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厢房内,江逾白望着床上已病的浑身滚烫、却还在为江逾月开脱的石清莲,顿时一阵疼惜。
他的清莲实在是太贤良淑德了,将江逾月纵容的越发无礼,不仅处处为难长嫂,竟然还在外人面前闹的如此难堪!
江逾白转过头,再看向江逾月的时候,眼底早已没了半点兄长的体恤与柔情,只剩下了一片冰冷。
他定定的望着自己的胞妹,看着那张和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脸,道:"逾月,既然你如此执谜不悟,江府怕是留不住你了,明日,你便回西北大垣城去,在老家休养待嫁吧。”
江逾月之前被江逾白那一巴掌给打傻了,一直怔在原地看着江逾白,她印象里的哥哥芝兰玉树,端方雅正,纵然严厉,但一贯是知礼和善的,对她也一直很疼爱,这是江逾白第一次动手打她。
而且,哥哥还要将她送回到西北老家,大垣城里去。
大垣城是什么地方?干旱,荒芜,贫瘠,时不时还有匪患入城,城墙是用黄色的土夯实的,一阵风吹过来便是一阵黄沙糊面,那里的人都干瘦黑黄,扯着大嗓门讲话,让人一眼都不想多看,她在那里长大,早就对那里十分厌倦,这辈子都不想过去。
可现在,他的哥哥然要将她送回去。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石清莲。
因为这个女人胡说八道,故意挑拨,所以她的亲哥哥早已不相信她了。
江逾月只觉得一口血堵在了胸口,她的眼前都跟着发晃,脑袋嗡嗡的直响,她语无伦次的开始说话,多数都是辩解。
“哥哥,我没有,她肯定有阴谋,她肯定出去了,她没有生病,她装的。”“哥哥,求求你相信我,我没有。”“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不相信我?”
江逾月一声接一声的问,纤细的身子一直都在打颤,她的目光充满了控诉与绝望,像是一个站在悬崖边上的人,看着她无比相信的哥哥。
石清莲当时握着江逾白的手,撑着身子,看着面前的江逾月。
江逾月现在的状态与她当初何其相似?当初墨言被打死的时候,她也是一声一声的求求别人相信她,相信墨言,她被逼急了,跪在地上求人,发了疯一样的喊,像是个疯子一样试图推开行刑的金吾卫,她当时比江逾月更绝望,更疯癫。
但是没人管她,她的墨言就那样死在了她的面前。
br />石清莲至今还记得墨言的眼,清澈干净,她临死之前,就歪着头看着石清莲,然后渐渐闭上眼,再也没睁开。
比起来她当时所受的苦,比起来墨言的那一条人命,江逾月现在这点苦难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是江逾月自食恶果罢了。
“够了!”眼看着江逾月越说越失态,江逾白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厌烦,他挥了挥手,示意丫鬟把江逾月给拉走。
他从未想到,他的妹妹竟然能变成今日这个样子,因为一点小事而在其他夫人面前诬陷自家嫂嫂,甚至还因为诬陷不成而大打出手,简直让他不忍细看,只想让人赶紧将江逾月拉走。
江逾月被拉走的时候,便看见石清莲坐起身、靠在床柱上,昂着一张苍白的脸,眉目担忧的望着她,看着她走时,还道:“逾月,你回家且待一个月,过一个月,嫂嫂便接你回来。”
江逾月被她脸上的担忧恶心的当场啐了口唾沫,被人拖出去的时候还奋力反抗,撕心裂肺的骂:“不要在演戏了!你这个毒妇,你会遭报应的!”
她吼这些的时候,江逾白满脸失望:"江逾月,你还没丢够人吗?不要再说话了,滚下去!"
江逾月看着江逾白,眼泪便从脸上滑下来,她又哭又笑,又骂又闹,毫无形象的被带下去了。
待到江逾月被带下去后,石清莲转而扑进江逾白的怀里,一脸担忧的流着泪,反倒比江逾白这个亲哥哥更担忧。
江逾白还反过来拍着她的背,哄她道:“别难过了,清莲,你别太纵容她了。”
“我只是不明白。”石清莲两眼热泪向下掉,哽咽的直抽:”我待她那么好,她为什么偏要我死?便只因为康安与她是好友,她便如此讨厌我吗?我什么都没做错,我只想好好与她相处,她为何一直要逼迫我呢?”
江逾白更加心痛,还有些愧疚。
他这妹妹不懂事,只知道欺负清莲,连带上次诬陷墨言投毒那件事,这次已经是第二回了。
他本想将江逾月送回西北老家待两个月,避一遍因今日之事而产生的风头,但一看到石清莲难过落泪的样子,他当即决定,留江逾月于西北老家一年。
好好搓一搓她那目中无人的性子!
“不要与她计较了。”江逾白抱着怀中人,低声安抚了片
刻后,将石清莲直接抱起,带着石清莲走出了正德寺的厢房内,将人放入了四人所抬的小轿中——寺内不方便动马车,便坐小轿而行,出了小轿,再坐上马车回江府。
出了这档子事儿,石清莲与江逾月自然不可能再继续在佛堂内诵经礼佛,赶紧趁夜,没多少人瞎见,回江府去,免得被人看见了,还要被他们嚼舌根。
石清莲被江逾白抱在怀里、送上轿子的时候,沈蕴玉便在树上坐着看。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他左腿屈膝,手臂担于膝盖上,远远地看着石清莲被抱上轿时依偎在江逾白怀中的模样,一直到轿子远去,他也没有收回视线,而是一直面无表情的盯着看。
彼时夜深人静,沈蕴玉在树木之间坐了半夜,待到轿子一点都瞧不见了,他才摁着腰间挎刀站起身来,神色冷淡的跟在了后头。
石清莲出了佛堂后便换了马车,到了江府门后,又由江逾白抱下来送至到了清心院内,最后由墨言服侍着先睡下了。
墨言照例守在外间。
今日所有人都累坏了,石清莲洗漱过后,上了床便睡过去了,墨言在外间的小榻上,一闭眼也跟着睡了过去。
她们都沉睡了,只有月光还醒着,屋檐上的瓦片被人踩过,发出轻微的颤动声,沈蕴玉照例从窗外翻入。
他落入屋内时,石清莲已经睡熟了,她脸上的高热正烈着,被子紧紧包裹她的身子,她的脸像是一块蒸熟了的红枣酸奶酪,软软红红的被枕头挤压着,长而卷的眼睛垂在脸上,密密的像是一把小扇,她体质一般,一颗药丸下去,将她的身子烧的烙铁一般,她在迷蒙中舔了舔发干的唇瓣。
沈蕴玉的目光挪到她的唇上,片刻后,从桌边倒了一杯茶水,走到她的床榻前,喂石清莲喝下。
石清莲在高热中饮水,粉嫩的小舌舔着杯壁,唇瓣亮晶晶的,沈蕴玉左手喂着她,右手顺着她的脸庞向下滑落,隔着一层锦被,落在她的肩膀,腰侧,和膝弯、小腿。
那都是江逾白抱着她时碰过的地方。
沈蕴玉一遍又一遍的抚过,像是要消磨掉江逾白留下的痕迹,重新标记上他的气味一般,期间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石清莲的脸上。
石清莲无知无觉的睡着。
在这张床榻上,她又变成了石三姑娘,变成了江夫人,不再是他的李三娘,
不会再仗着有一层斗签遮挡、肆意的耍小性子,和他逗趣,不会再哼哼唧唧的爬在他身上,在他耳边喊“玉哥哥”。
沈蕴玉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堵,有一种冲动在叫器。
妒忌是这世上最好的药引,只需要一点,就能将人扭曲成面目全非的模样,让人自己都认不出来自己的脸,而人的爱也是这世界上最令人无法捉摸的东西,爱本来是美好的,但是到了人的身上,却又变成各种各样的,并不美好的模样,就算够不到,也偏要勉强。
他现在就想把她抱在怀里,听她娇滴滴的喊“哥哥”,想把她的斗笠摘掉,让她高昂着脸,当着所有人的面儿与他撒娇作怪,把她身上的,关于石家的,江家的所有东西都洗掉,烙上他的印,让她自此姓“沈”,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沈蕴玉的人。
这种念头太过猛烈,引动他的心,在他的胸膛中冲撞,将他的胸膛撞的“砰砰”作响,他在石清莲的床榻前站了半晌,直到石清莲饮完水后沉沉睡去,他才替石清莲拉好被子。
像是某种无声的宣告, 烙在石清莲的身上一般。
石清莲混混沌沌,毫无知觉,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昨夜被人喂了一口水,自然也不知道有人在她床前守了半夜,用目光将她描摹她的眉眼。
她一夜好眠。
第二日辰时,石清莲从床榻间缓缓醒来。
周身是柔软舒适的锦缎,头顶是蚕丝勾粉色牡丹花的帷帐,明媚的阳光从窗外、帷帐缝隙中落进来,将她绸缎一样的头发晒的暖洋洋的,她起身时,周身已无异样,昨日的高烧尽退,身子透着一种睡饱后的轻盈,她掀开帷帐,唤了一声"墨言"。
外间的人听到动静,便双手交叠于小腹前、从外间走进来,不是墨言,而是双喜。
双喜先给石清莲见了一礼,唤了一声"夫人",然后倒了一杯茶给石清莲,待到石清莲饮茶时,她才道:“墨言姐姐昨晚守夜来着,没睡好,今日便由奴婢来顶班,墨言姐姐还在睡呢,现下是辰时了,夫人要起身吗?”
石清莲以前在石家的时候就爱赖床,后来嫁到了江府,又因江府上无公婆,江逾白白日都在外忙碌,江逾月很少和她亲近,故而她一直都是一人掌家,行动颇为肆意,她以往赖到巳时都有,双喜也适应了石清莲的一些小习惯。
石清莲把软枕
靠在雕栏床柱上,歪着身子倚着,抿着手中茶水,道:“府中今日可有什么消息?"
双喜便压低了声音,挤眉弄眼的道:“有四件事,一是,今儿一大早,宫里面便来了人,据说是康安帝姬宫内的宫女,将三姑娘给接去宫里住了,说,等太后寿宴过了,再送三姑娘回来。”
太后寿宴确实快到了,到时候朝中四品以上的夫人都可以去,且,顺德帝正年轻,刚登基一年半,这些夫人们还可以将自家的适龄的女儿带过去,就算是不能被选做皇后,被充进后宫,捞个妃子当当也行,据说,这段时间不断有人给太后递拜帖,想去太后那里拜见,然后不经意撞见顺德帝呢。
至于江逾月入宫,当然不是要进宫当妃子,她只是想去康安那里躲一躲。
昨日江逾白说过,要将江逾月送回西北去,他一向言出必行,江逾月大概是怕了,连夜去搭了康安的线,康安与江逾月是手帕交,自然愿意拉江逾月这一把,直接将江逾月接进了宫去,江逾白对康安一向是没什么法子,这人一被接走入宫,送到西北去的话也就成了空谈。
“二是,今日早些时候,守门的老奴拦下了墨言姐姐,说是石府的老奴过来传信,石夫人几日不见您,思念的紧。”双喜道。
石清莲猜想,应当是昨日在佛堂的事又传到了嫂嫂的耳朵里——她家嫂嫂把她当女儿带大的,对她百般疼爱,当初她嫁人的时候,别人都说这是好姻缘,唯独她嫂嫂怕她高嫁、受委屈,处处叮嘱她小心,她往家里搬点东西,她嫂嫂都怕江逾白心里不舒坦,听说了她与江逾月的矛盾,她嫂嫂估计一整日都惶惶的。
“回信告知嫂嫂,我下午申时过去。”石清莲道。她得把嫂嫂安抚住。
“三是,奴婢这些日子,寻到了夫人所说的那位民妇的消息。”双喜本来压低了的声音微微昂起来,带着几分邀功,道:"您说的那位妇人,奴婢日日派人去蹲守,已经找到了,现下已带进宅院中关起来了,您可要瞧瞧?”
石清莲抿茶的动作缓了缓,道:“可问过了,确实是陆姣姣的母亲?”
“是,奴婢已问过了,那妇人还跪地求奴婢,说想求奴婢去救她女儿,想去官府报官,被奴婢给拦下了。”双喜道:“奴婢把夫人的话与她说了,她便乖乖听着了。”
石清莲垂下眼睑,脑海里闪过了陆姣姣的脸。
大奉有
宰相和右相共两位宰相,她的夫君江逾白是宰相,另一个右相则姓陆,今年已四十有余,膝下共四个孩子,两男两女,男子都已入朝堂为官了,女子一个三姑娘,一个四姑娘,他的四女儿便是陆姣姣。
只是,这个陆姣姣的来头却值得一提。
陆右相出身贫寒,早些年未高中时,曾在老家娶妻,后来了京城,又隐瞒了自己已成亲的事实,娶了高官之女,做了乘龙快婿,一路升到了右相后,便不认自己原先的妻子与女儿了。
但是,陆府的三姑娘自小便被先帝指了一门婚事,推不掉,陆右相与陆夫人便想"替嫁换婚",便又将陆姣奴给认回来了,对外宣称陆姣姣是陆夫人所出的嫡女,但身子不好,自小便送到乡野间疗养。
将陆蚊姣带入陆家之后,陆家为了强迫陆姣姣嫁人,还将陆姣奴母亲关入柴房中,逼陆蚊姣点头,陆姣姣的母亲不愿拖女儿的后腿,便想尽办法跑出了陆府,她跑出去后,病死在了路上,这一直是陆姣姣的心病,闹到最后,陆姣姣与陆府撕破了脸,血脉亲人你死我活。
幸而这辈子还来得及,石清莲利用上辈子的预知,先将陆姣姣跑出府的母亲给救下了。
陆姣姣有大用。
她有恩于陆姣姣,自然可以让陆姣姣来为她做事。
只是此事不急,她不宜直接打上门去,上杆子的不是买卖,她要找个恰当的时机————恰好过些日子便是陆府的百花宴,她可以赶在百花宴上去。
她这念头在脑海中转了一圈,便又问道:“还有个第四件事,是什么?”
石清莲话音落下后,双喜偷偷摸摸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石清莲道:“夫人,您前些日子不是叫我去甜水巷寻一个叫顾时明的书生,多关照关照嘛,奴婢去了之后,顾时晴叫奴婢送这封信回来。”
顾时明的信。千字网号点狱吾佰自刎自
石涛菇古千块讨来
一比成谢foxp词的汗
石清理洁手接过来,打开一看,上面与了一些感谢和祝福的古,一手字凤霞啦,一看便是翩翩君子。
石清莲点头,然后让双喜把信封烧了。
她与顾时明认识的事情,需要做的隐蔽些,不要被外人得知。
瞧见石清莲连信封都不留,双喜当即便明白了
石清莲的意思,低着头道:“奴婢定会将此事做的隐蔽,若是有人问起,只说那穷书生是奴婢的远房亲戚便是。”
石清莲点头道:“服侍我起身,下午再随我一道回石家。”
双喜低头应"是",又伸手过来扶石清莲。
因着下午要回石家,她便选了一身端庄的衣裳,宝蓝色的锦缎交织绫旗装,旗装都是比较贴身,面料质地硬挺的衣裳,勾出她挺拔的身姿与纤细的曲线,头上盘了一个瑶台鬓,簪了几支翡翠簪,耳环上缀了两颗明珠,一眼望去,明艳挺拔,摇曳生姿。
她换好衣裳后,便从清心院出去,她的清心院前头便是落乌院,江照木的别院,他成亲以后,金襄郡主也住在这里,只不过,金襄郡主日日于江照木吵闹扭打,今日石清莲路过落乌院的时候,正瞧见金襄郡主命令一帮丫鬟搬东西。
一副要搬出江府的模样。
江逾白一大早就去上朝了,他每日都是在外处理公务,不到晚间绝不会回府,而且他近日因为与康安在一起了的缘故,一直在躲避石清莲,所以很少出现在江府,江逾月一大早进了宫,这府内就只剩下了石清莲、江照木与金襄。
金襄带着一大帮丫鬟,浩浩荡荡的往府外走。
江府的丫鬟与下人们根本不敢拦,直到金襄与石清莲撞上。
金襄平等的恨江家的所有人,包括石清莲,她始终记得石清莲当日来定北侯府提亲的事,若非是有石清莲,她说不准还不会嫁这么快,而且,当日石清莲分明听见了她说的“沈蕴玉”的事情,但还是装没听见。
这江夫人,表面上看起来温和有礼,但是骨子里也是自私的,分明知道她不喜欢江照木,却还是为了他们家的权势和他们家成亲。
与她母亲是一样的虚伪!虚伪!
金襄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石清莲,然后提起裙摆,像是要冲破牢笼一般,从江府后宅中冲了出去。
这些人,都别想困住她,她永远不要跟这些人在一起!她一定要想办法,和江照木和离,她从始至终,要的都是沈蕴玉。
金襄走的时候,江府的老管家跟在后头,
,可要追一夫人?’
识疑着问·
·江府的百官家政任人,达知者问。”人人,可要追一人人;
r />“不必。”石清莲摇头,道:“她一心要走,我们还能把人关起来不成?待到明日,我亲自去定北侯府走一趟便是了。”
上辈子定北侯府都没管住金襄,最终还是将金襄送走了,今日轮到了他们江府,肯定也是管不住的,石清莲也懒得做那个恶人。
金襄离去之后,石清莲也去了一趟石家,她前脚刚回石家,见了石夫人,便见石夫人问她在佛堂究竟发生了什么,石清莲一五一十的全都告知给了石夫人。
石夫人气得直锤胸口,一张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才道:“和离!你回娘家,嫂嫂养你一辈子。”
石清莲自然点头应诺,她又道:"此事事关重大,还要等爹爹回来安排才好。"
石夫人想了想,也点头,她想了想,拉着石清莲的手腕叮嘱道:"你可莫要与康安帝姬置气,她位高权重,身份尊贵,不是你能招惹得了的,我们离远点便是了。”
石清莲面上点头,心里却并不赞同石夫人的话,她只是表面柔顺,背地里还是得跟康安往死里斗。
上辈子,他们全家都是这样想的,但实际上,她就算是与江逾白和离了,康安也不放过她,还专门挑个成亲的日子,把他们全家都杀了。
像是康安这样的人,就得把她的所有爪牙都拔了,才能让人放心,退一步海调天空这种事,永远不会出现在康安的身上。
只是这些事,还是不要让她的嫂嫂知道了,让她自己在这趟浑水里搅和就是了。
听到石清莲肯和离,石夫人心里头宽慰多了,她拍了拍石清莲的肩膀,说日后定能为石清莲寻个更好的,姑嫂说了许久的话,石清莲才从石府离开。
她重回了江府之后,还去江逾白的静思院逛了一圈,特意进了江逾白的书房,管家问她来寻什么,她便说:“夫君太忙,没空陪我,我来这里坐一会儿,就当他在陪我了。”
她还做出来不一副"思念夫君"的模样,硬是磨了一个时辰。
只可惜,她什么都没找到,江逾白刚清过一次书案————他每次要做什么大事之前,都会清书案。
石清莲脑海里转了几个念头,坐在江逾白的书案前思考。
江逾白走入书房的时候,正看见他的小妻子撑着下巴在他的书案上发呆,午后的光线落在她
的脸上,将她的眉目衬的柔软。
江逾白心中一软。
他方才就听管家说了,石清莲日夜见不到他,太过思念他,便来他的书房中等待他。
他这小妻子,若是离开了他该怎么活?
江逾白又想起心狠手辣的康安,又想,日后他那件事要是真的办成了,康安进了门,怕是要把石清莲给逼死。
不若…把石清莲送到庄子里去?
他若是有空,便去看一看,清莲性子温婉和善,一定能理解他的不易。
江逾白一念至此,心头便涌起很多怜惜,他刚要开口说话,便听见石清莲站起身来,一脸柔情似水的道:“夫君,你回来啦。”
石清莲眼底里的温柔都快要溢出来了,看的江逾白心头微暖,他低低低的"嗯"了一声,石清莲便站起身来,将椅子让给他,站在他身畔说,明日想要去拜访定北侯府,又说了金襄的事情。
江逾白自然都应允:"这些事你看着办,都随意你。"
说话间,他想伸手去拍一拍石清莲的手背,但石清莲已经转身往外走了,并且语气甜腻的说:“夫君,清莲去给您弄点吃的。”
江逾白忙了一日,确实有些饿了,便点头道:"去吧。"
过了小半个时辰,石清莲的贴身丫鬟双喜便提着两个食盒走了过来,亲手为他布膳时,还一脸艳美的说道:"老爷,这些都是我们夫人亲手做的,生怕您吃的不好,夫人真是爱惨您了。"
江逾白在一声声吹捧中迷失了自我,望着一道道香味十足的菜色缓缓点头。
确实。她也太爱我了。
石清莲从静思院离开后,回了清心院,忙碌了一日,她准备早些沐浴休憩。
她沐浴过后,墨言为她绞头发的时候,还轻声问她:"夫人,今晚可要挂灯笼?"石清莲自然明白墨言是什么意思,不由得红了耳朵。
她倒不担忧墨言乱说,墨言这性子,她捅死了人,墨言连夜埋尸,她偷人,墨言亲自把门,她只是有点羞赧,那点见不得人的关系被墨言知道了,她都有点不敢看墨言的脸。
>
“不挂了。”她道。
昨日在佛堂的事真吓到石清莲了,她现在在江府,还是要低调些,且,之前在马场那一次,她是真吃了个饱,现在身子都是满的,还没到干涸的时候呢。
一回想到她在马场厢房里抱着沈莲玉哭求的事情,石清莲便觉得臊得慌,赶忙让墨言下去了,自己绞了头发,上榻入睡了。
她是睡着了,但北典府司的校尉可没睡着,她房内没点灯,北典府司的校尉便每隔半个时辰,去北典府司指挥使办公的殿内汇报一次:没点灯笼。
前面汇报的那几次还好,沈蕴玉坐在桌后,慢腾腾的看着手中的案件分析,心道不急,月上三竿,明蟾落云才是好时候,但一直到了子时夜半,灯笼也没挂上。
沈蕴玉便将那校尉叫过来,亲自问询。
彼时正是夜间,司内光线晦暗,只有一盏烛火跳跃,沈蕴玉的脸在烛火后被映的明明暗暗,那校尉一踏入,便听他道:“将石清莲今日行踪汇报一遍。”
校尉老老实实的将行踪汇报了一遍——石清莲今日也没什么行踪,只是回了趟石家,汇报完行踪之后便是供词,北典府司的锦衣卫都有一手"读唇"的好手艺,只见校尉拿出一张纸,开始读上面的字。
"老管家问石清莲,为何要来老爷的书房,石清莲回:老爷忙,我便在老爷的书房坐一会儿,权当老爷陪我了。"
校尉的话才刚念到这,便觉一阵凉意袭来,他一抬头,就看见沈蕴玉捏着手中的毛笔,生生将笔杆捏碎了。
校尉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
"继、续。"沈蕴玉头都没抬,只有阴森森的声音传来。
校尉硬着头皮继续念,每念一个字,沈蕴玉的脸色就沉上几分,到最后,一张玉面紧紧地绷着,一眼望去,绿的像是翡翠一般,眼中写满了雄性求偶时的独占欲与猎物被侵占时的愤怒。
江夫人,挂灯笼,深夜,夫君,以及他们指挥使这张脸上明晃晃的写着的不满。
校尉捏紧了手里的纸,想,完他娘的蛋了呀这是。
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会被灭口吧!①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