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泪光浮动,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凌千羽含笑向她而来。
他的笑容依然是那样的动人,风度依然是那样的潇洒,那件飘飘拂动的红衫,衬得他格外的迷人。
罗盈盈几乎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
可是随着两串泪水自眼眶滚落,凌千羽的身影陡然消失。
她这时才知道,凌千羽的出现,只不过是一个幻影而已。
她痴痴地望着焦黑的地上,暗忖:“他的影子真的已经嵌入了我的心底?”
她明白这是真的。
凌千羽未死,她或许对他不会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然而凌千羽在松林里被焚,由于一种歉疚的感觉,使她把凌千羽的身影,萦绕在脑海,永难忘怀。
她知道自己将永远不能忘掉这个潇洒英俊,武功绝世的男人。
就如同她不能忘怀另一个死去的男人一样,她这一生将永远活在回忆里。
她的心灵将永远承受着寂寞、痛苦、凄凉,一直到她老死为止。
她的跟前,仿佛又浮现起凌千羽愤怒地运功,毁去她的罗帕的情景。
“他临死一定都在恨我!”
她暗忖:“因为我欺骗他的感情!”
她捧着头喃喃地道:“啊!我是多么的卑鄙,多么的下流,用感情来欺骗他,我……我简直不是人!”
她明白凌千羽假若不是中了帕上所洒的十日酥,决不会活活地被烧死在林中,而无法逃脱。
事实上,以凌千羽的绝世武功,根本不须逃走。
凭他手里的一支金剑,曾经连败武林四大邪魔,怒婆婆虽是华山长老,又算得了什么?
就算再加上两个罗盈盈,也比不上武林四大邪魔,更何况她们只有三人而已,凌千羽足够对付的。
罗盈盈想到这里,悔恨无比,自责道:“我为什么不阻止那个贱人施放霹雳神弹,我当时为何那样懦弱!”
其实当时她逼于情势,根本无法拦阻谢巧玲施放霹雳神弹。
她当时是想,凌千羽眼见大火焚林,必定会逃出来,到那时,再设法放他一条生路。
没料到凌千羽竟然宁愿死也不离开松林,以致被烧得尸首无存。
“唉!”
罗盈盈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你为什么不逃出来呢?”
她的话声哀怨,如同乌鸟夜啼,动人心魄。
假如凌千羽地下有知,必然会跃了出来,将她拥人怀中。
然而……
罗盈盈一个人在废烬里,徘徊了又徘徊,直到走遍了整个松林,这才擦干眼泪,缓步离去。
她的步履是那样踉跄,从背影望去,谁也不会相信她是绮年玉貌的美女,还以为是一个老妪!
太阳渐渐西移,风渐渐的凉了。
金乌西坠,彤云满空,大地一片昏黄。
在这冷寂的荒野,景色便已够凄凉了,黄昏之后,显得更加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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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飞龙镖局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从远处飞驰而来。
马背上没有人,驮着的只是流潋的霞光。
那匹马奔行之速极是惊人,转眼便已来到这片经过焚烧的土地。
它四下奔跑了一阵,没有发现一丝人影,很快又飞奔而去。
凄厉的晚风里传来它的嘶鸣之声,是那样的凄苦,猛一听到,还以为是山魈嗥叫。
它奔过了那片草坡,回到那条黄土路上,望着两边延伸出去的小路,它好像不知要往哪边走,停住了奔行之势,发出阵阵嘶叫。
它是在招唤主人,可是它的主人呢?
银霜在小路上奔驰了一会儿,不知要往何处去,似乎已经迷失了路途。
正在这时,两骑快马从远远疾驰过来。
银霜一见有马扬蹄而起,发出一声长嘶,迎了过去!
那两匹马乃是凡马,一听银霜长嘶,吓褥急忙煞住前驰之势。
等到他们一见银霜迎面驰来,更像小鬼见到阎王一样,惊嘶一声,赶紧转变一个方向,竟朝左侧的草坡奔去。
骑在马上的两个大汉,没有料到座骑会突然改变方向奔去,几乎从马上摔了下来。尤其是左侧那个瘦削的汉子,好似身上负伤,这一颠动,碰痛了伤处,禁不住发出一声惨呼。
右侧那个大汉忙道:“徐兄,怎么啦?”
左侧那姓徐的汉子,双手抱着马颈,呻吟道:“碰痛了伤处……”右侧那个大汉的身材颇为魁梧,他的背上插着两枝红缨短枪,胸前裹着一个四方形的包袱,两眼烁烁地发光,显见是个内外兼修的高手。
可是他在说话之际,用力勒住缰绳,也无法阻止坐骑狂奔之势。
他怒骂道:“这两个畜牲,真是该死!”
话声未了,他见到那已负伤的徐姓汉子,好似忍受不了怒马狂奔,就要从马上摔了下来,赶紧飞身掠起,跃了过去。
他跃落在另外那匹马身上,——把扶住瘦削汉子,道:“徐兄,你振作点。”
“程兄,我不行了。”
徐姓汉子道:“你丢下我,快点去吧,回到镖局后,见到总镖头,再给我报仇。”
他这句话是分成几次说出来的,迎着冷风,他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徐兄,你说些什么?”
程姓大汉道:“我们金银双枪,名满江南,若非是中了岭南五毒的暗算,还能怕得了他们?振作一点,我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以后再跟他们算账!”
金枪客程步云和银枪客徐一平的确名满江南,罕有敌手。
他们早年跟海南剑派结怨,遇到海南剑派的大举寻仇,幸得少林俗家第一高手雷刚遇见,仗义将他们救了下来。
他们为了感谢九环金刀雷刚的救命之恩,从此跟髓雷刚,进入飞龙镖局做镖师。
这次他们是保了一趟暗镖经过河南,不料被岭南五毒探听到了消息,在嵩山附近截住了他们。
经过二场血战之后,岭南五毒轻伤了一人,银枪客徐一平也身负重伤。
金枪客程步云施连环金枪之技,突破包围,带着徐一平一起骑马逃走。
他们巳奔了二十多里路,由于要逃避岭南五毒的追赶,所以尽挑小路奔走。
没料到在这儿遇上了银霜,那两匹凡马被吓得狂奔而去。
徐一平喘着气道:“程兄,你带着我,无论如何逃不了的,还是……”程步云道:“徐兄,你少说话,我先找个隐蔽的地方给你治治伤。”
徐一平道:“我的伤势太重,已经不行了。”
程步云道:“徐兄,振作点,现在天快黑了,我们先躲起来,谅他们找也找不到!”
他们说这句话的工夫,那匹马已驮着他们过了草坡。
因为下坡之时,速度太快,加上马上驮着两个人,灰马猛一失蹄,已摔倒于地。
程步云在灰马摔倒之际,一把挟着徐一平,飞身跃起,落在七尺之外。
他的目光一闪,只见自己原先所骑的那匹棕马,已奔到一片黑色的土地上,停住了奔行之势。
他扛着徐一平,朝那匹棕马奔去,想要换一匹坐骑,再赶一段路,趁黑夜之前,找个地方藏匿起来,避开岭南五毒的追缉。
他才奔出丈许,陡地听到身后一阵蹄声传来。
他的脸色陡地一变,侧首之际,只见一匹白马迅如电掣地越过草坡,奔了过来。这时黄昏未尽,霞光满空,那匹白马驮满了一身的彩霞,奔驰而来,有如天马行空,神峻无比。
程步云在镖行虽只呆了几年,但是相马的目光还不差。
他一见那匹白马兰筋竹耳,四蹄移动之际,,如同凌空而行,便知这是一匹千里神驹。
他可说正在穷途末路,亡命逃奔,一见这匹神驹,心里的那份欢喜,真是难以形容。
他知道只要骑上那匹马,岭南五毒无论多快的行脚,也无法追赶得上,因此脚下一刹去势,迎着那匹白马而去。
他并非鲁莽之人,只因此时正在逃命,因此也没想到像那种绝世难得一见的神驹,如何会突然出现这种荒僻的野外,贸然飞扑过去,妄图逮住白马。
银霜的行动是何等灵活,个性是何等刚烈,它此时找不到凌千羽,心中正在焦急无比,一见程步云飞扑过来,顿时发出一声长嘶,飞跃而起。
它飞跃的高度超过程步云的想象之外,程步云右手一勾,将要拉住银霜的缰索,银霜已腾跃到他的头顶。
程步云微微一愣,只见银霜那强劲的后蹄,陡地飞踢而出,朝自己头顶踢下。
那等凌厉之势,比一个武林高手发招攻击,还要厉害,假如他闪避不及,整个头颅定然被蹋碎无疑。
程步云大惊失色,赶紧往地上一伏,避开这凶猛的双蹄。
他的身躯刚一伏下,头上劲风掠过,银霜已经到了丈许之外。
那匹留在松烬里的棕马,一见银霜飞奔过去,吓得长嘶一声,赶紧逃了开去。
嘶声之中,徐一平的身体撞在地上,痛得他大叫一下,顿时昏死过去。
程步云心中骇然,唤道:“徐兄!徐兄!”
他的话声被一阵急骤如雷的铁蹄声打断,猛一扬首,只见五匹飞马已来到了草坡顶端。
马上的五人,全是一色劲装,每个人都以红巾扎在头上,蓬乱的头发,不住迎风飞扬,仰望过去,就像五个山魈魅客。
但在程步云的眼里看来,这五个人比山魈还要可怕。
“嘿嘿嘿!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那五骑快马中间的一个枯瘦老者,发出一阵嗥叫,随着话声扬处,他的双臂一抖,就在马上飞掠而起,朝程步云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