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七。清晨。
狩龙山庄的大门,一如既往的大敞着。
杂草丛生的庭院,驻足门前便可一览无余。
与其说是庄园,倒不如说是一块荒地。
早上的阳光斜照庭院,院中芳草萋萋,随风起伏。居中仅有一条清理没多久的路径,但说是清理,也不过是轮椅碾压了几次,更像是野兽出没的小径。
若是有人此时前来,穿过这条小径,恐怕衣衫就已被露水湿透了。
玄忌坐在轮椅上,静静地坐在明堂之前,晒着温暖的阳光,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次焦邪的出现,无疑给玄忌提了个醒——
在未完全掌握命运之前,不易太过暴露实力。
尤其敌人的势力,还远在自己之上。
自己刚突破“凡境八重”,对方就派来个玄境强者。
若非此次再获突破,这个焦邪足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但自己杀了一个玄境强者,无疑会引起车骑将军的注意,若是再下杀手,就不是他能应付的了。
实力不够,智力来凑。
既然自己那无情的父亲,还要利用自己,不妨就借助他的力量,暂时压制一下胆大妄为的车骑将军。
想通了这一点,玄忌心情不禁大好。
这一次的收获,还是极为丰厚的。
尤其焦邪留下的那个锦囊,竟然是一件空间物品——“储物囊”。
里面大约是桌子大小的空间,全部都是各种金银珠宝、银票金票,统计下来,恐怕要值个20万两……黄金!
也就是200万两银子。
想来这也是焦邪的全部家当,一个玄境强者,竟然如此贪财,怪不得会被车骑将军石羯收买。
咭咭……
玄忌脚旁冒出一阵细微的声响。
玄忌从沉思中醒来,转头一看,只见一只小松鼠用后腿站立,转动着骨碌碌的黑眼珠,仰望着他。
一人一兽,四目相对。
小松鼠好奇地往前凑了凑,但转瞬间,却又“咭”的一声跑掉了。
玄忌微微凝眉,大门外缓步走来了两个身影。
嘿嘿嘿……
一阵公鸭嗓的干瘪笑声,“八皇侍”冯顺带着亲随小太监,缓缓走到了玄忌跟前。
“十六爷好兴致啊……”
冯顺背负着双手,看着周围的景色,感叹道:“虽说有些破败,但也颇有野趣。”
玄忌整了整衣衫,头也不抬地道:“顺公此来,有何见教?”
“喔,无事无事,就是听闻昨夜山庄大火,老奴怕十六爷出了什么事故……”
说话间,冯顺紧盯玄忌双眼,想要看出一丝端倪。
此时他的心中充满忐忑——
该死的石羯,前日突然送来20万两雪花银,说是要教训一下十六皇子,但派来的是什么人,竟然敢杀“镇安司”的厂卫,一杀还是数百人。
吓得他一大早的就爬出被窝,跑到了此地,要不是看到玄忌还活着,保证他第一时间冲去车骑将军府,找石羯拼命。
这倒不是因为他关心玄忌,实在是此子身上还担着圣皇的任务,若是此时身亡,石羯手握重兵,还不能如何,但保证他这条老命,必然交代出来。
看到玄忌安然无恙,冯顺虽然心中存疑,但也不禁放下心来。
“昨夜?”似乎察觉了冯顺的在意,玄忌抬头微微一笑,“让顺公担忧了。昨夜不过是我闲来无事,烧了只兔子吃……不想,火大了。”
喔,啊哈哈哈……
二人各怀鬼胎地一阵大笑。
“怎么?顺公此来,便为此事?”玄忌微微一笑,淡然道:“可是惹了父皇动怒,派你来质问?若是不吝,请替十六美言几句,或者……我亲自去请罪……”
“不必,不必!”冯顺心中惶急,此事若是圣皇追问,他一个失职之责,怕是跑不掉的,“老奴此来并非为此,只是担心殿下住得是否舒适……这里,不妨让老奴派人来打理一下。”
“这点小事,怎能劳烦顺公费心?”玄忌呶了呶嘴,比划了一下他身旁的小太监,轻声道:“可否请这位小哥,陪我去一趟坊市。请几个工匠,修一修瓦顶、地席,也便是了。”
“坊市?”冯顺面露难色。
“可需要我向父皇申请?”玄忌笑问。
“哎,圣皇每日辛劳,这点事就不必请示了。”冯顺呵呵一笑,转头道:“小良子,听到了吗?还不多带几个人,陪十六爷进城?”
“喏。”小太监躬身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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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
神都洛京,东坊市。
“白石灯,白石灯,无需燃火,夜晚长明。”
“上古传承的五品宝剑,通体铁精,只要白银20万两……”
“长年出售玄铁锭,百斤五十两,万斤以上打八折!”
“捕鼠藤,捕鼠藤,强力缠绕,自动捕鼠,只此一株,再无鼠患!”
……
东坊市,是神都洛京最热闹的地方之一。
这里是一处福地,自带天地灵气。在经过阵法改造之后,形成一个折叠空间,看上去只有一条街,但实际上,占地足有百亩以上。
东坊市有几条鳞次栉比的商业街道,在中心位置,还有一大片雕栏玉砌的宫殿式楼阁。
两艘云船,在空中缓缓飘过,几名镇安司的厂卫,穿着威武的明光铠,居高临下,傲气非常地巡视着每一个过往的路人。
玄忌坐在轮椅之上,由两名侍卫推着,太监小良子紧跟在侧,一行人身着便衣,穿行在人山人海的大街之上。
街道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小货摊,售卖各种新奇事物。
材料器皿、防具兵器、阵法书册、奇花异草,应有尽有。
每个摊位的跟前,都挤着几个人,或是看上两眼,或者询问几句,或是争论价格……却是如集市般热闹。
玄忌上一次来此,还是在他三岁的时候。
他骑着舅舅的脖子,与母亲一起进了一家极为气派的楼阁,据说那洛京最老的字号,也是最公平的……
十年过去,物是人非。
东坊市里早已大变样,光是新盖的楼舍,就多了许多,其中不少楼舍,都比印象中的那家气派许多。
只不过,玄忌没有选择那些更新更高大的楼阁,而是在最中心的楼阁群前站下,朝着这里一栋最老、最破、也最低矮的店面走了过去。
玄忌抬头看着牌匾——
清玄阁。
就是这里。
“我们进去吧。”玄忌招呼一声,太监小良子上下观察了一番,对着两个随从点点头,这才推着玄忌,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