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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天位面大玩家》第五十一章 歌兰蒂斯的纠结

作者:烈焰哥布林 字数:1807 书籍:诸天位面大玩家

  “那你躲什么?”

  刘昭楠心脏跳动的节奏乱了, 黑色眼睫轻颤,印象中的这人挺冷酷,就没来由地有些怕, 躲才是正常反应,口里却低声道:“没躲。”

  “那就是怕了。”

  “……”

  楼下过道时不时传来学生打闹的声音, 忽远忽近, 刺激人的神经,而这一隅又安静得过分,时间像开了慢速。

  看出来她挺不自在, 江北犹豫了,觉得自己要是突然说点什么,挺混蛋的, 一点没考虑她的感受。

  刚好五楼传来松习喊他的声音,江北起身往楼梯下走, 刘昭楠听着脚步声远去, 松开一口气。

  “刘昭楠。”

  刘昭楠下意识应声抬起头。

  江北侧身站在台阶上,光影下的脸颊轮廓分明硬挺,他双手懒懒揣在裤兜里,问她,“你都这个时间点在上面背书?”

  刘昭楠不明所以, 只点点头。

  江北眉骨上挑了一下,转身离开。

  天台是公共区域, 有时候, 刘昭楠在上面背书会碰上悄悄躲来天台抽烟的男生们, 而这晚过后, 她再也没遇到过被打扰的情况。

  不知道是不是江北做了什么, 就算是, 她也不能去臆想什么,因为江北这个人根本猜不透。

  陷进去的是自己,拔不出来的是自己,毁掉的是自己。

  *

  高三现在时间拉得很紧,刘昭楠虽然不住校,但每天六点起床晚上十点半到家的生活节奏,使得周末的存在感很强烈。

  回到南屏巷,身上沉重的书包都阻止不了刘昭楠在路口花店买几支白掌。

  电梯里遇到同一楼层的一个老奶奶,刘昭楠礼貌地问了声好,老奶奶也热情道:“放假啦。”

  刘昭楠笑着点点头。

  老奶奶平时爱八卦,频频看刘昭楠几眼,忍不住道:“小楠,你爸昨天回家了,然后你家昨晚乒铃乓啷那个吵啊,你回家劝劝你爸妈,有什么事好好商量,别吵。”

  刘昭楠愣怔着,回到家发现爸妈都不在家,她心不在焉地把白掌插入花瓶,回房间做作业做到傍晚,然后去厨房做饭。

  晚上刘谨茹和刘昭楠爸爸陈折林先后到家,两人看着一切如常,饭桌上刘谨茹很少说话,陈折林倒是给刘昭楠夹了几筷子菜,又关心了几句她最近的学习生活。

  陈折林年轻的时候又混又浪,直到结婚生下刘昭楠后才想着把日子过安稳下来,早几年跟着朋友去了海上打工,男人经常在海上漂的原因,皮肤黝黑,手臂胸膛都有很结实壮硕的肌肉,甚至左手小臂是完全的一只花臂。

  刘谨茹跟陈折林绝对算不上恩爱夫妻,甚至两人吵架就跟打仗似的,刘谨茹性格强势,这些年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后悔嫁给陈折林,很多次言语毫不掩饰的在刘昭楠跟前嫌弃陈折林没能力,所以不允许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跟陈折林姓。

  晚上刘昭楠在房间里做作业,一直拖到一点以后才睡觉,期间都没听到什么大动静,但她什高三后睡眠就变得很浅,一些动静就会吵醒,。

  半夜里睁开眼的瞬间,隔壁房间正在争吵。

  爸妈都压着声音,刘昭楠听不清他们吵架的内容,缓慢地把脸埋进枕头里,拉起被子蒙住脑袋想要隔绝掉所有声音。

  可是生理反应上的恐惧怎么都阻止不了,像是回到两年前,控制不住的心悸起来,后背发着冷汗,一夜失眠。

  隔天回到学校,她心里一直不平静,晚自习时,给陈驰发了几条微信。

  接下来两天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刘昭楠这天晚自习前又给陈驰发了条消息。

  妹:[自习课间我在天台等你,你不来我不走。]

  陈驰收到这条微信时刚准备跟兄弟们逃课,他看着手机里的消息蹙眉,不耐烦地骂了句操。

  已经出门的男生半个身子又探回教室,掰着门框道:“驰哥,走啊。”

  陈驰把手机扔回桌洞,暴躁地说一句,“走屁,不走了。”

  课间刘昭楠就来到天台,她站在风里等了好几分钟,远远看到右侧天台有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走来,空气中有一点在移动的猩红。

  陈驰走近,拿下嘴里的烟摁灭,一副被欠了八百万的臭脸,没好气道:“找我干什么?”

  刘昭楠站在一处阴影下,只有一双杏眼是明亮的,“我爸爸回来了。”

  陈驰偏头看着快被黑暗堙灭的刘昭楠,突然轻笑一声,“所以呢?你爸妈吵架了?”

  陈驰跳上旁边的长条石凳蹲着,接着淡淡道:“刘昭楠,就你妈那臭脾气,谁跟她都会吵的,找我去劝架啊?可别啊,别到时候你妈又发疯发到我身上。”

  “不过你这算盘打得不错啊刘昭楠,精得跟你妈一个样。”陈驰满嘴的讽刺。

  “陈驰!”刘昭楠有点生气地喊停他。

  陈驰漆黑发亮的眼睛盯着刘昭楠,不依不饶,“怎么,我还说的不对了?”

  刘昭楠不能替刘谨茹辩驳什么,因为刘谨茹确实是那个脾气,甚至对待她,刘谨茹也是这样的。

  刘谨茹从来不会问她喜欢吃什么,只会挑补营养的给她,报兴趣班也不过问她的兴趣爱好,只报自己觉得可以的,诸如此类很多。

  尽管刘谨茹总是忽略刘昭楠的感受,可是又不可否定,刘谨茹在倾尽她的所有给予刘昭楠,所以刘昭楠是最没立场责备刘谨茹的那个人。

  陈驰讨厌刘昭楠默不作声像哑巴一样,更讨厌她站在刘谨茹那边,没来由的火大,说出口的话也更加刻薄,好像非要刺到刘昭楠心底的防线。

  “刘昭楠,要认清,你先是刘谨茹不成器的女儿,才是你,在你妈眼里,你不是人,是标价的商品,你的想法可有可无,你就活该不被正眼相看,不被尊重。”

  黑暗里,只有风声在咆哮,刺在脸上像细密的针尖,刘昭楠无法反驳,只是温吞地反问陈驰,“所以呢,连我自己也要放弃自己吗?”

  女孩的眼睛像是黑暗中唯一的光,坚定的,不可堙灭的,回视陈驰。

  这个家摇摇欲坠,所以要她也别管?

  她成绩普通不拔尖,所以要她也别努力了?

  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好她支持她,甚至误会,中伤,所以要她也自甘堕落?

  刘昭楠就像一个机械玩具,身体里只有一截电量快耗尽的蓄电池,持续而又微弱的给自己传递能量。

  所有人却还觉得她受的不够。

  陈驰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里一阵烦躁,他其实一直都看在眼里的,他明明清楚,刘昭楠就是一个清醒的,能认识到自己平凡普通,依旧愿意努力的女孩。

  甚至知道她在怕什么,也曾见过她最脆弱的样子。

  都快记不起来了,他跟她原本相处的状态是怎么一步步变成今天这样的。

  陈驰不想再待下去,跳下石凳大步往楼梯口走。

  “说好的,表修好你就回家住,不能食言。”

  刘昭楠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陈驰只当没听见,臭着脸从七楼冲下来,撞见一对男女正站在六楼楼梯口,男的他认识,级组上有名的红人江北,他刚好听见女生说出“我喜欢你”几个字。

  刘昭楠在后面喊他名字,烦得跟念经一样,陈驰也不管是不是打扰了人家的告白现场大步猛冲下去,一转眼就不见人了。

  刘昭楠追下来,在楼梯楼梯口看到江北和他对面的女生,吓得在台阶上崴了脚。

  告白的女生八卦地看着她,此外眼神里还带着点被打扰了的烦躁,刘昭楠不敢看江北,心脏狂跳着,忍着脚痛尽量使自己毫无存在感地从两人中间快速经过。

  双脚挨到平地的那一刻刘昭楠松一口气,没再看到陈驰的身影,只好转身往班级的方向去,而江北拒绝人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

  听说他拒绝女生从来不留余地,好像是的。

  脚下隐隐作痛,她快不起来,还没到教室打铃就已经响起,走廊很快寂静无声。

  教室里泄出来的光被窗楞切割成明亮的块状呈现在地面上,刘昭楠隐约觉得身后有脚步声在逼近,咬牙踩着光影脚步越来越快。

  没几步,细细的胳膊被人一把拽住,跟着头顶传来一句冷淡的疑问,“走那么快脚不疼?”

  疼,但比起碰上你更愿意疼,刘昭楠心里腹诽着,同时手臂上隔着校服传来重力感,感受到了江北手掌的形状。

  江北的五官隐在背光的昏暗里,轮廓却显得更加立体,眉骨向下押着,像是生气了,凝视着刘昭楠问,“要不要去校医室?”

  “不用。”刘昭楠赶着话脚回答,避他如洪水猛兽。

  江北手掌的温度隔着衣服布料也无法忽视,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脚腕痛的,刘昭楠额头逐渐覆上一层细密的汗,她试图想抽出被禁锢的手臂。

  刚使一点劲,头顶传来一个轻轻的“行”字,下一秒天旋地转,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打横抱在怀里。

  刘昭楠心脏砰砰地跳,双手无处安放,惊慌又不安,不止是因为第一次被公主抱,更因为抱她的人是江北。

  虽然江北的手掌没触碰到她腿弯处的皮肤,但只是这样也够呛人。

  黑夜掩盖着刘昭楠红透的脖颈和耳朵,她试图挣扎了下,被江北冷冷警告,“别乱动。”

  好霸道,刘昭楠扯了下嘴角,但乖乖地没再乱动,而是稳住心神后跟他讲道理,“你放我下来,我真没事。”

  “我是会吃了你吗,那么怕我。”

  江北睨她一眼。

  刘昭楠被堵得哑口无言,仅仅只是这几句话间,她已经被抱到一楼,她放弃挣扎,先想了下今晚是英语自习,倒还好。

  后来一路刘昭楠就不再说话,怕说多错多,反到江北莫名其妙话多起来。

  “谈恋爱了?”

  刘昭楠心紧了下,轻轻道:“没。”

  也没多解释。

  路过一片杨林,空气中有清淡的植物味道,夜风凉爽。

  江北又道:“快期中考了。”

  “嗯。”

  江北垂下眼眸,看着她扑扇的眼睫,“心思别歪。”

  刘昭楠一怔。

  医务室。

  校医给刘昭楠的踝关节喷上云南白药,江北没进来,从开着的窗户往外看,男生没骨头似的双臂撑着栏杆,靠在医务室外的走廊上。

  他的身后是一大片杨林,夜风吹得莎莎作响,天边的月亮又大又圆,此时医务室静谧,就他们两个穿校服的学生。

  刘昭楠偶尔偷看外边的江北一眼,想叫他先走,她不想有人看见他两走在一起,否则她平静的生活将不复存在。

  江北像是有所感应,抬眼从窗外回视她,这时刘昭楠就匆匆瞥开眼,说实话,这话有点难出口,毕竟他刚送她来医务室,多少有点翻脸不认人的意思。

  然而现实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刘昭楠远远就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医务室,并且一道女声说:“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医务室了。”

  两个女生走近医务室,看到江北正懒散靠在走廊上。

  脸色煞白的女生悄悄杵了同伴腰窝一下,同伴很快反应过来,话里带了点哭音:“江北同学,能麻烦你搭把手吗?”

  江北偏过头,才注意到两个女生,他淡淡收回视线,低头活动了下腕关节。

  凉凉道:“搭不了,手断了。”

  医务室的白炽灯安静亮着,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江北十分欠揍的回答从窗口传进来,刘昭楠眼睑颤了颤。

  这时正低头给她脚踝抹药的校医也轻笑一声,嘴角的弧度隐隐透着些许无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对话笑的。

  校医站起来,叮嘱道:“你们高三现在是关键时期马虎不得,你坐在这休息会儿,有什么问题叫我,我去看看门外的女生怎么了。”

  “谢谢医生。”

  校医室的安静逐渐被打破,刘昭楠垂眼看着自己的脚踝,余光里一道身影从窗边闪过,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眼看去,走廊上已经没有江北的身影。

  她反而松了口气。

  生病的女生躺到刘昭楠旁边的病床上,医生给她挂上一组盐水,同伴在旁边悉心照顾,两人聊起天。

  “江北来医务室干嘛?他身体不舒服?”

  “你看那样子像吗?你都这样了还关心他,他有什么好的,嘴巴毒得跟下刀子似的。”

  “他对女生都这样,这总比四处留情只会花言巧语的渣男好多了吧。”

  刘昭楠感觉脚上的痛感差不多消除,起身去找医生,校医给她递了两支云南白药,又告诉她用法和每天使用次数。

  刘昭楠抱着云南白药说谢谢,她去天台见陈驰时带上了手机,这会儿掏出来问校生多少钱。

  女医生笑眯眯道:“已经付过了,刚送你来那男生付的。”

  “多少钱?”刘昭楠问。

  “28.8。”

  从医务室出来,刘昭楠站在门口,眼前是一片乌黑而模糊的树影,树林后面是教学楼区域,能看到高楼层的教室灯火通明。

  刘昭楠从小偏爱各种能抄近路的稀僻小道,上一次送沈玲玉来校医室,她发现杨林里有一条被脚印踩出来的清晰小路,应该是学生们平时抄近道踩出来的。

  几乎没有犹豫,刘昭楠立刻往与灯光相反的漆黑树林慢慢走去,刚打开手机灯光,泥地上的一道瘦长影子映入眼底。

  刘昭楠抬头,一棵黑色树影旁边,江北揣着兜懒散站在那里,像是久等的样子。

  他怎么没有走?又怎么知道她会抄小道?

  刘昭楠张口,却像是忘记了如何发音。

  “走了。”

  冷淡的声音从漆黑路口传过来,刘昭楠被冷风灌满的口腔里迟缓地发出一声僵硬的好。

  江北转身先走进小树林,刘昭楠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隔着几步的距离,他的步子缓慢,刘昭楠察觉到他的心细,就像有女生来后,他就不再逗留在医务室。

  刘昭楠悄悄抬眼看前面的背影,手机灯光在他的后背漾出一片宁静的亮。

  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来,刘昭楠像被抓包似地心虚垂下眼,迈出去的半只脚也无声收回来,跟着停下。

  江北揣在兜里的手,手指把玩着已经被体温捂热的银质打火机,垂眼看着刘昭楠发顶,银白的手机灯光打亮女孩的下巴尖。

  “说谢谢。”

  “啊?”

  刘昭楠一时没反应过来有点茫然,抬眼看江北,他漆黑的眼睛直视着她,刘昭楠嘴角蠕动了下,认真说了句,“谢谢。”

  江北嘴角扯了下,似是满意了,转身继续走,“刘昭楠,人和人之间要有来有往,懂否?”

  刘昭楠看着他的后脑勺,迟疑片刻,低低地开口解释,“我有说过谢谢的。”

  “什么?”江北转身。

  刘昭楠握紧手里的药,仰头看着江北的眼睛,“除了第一次忘记说谢谢,后来我都有说,我在Q/Q上说过,也当面说过。”

  刘昭楠口中需要表达谢意的几次交集,于江北而言,教室后门那次是下意识的反应,地下商场那次他并没有认出刘昭楠,饭店里的那次是看在同班同学的份上才出手。

  至于感谢,那时他并没有在意,并且他的Q/Q号早就不用了。

  江北的沉默让刘昭楠意识到,她在意的感谢对他来说只是雁过无痕那样无所谓,也许已经忘了又或者根本没看到。

  风吹着有些冷,刘昭楠没有纠结这些,主动揭过话题,“走吧。”

  到楼梯口,刘昭楠想说让他先上去,她现在不仅走路慢,也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犹豫着怎么开口,江北先停在楼梯口道:“上去吧。”

  刘昭楠转头看着他。

  “我去买包烟。”

  刘昭楠一愣,后觉他就是这样心细的人,从不会让人有负担。

  刘昭楠想起药钱,跟他道:“医药费我明…”天给你,今天没带纸币。

  话没说完,江北先报了一串数字,转身就没入黑夜。

  刘昭楠:……

  回家洗完澡又做完作业,将近十二点才加的江北微信,他的头像是一片纯色的克莱因蓝,昵称只是一个符号“(”

  她发送完好友申请,没几秒申请就通过了。

  发送好友申请时备注了名字,此时聊天框里的第一条信息是:我是刘昭楠。

  下面出现两行底色为白色的小字。

  以上是打招呼内容。

  你以添加了(,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刘昭楠看了眼挂钟又看向屏幕,这人还没睡?

  想起江北解题那次同学们的感叹,刘昭楠猜想他不至于还在学习吧,睡意顿时全无,又起来做了套数学卷子。

  给江北发消息和赚钱是在隔天早上七点,她刚来到教室,把一罐红豆酸奶放桌子上,教室还没人很安静,她低头看着手机,先注意到屏幕左上角有一个蓝色的小企鹅。

  刘昭楠点开Q/Q,消息通知栏最顶端,备注江北的那一栏末尾有一个红色的小圆圈,里面有个数字2。

  点进聊天框。

  上面几条是她开学到最近给江北发的消息。

  而昨天晚上,聊天框里显示,

  10-28 01:52

  江北:[看到了。]

  江北:[消息以后都能收到。]

  刘昭楠心脏砰地撞了下。

  *

  期中考很快到来,前一天高三教学楼的楼梯两侧都装上了电子屏的高考倒计时,每个人从楼梯口经过都无法忽视那明晃晃的倒计数字。

  期中考这天的数字是214。

  刘昭楠依旧在第五考场,很多面孔也是熟悉的,两天考试很快结束,教室里充满对答案的声音,以及紧绷神经一下子松开后吵吵闹闹的吐槽聊天。

  刘昭楠回到座位上时,沈玲玉正在跟身后的几桌女生聊天,有人道:“十月二十八号那天晚上真的有流星诶,我朋友拍到了,还发给我看过。”

  “什么?流星?我怎么不知道?我被互联网抛弃了?”

  “别伤心啊姐妹,十月二十八号是周三,我们都还在学校呢,就算知道有流星那也没机会看啊。”

  “对对对,我朋友说等那场流星要等到很晚,好像到晚上一点多快两点才等到的那场流星。”

  二中教学楼很多,考试根本不需要学生搬书腾位置,自习室和实验楼加起来就够布置考场,但按照老郭的风格,半个学期肯定要换一次位置。

  刘昭楠整理着书本,听到十月二十八号和后来另一个女生说的时间时,手里的动作顿了下。

  沈玲玉被其他班的女生叫出去,几个围在一起聊天的女生压着声音把话题转到江北。

  “刚沈玲玉在我都不敢提江北,就怕她黑脸。”

  “哎,你们说她还喜欢江北吗?”

  “不知道,但她生日后就没再去看江北打球了。”

  “话说回来,江北Q/Q号以前不是被三班那女生泄露出去后就没再用了吗?最近听说他又用那Q/Q号了。”

  “不会吧,真的吗?”

  “听说有人在游戏里见他用那Q/Q号打游戏。”

  “切,我还以为怎么呢,估计也只是用来打游戏的。”

  邬桥任看刘昭楠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伸出五根手指头在她眼前晃晃,刘昭楠回过神,问,“怎么了?”

  “发什么呆呢,”邬桥任问她,“考试感觉怎么样?”

  在邬桥任看来刘昭楠算是班级里最努力的那一批人,由衷希望她付出有收获,因此关心地问了句。

  刘昭楠实话道:“感觉不太行。”

  邬桥任看她不像是会搞扮猪吃老虎假谦虚那套的人,张了张嘴,也不知道怎么鼓励,最后道:“没事,还有时间。”

  成绩隔了两天发下来,刘昭楠级组排名和班级排名都有不小进步,也因此,拉跨的数学成绩就十分明显。

  邬桥任转头看她情绪不高的样子,猜测她估计是退步了,敲了敲她课桌道:“加油,别泄气。”

  没来得及有更多交谈,老郭走进教室说换位,很快刘昭楠的前桌不再是邬桥任,同桌也不再是沈玲玉。

  刘昭楠换位到第二排第三桌。

  新同桌是一个戴眼镜住校的女生,和她一样,平时班级存在感比较低,两人没有很热情的打招呼,点点头就完事了。

  期中考试刚结束,紧随而来的是校运动会,教育局主张德智体美全面发展,高三也逃脱不掉,大家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运动会上。

  晚上刘谨茹看到她的成绩条,坐在餐桌里,头顶是一盏白炽灯,隔着一张饭桌,像是审问犯人,语气也是质问,“刘昭楠,我都不知道你在学校里干些什么,数学能考这么低。”

  “但这排名不是有进步么,”陈折林刚开口就被刘谨茹呵斥闭嘴。

  改而质问陈折林,“陈驰的住宿问题,昭楠的补习问题,说到底哪一样不是钱的问题?如果不是你没本事还多管闲事,日子能过成今天这样吗?”

  夫妻两的争吵终于爆发,这次两人无法再回避刘昭楠,或者说上头的火气烧烬理智使得两人谁都没考虑到刘昭楠,把她当成了透明的存在。

  刘谨茹摔了杯子,玻璃碎在地上,碎片弹到刘昭楠脚边。

  刘昭楠蹲到地上,像是溺进了水里,后背两扇单薄的蝴蝶骨控制不住地细微颤抖起来,她垂着头,手指去捡那些碎片,毫不避讳锋利的边缘,让手指被割破,鲜血流淌出来,眼泪也跟着大颗大颗掉到地上。

  等刘谨茹和陈折林注意到时,地上一片鲜红,两人顿时愣住。

  “能不能别吵了。”

  就这样,这一场期中考,遇上运动会,引爆父母争吵,在刘昭楠低沉的情绪还无法缓解,甚至错题来不及订正时就轻若鸿毛地揭过。

  回到学校,运动会报名项目那天体委耍破嘴皮子在讲台上动员,但效果甚微,主动报名的人依旧稀少。

  体委站在讲台上,摇着手里的报名册,“兄弟们,姐妹们,求求你们报项目啊,报项目啊!!!”

  底下全是搅混水的,“老何啊,体委啊,求求你啊,别让我们报项目啊!!!”

  江北的座位万年不变,永远是第二排最后一个,松习跟秦远的位置也没变,用老郭的话说就是这三人是铁三角,把这三分开了松习能一天攒位八百回。

  松习上完厕所回到教室,看体委还在台上撕心裂肺的动员,举起手道,“为班级做贡献,给我随便报个啥。”

  体委感动得大叫着,“谢谢大老爹。”

  “小事。”

  松习路过江北,做贼似的把他搞到的这次期中考排名表扔他桌子上,他刚坐下,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句“操。”

  松习转头,见江北正在看成绩表,表情很阎王,他勾头望一眼,这人依旧级组第一啊,依旧分数甩级组第二名八百条街啊,还能有啥不满意的啊。

  这时讲台上的体委使出杀手锏道:“行,大家没有主动报名的了是吗?那我们来抓阄吧。”

  他这话就跟往鱼池里扔了个手榴弹似的,顿时哀鸿遍野。

  “别啊,求求不要啊。”

  “有没有好心人报个名啊,家人们。”

  “等等,体委我要报名,我可不想抽到跑三千,那得跑死。”

  体委道:“女生三千已经有人报了,还剩八百,四百和铅球没报,快点啊,没人就抓阄了。”

  “牛啊,谁报的三千。”

  “报三千的活菩萨报上你的大名来,我要跪谢你。”

  体委乐道:“刘昭楠报的。”

  下一秒从未有过的热情和关注一下子涌向刘昭楠的位置,又在几秒后像潮汐落潮那样褪去。

  同桌郑小宁小声问刘昭楠,“你为什么报三千啊?三千很难跑的,特别伤体力。”

  “尝试一下。”

  刘昭楠食指上贴着创口贴,笔不停地继续订正这次期中考的错题,她看过这次运动会的奖品,男女生三千五千的奖品最贵,估计是怕没人参赛才设那么高的奖品。

  高三女子三千米一等奖的奖品是一块两千块的eifbe机械表,刘昭楠需要那块表的零件。

  陈驰的表没找到能修好的店铺,零件也没有再生产,刘昭楠后来改变思路,在网上研究过那块表,找过很多跟那块表零件组装相似的表,到最后找到匹配度最高的就是这款eifbe机械表。

  但价格太贵,她一直在攒钱,没想到这次运动会遇到了。

  运动会前几天刘昭楠每天下午都会到操场跑圈,一点点加圈数,慢慢调整体能耐受,运动会前一晚,高一高二教学楼狂热的气氛弥漫到高三,晚自习课间一大群高三生趴在走廊上咬牙切齿大骂。

  “过分了吧,那么躁?”

  “真他妈悔恨上一年的运动会没有好好玩。”

  “不就是个运动会吗?不就是不用早起吗?不就是能在运动晚会上看美女吗?不就是…哎。”

  “叹个屁的气,这群傻逼,再过两百来天,我看他们还能不能那么嚣张。”

  “啧。”

  一群人吸气,怎么听着那么扎心。

  松习心拔凉地回到教室,和一帮男生靠在后黑板上聊天,有人用手肘杵他问,“前两天北哥被班主任喊进办公室做事,怎么从办公室回来后就开始沉迷学习了,有竞赛要比?”

  “我哥又不走竞赛,哪来的竞赛,”松习回答,不过他看江北一眼,也没搞懂,满教室的躁动,他哥却跟坐定打禅似的坐位置上无动于衷。

  松习视线看向他骨指下压着的笔记本,桌上还有几支五颜六色的记号笔,说起这,松习更觉诡异,跟旁边的人说:“看到我哥桌子上那骚包的橄榄绿笔记本和记号笔没有,前天买的。”

  “所以呢?”

  “他沉迷的不是学习,是笔记本。”

  “?”

  “我跟你说,前天他去小卖部买了一堆学习用品,结账的时候,那阿姨说23块钱,我哥非让阿姨给他凑到28.8,精确到小数点,都给那阿姨整无语了。”

  旁边的人乐道:“所以后来凑了个啥?”

  “一包水果糖。”

  松习一脸麻木,强调,“关键那包水果糖老子没吃到一个。”

  “哈哈哈。”

  *

  三天运动会,整个校园就像高一高二的天下,每一个角落都能看到闲散游逛的高一高二学生,广播站无数遍重复着《运动员进行曲》

  高三的终于意识到,自己曾经到底有多招恨。

  运动场边没有高三的领地,高三不需要搬桌子去占位置,有项目在身的大都是抽签抽到的倒霉蛋,匆匆比完赛就回教室。

  高三男女生三千米五千米在运动会最后一天早上九点半,八点钟是高一高二高三的跳高项目。

  体委给松习报的就是跳高,他从小好动,跟猴似的,弹跳力很好,检录之前扎在一堆穿着帅逼运动服和钉鞋的高一高二中平平无奇,但上场就轻松拿了个一等奖。

  江北和秦远在场边的观众席等他,中间的椅子上放着毛巾和运动饮料,下场后松习满脸得意地走近两人,“牛逼吧?一等奖,简简单单,轻轻松松。”

  江北把一罐XS甩给他,“牛逼死了。”

  秦远:“帅到爆炸。”

  这时广播站传来高三女子三千米检录的通知,而同班同学高寒正朝观众席走来,近了,松习自来熟道:“你今早也有跳高比赛?我刚才怎么没看到你?”

  “没有,刘昭楠三千米,体委让我跟着来照应,怕晕倒。”

  高寒说完看了眼观众席上的江北和秦远,他是极其高傲和自尊心强的人,打个比方,上一次的物理题,邬桥任课后会主动找江北再讲一遍解题思路,但高寒选择去攻克物理老师的方法。

  如果不走竞赛这条路,很多老师都认为高寒是能跟江北竞争级组第一的人。

  有些人天生磁场不对付。

  很快后面又跑上来一个女生,郑小宁怯生生地跟大家打招呼,小声说:“昭楠在检录了,8号,排在第二场。”

  松习道:“北哥,那我们看完刘昭楠比赛再走吧,刚好给她加个油。”

  江北五指控着旁边蓝色椅子上的一罐蔓越莓葡萄味XS,食指扣着易拉环,手背筋骨明显,单手打开易拉罐封口,嗯了声。

  太阳还没出来,整个运动场还处于一种沉闷的暗调,除了广播台里激情四溢播报着同学们写的加油稿,操场边插在地上的彩旗孤零零的在风中飘。

  观众席上很快又过来一波男生,有人喊道:“驰哥,我去打听过了,班花是七号,第二场,咱们来的还算早,能赶上。”

  一群人走上台阶,坐在另一侧的观众席上,有人继续说:“驰哥,她们说班花跑三千米就是为了赢那块表给你。”

  “等会儿如果班花知道你来看她跑三千肯定要感动到哭。”

  话音刚落,操场上传来一声尖锐的发令枪响。

  “第一场比赛开始了。”

  不管对运动员还是观众来说,长跑不是激烈项目,短道运动充满血液沸腾的冲刺和高亢的加油呐喊,长跑则比的是耐力和体力。

  每四百米一圈,第三圈后,绿色的球场上就开始有人在一旁跟跑或者送水,但很快,运动员弃跑和晕倒,红色塑胶跑道上的六个女生只剩下两个。

  第一场三千米结束时,太阳刚好出来。

  “操,出太阳了。”松习骂了声。

  郑小宁看看天气,跑到操场的葡萄糖水供应点要了一杯,太烫,她又要了个空杯,刚把葡萄糖水倒到另一边,发令枪声又响起。

  郑小宁抬着水跑到场边,看到刘昭楠跑在第四的位置,脚步有她自己的节奏。

  第四圈时,场上已经只剩四个人,这时刘昭楠跑在第二,看其他班有跟跑和送水的,郑小宁也跑到刘昭楠身边,跟着跑道:“昭楠,要喝水吗?”

  刘昭楠感觉胸口闷疼,吸进鼻子的每一口空气都跟针尖似的往喉咙里戳,她抿着发干的唇,摇摇头继续跑。

  最后一圈的指令抢打响后,操场开始变得躁动起来,场边喊加油的声音此起彼伏,运动场上的工作人员也不再允许跟跑。

  松习整个后背都泛起鸡皮疙瘩,感觉比自己跳高还紧张,眼睛紧紧盯着跑道上的刘昭楠,看到她开始加速冲刺时,松□□地操一声,“牛逼啊刘昭楠,这会了还能加速。”

  江北的目光也落在刘昭楠身上,女孩皮肤出了一层细汗,有黑色的发丝贴在细腻的后颈子上,莫名的,江北脑海中闪过刘昭楠在小巷陡坡冲刺的画面。

  跑道上,刘昭楠离前面的第一越来越近,场边一群人紧张起来,跑在第一的女生好似注意到什么,回头看一眼后也加速起来。

  “操,第一那个七号体能怎么那么牛逼啊?哪个班的?”

  江北随着话语看过去一眼,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临近终点的冲刺进入白热化,整个运动场沸腾起来,阳光洒在跑道上,最后刘昭楠以几步之差落后第一名冲过终点。

  但这也耗尽了她的所有体能,刚跨过终点整个人就往地上栽。

  “操,刘昭楠晕倒了!”有人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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