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市吹箫客意似不信,但仍然凝神运耳力倾听,脸色渐渐变得凝重不安。
“果然有人。”吴市吹箫客也低声说。身形下挫以减少暴露,而与在神色上,表现得沉着老练从容不迫的刘长河,在镇静工夫上,似乎差了一截,谁说年轻人沉不住气?这位老江湖就没有刘长河稳定。
叶梢籁籁而动,正北方出现一位绿衣绿裙,清丽灵秀的十七八岁大姑娘。
刘长河吃了一惊,怔住了。
“你怎么可能在北面出现?”刘长河惊疑地问:“分明是从南面接近的。”
“你们怎么啦?”绿衣姑娘也狐疑地问:“鬼鬼祟祟地躲在地里,存心吓唬人吗?”
“原来是这么一个黄毛丫头。”吴市吹箫客脸上戒备的神色一扫而空。
“你以为来的是什么人?”刘长河语中带刺:“这位姑娘不是那些响马密谍的十二人中的一个,就是比青天白日还要明白事。小姑娘,你是怎样找来的?”
“三二十步外,是西行的大道。”绿衣姑娘往北一指:“我听到这一带有不寻常的声息,所以进来察看。哦!你们好像有人受了伤。”
小姑娘的确是个行家,目光落在正在行功的舒云身上,眼中有疑云。舒云呼吸不正常,全身在冒大汗。
“小姑娘是行家呢。”刘长河颇表惊讶:“是的,咱们有人受了伤。”
“哦!也许让我看看,看能不能帮助他?”小姑娘说着,便往舒云走去。
吴市吹箫客看清了舒云的表情,这位老江湖才是真正行家,知道舒云似乎聚气有困难,聚不了气哪能行功?早着呢。
“你不能惊动他。”吴市吹箫客打狗棍一摆,劈面拦住了:“小姑娘,不要管闲事,这位小兄弟自己办得了事,目前不需任何人帮助。”
“除非小姑娘能知道他在做什么。”刘长河却不以为然:“比方说,有药物。”
“你们不能帮助他?”小姑娘指指舒云向两人问。
“不能。”刘长河坦率地说:“每个人所练的内功各有不同,有些相生有些相克,不能胡乱相助。天下间内功流派甚多,各有所精,也各有缺憾。这位老弟的内功。动法很古怪,坐式与众不同,想帮助池也无从着手。姑娘……”
“唔!是有点不同。”小姑娘柳眉深领。
“还好,他自己可以处理。”刘长河说:“所以姑娘还是不插手为妙。能请教姑娘贵姓芳名吗?
“唔!他真的可以自己处理。”小姑娘自言自语:“先天真气已纳聚丹田,等气机一发,真气直上重楼,便不妨事了。”
“这位姑娘真了不起。”吴市吹箫客急急地说:“这里没有你的事;你请吧。”
“也好,他真的不需要帮助。”小姑娘点点头,清澈灵秀的明眸中,有欣慰的表情:“两位好好照顾他,这时不能再让人打扰他了,不然会走火入魔的。”
小姑娘说完,向两人善意地嫣然微笑,轻盈飘逸地由原路走了远出三丈外,人影似乎突然消失。
两位高手居然没听到足音,也没听到高粱擦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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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绿衣媚女
“这位小姑娘像狐仙。”刘长河不胜惊讶:“来得诡奇,去得神秘,幸好没鲁莽得把她当作响马密谍,不然咱们麻烦大了。”
“那可是你的看法。”吴市吹萧客不再回到原来戒备的位置,就站在舒云身前约八尺左右,有意提防刘长河接近,打狗棍随时准备攻出。
“咦!吴前辈,你像在提防在下呢。”刘长河终于看出气氛不对了。
“宋老弟不信任你。”吴市吹萧客沉声说。
“他如果真的不信任我,就不会冒险在这时行功自疗。”刘长河不介意地笑笑:“因为他心中明白,你根本就保护不了他。”
吴前辈,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还不是在下的敌手,你在江湖的声望虽然很高,但真才实学还难登大雅之堂。”
“真的?”吴市吹萧客冒火地问。
“不骗你。”刘长河笑道:“在下对江湖名流武林高手,所知不敢说渊博,至少足以派用场用得上。像我这种人,必须知道得越多越好。”
“哦!你老弟又是干什么的?”
“天上报应神,人间复仇客。”刘长河一字一吐,脸上一片肃杀。
吴市吹萧客吃了一惊,脸色一变。
“你……你就是江湖上最……最神秘,最精明,最可怕的杀手复仇客?”吴市吹萧客嗓音都有点变了。
“吴前辈,你是有名的侠丐,所以我尊敬你。”刘长河用充满豪气的口吻说:“平生不做大好大恶亏心事的人,用不着怕复仇客。你是第一个看到复仇客本来面目的人。但是在进行工作时的复仇客,可就不是这副德行了。”
“不会是魔鬼面孔吧?”吴市吹萧客半真半假说。
“也许。”复仇客也半真半假:“这位宋兄弟,是咱们凑巧同患难的人,前辈没有提防在下的必要。咯!前辈可曾听到可疑的声息……小心!”
异声四起,四个青影从四方三丈外飞跃而起,刀剑挟着隐隐风雷,口中发出震人心魄的啸吼。以雄浑的慑人声势猛扑而下。胆气不够的人,必定心胆俱寒,惊怖得失去应变的能力。显然,四个人是以缓慢无声的身法悄然接近。然后同时发动猛烈的攻击,认位奇准,配合得恰到好处,可知这些人全是久经训练的高手。
两个猛扑刘长河,另两个分别向舒云与吴市吹萧客攻击,凌空下搏,骁勇绝伦,刀剑皆势如雷霆,可怕极了。
这瞬间,复仇客突然看到舒云的双目睁开了,放在膝上的双手,十指的肌肉突然一收一放,不像是行功驱毒的人。
复仇客不是胆气弱的人,反应超尘出俗,一声沉叱,左手疾挥,电虹破空而飞,两把刺客使用的三棱透风锥有如电光一闪,出手的速度与他的意念变化同样的快捷。
同一瞬间,他的剑风雷乍起,铮一声磕飞扑向他那位青衣人的狭锋刀,剑锋疾转疾吐,砍开了对方半边颈脖,一招生死已判。
一照面,三个青衣人全倒了。
两把三棱透风锥,贯入两个青衣人的小腹,四寸长的指粗锥身,全投入体内。袭击舒云的青衣人,在丈外的半空中便被射中了。
像中了箭的雁子往下掉,几乎摔落在舒云的身侧,相距不足两寸滚滑而过,好险!
只有一个人,正和吴市吹萧客展开恶斗,老化子的打狗棍虽然八面威风,但却无法迫退青衣人的狭锋刀。
仅能挡住青衣人不能接近舒云而已,可知三个人中,吴市吹策客是武功最弱的人,果然不出刘长河所料。
“小心还有其他的人。”吴市吹萧客大叫,阻止刘长河冲来相助:“我应付得了。”
西面传来声息,有人以高速狂奔而来。
“速战速决!”刘长河叫,向西移动。
这瞬间,眼角突然看到棍影有了异动,也看到别的异状。
老化子一棍落空,未击中青衣人,棍势却收不住了,噗的一声,反而扫中侧方打坐的舒云。
舒云一声未吭,扭身摔倒,倒势怪怪的。
“你……”刘长河怒叫,扭身猛扑吴市吹萧客:“你不可能失手……呃……”
西面两个女的青衣人出现在后面,先打出一把梅花针。
刘长河在愤怒之下,猛扑吴市吹萧客,却没料到西面来的人如此迅疾,发现不对,已经来不及了。
他感到背部一震,五枚针有两枚人体,一中右背琵琶骨,一中左背肋,三寸长的针,入体半寸左右。
千紧万紧,性命要紧。
复仇客知道大事去矣!向侧一窜,全力飞逃,去势居然奇快绝伦,梅花针未中要害,尤其是琵琶骨的一针,钉在骨上起不了多少作用。
逃生的人会产生神力,速度惊人。
两个女青衣人跟踪便追,怎能让受伤的人逃掉?
吴市吹萧客跃近舒云,舒云正要翻身而起。
“你还没死?哈哈……”吴市吹萧客狂笑,一棍劈向舒云的脑袋。
这一棍如果击中,舒云的脑袋不被劈烂才是怪事。
“啪”一声怪响,打狗棍突然折断。
“咦!”吴市吹萧客大吃一惊,扭身一看,愣住了,倒抽了一口凉气。
刚才与他交手的青衣人,俊愣愣地站在那儿像是木鸡。
而先前已经走了的绿衣小姑娘,正站在青衣人身旁,一双充满灵气的风目,涌起不悦的神情。
“老人家,你是这些人中,最坏最坏的一个。”绿衣小姑娘微愠地责备他:“向一个受你保护的人下毒手,你也未免……”
吴市吹萧客突然将半段木棍向绿衣小姑娘掷击,迅疾地拔萧。
“你可恶!”绿衣小姑娘冷叱,在丈外扣指疾弹。
“哎……”吴市吹萧客惊叫,右手突然失去活动力,无法拔萧了。
吴市吹萧客不是笨虫,早先已看出小姑娘身怀绝技,是个不好惹的人物,现在相距丈外,自己的手突然失去活动能力。
他这一惊,几乎惊走了真魂,突然扭头狂奔,像老鼠般鼠窜而逃,像是见了鬼般,害怕得心胆俱寒,再不逃可就怪啦!
绿衣小姑娘并不追赶,转身向呆立的青衣人一袖拂出,一股奇异的劲流,把青衣人震得仰面摔倒。
“你走。”小姑娘说:“你也不是好人。”
青衣人如受雷殛,浑身一震,突然恢复活动能力,爬起撒腿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