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琪到达岳龙飞身畔,只见苍崖翠壁,飞瀑流泉,仅仅谷口景色,便有些出世之概[
二人略一端详,正待举步人谷,突然听得谷中有隐患约约,佃有似无的琅琅读书声传出!
宇文琪向岳龙飞讶然笑道:“龙哥哥,这谷中居然有人读书,你听得出这琅琅书声,是……”
岳龙飞接口笑道:”他诵的是‘南华秋水’之章!”
宇文琪“哦”了一声,娇笑说道:“这样说来,谷中人非儒即道!”
岳龙飞方自点头,谷中书声忽住,歌声随起,唱的是:
“闭门坐叹息,不饮辄十日,忽然渭兴生,一醉须十石!
槽头花易老,旗亭酒常窄,出郊索一笑.放浪谢形役,
把酒梅花下.不觉日旺夕,花香袭襟袂,歌声上空碧,
我亦落乌巾,倚树吹玉笛,人间奇事少,颇谓三助敌!
酒阑江月上,珠树挂寒壁,便疑从此仙,朝市长扫迹,
醉归乱一水,顿与异境隔,终当骑梅龙,海上看春色!”
歌声了后,笛韵又扬,拍柳落梅,穿云裂石,听来极为美妙!
宇文琪笑道:“这谷中人能笛能歌,到是一位高雅之士!”
岳龙飞剑眉微蹙地,愕然说道:“他方才唱的是陆放翁的‘梅花醉酒歌’,莫非是这谷内竟有梅花盛放吗?”
宇文琪失笑说道:“龙哥哥不要乱想,时当盛夏,何来梅花?”
话方至此,谷中传来一片爽朗笑声,有人接口说道:“天地日月混沌,何妨盛夏开梅花?谷口佳客.请进谷来,欣赏欣赏这正在暗香四滥的盛夏梅花,并饮我几杯‘梅花酿,吧!”
岳龙飞深摹谷中人的高怀逸志,闻言之下,遂向宇文琪笑道:“琪妹,主人既然相邀,我们便人谷于谒,一识高明也好!”
宇文琪点头微笑,衣抉轻飘,与岳龙飞双双缓步人谷!
谷径甚窄,转折并多,但才行片刻,便嗅得一片老梅幽香,令人神思顿爽!
又转过一角石壁,谷势顿开,岳龙飞与宇文琪的身上,也好添了几丝寒意!
眼前景色,美妙非常,十来条细细飞泉,自百丈高崖,滑滴下流,但流到崖腰.却汇成一道大瀑布,溅雪飞珠地,凌空倾泻谷底!
谷底成了一泓亩许深潭,靠崖壁的潭边,凹进好大一块,壁间有个深洞,洞口有块巨大平石,石上生着一株姿态奇古.正在盛开的老梅,梅下坐着一位手持玉笛的白衣秀士!
这白衣秀士,是盘膝而坐,看去年约三十五六,眉宇之间,显示出一种洒然出尘的高华气质!
岳龙飞忙与宇文琪恭身施礼,含笑说道:“江湖末学岳龙飞、宇文琪,参见前辈广
白衣秀士虽未起立,但却满面谦和地,摇手笑道:“我们无甚宗派渊源,岳老弟与宇文姑娘不必多礼,请来这石上小坐!”
岳龙飞与宇文琪因知这白衣秀士,定是旷世奇人,本不想班门弄斧地,显示武功,但因立处是在潭边,相距对方所坐平石.足有两丈三四,遂只得略提真气,踏波走过!
宇文琪一到石上,便对那株幽香四溢的奇石古老梅,注目凝神!
白衣秀土笑遭:“宇文姑娘,你是否对这株梅花,感觉有些奇怪!”
宇文琪答道:“的确有些奇怪,这梅花不仅盛夏开花,并似乎不见有别株……”
白衣秀士点头接口笑道:“谷中梅花,只此一株,我遂妄作主张,命名为‘独梅谷’!”
说到此处,语音傲顿,指着所坐平石,又复笑遭:“这方巨石以下,正是寒泉泉眼,梅根穿石而出,得泉水的寒灵之气滋润,遂能四时着花,长春不谢!”
岳龙飞闻言,方知盛夏梅开,绝非无故,并由此悟出宇宙之大,真是无奇不有,但任何奇事,皆有成固,世人往往不加深研,便归诸神仙虚幻之说,岂非可笑已极? 白衣秀士目注岳龙飞,含笑问道:“岳老弟满面神光,眉宇间并深笼得色,莫非从这株盛夏梅花之上,悟出什么人生妙谛?”
岳龙飞微笑恭身道:“梅能四时花,人难百岁好,参透此中玄,万物春不老!”
宇文琪“哟”了一声.蹙眉笑道:“龙哥哥,我们连这位前辈的上姓尊名.尚未请教,你怎么就和人家参起样机,谈起妙道?”
白衣秀士笑道:“我姓鲍,名孤云,因生平酷爱梅花,自号‘爱梅秀士’,宇文姑娘与岳老弟,请在石上随意落坐,不必对我这世外之人,过分客套!”
宇文琪一面石上坐下,一面含笑说道:“鲍老前辈既爱梅花,何不在这谷中,多种几株?把‘独梅谷,改成‘万梅谷’呢?”
鲍孤云脸上神色微变,似乎在眉宇间骤现沉哀,未答宇文琪所问.只是目注那株老梅, 口中低声吟道:“万树梅花空白好,几枝伴我度青春
岳龙飞看出这位“爱梅秀士”鲍孤云伤心人别有怀抱,宇文琪所问之语,仿佛引起了对方感触?遂设法岔开话头,微笑说道:“鲍老前辈适才曾许赐酒……”
鲍孤云“哦”了一声.失笑说道:“不是老弟提起我这做主人的真还忘了以酒敬客,委实失礼已极,但岳老弟与宇文姑娘,须请原谅我业已足有十余年不见外人,对于世俗礼法,太生疏了!”
话完,回头向身后洞内,笑声叫道:”灵儿,赶快取我,梅花酿’来敬客!”
宇文琪看了岳龙飞一眼蹙眉笑道:“龙哥哥怎的自行窜酒,馋到了这等地步?”
岳龙飞笑道:“琪妹不要笑我,常言遭得好:‘遇文王谈礼义,逢桀纣动干戈’,我们面对鲍毫前辈这等世外高人,何必再拘泥什么世俗礼法?”
鲍孤云点头笑道:“岳老弟快人快语,说得极是!”潇湘书院扫描,nihaoya校对,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这时洞中飞出一团彩云,正是宇文琪在林中所见那只通灵五色鹦鹉,钩喙之中,衔了一只竹篮,篮中贮有三只酒杯,一壶美酒,放在石上!
宇文琪“呀”了一声说道:“原来这只通灵鹦鹉,竟是鲍老前辈所豢!”
鲍孤云点头笑道:“鲍孤云索居无聊,豢养了两只善解人意的通灵禽鸟;倒也颇减岑寂1”
岳龙飞接口问道:“老前辈所豢另一只灵鸟,是否形如小鹤,色呈墨绿!”
鲍孤云点头笑道:“岳老弟定然见过它不少次了!”
岳龙飞笑道:“晚辈不仅曾见那只灵禽.自清廷鹰犬所豢养恶鹰爪中,夺走‘昆吾剑’,井在小林内中毒之时,蒙两只灵禽卫护御敌,理应深致谢意……”
鲍孤云摇手打断岳龙飞话头笑道:“岳老弟刚才曾说彼此应该不拘礼法,如今怎又世故起寒?还是宇文姑娘,尝尝我边自制:梅花酿’的风味,是否异于一般俗酿?”
一面含笑发话,一面提壶斟酒,那“梅花酿’斟到杯中,色泽翠绿,清芬挹人,一见便知具有绝世风味!
岳龙飞举杯一尝,不禁失声赞道:“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尝?请问鲍老前辈,你这:梅花酿’,是怎样做的?”
鲍孤云指着一弘潭水笑道:“这‘独梅谷’内,水好梅香,气候又极宜酿酒,故而‘梅花酿’风味自佳.根本用不着什么秘方特技!”
岳龙飞点头说道:“鲍老前辈说得极是,无论酿酒晶茗,总以水质第一!”
鲍孤云笑道:“我洞中有极好香茶,岳老弟倘雅庐仝之好,我便送你一些!”
岳龙飞闻言,自然大喜称谢!
三人饮酒之间,上下古今,无所不谈,岳龙飞与宇文琪,方知这位“爱梅秀土”鲍孤云对于文武两途,所知均极高博,端的学究天人.脚罗万象!
钦到兴酣之际,岳龙飞向鲍孤云含笑问道:“这次‘南海毒龙’黎放鹤在‘毒龙岛’上,召开‘南海英雄会’,举世群英无不齐集,鲍老前辈想必到时也往参与厂
鲍孤云摇头一笑, 口中微吟陶渊明的“归去来辞”道:“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
宇文琪秀眉双蹙,接口问道:“以鲍老前辈这等经天纬地之才,怎地如此独对梅花,自甘靖泊?
鲍弧云忽然一阵长笑,但笑声之中,充满了凄凉意味!
宇文琪惶然问道:“是我说错了什么话儿?引得老前辈如此伤感!”
鲍孤云摇头一叹,黯然说道:“大丈夫文达武通,生当兹世,苟奇Qīsūu.сom书不能直接为驱除鞑虏,光复河山大业,略事奔走,发扬正气,稍振黄魂,也该啸傲扛湖,广结志土能人.宣扬民族大义,间接地一尽汉族子孙之责,但鲍孤云有心无力……”
岳龙飞听得既复肃然起敬,又复讶然不解地,接口同道:“蛔者前辈文武两道,均极高明渊博,远非岳龙飞等后辈庸才,所能企及,这‘有心无力’四宇,却是从何说起?”
鲍孤云惨然一笑,伸手把自己所着白色儒衫下一摆缓缓揭起!
岳龙飞宇文琪目光一注,方知这位“爱梅秀士”鲍孤云不愿在武林争胜之由,以及他接见自己以来,始终盘坐石上,未曾起立之故!
原来鲍孤云双腿自膝以下,均已被人刖去!
岳龙飞与宇文琪愧然相视,对自己逼得对方显露隐事之举,流露了满怀歉童!
鲍孤云倒不甚在意,只是微微一叹,指着暗香时送的石上老梅,苦笑说道:“我这两条腿儿,虽然是为了梅花,断送在梅花树下,但依旧酷爱此花,宁愿独对寒香,默默终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