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醉不梦》127.

　　第二天，吃完午饭，我就直奔医院，大概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我才拿到化验报告。我翻报告的手有些颤抖，内心不知道是期待还是什么感觉，总之难以表述，终于翻到最后一页，他们的Y染色体是一致的，这么说他们很有可能是兄妹。

　　我又问了一遍医生，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我和医生说了声谢谢，把鉴定报告装进包里，戴上墨镜离开医院。

　　此时此刻我心情很复杂，芯一竟然真的是陈子彦的亲妹妹，我爸爸一直把这个孩子放在身边成长，尽心竭力呵护她，或许是为了弥补，是为了赎罪。

　　我让司机去莲湖公园，我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了许久，回忆起我们一家人的幸福生活，心中苦涩。

　　回到灵安路已经晚上八点多，我给雷浩打电话，让他今晚照看白良石，我明天再去医院。

　　芯一最近在学画画，热情很高，晚上要画到十一点多才休息，我让佣人给芯一送了点水果上去。赵姨在卧室休息，我敲了下门进去，赵姨床上坐起来，摘下老花镜，说，“小姐，你吃晚饭了吗？没吃的话我给你做点菜去。”

　　说着就要下来穿拖鞋，我几步上前忙按住她肩膀，“不用，我在外面吃过了，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接下来的聊天，我有意无意都会提起芯一，一会赵姨就发现了不对，她看看着我，小心问道，“小姐是想问二小姐的什么事？”

　　我也觉得没必要遮掩，直接从包里拿出鉴定报告递给赵姨，“您看看这个。”

　　赵姨疑惑，接过翻开看了看，她有些看不懂，问我这是什么东西？

　　我起身坐在赵姨身边，翻到最后一页，重点指了几个数据，说，“这是一份兄妹鉴定报告，是陈子彦和芯一的，最后的结论，他们的Y染色体是一致的，也就是说他们是亲兄妹关系。”

　　最后一句话，我盯着赵姨的眼睛，缓缓说出来。

　　她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慌张，很快恢复如常，她把鉴定报告合住扔在桌子上，“这是什么鉴定报告，全都是骗人的，芯一怎么会和陈先生是兄妹的，简直是荒唐。”

　　我很冷静，倒了杯水放在桌上，“赵姨您先别生气，这份鉴定报告到底是不是骗人的，您比我更加清楚。”

　　赵姨转头看我，“我很清楚，这肯定是骗人的，是有人故意伪造的对不对，是谁这么做的？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这是我拿着他们的样本，亲自送去医院鉴定的，也是我亲自去取的，中间没有经过任何人之手。”停顿了下，我接着说，“赵姨，证据都摆在眼前，您就别否认了。当年我爸并没有杀那个女婴，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瞒天过海，把女婴养在身边，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他把孩子的年龄又改小了两岁。”

　　“赵姨，我说的对吗？”

　　赵姨收敛神色，沉默良久，拿起鉴定报告又看了看，说，“看来小姐已经都知道了，我也没必要再隐瞒了。芯一的确是陈家的孩子，先生当年不忍心杀了孩子，就把她暗中送到乡下，一直都是我照顾着，偶尔太太回来看看，一直都到一年多以后，先生才把我们接回去。”

　　“就这样安稳过了二十多年，谁知孙文振发现了先生的秘密，先生为了你们姐妹的安全，迫不得已选择和太太自杀。先生之前特意叮嘱过我，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境地，要不然一定要保守好这个秘密。如果这事被赵肖择和苏荷知道，一定会不择手段除去芯一的。”

　　“小姐，你和二小姐的命可是先生和太太用他们的命换来的。你们不能有任何闪失，尤其是二小姐。”

　　我握住赵姨的手，“您别激动，我不是要干什么，我只不过是想确认一下。您放心，这个秘密我一定会继续保守的，我们共同守护芯一，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赵姨含泪点了点头。

　　我说，“孙文振没说实话，但我知道，我爸妈的死肯定和赵肖择他们有关系。等赵肖择他们倒台之后，我们才能安心，要不然总是提心吊胆的。”

　　“不过赵姨，我还有个疑问，当初苏霆找了我爸杀人，之后为什么没把我爸杀了，或者怎么，反而把他们留在北城，这到底是为什么？”

　　赵阿姨叹口气，“说实话，这个我真的不是很清楚，只听太太说过一嘴，好像是苏霆的什么把柄被拿捏住了，他只好把先生放在眼底下，这样才放心。”

　　我看着赵姨，满脸的不相信。

　　赵姨急着说，“小姐，这次我真的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骗你，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要我骗你……”

　　“好了。”我出声打断赵姨，“我相信你。赵姨你要知道，孙文振虽然倒了，可是赵肖择和苏荷还好好的，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威胁我，您要是知道什么，一定不要隐瞒，让他们倒台才是最重要的事。”

　　第二天，吃完早饭我就去医院，找医生问了白良石的近况，他已经睡了将近三个月，仍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医生说时间越久，他苏醒的可能性就越小，不过最后又说，也许会有奇迹发生，让我不必悲观。

　　这句话完全是在安慰我。

　　慢慢地我也在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现实，白良石可能永远都不会醒过来。

　　回报病房，我照例帮白良石擦洗按摩，等忙完一切，我拿起桌上的杂志看着，刚翻了没几页，手机就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接通传来孙飞飞的声音，她约我见面。

　　“慕一姐姐，上次子彦哥哥在，我有很多话都没说，这次我们单独聊聊怎么样？”

　　我欣然应允。

　　下午五点，我准时到达医院，崔姨在电梯口等我，她把我带到病房就离开。床上躺的孙飞飞看见我，披了件衣服起来，坐在沙发的另一面。我们视线相对，她脸色看起来有些差，人也没多少精神。

　　我说，“陈太太找我什么事？”

　　孙飞飞笑着说，“慕一姐姐怎么这么心急，先吃点点心，我们慢慢说，这事情可不急不来。”

　　茶几上摆着几盘点心，我面前还有一杯咖啡，我拿了块点心，咬了口，慢慢吃着，吃完点心，我又抿了几口咖啡，取纸擦干净手，说，“陈太太，现在可以说了吧。”

　　孙飞飞拢好衣服，“我爸爸的事，是你和子彦哥哥一起做的吧。我听人说，是我爸杀了你爸妈？”

　　我说，“他是主谋。”

　　孙飞飞说，“是这样呀。那你接近子彦哥哥，就是想利用他帮爸妈报仇吗？”

　　我说，“你说呢？”

　　孙飞飞说，“子彦哥哥爱你，但是这份爱不纯粹，其中掺杂了很多，他是利益为重的人，要不然也不娶仇人的女儿。他在天城受到赵肖择的钳制，他又太年轻，没有多少筹码和赵肖择抗衡，他只能拉拢我爸爸，甚至掌控孙家，回过头来和赵肖择抗衡。”

　　“这次我爸爸被抓之后，他把罪责一力揽到自己身上，结果长康的有些事情交给赵肖择处理，子彦哥哥当然不愿意，到嘴边的鸭子怎么能让它飞了呢。子彦哥哥呢，最近在积极运作，把一些罪名转到军哥身上，最后我爸可能判不了几年。慕一姐姐，你可能要失望了！”

　　我凝视着她，没有说话。

　　孙飞惨白的双颊扬起笑容，“所以，就算我死了，陈太太依旧是我。这辈子你永远都是情妇，永远都不要妄想这个位置，，我死了也要霸占一辈子。”

　　我说，“让你失望了，我对这个位置并不感兴趣，当不当陈太太都无所谓，只要他的人，他的心在我身边就行。那个位置有什么意义，不就是一个冷冰冰的称呼，你想要就一直霸占着，带进坟墓吧。”

　　孙飞飞笑着说，“慕一姐姐什么时候能改掉嘴硬的毛病那就好了。”

　　我浅笑，“这毛病估计难改。”华秀中文

　　孙飞飞说，“慕一姐姐难道不好奇，我爸为什么会把我嫁给子彦哥哥？”她往前挪动了些，头探过来，眼神带着一丝玩味，“你想不想知道？这绝对是个劲爆的消息。”

　　我心跳有几分加快，看着孙飞飞，等待她的下一句话，可她偏偏停下来，没继续说，而是说，“这件事还是要你亲自去探究，才有意思，我要是说了，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我们又简单聊了几句，最后离开时，孙飞飞说，“慕一姐姐，我快要死了，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笑了笑，手抓在包带上，“飞飞，有时候身边的人，尤其是近身的人。她可能并不是你是只有你一个主人，可能是一仆二主呢？”

　　孙飞飞笑容甜美，“我知道，谢谢慕一姐姐的提醒。”

　　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也不好继续说，崔姨的事与我又没有多大的关系。

　　离开医院，我马上给雷浩打电话，问他孙文振那边是什么情况。雷浩最近忙着中洲的事情，对孙文振关注稍微少点，听到我这样问，赶紧去打探消息。

　　我还没到新安医院呢，他就回过电话，说确实如此，本来是属于孙文振的几项罪名，最近都被军哥揽到自己身上，尤其是走私军火的事情，军哥可是亲口承认，而且交代的情况比孙文振还详细。

　　我抿唇，“孙文振能洗脱走私军火的罪名吗？”

　　雷浩说，“照目前的情况有可能。太太，现在要怎么办呢？”

　　我没说话，但手紧紧攥住。

　　我从医院出来，就回了灵安路，吃了晚饭，我和芯一出去遛狗，回来之后，赵姨问我快要过年了，家里要准备什么东西？

　　我吃了口水果，“就和往年一样，还是赵姨您看着买东西，到时候收拾打扫下房间就行。”

　　我从钱包里掏出张无银行卡，递给赵姨，“快过年了，您也为自己添置几套新衣服。”

　　第二天，我约陈子彦见面，我怀疑他是做贼心虚，故意躲着我，我连着打了四通电话，都是我无人接听，我又打到他工作的手机上，还是没人接。我莫名烦躁，板着脸，有些生气。

　　结果，我开车时正好撞到一位老人，没来得及刹车，老人被撞倒。脑袋‘轰’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好一会，我才解开安全带，匆忙下车。老人倒地不起，我心中惊慌，一时间手足无措，就这样呆呆站着。

　　有过路人停下脚步，我才反应过来，连忙给肖诚打电话，万幸的是肖诚接了电话，我着急地说，“肖助理，我好像撞死人了，怎么办？”

　　肖诚顿了顿，说，“太太，您先别着急，先打120，告诉我具体的地方，我马上就过来。”

　　我看了眼四周，告诉他具体的位置，围观的人已经打了120，有人蹲下来查验老人的伤势。好在不远处，就有一家医院，120很快就来了，老人被送去医院。

　　我守在急救室门外，手瑟瑟发抖，心悬在半空，肖诚来的时候，我整张脸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我有些发愣，肖诚连着叫了几声太太，我都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反应。

　　肖诚叹了口气，去窗户边打电话，然后就站在我身边。

　　终于，急救室的灯灭了，我反而垂下头，不敢多看，肖诚迎上去，问医生什么情况？医生摘下口罩，说了几句话，我只听见一句话，那就是没有生命危险。

　　刹那，我松了口气，瘫软在椅子上。

　　一会，老人的家属也匆匆赶来，处理事故的交警也紧随其后，通过调取监控，明显看出我是正常行驶，是老人突然闯出马路，才会酿造这出车祸的。

　　交警做了笔录之后，就让我回去，有事情等老人醒来再说。

　　我受了点惊吓，精神状态不太好，肖诚送我去了江水路，我吃了颗安神药，倒头就睡了。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等醒来时，外面已经天黑，我打开床头的灯，突然吓了一跳，陈子彦静静坐在一片黑暗中，橘色的灯亮了之后，他回头看我，淡淡说，“你醒了？”

　　我把头发别在耳后，捂嘴轻咳了几声，“我好像睡了很长时间。”

　　陈子彦接话，“确实是挺久的。”

　　我掀开被子，穿着拖鞋，去浴室洗了手，用冷水扑了下脸，好让自己清醒些。我的底妆有些脱掉，我从包里找出粉饼补妆.刚进去浴室,就听见外面‘哐’的声，我探头一看，好像是包包掉在地上。

　　等我补完妆出来，包包已经被陈子彦捡起来，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看着，我走近一看，有些慌乱，伸手就要抢来。陈子彦胳膊一转，我的手落空，我又要去抢，反而被陈子彦钳住胳膊，他面色微沉，扬了扬手里的鉴定报告，“李小姐，说说这是什么东西？”

　　我说，“这是我和芯一鉴定报告，和你没关系，你快还给我。”

　　陈子彦冷笑，反倒文件的第一页，指了下性别属性男字问我，“李小姐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是说你最近变成男人了？”

　　我仍辩解，“可能是工作人员写错了。”

　　陈子彦半眯着眼睛，神情很是危险，手钳住我的胳膊多了几分力气，他翻到报告最后一页，上面写着陈子彦和芯一的鉴定报告，结论是兄妹。

　　我抿唇，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是我手长，那晚无聊，看了看报告，顺手就写了这几个字，导致我现在是无从解释，倒是心虚地低下头。

　　“嗯？”陈子彦挑眉，“李小姐难道不需要解释一下吗？”

　　我索性也不嘴硬，说，“陈总难道不识字？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还能有什么意思呢？”

　　陈子彦哼了声，“也就是说，芯一是我的亲妹妹？”

　　我点头，轻轻嗯了声。

　　陈子彦淡淡说，“李小姐这个玩笑，可是开不得，你可不要玩过火了。”

　　我说，“陈总要是不相信，那天你亲自拔一根头发，和你的在一起，送股化验，看我到底说的对不对，有没有撒谎。”

　　陈子彦睨了我一眼，“当然，我一定会这样做的。”

　　我说,“当年，我爸爸并没有杀你妹妹，而是瞒天过海，把她养在自己身边，谎报了她的年龄。多少年来，对她视如己出，用心呵护着。”

　　陈子彦淡淡说，“怎么？李小姐是要我感谢你爸爸吗？”

　　我说，“这倒不是，我就是想说，我爸爸为了芯一付出了多少，而你却要帮害死他的人洗脱罪名，你这种做法对吗？你对的起我爸爸的良苦用心吗？”

　　陈子彦说，“要不是你爸爸，我妹妹会落在外吗？”

　　我说，“可能比流落在外更狠，她直接会死。苏家的人没一个愿意她长大。她连长大的权力都没有，更不会长成现在一样健康漂亮。”

　　沉吟片刻，我又说，“你为孙文振洗脱罪名，那我之前的努力岂不是全都白费了。孙文振还是原来的他，可你有没有想过，他如果要报复，我和苏凌还有活路吗，还有你的亲妹妹。”

　　陈子彦说，“孙文振把手里的一小部分股票之前卖给了赵肖择，加上他之前持有的长康股票，他可能会成为持股最多的人，掌控长康。孙文振为我挖了个坑，我能不往里面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