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光双手抓得更稳,一个身子被灯笼牵引着左摇右摆,他感觉到那股力道的强劲,所以也由心寒出来。
绝无疑问,那要出来的是一个恶鬼,他若是把持不住,灯笼脱手,后果不堪设想。
阿麦也是越看越心寒,连声大叫:“千万不要放手,拿稳,拿稳……”
阿光实在拿得很稳。所以灯笼往前移动,他的身子亦不由被拖得往前冲去。
他咬牙切齿,双手青筋毕露,汗落淋漓,一双脚分开力撑在地上。
那股力道实在太强劲,力拖着阿光往前,阿光双脚甚至在地上撑出了两条坑子,还是支持不住,被拖得继缤往前走。
一众弟子自然看得心惊胆战,不约而同随声附和,连连大叫:“拿稳,拿稳……”
阿光实在有苦难言,一双手臂的青筋就像一条蚯蚓似的。
那个灯笼震动了一会,再力拖向前,附在灯笼上的鬼魂显然非独凶,而且脾气大得很,一拖再拖也拖不动,突然一旋。
阿光冷不提防,身子不由打一个旋子,后背猛撞在骨灰败架上,“轰”地一声,只撞得他五脏血气翻腾,几乎离位,可是他双手仍然紧抓住灯笼棒子不放。
那个灯笼再一抖,往上拔起来,这一拔的力道更强劲,阿光不由双脚离地,凌空飞起。
人在半空,更无处着力,那个灯笼也就曳着他在半空中旋转起来。
众弟子更吃惊,阿娇、阿麦亦脱口叫起来,以他们的经验,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见过一个这么凶的鬼。
那个灯笼曳着阿光凌空连打了三个旋子,一个旋子比一个旋子大,最后一旋,将阿光曳向那个张天师的石像。
阿光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身子不由自主撞在石像上,只撞得他双眼翻白,烂泥般挞于地上,双手如何再把持得住?终于松开了灯笼棒子。
那个灯笼立时“飕”地飞射出去,疾射到插在墙上那个灯笼的旁边。
两个灯笼也正好在那个骨灰败子的左右。
阿光一骨碌爬起来,一个箭步正好来到小三子身旁,眼看拾回那个灯笼已是没有可能的事,只好静观其变。
阿娇、阿麦亦只有干瞪着眼的份儿,其他弟子更就惶然不知所措。
眼看着那两个灯笼一暗一亮,再一暗,到再亮,已是亮得令人目眩。
然后一下更亮,照亮大地。
这亮光并非来自灯笼,乃是来自天际的一道电闪。
那道电闪银蛇般在夜空中疾走,照亮大地,疾射在那个骨灰败上。霹雳击中,整个骨灰败子爆开,一阵灼目的亮光暴闪。
众人不由以手遮目,惊呼失声。
亮光闪逝,浓烟暴起,整个院子几乎部在浓烟弥漫中。
风很急很狂,也是突然而来,眨眼间吹走了迷弥的浓烟。
一个明朝将军装束的人同时在骨灰败子前出现,一身盔甲,散发披肩,满面胡子,脸色苍白如纸,身上插着二三十支箭弩,有些断折,流下来的血已干枯。
这个将军绝无疑问是死在战场上的鬼雄,虽已为鬼,仍然杀气冲天。
众人一阵森寒的感觉,不由齐齐打一个寒噤。
将军脚步移动,虽然无声。但缓慢得来令人有沉重的感觉,与他移动同时,那两个灯笼从墙上脱出,在他双肩之上晃动,随着他的脚步向前移动飘汤。
阿光、小三子不由走到阿麦身旁,脱口一声:“大师兄……”
阿麦无可奈何挺身而出,一手抓着那穿了符胆,他亲手所画的鬼符,?指鬼将军大喝:“来鬼何人!”
鬼将军一声不发,脚步也不停。
阿麦无可奈何,大喝:“大胆恶鬼,看符……”手一挥,鬼符飞出,压向鬼将军。
鬼将军冷笑,双手一翻,鬼符倒飞而回,反卷向阿麦。
他的一双鬼眼绝无疑问很锐利,一眼便看出飞来的鬼符一些法力也没有。
这鬼符飞回的势子更远在来势之上,阿麦完全没有闪避的余地,霍地被鬼符将身子裹起来。
阿麦拚命挣扎,一些作用也没有,鬼将军再把手一翻一挥,阿麦便随势凌空飞出,撞在那道墙壁上。立时昏迷过去。
阿娇惊呼失声,向阿麦扑去,鬼将军没有理会,踏着沉重的脚步迫向众人。
眼看大师兄阿麦不堪一击,其他人如何不怕,惊呼声中,一齐回身奔回堂中。
鬼将军带着两个鬼灯笼紧追在后。
众人奔进堂中,不约而同一齐抓起了地上之前他们所画的鬼符举起来,吆喝一声,以鬼符向着鬼将军。
他们所画的鬼符绝无疑问没有出错,可是本身到底初学,的确未能一气呵成,法力加起来也没有多少,当然对鬼将军起不了作用。
鬼将军闷哼声中,上半身一挺,那插在身上的鬼箭曳着诡异的蓝光疾射而出,都射在符纸上,那些符纸立时爆开,燃烧起来。
那燃烧的火烟又怪又急,一下子被烧到手部,众弟子慌忙松开,一齐倒退到阿光、小三子身后。
阿光、小三子也不知受什么影响,不约而同挺身而出,紧握双拳,迎向鬼将军。
“大胆恶鬼!”他们的喝声也很响亮。
鬼将军双手一翻,虚空一抓,那双鬼爪离开阿光、小三子足有三丈,可是两人都像被一双无形的大鬼手劈胸抓着,凌空抓起来,飞投向鬼将军那边。
他们不由面色大变,失声惊呼。
快到鬼将军身前,鬼将军双手突然一顿,与之同时,阿光、小三子往前飞的身子亦停顿在半空。
鬼将军将双手一转,阿光、小三子的身子亦随着凌空一转,到鬼将军双手往前疾推,他们的身子便倒飞而回,撞向后面的众弟子。
这一撞众人便变成滚地葫芦,乱成一片。
鬼将军随即追前,谁都不知道他将会采取什么行动,不由得倒退开去。
他们的后面是一面照壁,中间一个月洞门,门漆黑,上书金漆大字,只是一个“茅”字。
这个月洞门前面也就是坚叔平日出入大堂的通道,前面就是讲坛,相连着四级阶梯,阶梯下才是众弟子学习的地方。
众弟子退上了阶梯,小三子一骨碌爬起来,双手往月洞门上乱捶,一面大叫“师父……”
其他弟子亦不由放声大叫,这样叫,除非坚叔不在,又除非耳朵突然有问题,否则不可能听不到。
月洞门内却毫无反应。
鬼将军继续迫近,在他双肩之上凌空悬着的两个灯笼也好像越来越亮。
小三子叫得更急,阿光也不由大叫“师父救命……”
语声甫落,那个月洞门突然左右打开,一个须发俱白,气势迫人的老头儿在门后出现。
众弟子一眼瞥见,大叫师父,这个老头当然就是坚叔了。
阿光、小三子立即左右上前,不等他们开口,坚叔已挥手叫他们住口,目光炯炯,瞪着那个鬼将军。
看见他出现,鬼将军亦一怔,既然是恶鬼,当然也有恶鬼的道行,又怎会看不出眼前这个老头儿道行高深?
一会,坚叔才开口:“你认识我吗?”
鬼将军当然摇头。
“你不认识我不要紧,一定要认识这一张张天师的灵符……”坚叔从容不迫的从衣袋里拿出了一张巴掌大小厚纸裁成的黄符来。
这张黄符上面有一个张天师的画像,在画像之下有龙飞凤舞的一道符箓。
在众弟子眼中,这张灵符并没有什么特别,可是在鬼将军眼中却是灵光毕射,千万缕尖针般射来,不由惊呼一声,慌忙双手一挡,隐身遁去。
他消失同时,那两个灯笼亦一抖,箭矢似射出了堂外。
坚叔意料中事,打了一个哈哈,将灵符收起来,放回衣袋里。
众弟子亦如梦初醒齐声欢呼,小三子一句:“师父本领!”
阿光随即大赞:“师父真的了不起,真的是一符傍身,四海通行。”
坚叔洋洋得意的打着“哈哈”,一面行前一面摇头:“鬼怎能够随便请上来?”
小三子跟在后面,连忙解释:“这个鬼可是与我们没有关系,是大师兄请上来的。”
坚叔面色一沉,喝一声:“阿麦!”
阿麦这时候已醒转,在阿娇的扶持下走向大堂,应声苦笑:“师父……”
坚叔截住:“这个鬼死了这么多年,难得安静,又何必惊动他?”
阿麦尚未分辩,阿娇已惶然告诉:“爹,那鬼是三月清明死的,凶得很。”
“什么?”坚叔叫起来:“阿麦。”
阿娇苦笑:“爹,那完全是误会,大师兄也不知道的。”
“清明死的鬼最是厉害,一定要把他抓回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坚叔急步往外走。
众弟子不由自主跟在后面。
坚叔来到了水池这边,突然又停下,回身吩咐:.“准备火把!”
众弟子齐应一声散开,阿麦连忙问:“师父,不怕他跑掉?”
坚叔冷笑:“我就知道厉害才用上师祖的灵符,他现在伤在灵符下,行动快不到那儿去。”
“他可是懂得隐身?”
“少担心。”坚叔探怀拿出了一个罗盘,转头往池面漫不经意的一吸气,一股池水立时从池里冒起来,射进了坚叔口内。
坚叔再将水喷在罗盘上,那罗盘的指针立时震动起来,指向东北。
“我们往东北追便是……”坚叔胸有成竹地说。
阿麦没有怀疑坚叔的话,只是看着心痒,亦张口往池面一吸气。
池面一样有反应,只是涌起了一个水泡,坚叔看在眼内,又一声冷笑:“还差得远呢,这就是平日不用功,不尽力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