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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侠千古情》第五十章 谁之阴谋?

作者:宝侠 字数:8110 书籍:女侠千古情

  晚风轻轻地吹拂着,黄昏的夕阳,美丽而温馨,好象一个老人,带着阅尽沧桑后的仁慈,温柔的光芒静静地投射下来,毫不吝啬地光照所有在它怀抱里的一切。

  我感受到了它的暖意,向着夕阳的方向快步走去……

  夕阳影里,有一个人背对着我站在一座桥上,晚风吹来,他身上雪白的长衣飘飘,随之飘过的,还有清新的菊花香。

  这个人,他是谁呢?

  高大的身材,熟悉的身影,但是我就是想不起他是谁。

  “你是谁?”我眩惑地望着他,极力想看清他的样貌。但夕阳的影子那么巨大,将他整个笼罩在其中,我只能看到他的轮廓。

  “难道你已经忘记了我们的约定?”

  非常熟悉的声音,熟悉得象是每天都能听到,可是,是谁呢?

  “你是谁呀?你到底是谁?”我一迭声地问他。心里有一个感觉异常清晰,那就是他对于我来说,是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所以我一定要知道他是谁才行。

  “原来,你真的已经忘记了我们的约定。”他失望地喃喃自语着。

  “可是,我们,我们有什么样的约定?”我不解地想着,“我没有跟任何人有过约定啊?”

  又有风吹来,夕阳忽然不见,起了厚厚的雾气,雾气里他的影子越来越模糊。

  “喂,你不要走,告诉我你是谁?你不要走,你还没告诉我,我们究竟有什么约定啊?喂,不要走啊……”

  脸上凉凉的,天好象下雨了……

  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抬手一摸,竟是一手的泪水。

  “原来不是下雨。”我心头怅怅的,极度失落。

  转转眼珠,忽然吃惊地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翻身从床上坐起,立刻,伤口处传来些微的痛楚。

  对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去暗算别人,反遭他人暗算。

  可是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迅速四下一扫,这里是一间卧房,触目所及是惊心动魄的红,昂贵的珍玩玉器,高雅的锦帐罗衾,整个房间给人的感觉就只有四个字――“珠光宝气”!最奇怪的是我身下的这张床,这里绝不是普通的汉代民居。

  后脑勺有点痛,抬手一摸,竟肿起一个大包,真是奇怪,暗算我的人为什么没杀我?或者是有人救了我,将我带来这里?

  正欲下床,正门一开,一名丫头手托食盘俏生生地走了进来。看见我一怔,接着一喜说:“刘姑娘你醒了?”

  “你认得我?”我心生戒备。这年头又不兴什么明星脸,不可能连一个小丫头都认得我。

  小丫头笑眯眯地说:“姑娘的名字我们早已如雷贯耳,但是见面就是第一次。”

  放下手中的食盘,她体贴地上前来扶我,感觉到她的善意,我没有拒绝,就着她的手站起身来,谁知一阵晕眩袭来,差点又坐回床上去。定定神,心里觉得很奇怪,象我这种具有特殊能力的“超人类”,居然也会有正常人才有的反应,看来这次真伤得不轻!

  小丫头关切地说:“主人说你伤势未愈,还须好好静养才行。”说着拿起食盘中的汤药递到我面前:“这药是主人亲手所熬,对姑娘的身体大有裨益,请姑娘趁热喝了吧。”

  药味浓烈直冲鼻端,我皱起眉将头扭到一旁,说道:“先放下,一会儿再喝。”

  是敌是友还不知道,说不定是碗毒药。虽说我百毒不侵吧,也不必表演给人家看。

  小丫头没有强迫我,放下汤药静静地侍立在一旁,只拿一双眼睛偷偷地瞄着我,目光中充满好奇。

  我友善地冲她笑笑,问:“你家主人是谁?”

  小丫头清秀的眉毛一扬,露出惊讶的神情:“姑娘就要与我家主人成亲了,竟不知我家主人是谁?”

  “嘎?”我拽拽耳朵,没听懂她的话。“谁要成亲?”

  小丫头更吃惊了,眨着眼睛说:“自然是姑娘你喽。”

  “我?!”我反手指着自己,下巴差点掉下来。“你说清楚,要跟你家主人结婚……不是,是成亲,你确定那个人是我吗?”

  小丫头十分肯定地点点头:“是你,刘丹姑娘,没错。”

  我脸一沉,眼一白说:“你脑子没病吧,我连你家主人是谁都不知道,跟他结个鬼婚。马上叫他来,我有话问他。”

  真是荒天下之大谬,才昏了一下,醒来就变成待嫁新妇了,我这碰见的事儿真是越来越新鲜。

  小丫头挨了骂,委屈地后退一步说:“可是我家主人说,你跟他有非卿不娶非卿不嫁的约定,难道姑娘竟然忘了吗?”

  我更生气了,这丫头是不是真的神志不清在这儿胡言乱语:“神经病,谁跟谁有什么约定?长这么大我跟谁有过……”“约定”二字一下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我想起了刚才那个梦,那个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声音,他口口声声说的不也是“约定”吗?不禁打个寒噤,心想这事儿透着邪性。

  “姑娘?”小丫头试探地唤我,“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想什么?压根儿没影的事儿你让我想什么呀小姐?”一股焦躁之气涌上心田,口气越发恶劣。“总之把你家那个什么主人叫来,或者带我去见他,他一定是弄错了,我得跟他说清楚。”

  这个世界不会真的另有一个叫刘丹的女人吧。

  我起身下床向外就走,谁知一阵天旋地转,接着手脚发软,不由自主委顿于地。

  “姑娘,你怎么样?”小丫头立刻抢过来扶我。

  “不要碰我!”我伸手想推开她,谁知一推之下,发觉自己的手居然毫无力量。

  怎么会这样?

  我呆坐在地上,惊恐地瞪着自己的手。我不是“超人”吗?我的身体不是有异能吗?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扭过头,恶狠狠地厉声质问小丫头。

  小丫头本想扶我,却被我的恶形恶状吓得连连后退,几乎想逃的样子,嗫嚅地说:“没做什么,只是喂姑娘吃药而已,真的没做什么。”

  药物?我拧起眉:“给我吃的是什么药?”

  小丫头战战兢兢地回话道:“是我家主人亲自熬制,给姑娘治伤的药。”

  我斜眼望向食盒上的汤药,问:“是它吗?”

  小丫头忙不迭地点点头。

  我沉吟一下,说:“扶我起来。”

  小丫头扶我起来,重新坐到床上,我指着那药说:“你喝了它。”

  小丫头一愣,接着恍然道:“姑娘莫非是怀疑这药中有毒?好,我喝给你看。”

  毫不迟疑地,拿起汤药一饮而尽。

  我不吱声,看她到底有什么异常。小丫头明白我的心意,也不马上离开,一直侍立在旁,一刻钟,半小时,一小时,毫无动静,小丫头还是好端端地站在那儿,精气神儿丝毫不减。

  药没有问题,是哪儿出了问题?

  “去吧,去叫你家主人来。”

  打发了她离开,我抬手握拳,力量一点也凝聚不起来,再下床走了几步,勉强撑到门前,就再也无力前行。那种感觉,就象是一个患上了肌肉无力症的病人。

  扶着门喘了几口气,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狼狈过,居然连路都走不了。最糟的是连出了什么状况都不知道,怎么办?

  正想往回走,门就在这时忽然打开,然后很自然很倒霉地,我被弹了出去,“砰”头朝下跌到地上,摔了个漂亮的“狗吃屎”。

  “刘丹?”来人惊呼一声,上前来……抱起我。“你怎么样?可有伤着?”

  这一跤摔得真不轻,全身的骨头都在隐隐作痛。来不及看这混账东西是谁,我呲牙咧嘴地被抱到床上,吸着气从齿缝里骂道:“你,你妈没教你……进别人房间要……要敲门吗?”

  一边骂人一边抬眼低头望去,眼前站着的人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身材高大,紫衣玉冠,微黑的皮肤,浓黑的剑眉,一对又圆又大的眼睛亮晶晶的含着关切,飞扬的神采透着阳光的味道,照我那个时代的标准,那是一人见人爱的大帅哥。

  帅哥固然养眼,可如我现在的处境就没有这份闲情逸致了。

  他对着我一脸歉意的笑容,可一双灵活的眸子却很不老实地在我身上扫来扫去,眼神十分的无礼。我瞪了他一眼,他不以为意,我再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他唇边的笑意加深,说道:“即使生气发怒,姐姐仍是这般美丽。”

  这小子长得阳刚气十足,说起话来却是粘腻得很,害得我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嫌恶地竖起眉道:“你别姐姐姐姐的乱叫,谁是你姐姐?你又是谁?”

  帅哥嘿嘿一笑:“我比你小三岁,自然你是我的姐姐,而我则是你的未婚夫婿?”说着忽然向前凑了凑,几乎贴上了我的脸,发出的气息就在我鼻端。

  “你想干什么?”我出声质问,同时立刻向后缩。谁知我越往后缩,他越往前凑,一直把我逼到了床里面。

  “你真不记得我?”他眯起眼睛,这眼睛一眯,浑身的阳光味道突然被掩盖,年轻的脸庞竟透出丝属于成熟的大人才会流露出的诡异狡猾。

  我一怔,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我跟他之间的距离实在近得暧昧,近得不象话,而且这混账东西贼溜溜色迷迷的眼神,更是放肆地在我全身上下绕了个遍,明目张胆地想吃我豆腐。

  长这么大没受过这种屈辱!

  “混蛋。”我抬手给他一巴掌,再抬腿踢他,哪知道,那一巴掌掴在他脸上,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感觉就象轻轻地“摸”了一下,那踢向他的腿,更是软绵绵的使不出任何力度,这么一来,我这动作就象是“欲拒还迎”,两人间的情形就象情人间在打情骂俏。

  他抿嘴一笑,露出嘲弄的神态,好象一只猫。

  “你给我下去。”我感觉自己象老鼠,恼羞成怒地指着他的鼻子大叫,这恶心的小子居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指,放到齿间轻轻地咬了一下,然后用挑衅地神情笑嘻嘻地望着我,这下登时浑身汗毛直竖,可拼了全身的力气,也没能把手从他手里抢回来。

  接下来他的动作,我想也想不到,他居然握着我的手,一根根手指地把玩着,好象在欣赏什么艺术品,一边看,还一边啧啧有声,口里也不知嘟囔些什么。

  “神经病!你到底是谁?”我慌了,这小子八成是变态的,从前别说没遇到这种事,就算是遇上了,仗着一身功夫我又怕过谁来着?可今时不同往日,不知哪个混蛋王八蛋用了什么阴损的方法,害得我全身酸软无力,如今可真成了弱不禁风的小女子了,这小色狼要是真用强的话,还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我这么厉声一问还真有效,他立刻把注意力转移到我的问话上,收敛了笑容,很认真的思考一下,反问:“我是谁?刚刚我已经说过,我是你的未婚夫婿啊?难道你竟不记得了?啊呀,还真令人伤心。”

  我的妈呀,让我死了吧。

  我呻吟一声问:“你就是这里的主人?”

  他点头微笑,得意洋洋地环顾四周,说:“如何?这里将是我们今晚的洞房。”

  鬼才跟你这个变态狂洞房。

  我翻个白眼,冷声问:“你说你是我未来的相公,可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告诉我你叫什么?”

  他吃惊地望着我,真象有那么回事儿一样,说:“我是刘璧,是你自幼订亲的夫婿,姐姐连说不认识我,莫非是想悔婚?”

  “什么悔什么婚?管你什么刘璧还是刘濞,我是真的不认识你。还有,我哪辈子跟你自幼订亲了?”这下我更加确定这小子脑子有问题。

  他瞪着我,双目灼灼,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我定定神,正色说:“好,你先下去,我们好好谈谈。”

  刘璧整个人此时正“撑”在床上,而我几乎就蜷缩在他身下,这种姿势实在叫我忍无可忍。幸好这家伙还有点“残存”的人性,想了想就乖乖地下床,笔直地站着地当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

  居高临下……

  这是一种极端被动的感觉,生平第一次有这种感觉,非常的讨厌。

  清清喉咙,我说:“我十分确定地告诉你,我,不认识你,还有,我也十分确定地告诉你,我,没得失忆症。在我的记忆库里,从来没有一个人叫刘璧。所以结论是:你,认错人了。”

  刘璧微微一笑,神情笃定,说:“你,名叫刘丹,曾女扮男装为天子侍中,使闽越,计杀闽越王骆郢及吴王太子子驹;后为御前御长,使匈奴,杀中行说,亡单于军臣,保于单降汉;再为考工令,内修兵学,外强武库,改革兵制,壮大骑乘。入朝仅数载,以一女子之身,却声名显赫于朝野内外犹胜男子,我说的这位刘丹,是姐姐你吧。”

  我眨眨眼睛:“没错,是我。可是我还是不认识你。”

  他这么一说,我才知道自己已经变得这么有名了,看来到汉朝后我真的干了许多事。

  刘璧不以为意地轻声笑道:“姐姐是官做得大了,贵人多忘事吧。好,就让小弟提醒你一下。”

  说着,他忽然拿了块玉佩出来,在我眼前倏然晃过,一道刺目的亮光伴着一阵香气突兀袭来,顿时觉得头一晕,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

  “你我自幼生长在会稽,我们的父母是知交好友,故此自幼便给我们订了亲事,幼时我们常在一处玩耍,记得每到春天,我们总会到郊野处去放纸鸢,到了夏天,又一起上房看星星……”

  他的声音也变得模糊而遥远,但随着他娓娓道来,我的脑海中竟浮现出一幅又一幅画面,两个小孩子,手挽着手在蓝天碧野间放着风筝,在夏日夜空下数着无数灿烂的星星,两张笑脸,一片童真,恍如从前。

  感觉记忆如同闸水放开,汹涌着奔腾着,以不可阻挡之势冲进我的思想里,我努力地推拒着,顽抗着,告诉自己说:“不对,不是这样……”但是那画面却越来越快,而且越来越清晰地呈现在我面前……

  “数年后,你父母因故举家迁往淮南,自此,你我两家便断了音信。几年前,我为了寻找你,借游历之名前往淮南,方知你的父母早已因病辞世,而你也不知所踪。其后我便四处寻访你的下落,终于在不久之前,得知你已入宫为女官,便奔长安而来。谁知相逢之时,正遇你被恶徒暗算,若非天可怜见让小弟遇上,恐怕今生今世,你们夫妻便永无见面之期。”

  我茫然地张着眼睛,看着他忽尔欢喜忽尔忧伤,忽尔温柔忽尔深情地唱作俱佳。脑子里层层叠叠的全是他的脸孔,小时候的样子,长大以后的样子,笑的样子,哭的样子,深情款款的样子,刘璧,我的未婚夫?

  是……这样吗?

  奇怪的画面,奇怪的记忆,奇怪的感觉,头更昏了,脑更乱了,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旋转。

  我努力地运用起自己的思想,试图冲破着什么障碍,但幼时的玩闹嬉戏,别时的依依不舍历历在目。最后,小男孩摇着手,追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叫道:“长大了,我一定去找你……”

  我是刘丹,我是两千年后的人,我有心爱的人,他叫……

  “你叫刘丹,是我刘璧的未婚妻子,……”

  恍惚间,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远远地传了来,好象来自外太空:“刘丹,我终于找到克制你的方法……”

  无边的黑暗中暗飘着不知名的花香的气息,夜越深,香气越浓,让人迷恋,且沉溺不起。

  我是刘丹,我是汉朝人,我有心爱的人,他叫……刘璧!

  ********

  “阿丹,我们成亲吧。”

  这句话已经是第N次从他口里提起了。

  “好,等我的身体好了马上跟你成亲。”我懒洋洋地半睁眼,看着那个扶在我膝边一脸热切地人,据说,他是我的未婚夫。

  正午的阳光透过纱窗照在他的脸上,年轻的脸庞带着种干净的光芒。可那光芒后面的又是什么呢?阴谋与欺骗?

  虽说催眠术的历史源远流长,而中国也是发源地之一,但怎么也想不到会被我碰上这种古代催眠高手,虽然方法有异于现代催眠术,而功力之精深则更胜一筹。在二十一世纪,听说“修炼”到一定的程度,可以利用催眠的方式转换人的记忆,但也只是耳闻,并未亲眼见过。谁知在这个蒙昧未化的时代,竟让我见识到了这一“绝活儿”,对手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男生,真是令人震惊。若非从前受过特殊的意志训练,此刻的我早已不是刘丹,而是另一个被改造过记忆的人了。

  通过几天的催眠与反催眠,我知道他并不是要完全消除我的记忆,只是要略作改动,要将他跟我的那段童年往事,及他想要我记忆的事,强行塞进我的记忆库中,可惜他不知道我的来历如此神奇,除非所有的记忆都被删除,否则不可能接受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未婚夫”。

  这个叫刘璧的小子显然是有备而来,他有什么背景身世我全然不知,惟一知道的是这小子不可小瞧,除了催眠术,他一定另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他不杀我,只把我弄得浑身无力行形同废人,走不出十步就累得气喘吁吁,死死地将我困在这里,目的一定不单纯。

  可是三天来,他还真沉得住气,什么话都不露,整天假模假式地给我找医生,甚至亲自为我煎药,关怀体贴殷勤备至,看在不明就里之人眼中,那叫个鹣鲽情深。但对于身陷其中的我来说,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惧怕!

  从二千年后到二千年前,我有幸多次面临各种危机,但从来没象这一次这样凶险。说它凶险,是因为我完全丧失了处理危机的能力,只能坐在床上塌上,任凭别人摆弄。最惨的是,还不得不应付那个自以为得逞的刘璧,假装被他催眠,扮演被他凭空捏造出来的“未婚妻”。

  刘璧此刻就伏在我的膝旁,望着我的眼神热情如火。这些日子,他每天在我耳边都说一句话:“阿丹,我们成亲吧。”一天得啰嗦个七次八次,好象他对我进行催眠的目的,只是铁了心要当定我的“未婚夫”

  我的回答很简单:成亲可以,等我身体好了再说。

  也许是有什么顾忌,也许是其它什么原因,刘璧没有逼我,如果他真硬逼着我跟他成亲,那我还真是辄儿没有,谁叫你认了自己是人家的未婚妻?

  我还不至于自恋地以为他是真的爱我,他如此煞费苦心地陷害我,一定有重要的目的。甚至我怀疑王红蝶堕胎及卫子夫之死可能都跟他有关,可惜不能追问他,否则暴露了我并未被催眠的真相,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不过现在的处境也安全不到哪儿去,这小子仗着“未婚夫”的身份,时不时的就有些亲热的举动,亲亲抱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恨得我牙痒痒的,却无可奈何。他也想有进一步的举动,却被我用他们古代的封建思想严辞制止。

  既然现在我是另外一个人,当然也拥有另外一个思想,所以我很谨慎地选择了“沉默”。

  沉默使人神秘,神秘所产生的距离感令他不敢过分放肆。

  现在我能做的,是尽可能地保护自己,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可是不幸之中也有大幸,也许我真的入了虎穴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直以来许多难以解释的事,始终没有答案,而如今,或许我已经站在真相的边缘。

  “阿丹,你在想什么?”刘璧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阳光。

  我望着他,面无表情。

  “阿丹?”他叫着我的名字,眉宇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疑虑。

  “噢……”我淡淡地应了一声。“我在想一个朋友,不知他怎么样了。”

  离与武帝约定的时间只差半个月了,如果我逾期不现身,卫青就麻烦了。

  刘璧脸色微变,阳光十足的脸孔立刻阴云密布,毫不掩饰醋意地问:“哪位朋友?卫青,还是晏七行?”

  这个吃醋的表演有点出格,太刻意就失真了。

  我没有看他,目光投向窗外暗暗冷笑:“卫青现在身陷牢狱,等着我去救,所以我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说着,我从塌上起身下地,他伸手要扶我被我阻止,提起全身的力量却走不到十步,已经手足发软,滑倒地上。刘璧叹了口气,过来一把抱起我,重新放到塌上说:“你的身子如此虚弱,还是好好将养吧。”

  “是那些医生太没用。”我恨恨地说。其实有一个人肯定能帮到我,就是扶雍,只是我一直犹豫要不要找他,因为如果真是刘璧把我弄成这样的话,他怎么会肯让人来治疗我呢?

  扶雍!

  我离开时他好象不在府里,这个人向来天马行空独来独往,来时不知会一声,走时也不打招呼,忽在长安,忽在辟谷,行踪无定。

  我正想着,刘璧忽然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与辟谷神医素来交好,我去找过他,只是他人不在长安,我已差人前往辟谷,稍后他便会前来探你。”

  真是意外!

  “多谢!”我垂下眼睑,心里打了个突儿,莫非在我身上动手脚的人并不是他?

  “此外,我也托人去探望过卫青,他在诏狱内一切安好。”

  更意外了!

  “谢谢,你对我真好。”我展露笑容,属于另一个“刘丹”的笑容。

  他对我的事,还真是了如指掌!一个你不认识他,而他却对你了如指掌的人,岂不是很可怕?

  我的笑容无疑给了他某种鼓励,刘璧帅气的脸庞又亮了起来,上前拉起我的手,开心地说:“我是你的未婚夫婿,只要你喜欢,我愿为你做任何事。”

  说着说着就得寸进尺,伸嘴在我脸颊上亲一下。

  硬着头皮受了他一“吻”,

  谁说古代人就保守?我遇到这些人,上至刘彻下到眼前这位,非但不保守而且非常前卫——我向旁边斜睨一眼,贴墙边一溜儿站了不下五六个下人,个个眼睛睁得圆滚滚的盯着我们的现场真人秀。

  我的视线碰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扶雍?”我又惊又喜,刘璧的办事效率不是普通的快。

  刘璧闻言回头,扶雍一身白衣高洁出尘,神态娴静安详,说:“未经通报便来相见,请刘公子恕在下失礼。”

  刘璧怔了怔,脸上的神情跟我初见扶雍时一样惊艳:“辟谷神医?”

  扶雍笑容淡淡:“在下辟谷扶雍。”

  刚才的亲热镜头显然全落入他的眼里,他的神情难免有些怪异。

  扶雍为我作详细的检查,刘璧由头至尾陪伴在侧。

  “我听闻了你的事。”扶雍认真地为我诊脉,一边说。“此番祸闯大了,你预备如何了结?”

  我叹口气说:“更正一下,不是闯祸,是嫁祸。”

  “可知是何人嫁祸于你?”

  “现在还没头绪。”我再叹息。“如果七哥在就好了,他是直指绣衣使者,现在只有他能帮我替我查出事实真相,救出卫青。”

  “我可以帮你。”一旁静立的刘璧忽然开口。“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他做不到的,我还是能做到。”

  我惊愕地抬头看,见他满脸通红,一双眼睛里充溢着怒气。他是真的在生气,不是装的,我可以感觉到他浑身散发出的气息,那种气息叫做——嫉恨!

  我糊涂了。

  嫉恨晏七行,是否代表着他是真的喜欢我?难道他只是一个暗恋我至疯狂的人,才想到用催眠的方法进入到我的生命之中?如果是那样的话,一切就得重新估计了。

  可是,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吗?

  刘璧毫不在意自己的失态,接着说道:“阿丹,从今以后,无论何事只要交给我,我一定帮你办得妥妥当当。”

  说罢,他一抖衣襟,转身大步离去。

  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我怔忡良久,回过神儿来,对上扶雍若有所思的目光。我苦笑道:“不用这么看着我,他有权这么说,因为他是我自幼订婚的未来夫婿。”

  听我这么一说,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扶雍也露出了惊色:“未来夫婿?你自幼在西域长大,如何会在汉朝跟人订亲?”

  我瞄一眼侍立在旁的丫头仆妇们,脸上故意露出迷茫的神情:“西域?对,我是去过那个地方,不过我‘从小’在会稽长大,是土生土长的大汉子民。”

  这个“记忆”是刘璧灌输给我的。

  扶雍望着我半晌无语。忽然扭头对着一班下人说:“刘姑娘的病十分怪异,我须用特别方式为她诊治,你们且先退下。”

  那一班人应声“是”,顺从地鱼贯而出。

  “现在四下无人,你告诉我,究竟出了何事?”他正色问我。

  “其实……”我正想说实话,窗纱之外人影一闪,立刻把快要出口的话吞下肚子。“其实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我随父母离开会稽之后,渐渐地我们两家就失去了联系,等我父母去世后,我因事远赴西域,慢慢就忘了有这门亲事,不过事实就是事实,他的确是我的未婚夫,赖不掉的。”

  扶雍拧起了优雅的眉锋,显然不信。

  我说:“算了,这些事以后再说,先说说我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为什么浑身无力?”

  扶雍正在观察我的眼睛,面色沉重,说:“上眼白隐有黑色斑点,此种症状显示你中了巫蛊之毒。”

  “巫蛊?”这个名词好象在那儿听过,对了,陈皇后,陈皇后被废,就是因为巫蛊案,卫太子被杀也是因为巫蛊案。

  扶雍说:“巫蛊之术源自闽越一带夷人部族,他们擅长用蛊,轻则使生恶疾或令人癫狂,重则摄取魂魄,操纵生死,更有甚者有蛊毒之咒,不但害人性命,更累及同姓族人及后代子孙,最恶毒不过,而象你这般手足无力,只是其中最简单的巫蛊之术。”

  我的见识不可谓不广,但惟独对于蛊毒与降头术完全外行,如果真是中蛊,那可真是“触衰”了。

  闽越的巫蛊术,陈皇后的巫蛊案,这两者之间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可是,我是几时被人下蛊的?

  扶雍说:“巫蛊之术施行起来分两类,一曰内蛊,一曰外蛊,内蛊为器皿中的毒虫,诸如金蚕蛊、疳蛊、癫蛊、肿蛊、蛇蛊等等,以巧法内服害人,能用内蛊害人,多半是蛊术精深者。外蛊则多为草人木偶泥俑铜像,写上仇人之名或生辰八字,或取得被施术者身上的毛发指甲乃至衣物,用以施法诅咒后埋入土中,或以针钉相刺,刺中人偶的某部,真人的某部便会疼痛或生恶疾。如今你手足无力,显为外蛊所致。”

  “可是你也知道我的身体,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难道这样也会中蛊?”

  扶雍说:“巫蛊之术,本就与邪异秘灵有关,你身有异能,能抗刀剑疾病之害,对于邪灵之术,未必有用。”

  现在只能这样解释了。

  抬手摸摸一头黑发,打了个寒噤,这东西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里,也能动手脚,早知如此,不如把它剃光光。

  扶雍见了我的举动,微笑道:“若有人想对你下蛊,发肤衣物均能用以施法,可谓防不胜防。”

  “总有办法破解吧。”我无限希望地问他。

  扶雍叹口气说:“想破解只得一法,找到施法之人,将人偶毁掉。”

  我一下子泄了气,敌暗我明,到哪儿去找下蛊人?

  扶雍问道:“你何时有手足无力之感?”

  我瞄一眼窗外,敲敲脑袋佯作困苦状地说:“好像是几天前,真奇怪,最近发现脑子不太灵光,总是忘事,有些事要很费力才想得起来……噢,对了,我为了卫夫人的案子去找诸平,结果被人暗算,醒来就是这样了。”

  “可知暗算你的人是谁?”

  “我都昏了上哪知道去?”

  我嗔怪着,悄悄抓起扶雍的手,在他手上写了两个字——刘璧!

  最大的嫌疑人自然非他莫属。

  扶雍望着我,目光一片惊讶。

  我冲他挤挤眼说:“我现在只能靠你了,住下来帮我好不好?”

  扶雍一口答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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