“后宫的事,就该交由哀家和皇后处置,什么时候需要皇帝操心了。”稍一沉吟,到底缓了三分,道:“叫人去养心殿看看,皇帝若是散了朝,便让他过来。”

  嫆嬷嬷道:“奴婢已经遣人去了。”

  皇后眼角渗出泪水,凄然道:“发生此等谋害之事,可苦了娴妃。臣妾失职,请皇额娘责罚。”

  太后婉言道:“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掌管后宫的日子并不长,人心叵测,有所疏漏也不能全怪你。”皇后受宠若惊,忙起身屈膝道:“谢皇额娘谅解。”

  皇帝散了朝,正在养心殿召见噶尔丹策零的使臣,使臣进贡了上等貂皮数张。皇帝令吴书来收了,又按着早已拟好的名册进行赏赐。寿康宫传话的太监行至前殿,殿前侍卫自然不许人进,那太监是嫆嬷嬷跟前极为得力之人,知道孰轻孰重,便又去奉茶司寻了景桃,细细说论一遍。景桃不敢怠慢太后跟前的人,忙找了吴书来的徒弟,让其进殿传话。

  吴书来在幕帘后听徒弟说话,心中稍一计较,便屈身上前,轻声唤道:“万岁爷...”

  皇帝召见大臣,若没有吩咐,宫人是断不敢搅扰的。此时吴书来竟冒险奏报,想来不是寻常事情,皇帝望了他一眼,问:“什么事?”

  吴书来轱辘转着眼珠子,皇帝知道他当着众人不好明言,遂挥了挥手,道:“都跪安吧。”

  待大臣们都退下,吴书来方将太后宣召一事细细奏明,他说得又轻又缓,生怕一不小心,就惹得圣怒,使自己吃不了兜着走。皇帝眉间蹙了蹙,隐隐露出焦躁之色,顿了顿,提步便往外走,到了廊下,才吩咐道:“去把庆嫔叫来。”

  吴书来不知圣意,不敢多问,只道:“是。”正要吩咐下去,却听皇帝又道:“让她直接去寿康宫罢。”吴书来答应着去了,皇帝连衣衫也未换,径自宣舆起驾。

  入了寿康宫,庆嫔已然候在抱厦,皇帝微微一笑,道:“跟朕进殿吧。”

  庆嫔见皇帝一身召见外使才穿的右衽大襟八宝纹暗花衮服,行色匆匆,浑身透着威严气势,心里没来由的紧了紧。她道:“臣妾见过皇上。”

  皇帝脸色淡然,忽而牵住她的手,低声道:“呆会子朕问你话,你实话实说就是,可不许隐瞒。”庆嫔从未得此圣宠,又羞又喜,未及多思,便道:“皇上想问什么,臣妾知无不言。”

  皇帝欣慰的笑了笑,松了手,大步进殿。

  他给太后请了安,含笑道:“噶尔丹的使臣贡了上等貂皮数张,刚好给皇额娘做两件袍子。”

  太后闻之甚喜,道:“你自己也做两件,别老惦记着哀家。”停了停,又道:“你应当也听底下的人说了,娴妃小产,正是吃了苏贵人送的酸梅子。”

  皇帝瞥了青橙一眼,见她跪在碎片上,略一怔忡,旋即镇定道:“太医说那酸梅子里头有堕胎之药,酸梅子又是苏贵人送的,旁人看来,确实是苏贵人的嫌疑最大。但朕却总觉事有蹊跷。”

  太后也点点头,道:“哀家也知道,她一个小小贵人,定然不敢如此冒险行事,当是背后有人指使。”侧了侧身,又道:“若不用刑,只怕她不肯说是谁。”

  青橙匍匐在地,道:“并不是臣妾做的,也没有人指使,请皇上明察。”

  皇帝见她双手摁着瓷片,心中怜惜,撇过脸不忍看她,只道:“放心罢,朕自然要查个明明白白,不会让你平白受冤。”又道:“庆嫔,苏贵人的酸梅子,可是你送去的?”

  庆嫔只听说娴妃小产,却并不知是吃了自己做的梅子,此时吓得牙齿打颤,慌里慌张道:“不是臣妾指使的,不是臣妾指使的!”

  皇帝不耐烦道:“仔细回话!”

  庆嫔双目含泪,只是不敢出声,道:“臣妾去年腌了几坛子酸梅,一直没吃,前儿宫人们收拾屋子时才拿出来,臣妾觉得味道还好,自己又吃不完,就往各宫妃嫔都送了两碟子去。除了苏贵人,其他宫里都送了...不不不,臣妾知道娴妃娘娘有孕,怕节外生枝,偏独独没送景仁宫,臣妾并不知道那酸梅子有问题...”

  皇帝以前觉得妃嫔中,庆嫔算是胆子大的,今儿看她才一点小事就颠三倒四的说不清楚,很觉厌烦,打断道:“你是说,宫里除了娴妃,人人都有你的酸梅子?”

  庆嫔怯怯道:“是。”

  皇帝转脸看了看皇后,道:“长春宫也有?”

  皇后不想皇帝突然看向自己,心眼儿一跳,道:“是,臣妾自己也做了许多,正想给娴妃送些去。”

  皇帝点点头,道:“也就是说,那两盘酸梅子也有可能是旁人送的。”

  皇后道:“皇上的意思,是有人从中将酸梅子调换了?”

  皇帝漠然道:“到底是不是,还不可妄下定论。”

  太后见皇帝神色淡淡,苏贵人跪在底下,他竟没瞧几眼。可越是如此,越觉得他放在了心上,便朝嫆嬷嬷道:“皇帝坐了许久还没喝茶呢,你快去煮一壶醇茶。”

  嫆嬷嬷恭谨应了,悄然退下。太后又道:“你也起来吧。”

  青橙早已痛得没了知觉,脚上麻如万蚁啃噬。她磕头谢了恩,才缓缓站起。身子一动,膝盖便如火灼似得,滚热发烫。手心里割了数道伤痕,如心头剜肉一般疼,她不敢吱声,当下还不到喊冤喊痛的时候。

  皇帝依旧不看她,好似完全没有在意,道:“只怕要将一众有干系的宫人宣来细细审问,才能真相大白。”

  太后道:“有什么难的,宣来便是。谋害皇嗣之风若不遏止,哀家寝食难安。”

  内务府办事利落,不消半刻钟,便将各宫相干系的宫人通通绑了来,从庆嫔底下送酸梅子的小宫女,到景仁宫呈上酸梅子的小太监,只要是碰过、见过那两碟子酸梅子的人,没一个错漏。自皇帝登基,还未有过如此大的阵仗,连皇后也颇为惊异。

  王进保当着众人的面仔细审问,耗了大半日,方知翊坤宫的佩儿是将酸梅子给了景仁宫守院门的太监,而景仁宫收到酸梅子的人却是娴妃跟前四大掌事宫女的访儿。佩儿与访儿一对口径,方知两人皆不认得那日与自己通传之人。

  太后怒道:“竟敢在哀家眼皮底下使手段,实在胆大妄为!皇后,你尽管放开了去查,就算把后宫翻个遍,也要将那背后使坏的小人揪出来。”

  皇后忙起身屈膝道:“臣妾遵命。”

  皇帝唇边隐约浮起一丝笑容,道:“倒不必翻遍六宫,酸梅子里头有堕胎药,让御医院查一查近来各宫的用药记录,当能查出大概。”

  太后颔首,道:“皇帝想得周全。”又朝青橙道:“倒是委屈苏贵人跪了半响。”

  青橙舒了口气,忙福身道:“臣妾不委屈。”

  太后笑道:“你这孩子,既有冤屈,也不知道辩解几句。”

  青橙笃定道:“臣妾相信天地有神明,自有公道。”见太后笑意愈发深了,皇帝方放下心,起身道:“朕在乾清宫为噶尔丹的使臣设了宴,不宜久坐。”

  太后道:“那你快去吧,国事紧要。”

  殿中众人皆屈身送驾,青橙膝盖疼,姿态便略微不自然。皇帝经过她身侧,脚下稍稍一滞,终是什么话也没说,摆驾而去。青橙回到翊坤宫,脱了袍子一看,膝上青紫大片,有几处还割出伤痕,红汲汲的渗着鲜血。尔绮垂泪道:“主子受了委屈,上头竟连安慰的话也没有,可真叫人寒心。”

  海安焦心道:“奴婢去御医院请太医。”

  青橙却笑了笑,道:“不必劳烦御医,闹来闹去,惊动了人,背地里倒有了嚼头。”又道:“把先前皇上赏的芦荟膏拿来用着止止疼,你再悄悄儿去寻御医院的简大人,让他给你一些治破伤风的膏药。”

  尔绮脱口一问:“主子与简大人是旧识?”

  青橙愣了愣,平摊着掌心让海安敷药,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自己与简玉衡的牵扯,只“嗯”了一声,算是默认。待尔绮去了,海安方道:“主子委屈了。”

  青橙敷了药,凉沁沁的,舒坦许多,眼底深处的笑意渐渐溢漫,如阳光下的秋水,波光粼粼。她道:“我不委屈。皇上肯费尽心思为我摆脱罪名,我受点子委屈又算什么。况且,我只是跪了跪,又没挨打受罚,说来也没什么,宫里头的人,谁没有跪过几回?”

  海安敷过药,用白纱布小心包扎妥当,道:“主子心眼儿善,往后自有福报。”话音才落,只听有醇厚温润的男声朗朗道:“主子心眼儿善,奴才嘴巴也甜。”海安背对着门,忽而闻见有人说话,唬了大跳,连忙回身跪下,道:“奴婢给皇上请安。”

  皇帝径直往炕前坐下,挥手道:“朕渴了,去端碗茶来。”

  海安见皇帝满身酒气,想是在宴席上喝了酒,答了“是”,便退身出去,亲自往茶房熬醒酒汤。青橙要下炕行礼,皇帝却已掀了她身上的绸被,道:“让朕看看你的伤口。”

  青橙未穿鞋袜,凝细纤瘦的双足洁如白玉,她羞涩难当,往被中缩了缩,道:“已经好了。”

  皇帝一把捉住她的脚,道:“你别骗朕,可是欺君之罪。”他慢慢的撩起素绿缎裤,又轻又柔,生怕触到她的痛处。他低着头,半弓着腰,淡白的薄阳透过纱窗映着他的侧脸,将暗影落在她的身上,使一切愈发静谧安详。

  他的呼吸划过一丝弥乱,轻轻的吹了吹伤口,道:“小时候,每回与父皇练摔跤伤了手肘,乳母都是如此轻轻儿替朕吹拂。”

  青橙浅浅笑道:“皇上的乳母定是非常和善温柔的人。”

  皇帝嗯了一声,问:“是不是很疼?”

  青橙摇头,想起昨儿皇帝说的那句“朕信你”,身子像是灌在了蜜瓷坛里,甜腻欢喜,便道:“就一点点疼。”皇帝只觉她的声音婉转如啼,一双明亮乌黑的眼眸烁烁有光,实在动人,情不自禁吻在她的唇角,低沉着声音戏谑道:“这样还疼么?”

  青橙颊边通红,微微撇过脸去,道:“就是...有一点点疼。”

  皇帝的吻炙热滚烫,往她的脸上贴去,如火一般烧起来。他刚才在宴席上喝了酒,此时撒着酒劲儿,便不似往日那般机敏威严。大响午的,青橙还未用午膳,她伸手推了推他,皇帝却只不动,依旧倾身往下,直待她退无可退,躺在了绸被上,皇帝就一脚将炕几踢了。

  吴书来候在廊芜,急得满头大汗,皇帝乘着宴席的空隙偷偷儿摆驾来翊坤宫,以为只是瞧一瞧就走,不想呆了半个时辰还闹得里头满是动静,又不好进去叫,只能望天干着急。

  好歹有宫婢往里伺候,吴书来寻了时机,在窗下低声道:“万岁爷,前头大臣们还等着您散席呢。”

  皇帝心情甚好,道:“洗把脸就摆驾。”转眼,已挑帘出来,回头道:“你膝盖疼,别送驾了。”吴书来往锦帘里望去,只觉里头黑沉沉的,恍惚盈盈站着几个宫装女子,由不得想多瞧几眼,帘子却已倏然垂下。

  皇帝道:“叫御医过来瞧瞧苏贵人的伤,你是朕跟前的奴才,怎的越来越不知融会贯通。”

  吴书来浑身一颤,哆嗦道:“回禀主子,娴主子小产,御医院几个紧要的大人都被太后宣去景仁宫了,奴才...”

  皇帝横眼一瞪,唇角不着声色的扬起,淡淡道:“你还有理了!”

  吴书来越发惶恐,忙道:“奴才呆会子亲自去御医院请人。”

  皇帝嗯了声,道:“若下回还敢如此粗心大意,朕保管你脑袋非得搬家不可。”

  吴书来噗通跪下,叩首道:“谢主子饶命。”

  见圣驾走了,尔绮方拿药材入屋中禀告,青橙将黄纸摊开,略略看过,问:“可是简大人亲自包予你的?”尔绮答“是”,青橙又问:“可有经手她人?”

  尔绮想了想,道:“那倒没有,只是从御药院出来时,撞见了景仁宫里伺候汤药的宫人,睨了奴婢好几眼,也不知是什么意思。”顿了顿,又道:“许是心里头还怀疑主子呢。”

  青橙穿戴好衣衫,露出惆怅之色,道:“可真是我不犯人,人却犯我。”停了停,觉得肚中饿得发慌,便吩咐道:“你下去煎煮汤药罢,另叫厨房的人呈上膳食。”

  尔绮得命出去,海安端着黑漆描金镜奁入东屋,伺候青橙梳了发髻,高举着铜镜让主子瞧。海安笑道:“依奴婢瞧着,万岁爷待主子竟与旁人不同。”

  青橙看着镜中发髻上新簪的两枝月兰,莞尔一笑,如春夜里的寂寂梨花,悄然绽放。

  海安肃脸道:“主子从今往后可要事事提防,既然奴婢能看出来,宫里的其她人也能看出来,难免遭人嫉恨。酸梅子一事,细细思及,那背后指使之人行事极为周密,既让娴妃小产,又让主子平白受了冤屈。若不是皇上有心维护,太后下令责罚的二十杖,主子怕是逃脱不了。”

  青橙眉眼间渐渐袒露忧虑,道:“你说得有理。”稍顿即道:“只怕娴主子已经开始恨我了,她也是怪可怜的,承宠数年,头一回有身孕,却又不清不楚的没了。”心里又是一寒,道:“即便如此,皇上竟也全然没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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