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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里嘴角泛起一丝嘲讽：“难道还能让你出报价单？”
“废话！”杨卫成一抹脑袋，瞪着他，看来这笔买卖比想象中还要难做。
“无论如何，你先把这笔五百万只的搪瓷面盆订单做出来吧，报价给我。”瓦里傲然说完，起身离开。
他走之后，杨卫成心里那个气呀，就像个吹胀气的气球。
还没生完气呢，就听见哈哈的笑声，转头一看，吴雄倚着门框，手里捏着一根烟。
“瓦里就是这样的性子，你不要介意。”吴雄道。
“抱歉，我也是这个性子，请他也别介意。”
吴雄说：“你若是这样，这笔买卖还怎么做？”
“老子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
看到吴雄杨卫成就来气，就忍不住想起在湘省深山老林里吃的苦头。
他狠狠地、连续地赏给吴雄四五个白眼才罢休。
吴雄哈哈笑着：“我是越来越明白，为什么辛古斯先生会选择你了。”
说完，他扬长而去，笑声一直在走廊里回荡，惹得工作人员都表示这人怕不是个疯子吧？
杨卫成气到，倒头又睡，连赵重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清楚。
生气归生气，这么大的生意得做。
转天一早，杨卫成就去了舟市最大的一家搪瓷厂，唉，小城市，其实也就这么一家搪瓷厂。
集体企业，叫海港搪瓷厂，已经是半停产状态，主要是国内的搪瓷制品过剩。
不过杨卫成估摸着，这一波货扫下去，库存也就清的差不多了。
“嘿嘿，既能给国家上税，还能帮企业去库存，这一波稳赚不赔！”
杨卫成喜滋滋地想着美事。
不过喜悦并没有冲昏他头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瓦里在一旁虎视眈眈，赚钱肯定能，赚多少，怎么赚是个大问题。
这天一早，杨卫成带着赵重吃早饭，俩人一人一个糍饭，一碗豆浆，在食堂里边吃边聊。
自从跟了杨卫成，赵重两腮明显长肉，气色好了很多。他对杨卫成这个老板是心存感激的，只是嘴上不说，全表现在行动上了。
以前他除了睡觉，所有时间都用来寻仇。现在，只要杨卫成活蹦乱跳没在床上，他就一直守着雇主，深更半夜才出去溜达，每天只睡3个多小时。
杨卫成看着外面人来人往，自行车密集如织，忍不住感慨。这要是搁前世，这个点儿马路上早堵结结实实的。
世界一直在进步，发展太快了。
“赵大哥，一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去买点衣服，咱们今天打扮的精精神神的，陪我去个地方。”
“啊？”赵重腮帮子鼓鼓的，咀嚼的时候，太阳穴青筋高挑，鼓起一大块。
“别啊了，还吃不吃？服务员，再给我来一副烧饼油条！”
杨卫成知道赵重是练武之人，别看瘦筋筋的，体重可一点都不轻，饭量也很大，一顿能造三大碗饭。
赵重脸红如血，心里感激不已。
“杨老板是个好人！”在他心里，不让员工饿肚子的就是好老板，多么朴实的想法。
吃过饭，杨卫成带着赵重来到本地的百货商场，挑选了一身衣服鞋子，穿戴整齐，二人来到海港搪瓷厂，找到厂长。
厂长听闻两人来意，先以为是骗子，态度很是不好。
“没有，我们厂没库存了，走吧走吧！”
厂长不耐烦地挥手。
这阵子他日子不好过，职工发不上工资，天天堵门儿骂他。厂里已经困难到什么程度了？拿产品低工资，让工人去摆摊售卖。
可是这能解决什么问题呀？许多职工家里，搪瓷盆、痰盂都是一堆堆的。
就前两个月，还有人跑来诈骗，假意要购买他搪瓷盆，但签合同的时候，又说要交保证金。
厂长当时急于签合同，也没细想：“为啥我卖货的，还得给你买货的交保证金？”
也不多，就八百块，但这已经是财务上的最后一笔流动资金了。
结果就是，那人卷走了一千只搪瓷盆，还拿走了八百块。
他要真是卖掉，厂长也就认了。关键是，那一千只搪瓷盆后来被发现仍在垃圾站，全毁了。
对于工厂来说，产品就是孩子，这件事传了出去，工人们又一次把矛头对准厂长。二轻局也把他喊去批评一顿，厂长吃夹板气吃了2个月，这才刚消停一会。
现在看见有人登门求购，他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能忍着不发作，已经是万善之举。
杨卫成愣了一下，心道怪事，这厂长怎么还不肯卖货给我呢？
“王厂长，是这样，我……”
王厂长完全不给他任何机会去辩解，直接叫来保卫科，欲将他俩赶走。
保卫科的人一来就冲过来，扭住杨卫成胳膊。
不等杨卫成开口，赵重砰砰两拳，也不知打中那两人哪个地方，只见他俩好像沙包一样，嗖地飞了出去，直接跌到走廊里。
王厂长一看，真是又惊又气，退守到办公桌旁，拿起电话拨打附近的派出所：“喂，杨所长吗，我王先武啊，这里有歹徒……”
他这电话打的是一气呵成，完全没给杨卫成和赵重任何机会。
杨卫成一脑门黑线，心道这人咋这么轴，我来给他送钱，弄得好像要卖他女儿一样。
没多久，派出所的民警来了，一进门就威风凛凛地问：“什么情况？”
王厂长直接指着杨卫成道：“就是他，诈骗犯！还有他，凶手！”
“我……”杨卫成要解释。
赵重眼珠子一瞪，王厂长吓得一哆嗦。
刚才保卫科两个干事，一百好几十斤的老爷们儿，让人扔沙包似的扔出去好几米，这可是他亲眼看见的。那得多大力气，才能做到这样？王厂长不傻，心里门儿清。
但正因此，他更断定这两人非奸即恶，断不肯听解释的。
民警看了看赵重，赵重的样子的确有点凶。
“他又是怎么回事？”
王厂长道：“刚才这人把我两个同事给扔出去了，你看，人还躺着呢。”
民警往外看了一眼，发现那地方离办公室有点远。
“你说他把人从屋里扔出去了？”民警问。
王厂长点头。
“您可别开玩笑了，这不可能！”
民警并不相信，杨卫成也松口气。
不相信才好呢，若相信了，他还得费口舌解释。打人肯定是犯法的，还得想法子捞赵重出来。
好在民警没打算深究，直接道：“你们俩跟我们走一趟吧。”
得，生意没谈成，先派出所一日游。
“我去也行，但你得让他也去。”杨卫成道。
王厂长鼻子差点气歪了：“凭什么让我去啊？”
“那你们凭啥让我去？我又没犯法。”杨卫成道，“警官同志，是这样，我是燕京三剑贸易公司的，我们是正规商业公司，都注册在案的。今天我来是想……”
如此这般和民警一说，那民警便问王厂长：“王厂长，要不你也走一趟？如果他是诈骗犯呢，我就顺带把他扣下来，送交分局审问。如果不是，你们也好解释清楚啊。你这里不是挺困难么，来买卖是好事。”
王厂长见民警都这么说了，也只好答应。
一行人来到派出所，杨卫成接受各种审查，也非常配合。
民警一番调查下来，发现他的确不是什么坏人，便转而做王厂长的工作，还专门腾出一间办公室来，让他俩洽谈。
或许是这里给王厂长极大的安全感，又或许是他刚才目睹民警调查，确定杨卫成的身份，总之坐下来之后，王厂长的面色和善不少。
但和善归和善，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很不自在，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最后，还是杨卫成打破僵局，他笑嘻嘻地递上一根烟：“王厂长，没事，都过去了，咱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是啊，不打不相识。”王厂长接过烟，苦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