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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生很明显和容昳关系匪浅,气质也是高中生特有的稚嫩无害,只是,他们结婚那么久,容昳没对他说过,他从前还有这么一个同学。
或者,按他说的,朋友?
怕不是,男朋友?
梁近微搭在容昳肩上的手微微收紧了,他微垂眼,看着容昳的眼睛。
容昳从他手中抽离开,却靠近了对面那人一点,竟然更抗拒他多一点了。梁近微眸色微暗,但转瞬即逝。
容昳没说过,自己的初恋是谁。
他怎么弯的?
总得有个对象吧。
江修站在那看他们,似有点尴尬,但目光在打量过梁近微后,有几分如临大敌。
容昳却只是看一眼对面那人,说:“他是一个朋友。”
梁近微视线停在对面人的身上,没动。
什么朋友?
容昳说完,回教室拿了一张试卷递给他,说:“过程都写了,你拿回去看就好。”
江修点头,扫一眼他的字迹,笑说:“谢谢。”
说完,转身离开了。
梁近微不经意扫了那人一眼,发现他脸都红了。
刚刚还对容昳抱了又抱的。
不像普通朋友。
·
很快教室里有人认出来的,说那男生叫江修,是隔壁的隔壁班的男生,传媒班,并不是纯纯理科生,家境很好。
余晗坐在他们斜对角的位置,转过身来,有几分好奇,试探着小声问:“大佬,你怎么会认识江修的?以前学校的同学吗?”
容昳一边整理桌柜,一边说:“有次去图书馆认识的。”
余晗又好奇地问:“他搭讪的你吗?”
说完他感觉有点用词不当,但又找不到更贴切的词了,尴尬地挠挠头。
容昳点头:“当时加了微信,就聊上了。”
梁近微坐在他身边,一句一句都听见了,指骨间转着一支笔,神色淡淡。
余晗问:“他人怎么样?你们关系不错吧?”
容昳神色淡淡。
也未否认。
余晗笑了:“那就是还不错了。以前都没见你对谁这么亲近的。”
梁近微‘啪嗒’一声放下了那支笔,侧眸,漆黑的眼珠子像是笼上一层寒霜。
余晗一愣。
啥?
什么情况。
但看得出来,容昳和梁近微的关系不简单,一定是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他们友谊破碎了。
比如,刚刚在教室外,梁近微搂容昳那架势,就很暧昧。
·
上午的课结束了。
铃声响起,前排的学生都冲去饭堂。
梁近微把书和笔袋塞进抽屉,看见身旁容昳推开椅子起身了,也提起外套,在他离开不久,往外走去了。
教学楼下,风很大。
容昳在他不远处,皮肤白,被阳光照上去白的似雪,风把他的校服往后吹了又吹,年少的他性格几乎和长大后的一点没变。
余晗路过容昳,和他打招呼,“学委,没和江修一起吃呢?”
容昳摇头。
余晗笑了,说:“你怎么和他能说上话,也是很有缘了。”
容昳没说什么,但,看起来心情也还不错。
不远处,梁近微听着那两句话,白色外套遮阳,他目光落在容昳身上轻轻一顿,移开,清隽侧脸落在一片阴影中。
两人聊了几句,余晗和几个班上的男生去食堂了。
容昳拿出手机看母亲的消息:
-小昳
-检查结果出来了
-不是什么大问题,你放心
-我买点药吃就好了
容昳微微一怔,真的没有大问题吗?
周末回去了再看看。
他回:
-嗯
随后,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周末。
他带着不多的行李回到了家里,母亲的体检单放在了桌子上,但他伸手去拿的一瞬间,又被她拿走了。
屋子里只有他和徐婉,徐婉把体检单收起来后,又去厨房给他弄了晚餐。
他的养父,说去外面打工了,但一去就没回来过。
偶尔会给养母打几百块钱,有时是几千。但这些零星的积蓄,会被一场疾病轻而易举的耗尽。
徐婉把两菜一汤端了出来,放在了小桌上,她知道容昳从小喜欢偏甜的味儿,糖醋排骨一直做的很用心。
容昳坐在餐桌上吃,过了一会儿,他问:“妈妈,体检单呢?”
徐婉把体检单捏着没给他,说:“给你看了你也不会明白呀,医生说了没什么事。”
容昳看一眼被她藏起来的体检单,心中有了大概。
多半,是查出来胃部肿瘤了。
但她怕自己被打扰了,高三生,她认为高考比什么都重要。
母亲想了想,又柔声说:“小昳,过几天有个阿姨会过来看看你。”
容昳抬眼,问:“阿姨?”
徐婉“嗯”了声,有些内疚似的,低声说:“到时候和你介绍,大概,就下周了。”
容昳放下碗,看着她的神色,缓缓说:“好。”
第二日,他起床后去市图书馆看书。
早晨很清爽,他靠在公共汽车站台看了眼时间,快到图书馆开门的时间了。打开手机,余晗在宿舍群里问,有没有一起学习的。
容昳划拉一下聊天记录。
往上翻,他熟悉的那个头像没多少发言,被@了偶尔出来回一句话,看起来倒也气氛不错。
不多时,一个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是他熟悉的那个人。
容昳一怔,指尖一划,挂断了。
打错人了。
过了会儿,梁近微又打了过来,还是视频通话。
容昳垂眼看,接起来,说:“什么事?”
他看得见对方的背景,似是在家里,但梁近微看不见他的,对方似是疑惑,问了句:“容昳,我看不见你。”
容昳:“……你想看吗?”
梁近微“嗯”了声,轻声说:“把视频打开。”
容昳看着那个视频通话,停顿片刻,又把它挂断了。
片刻,容昳的微信收到了一条消息。
梁:
-今天穿的什么外套?
容昳不知他要干什么,回:
-校服。
梁:
-昨天那件么?
容昳:
-嗯。
梁:
-你去左边口袋找一下
容昳:
-?
公交车还没到,他伸手,在左边口袋里找了一下,碰到一点温温的触感。
是一只不同口味的巧克力。
上面还有一张小卡片。
但放了太久,字迹看不清了。很优雅的笔迹。
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容昳微微一怔,低头看手机,上面,一句话飘在那。
梁:
-找到了么?
容昳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他看着那句话,回复了句“嗯”又删掉。空白了片刻,他停顿,呵出一口气,最终他又把手机关了,放进兜里。
公共汽车到了,他上车。
中间许多信息他都没再看,只听见一直在响,他甚至没有再打开手机。
他去市图书馆自习到了傍晚,他出门透气。
大群里忽然消息满天飞。
余晗的私聊框飘起来:
-“大佬,你以前认识梁近微吗?”
-“woc我看见他女朋友了,好漂亮哦,绝配。”
-“那个是不是啊?”
-“他们说在市图书馆门口碰到的。”
学校突然多了一个据说很强悍的转学生,本就备受关注,八卦满天飞,班上有女生看见他和女友在图书馆外出现,很快扩散到了大群里。
容昳在低度的空调下呼吸不畅,他站起身,来到了图书馆外。
梁近微和她走在夕阳下,不知说了什么,他笑的弯下了腰,两人倒是般配。
容昳指尖微微收紧,淡淡收回视线。
侧脸一片冰冷。
·
天近傍晚,容昳靠在图书馆门口看了一会儿,垂眼,看见手机屏幕上他们的讨论,消息响个不停,多半是说看见他女友的样子了。
都说长得特别漂亮,夸的人很多。
祝福的也多。
容昳视线停了下,又有人@他,问:
-“大佬,你认识他,确定是这位吗?”
-“应该是了吧,毕竟周末一起去图书馆,不是也差不太多啦。”
其它也有在市图书馆学习的,恰巧看见了,都往不远处看去,却见他们停在了不远处,没再离开了。
一个坐在门口的树下凳子上,一个站着,不知说什么。
余晗继续私聊他:
容昳看一眼被她藏起来的体检单,心中有了大概。
多半,是查出来胃部肿瘤了。
但她怕自己被打扰了,高三生,她认为高考比什么都重要。
母亲想了想,又柔声说:“小昳,过几天有个阿姨会过来看看你。”
容昳抬眼,问:“阿姨?”
徐婉“嗯”了声,有些内疚似的,低声说:“到时候和你介绍,大概,就下周了。”
容昳放下碗,看着她的神色,缓缓说:“好。”
第二日,他起床后去市图书馆看书。
早晨很清爽,他靠在公共汽车站台看了眼时间,快到图书馆开门的时间了。打开手机,余晗在宿舍群里问,有没有一起学习的。
容昳划拉一下聊天记录。
往上翻,他熟悉的那个头像没多少发言,被@了偶尔出来回一句话,看起来倒也气氛不错。
不多时,一个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是他熟悉的那个人。
容昳一怔,指尖一划,挂断了。
打错人了。
过了会儿,梁近微又打了过来,还是视频通话。
容昳垂眼看,接起来,说:“什么事?”
他看得见对方的背景,似是在家里,但梁近微看不见他的,对方似是疑惑,问了句:“容昳,我看不见你。”
容昳:“……你想看吗?”
梁近微“嗯”了声,轻声说:“把视频打开。”
容昳看着那个视频通话,停顿片刻,又把它挂断了。
片刻,容昳的微信收到了一条消息。
梁:
-今天穿的什么外套?
容昳不知他要干什么,回:
-校服。
梁:
-昨天那件么?
容昳:
-嗯。
梁:
-你去左边口袋找一下
容昳:
-?
公交车还没到,他伸手,在左边口袋里找了一下,碰到一点温温的触感。
是一只不同口味的巧克力。
上面还有一张小卡片。
但放了太久,字迹看不清了。很优雅的笔迹。
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容昳微微一怔,低头看手机,上面,一句话飘在那。
梁:
-找到了么?
容昳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他看着那句话,回复了句“嗯”又删掉。空白了片刻,他停顿,呵出一口气,最终他又把手机关了,放进兜里。
公共汽车到了,他上车。
中间许多信息他都没再看,只听见一直在响,他甚至没有再打开手机。
他去市图书馆自习到了傍晚,他出门透气。
大群里忽然消息满天飞。
余晗的私聊框飘起来:
-“大佬,你以前认识梁近微吗?”
-“woc我看见他女朋友了,好漂亮哦,绝配。”
-“那个是不是啊?”
-“他们说在市图书馆门口碰到的。”
学校突然多了一个据说很强悍的转学生,本就备受关注,八卦满天飞,班上有女生看见他和女友在图书馆外出现,很快扩散到了大群里。
容昳在低度的空调下呼吸不畅,他站起身,来到了图书馆外。
梁近微和她走在夕阳下,不知说了什么,他笑的弯下了腰,两人倒是般配。
容昳指尖微微收紧,淡淡收回视线。
侧脸一片冰冷。
·
天近傍晚,容昳靠在图书馆门口看了一会儿,垂眼,看见手机屏幕上他们的讨论,消息响个不停,多半是说看见他女友的样子了。
都说长得特别漂亮,夸的人很多。
祝福的也多。
容昳视线停了下,又有人@他,问:
-“大佬,你认识他,确定是这位吗?”
-“应该是了吧,毕竟周末一起去图书馆,不是也差不太多啦。”
其它也有在市图书馆学习的,恰巧看见了,都往不远处看去,却见他们停在了不远处,没再离开了。
一个坐在门口的树下凳子上,一个站着,不知说什么。
余晗继续私聊他:
-“我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想。”
-“你们之前闹翻了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女孩子吧!?”
-“难道你和梁都追过她?”
也有在图书馆自习的学生看见了容昳,只见他站着图书馆门口,表情淡淡的,没什么表情,显得冰冷异常。
群里有人@他,说,既然都在图书馆,不如找个人旁敲侧击一下。
容昳在群里回了句:
-我去。
登时,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儿,消息又飞了起来:
-“真的?”
-“我出幻觉了,容昳回群消息了!”
-“woc,什么神级修罗场。”
·
傍晚,中心区的图书馆门前许多人,在树下的长椅上坐着闲聊。
一个女生从图书馆走出来,看见不远处的两人,微微一怔,走到了安唯身边,又悄悄看一眼她对面的高个子男生。
他们站的不近。
女生是安唯同学,过来一起自习的,自习到一半安唯突然起身出去,说是看见熟人了。
安唯对他,是什么意思?
她看不出来,就坐在一边陪她,又问:“回家吃饭吗?”
安唯看她,又看看时间,说:“好,你先学一会儿,去图书馆等我。”
女生“嗯”了声,转身回了图书馆。
等她回去后,安唯问他:“你来这里,就是找容昳的吗?”
梁近微侧靠在旁边的梧桐树边看她一眼,问:“不然呢,过来学习吗?”
说完,梁近微低头看了一下腕表,又往不远处的图书馆里看,树的影子落在了他的侧脸上,显得有几分疏离和捉摸不定。
安唯一怔,看着他,微微收紧了手指。
她说:“你为什么总是找容昳?”
梁近微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他看着安唯,修长的手指随手扯了一片叶子,嗓音清清淡淡:“不找他,难道找你吗?”
安唯更加想不明白了。
容昳不就是他的一个同学吗?
以前,也都不怎么熟,一个学校也没说过什么话。
也不是一个班上的。
怎么一夜之间就变得这么熟了?
她又问:“哥哥,可是你确定他在这里吗?”
梁近微“嗯”了声,说:“我看群里消息,有人说遇见他在那自习了。”
安唯:“……”
他知道容昳在这里还要看群消息。
可见,容昳真的和他不熟。
那为什么他要这么上赶着和容昳交朋友?
因为他成绩好吗?
安唯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想不出来。
梁近微又看一眼手表,抬眼说:“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
安唯还想说什么。
就听见梁近微垂眼翻了一下手机,似看见了什么,说了一句:“你快找个男朋友吧,别总在我旁边晃,他们都说你是我女朋友了。”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这样,我未来的对象会吃醋的。”
安唯:“……”
她脸色有点白。
梁近微看她一眼,从背包里抽了一瓶没开封的水,扔过去,说:“我走了。”
他话音刚落,一转身,恰巧遇见从图书馆出来的容昳。
容昳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扔过去的那瓶水。
他的神色有几分冷淡,皮肤在光线下显得特别白,校服外套提在手里,不知看了多久,但却没走过去。
梁近微眼角稍稍挑起。
他走去,靠近的一瞬间,而后忽然猝不及防地抱住了容昳,是一个朋友间的拥抱,只是更用力一点,他偏头,在容昳耳边问:“你看了多久了?”
容昳微微蹙眉,眼底似有水光闪过,他回避了一下,移开眼睛。他依旧没说什么,但似稍微外露了一零星的情绪。
单薄的眼皮上,泛着浅淡的绯色。
容昳停了会儿,问:“你女朋友?”
他嗓音特别清凉,听在梁近微耳朵里就很舒服。
他闻到了容昳领口浅浅的香味,淡淡凉凉,似冰雪一般干净。
容昳继续看着他。
“不是。”梁近微挑了挑眉,垂眼,往上翻群里的聊天记录,看见容昳的那条主动的回复,笑了,说:“之前告诉你了,你不信吗?”
他垂眼,又在群里发了句:
-“别误会了,她不是我女朋友。”
-“以后也不会是。”
发完,他给容昳看了。
容昳没说话,略微抬眼,看着他。
“你来,只是问这件事吗?”梁近微看他,轻笑,修长手指握住了他的手腕。不留神,他薄而白皙的皮肤很快泛着红。
容昳的手被他握住了。
凉凉的。
指尖很细。
他离得近,又比容昳高一些,几乎要把容昳整个人包在了怀里。
几个路过的学生看过去。
一片安静。
安唯在不远处,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们就在不远处,梁近微离容昳很近,几乎是抱着他了,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容昳的手腕,把他细白的手指都包进了温暖的掌心里。
容昳垂下单薄的眼皮,他皮肤白的透明,稍稍有点红就掩饰不住,他中午只吃了一点东西,站久了有些晕,虚虚地垂下了睫毛。
梁近微也垂眼看他,呼吸轻轻洒在了他的耳边,再近一点,就像是要吻下去了。
容昳偏头,躲着他的视线。
不远处,女生走过去拉着安唯,说:“去吃饭啦。”
安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
男生间的关系,会是这样的吗?
容昳抽开了自己的手腕,说:“我回家了。”
他走在前面,单手挎着背包,梁近微则继续走在他的身边,说:“饿了?不一起吃晚饭吗?我请你。”
容昳走到了路边,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上去。
而后他关上了车门。
余光却瞥见,梁近微高挑的身影一直站在路边,清冽的目光似在看他。
出租车消失在不远处。
几个在图书馆自习的学生不时看一下他们,安唯和她朋友站在树下,看着梁近微送容昳离开的样子,有几分不可思议。
她朋友有几分好奇,问:“原来这两个学霸关系还不错?”
安唯点点头,也不明白了:“可能是,最近认识的?”
以前他们都是一个学校的,认识容昳的很多,认识梁近微的也很多,但大家都认为他们两人是互相不认识的。
毕竟,他们真的不怎么讲话。
而且,一般来说,常常在排名上打架的人,总归是互相避让的。
两个女生还站着在看,还有几个从图书馆出来,似乎也看见了他们在图书馆门前搂搂抱抱的,但都没敢拍照。
梁近微打了个电话,他哥哥梁樾恰巧在附近,过了会儿,就把车开了过来。
他开门,上车了。
深蓝色兰博基尼消失在了马路尽头,拐弯,也消失了。
安唯和好友见他离开,这才转身往地铁站走,依旧觉得刚刚那一幕,有一点说不出的感觉。
梁近微几乎把他包进了怀里,还抓着他的手,尤其是垂眼看他的时候,就像是,想要亲吻下去了,气氛暧昧的隔了那么远都感觉得到。
等一下。
气氛...暧昧?
难道,其实他们……
她只是想了一下,随后,打住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
周日,学生们开始返校了。
司机把他送到了学校的宿舍楼下,车停好了,他把后备箱打开,又提出黑色行李箱,轻声说:“少爷,再见。”
梁近微下车,伸手带着自己的行李箱往宿舍楼去。
宿舍楼有几分旧了,已经有些许学生到校了,宿舍楼里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楼下,有几个熟悉面孔。
他推着行李箱往前走,停在了341号宿舍门前。
随后,轻轻推了下宿舍门,门开了。
已经有两个人在宿舍里了,余晗和钟时丘坐在下面吃泡面,点着台灯,手边上放着周末作业,灰色的试卷上满是凌乱的笔迹。梁近微推开门时,他看过去,又把泡面盒子放在了一边走过去,问:“大佬,周末卷子你写完了吗?”
梁近微把箱子放下,又从背包里找到卷子,递给他。
随后,他看一眼容昳的位置,问轻声:“他在睡觉呢?”
.
容昳床上的被子鼓起了一块,背对着人,侧躺着正休息,枕侧一截冷白的脖颈皮肤,还有些许小绒毛。
余晗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说:“嗯,他有点不舒服。”
梁近微微微蹙眉,问:“怎么了?”
床边上,容昳一只细长白皙的手掉了下来,指尖有点红,总令人觉得他冷。片刻,他似是苏醒了,缓缓支着床榻坐起身来,但只是靠在床边,似乎依旧不舒服,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细小的泪珠湿了一片睫毛。
他修长苍白的手指去找柜子上的水壶,热水没有了。
容昳在衣兜里找了片刻,不少许,找到了巧克力上遗落下的卡片。
是花体字的英文。
Frendship lasts forever,翻译一下,大意是‘友谊天长地久’。
容昳微微挑眉,看了一会儿,把巧克力剥开,放入唇中,是带着酒味的微醺的甜。
梁近微靠在对面床边,见他吃了自己之前送他的一块巧克力。
容昳现在18岁。
也不知道这时年少的他对同性之间的关系怎么看,甚至,从前他们婚后,容昳也没有和他聊过他的从前。
容昳撑着床榻起身,掀开被子,似是想下去。
他背对着梁近微,往下攀,校服白色的衣摆滑上去了些许,一截冷白若细瓷的腰带着弧度,往深处延伸,很瘦,但腰窝那凹陷的弧线,引人遐想。
下来后他似是没站稳,后退了半步,指尖轻轻发抖,还有些晕。
梁近微上前一步,轻轻揽住了他,瘦长的手指扶住了他的腰,嗓音暗哑,问:“怎么了?”
他下意识收紧了手指。
狭小的寝室里,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带着清淡微寒的味道,揽住他腰的那只手带着些许隐藏的压迫感,很热,也很烫。
容昳伸手,从自己椅子上抓起校服外套,低声说:“冷。”
梁近微去把空调温度调高几度,滴滴滴直响。
几个室友看一眼,还好,29度,不算太热。
容昳披上了自己的校服,把拉链松松地拉上了。
容昳抱着自己的水壶去打热水,饮水机咕嘟咕嘟地响,随后,他抱着水壶,坐着位置上小口小口地自己喝热水。
余晗坐着刷题,看着自己的室友。
梁近微正安静地靠在桌边,瘦白手指慢条斯理找到一包感冒药。
但容昳依旧不主动和他讲话。
还是有点冷感。
“他低血糖,”余晗解释说:“很容易感觉晕,应该是刚刚回宿舍,他爬楼梯久了。”
“是这样。”钟时丘也点头,说:“他饭量太小了,吃猫食呢。”
梁近微坐在位置上看他。
他饭量是很小。
所以从前他们结婚后,容昳和他一起吃饭,总是只吃一点就不要了。
容昳喝了热水,似是舒服些了,他又转身,往自己的床铺上爬去,掀开被子,钻进去了又卷了一下。
他又埋头睡觉。
梁近微提起外套出门,不少许,他回来了,似乎从校医室带回来了什么。
他白皙长指提着一袋葡萄糖冲剂,扔在了桌上。
几个室友转头看一下,看见桌上他买的药,都有几分不可思议。
余晗睁大了眼睛:“这么关心他?”
恰好有个来他们宿舍串门、又听到一点八卦的别班学生,笑着打趣:“我好像找到这俩大佬单身的原因了。”
他神色微顿,闲闲地靠在桌上,把只是转过身,说:“室友不舒服,我关心他有什么奇怪?”
“你们想太多了。”
说完,他就把刚买的葡萄糖冲剂扔到了自己床上,也上去了。
他们的两张床,虽是挨着的,但中间有窄窄的一只衣柜隔着,梁近微帮他把买来的葡萄糖用热水泡好了,迟疑着看他一眼。
容昳冰冷的脸上浮着一层薄薄的绯色。
但唇色有点白。
他靠过去,垂眼看容昳,呼吸轻轻落在了他的额头处,甚至有些轻微的不稳。
他伸手,碰了一下容昳的肩,低声说:“醒一醒。”
·
容昳的白皙的肩在他触碰下,轻轻一颤。
似有某种清冽的、又带着体温的熟悉味道散开,令人想起衣柜里悬挂的某种草香。
梁近微的手指悬在空中,却没有再落下去。
随后,他蹙眉,又叫他的名字:“容昳,醒一醒。”
容昳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睁开了,他反应了片刻,支着床榻轻轻坐了起来,被子下,白色T恤领口滑下去些许,锁骨被灯光照出明暗的线条,冷白似细瓷。
他伸手,扶上了自己的额头,似在试体温。
梁近微靠近了他,垂眼说:“发烧了?”
容昳轻声道:“没吧。”
梁近微把刚刚兑好的葡萄糖水递进他手里,看着他,说:“刚买的,尝一下。”
他微微迟疑,伸手,骨节分明的手贴上了容昳的额头。
容昳轻轻一颤。
他的皮肤细嫩极了,贴上去,似沁出了一点点的汗珠,但温度却不算高,甚至有些微的凉,只是很快染上了温度。
眼角还有些许水晕,楚楚可怜的。
很快,容昳微微后退了下,垂眼。
梁近微一怔,收回了试探体温的手。
他又把水壶拧开了,递过去。
容昳低头,浅浅地喝了一口。
苍白的唇沾上了一点水迹,湿润的,很快染上了浅浅的热度。
他小口小口喝着那瓶葡萄糖水,喉结滑动着,不少许,就全部喝完了,肤色逐渐恢复正常了。
容昳把水壶放在了床边,轻声说:“谢谢。”
说完,他又合上了被子,卷了卷,埋头睡觉。
梁近微见他舒服些了,在床边靠了会儿,下床,接了个电话,父亲说,司机一会儿过来给他送点水果,让他去寝室楼下。
挂断电话,他走进寝室。
余晗和他开玩笑:“喔唷,这么宝贝容昳呀?”
梁近微长指提着手机,放进衣兜里,声音清清淡淡:“室友病了,你不关心?”
他提着外套出门,风一吹,稍稍冷了下来。
却又记起容昳噙着水晕的眼睛。
他长指揉揉眉心。
怎么会这样。
·
又睡了会儿,容昳醒来了,周日晚上有几节晚修课,他往下爬,感觉不那么难受了,稍微清醒了些。
余晗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好些了,说:“好点了吗?”
容昳点点头。
余晗看着梁近微的位置,感慨说:“刚刚梁校草还专门给你买葡萄糖呢,其实对你挺好的。”
钟时丘也不明白:“他对你好像很特别?”
容昳坐在床下的桌子前低头换鞋,没说什么。
过了会儿,他说:“是吗。”
余晗点点头,说:“他之前问,你是不是讨厌他。”
钟时丘也附和,说:“他可能误会你讨厌他了,想刷好感呢。我感觉之前你们肯定有点事,我们不知道。”
容昳微微挑眉,从书桌上提起自己的课本,又去阳台仰头取下自己干了的校服短袖,打开柜门,放进去。
“他还帮你买葡萄糖、用热水喂给你。”钟时丘站在旁边,轻声说:“我真是第一次见男生干这些事情,这么仔细了,就像照顾女朋友一样的。”
他问:“你们要不聊聊?”
容昳把衣柜门合上了,说:“嗯。”
余晗看一眼钟时丘,用口型说:别多管闲事啦。
钟时丘又闭嘴了。
毕竟,容昳和梁近微在教室座位近,就隔了个走廊,在宿舍的床铺也近,就隔了一个窄窄的衣柜,现在不熟不要紧,总会慢慢熟悉的。
以前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至于就仇恨上了吧。
而且,两个人都蛮好的,礼貌又有修养,总有一天能说开的。
事情本身也很微妙。
梁近微本就很多人知道,再加上容昳,他们之前的奇怪感觉,大家都看出来了。
但一大部分都在猜,是学霸之间隐晦的胜负欲作崇。
所以总是气氛微妙。
·
第二日,上午有节体育课。
容昳一上午的课后,脸色发白,还没法做太剧烈的运动,他血糖总是太低,容易晕,于是坐在看台上,看他们上课。
江修他们班恰好也在球场。他们两个班是不同的体育老师,因而,容昳班上没解散时,江修班上的学生已经开始自由活动了。
他见了休息的容昳,径直往上去。
“容昳。”江修眉开眼笑,熟稔地坐在了容昳旁边的座位,怕他怕晒,还用带来的课本给他挡光。
容昳班上的人在地下站着,登时看着看台上聊天的两人议论纷纷。
“喔唷,他们关系好好哦。”
“是啊,还是第一次见容昳和哪个男生聊的开心的。”
“这就是缘分,性格合适,就能聊得来嘛。”
“对的,所以他不是不讲话,只是看对谁。”
“比如我们班另外一个大佬就明显和他没话讲,想说都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嘛,这都是看性格,真不能强求。”
……
“你又知道这么多?”一道温沉的嗓音响起,尽力表现的优雅得体的语调,但很明显,说这话的人心情并不好。众人回头,见不开心的是梁近微,他站在日光下,清隽眉眼却笼罩在阴影中。
众人登时噤声。
那人被他弄的愣了一下,一边说sorry,一边轻声说:“对不起,我就开个玩笑,当然容昳还是和你关系最好。”
梁近微没说什么,眼睛却总不受控往台上的位置看。
容昳和他坐的那么近。
倒是有说有笑的。
他淡淡收回视线,恰好体育老师吹哨了,他们也解散了。几个男生过来约他打球,亲热地把胳膊搭上去,邀请说:“球场占好了,别的班都没机会上场呢,高一高二那群人眼睛都看穿了。一起去吗?”
梁近微清清淡淡的视线依旧似有若无落在看台上的位置,见那男生对容昳笑的开心,孔雀开屏一样的,不由皱眉。
他提起外套就往看台上走了:“没空。”
没空?
几个男生看他两手空空,一愣,心说大佬也不像是要去刷题的啊?
一回头,见梁近微高挑的身影上了看台,而后,提着一瓶水扔在了某个位置。
他走去容昳身边,坐下了。
江修一愣,下意识觉得恐惧。
随后,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扣住了容昳垂落身边的那只手,十指钻进去,交扣着,又挑眉看向他,轻声说:“他是谁,一会儿没见你们就聊这么熟了?”
他的手骨感修长,白皙如玉,把容昳细白的手指整个包住了。
容昳挣扎一下。
几个男生站在看台下看着几人,江修面对突然坐过来的高挑男生,有点没反应过来,还有点抖。他知道容昳喜欢男孩子,还知道他姓梁,但不知道是不是眼前这位。
毕竟容昳说了,不是。
他的目光扫过两人扣起来的手。
容昳冷白的纤细手指,和他的贴着,挣动了几下。
梁近微穿着宽松的校服,个高腿长,只是坐在了这儿就令人轻易注意到。本是去打球的,他忽然出现在这里,令容昳有点意外。
实际上江修也有点懵。
什么意思?
这牵手,不像是普通朋友间的。
梁近微靠在座椅上,目光只在容昳身旁那人身上蜻蜓点水地掠过,就收回了视线,继而靠近了容昳,轻声问:“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江修以为问他,说:“没多久。”
梁近微说:“哦?”
没多久,就走这么近了?
容昳细白的手指被他弄的出了汗,有点不舒服,于是低声说:“松手,热。”
梁近微松开了,安静了一瞬。
他松手后,容昳却是站起身,提着自己的卷子去后排坐着了。
一阵风吹过。
一片安静。
江修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他额头有少许的汗,又猜测起了两人的关系,不由小声问:“所以,你们在一起了吗?”
梁近微:“你猜?”
江修想了想,又问:“那我可以追他吗?”
梁近微看他一眼,说:“你追不到。”
江修于是观察了一眼传闻中的校草。
离得近,梁近微过分俊美的眼角眉梢带着令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与生俱来的温柔淡漠。
江修问:“那你喜欢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