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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旗玉笛》第194章

作者:曹若冰 字数:2746 书籍:宝旗玉笛

  几层楼之上,郑氏的集团酒会正在隆重进行,悠扬舒缓的音乐合着璀璨的灯火与堆叠成塔的香槟,衣冠楚楚的男男女女穿行其中,脸上带着矜持得体的微笑,优雅地轻轻碰杯,聊一些风雅矜持的话题,满目都是名流上层,每个到场的来宾看起来都优雅高贵。

  几层楼下的酒店走廊尽头,安静幽深的背光之处,郑晴寒后背抵靠着墙,礼服裙被白皙修长的大腿带上去,勾缠着在男人的臂弯和腰侧若隐若现,嫩生生的白和鲜浓欲滴的红,缠绵在清冷的银灰色西装之中,激烈地碰撞,夺目得让人眼晕。

  在她挣扎着在喘息的寥寥间隙中说出「我也想你」四个字之后,下一秒,搂在腰上的手就又紧了紧,而后唇瓣被狠狠地咬住。

  实打实地啃咬,郑晴寒在身体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之中甚至感到了一丝痛意。她不甘示弱地将腿一收,勾着谈时墨的腰,用力挤进他的怀里,凶猛地反咬回去,直白而热情地表示着自己的欢迎。

  是真的想他了。谈时墨不是第一次出差,也不是第一次和她分开这么久,但不同于之前每个月顶多一两次的寥寥相处,床笫之间的热情都来得浅尝辄止。在经过了朝夕相处、耳鬓厮磨之后,现在的她午夜突然惊醒,抱着被子辗转反侧的时候,明白自己已经很不习惯没有谈时墨在的日子。

  人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二十一天,她向来以为自己不是一般人,对这种脱身于人类本能的定律向来嗤之以鼻,只在夜里失眠的时候才开始愿意承认,自己也只是芸芸众生中普通的一份子。

  在习惯于另一个人带来的温暖之后,才觉得一个人的时候会有点孤单。

  ……不止一点孤单。

  习惯了这个人的脸在视野中出现,习惯了他的声音,他的温度,还有与他颈项交缠的感觉。

  郑晴寒在发觉自己听到他的声音身体会有本能回馈反应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是恼羞成怒,觉得在自己钢铁般的意志之下,身体也未免太没出息。现在真切地抱着他,察觉到他同样真实的反馈之后,突然间就开始感到释然。

  我没法逃过,你也未曾幸免,这很公平。

  这个男人也很想她。

  在被她紧密贴合地抱住时会敏感地有反应,被她的腿一勾,呼吸都会窒一下,腰上的肌肉都在发硬。她能听见他热烈的心跳声,远比他内敛的表情来得更诚实,在衣冠楚楚的西装革履之下,正为她虔诚地心跳加速。

  郑晴寒觉得自己骨子里隐藏极深的恶劣因子正在蠢蠢欲动:现在酒店的大部分人都在楼上忙碌自家集团酒会的事情,这边轻易不会有人过来;就算有,应该也不会那么没眼色地非要打断一对野鸳鸯,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郑晴寒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大喊:郑晴寒,你怎么了郑晴寒,你平常不是这样的,好好做人,别总想着当变态!

  与此同时,另一个声音正在铿锵有力地和喊她变态的人吵架:放飞自我怎么了,人生在世潇洒走一回有错吗?都到这个份上了,不往下做还是男人吗?!

  郑晴寒此刻奇妙地忽略了自己的性别,跃跃欲试地抓住谈时墨的西装外套前襟,就要往下扒。然而她还来不及进行下一步的动作,被扔在地上的手包里突然响起了电话铃声,稍稍打破了一些隐蔽空间里的暧昧气氛。

  郑晴寒完全不想管,专心致志勾着谈时墨线条利落的下颌较劲,锲而不舍地试图在噪音中继续。可惜刚跃跃欲试地动了一下,就被谈时墨按住了,谈时墨将她的手按在墙上,稍稍敛住幽暗的眸光,另一只手总算舍得抬起来,帮她把拢在一起的礼服裙褶皱顺了顺。

  郑晴寒的手腕不满地挣扎了一下:“别管那个……”

  谈时墨一手按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抬起,指尖在她的红唇上抚过。他喘息着微微躬身,额发抵着她的肩膀平复呼吸,克制箭在弦上的情绪和状态,闻言低低地笑了,偏过脸来,对着她的耳垂吐息:“今晚回去继续。”

  郑晴寒不安好心地蛊惑他:“都到这个份上了……”

  “酒会不过去了?”谈时墨无声地挑了下眉,声音微哑。

  郑晴寒眼都不眨:“让他们滚吧,我不在戏又不是唱不下去。”

  有点色迷心窍不上朝的昏君味了。谈时墨失笑,平复了一下凌乱的呼吸,俯身帮她捡起地上的手包,拿出里面的手机扫了一眼。

  “看来你不在,这场戏还真是不太好唱。”

  郑晴寒带着一种欲求不满的微恼,拿过手机,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一见之下就无声地抬了下眉,好笑道:“还真是。郑庆和有多长时间没给我打电话了,我想想……一年?两年?”

  她饶有兴致地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随意地举着,懒洋洋地说:“有屁快放。”

  本来还打算虚伪着和她委以虚蛇一下的郑庆和:“……”

  郑庆和倒吸了一口凉气,本来被志得意满压下去的烦躁顿时尽数涌了上来。这种烦躁他每次面对郑晴寒时都会产生,明明他才是郑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但从小郑晴寒是郑文泽的掌上明珠,长大了郑晴寒是郑氏的皇太女,即便到了现在,她也是家产争夺中外界公认的更有能力有资格的一方……

  凭什么?郑晴寒凭什么?不就是有点能力吗?能比得上他众望所归?

  其他什么都是虚的,只有老爷子的支持才是实打实的能让天平倾斜的筹码。郑庆和冷笑一声,也不再试图展现什么胜利者的大度,傲慢地说:“怎么,郑晴寒,知道自己要败了,所以连面对最终的结果都不敢了?你要是再不出现,可就连自己被宣判的一幕都没法亲眼看见了。”

  郑晴寒挑着眉毛,漫不经心地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我怎么不知道我犯什么法了,还需要被人宣判?如果我犯罪了,法律会来制裁我,而不是让我浪费时间,听你在我面前瞎叫唤。”

  郑庆和:“……”

  这女人在说他是狗吧?!是吧?!

  郑庆和一口气梗在喉咙口,冷笑一声:“怎么,不是已经叫谈时墨过来给你撑场子了吗?有人撑腰也不敢过来,看来你这个靠山也不怎么硬啊。”

  郑晴寒闻言突然顿了一下,几秒种后,视线下移,朝谈时墨的西装裤下扫了一眼:“硬不硬的就不和你说了,这种事情是我们两口子的事,不足为外人道的。”

  谈时墨没出声,却是悄无声息地拉下她身前高耸上堆叠的布料,在上面毫不留情地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清晰的牙印。在她骤然的轻声吸气中将衣料重新拉起盖住,仿佛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干一样,若无其事地继续帮她理裙子。

  郑晴寒手指移动,在他的喉结上礼尚往来地掐了一把,面不改色地对电话那边的郑庆和说:“有事没事?没事挂了。”

  我特么不是在说正事吗?你特么自顾自地说了几句废话,损了我两句,根本就没说到底是来不来啊?!郑庆和被她理直气壮的蛮不讲理震惊了,竟然没第一时间说出话来。

  他定了定神,重整旗鼓,刚才继续发难,忽而听见郑晴寒漫不经心地问:“对了,你怎么知道谈时墨来了,谁和你说的?”

  郑庆和呼吸都滞了一下。

  几秒钟后,他才尖利地发出一声分贝不低的笑,语气中充满嘲弄:“郑晴寒,你最近没怎么出席高端场合,人已经傻了吧。现在到处都是媒体,我还用你身边的人给我通风报信?”

  他声音里满是对郑晴寒的轻蔑,脸上的表情却绷得死紧,满满都是凝重与戒备。

  然后郑晴寒的声音下一秒就从电话里穿了出来,轻松地呵呵笑道:“我知道啊,就那么随便一问,和我亲爱的堂弟聊聊家常嘛。”

  郑庆和:“……”

  郑晴寒在电话里突然传出的忙音中扯了扯嘴角,将电话放下:“说挂就挂,这人真没素质。”

  谈时墨轻描淡写地问:“知不知道是谁?”

  “有知道的。”郑晴寒无趣地撇撇嘴,随意地道,“但肯定也有不知道的。没关系,今天过后应该就都知道了。”

  郑庆和眼见着就已经在公司里占下了决定性的优势,之前跟着她的人,说穿了又不是她家的仆人。大家能做到高管,哪一个不是能力与野心并存。只要转个身就能投靠郑庆和,和跟着她进行艰难的二次打拼,哪个选择更轻松一目了然,换成是她也会好好考量。

  她觉得自己的团队里有郑庆和的内奸非常正常,不过到底有多少个,她还真是有点好奇。

  在郑氏做了这么多年,被她用能力千辛万苦攻克下来的人,真的会那么轻易地就被郑庆和策反吗?跟着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废物,就像是追随一个坐在金山上却没有能力守住的亡国君主。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会在十分清楚他的能力之下,依然掉过头去选择他呢?

  现在想这些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必要。郑晴寒甩了甩头,反正明天就会知道的事情,也不用现在花大力气去琢磨。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打理好,而后去看一看这场闹剧的尾声,以及旁观郑氏这个庞然大物的未来。

  郑永昌能在三十六楼带病支撑一阵,他那样日渐西山的身体,还能帮郑庆和支撑多久?

  郑晴寒收回思绪,稍稍离开墙壁站直。谈时墨的手探到她的背后,用搂着她的姿势,亲昵地帮她将背后的裙子抚平。

  刚才两人小别胜新婚,激动得都有点失控。谈时墨自不必说,但凡他的理智还维持在合格水准上,就绝对不会和郑晴寒在一个有监控摄像的地方,冒着让人看热闹的风险亲到一起;至于郑晴寒,她要是能想起来今天穿的是一套高级定制的礼服裙,说不定刚才就不会将腿抬得那么高。

  当然,世界上并没有假设存在……

  好在郑晴寒今天穿的礼服裙布料柔软,虽然有怕脏怕剐蹭等诸多娇气缺点,但唯独不怎么会出褶皱,让她刚才的热情之举没有产生什么太明显的后果。谈时墨帮她将裙摆整理好之后,看起来又是一条高贵大方的好裙子,看不出主人隐藏在明艳如火的裙下沁出水痕的情动。

  能被看到的地方就是嘴唇稍微有点肿,上面的口红已经基本上掉干净了。好在刚才两个人接吻时,用最后的意志底线,没有干出什么将对方的唇角咬破的事,姑且也算能遮掩得住。谈时墨在她的手包里找到了口红,旋开正红色的膏体,在她的唇上仔细地涂抹上夺人心魄的艳色。

  郑晴寒抬起一根指尖,将自己唇上的颜色抹匀,朝他露出个笑来:“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谈时墨诚实地颔首,郑晴寒眉角一弯,将沾染着颜色的指尖在他的唇上擦了一下。

  “郑总赏给自己人的。”

  自己人无声地抬了下眉,抬起手,攥住了她尚未收回的指尖。

  舌尖舔舐的湿润触感传来,郑晴寒顿时颤了一下。她有点不自然地收回已经不见口红颜色的指尖,与谈时墨额发相抵,小声放着狠话:“等晚上就要你好看。”

  谈时墨很轻地勾唇,面上一丝异状也无地说:“迫不及待。”

  大尾巴狼。郑晴寒心里骂了他一句,对他的闷骚不予置评,只在裙摆摇曳地经过他走出去时,眼尾微扬,眸光流传,巧笑倩兮,风情万种地朝他眨了下眼。

  成功地听到他呼吸一紧,郑晴寒心情大好。

  .

  郑晴挽着谈时墨的胳膊,终于出现在酒会现场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将视线明里暗里地看了过来,好奇的,了然的,八卦的,怜悯的,看好戏的……神色各异,但全集中在她的身上,显然都对她的露面等待已久。

  这当然是正常的,毕竟主角总是最晚出场。郑晴寒艳丽的眉眼在璀璨的灯光下愈发夺目,和谈时墨一起不紧不慢地来到人群中心的郑永昌和郑庆和面前,笑吟吟地说:“爷爷,孙女接到电话后立刻就赶来了,路上有点堵车,不过也算是争分夺秒地赶到了。应该没耽误流程吧?”

  谈时墨在旁边看了下表,眉眼清淡,态度仿佛十分客观地说:“刚开始二十分钟,按照正常的会议流程,应该只错过了董事长致辞,大概没什么关系。”

  他放下手腕,询问地看了一眼面前脸色不算太好看的郑永昌:“郑董?”

  如果今天是郑晴寒自己过来,郑永昌怎么也要训斥她一番,不管是从员工和上司的角度出发,呵斥她觉得自己有特权,没把自己当普通员工看;还是从一家人的角度出发,痛批她目无尊长,连爷爷也没放在眼里,果真像外界所说的那样,不忠不孝,根本没有良心。

  但谈时墨在他计划之外地来了,这些话顿时就被堵在了他的喉咙里,没法说出口来。

  郑永昌浸淫商场多年,和谈家也算是缠缠绵绵斗了半辈子,对自己的这个对手公司的底细清楚得很。两家差不多是同一个体量的公司,但近些年随着郑文泽英年早逝,他身体抱恙,郑家是有几年青黄不接的时间的,直到现在才算是调养生息完毕,缓过劲来,有了几分昔日的繁荣。

  而那个和他斗了半辈子的老对手谈正清身体却一直相当不错,尽管谈正清比他要大几岁,但现在竟然还是精神矍铄,未见什么身体问题。有他坐镇谈氏,谈氏尽管这些年也没出什么惊才绝艳的小辈,但总归没有落魄的时候,一直都发展得很平稳。

  而时隔二十年,谈正清活得够久,也终于等到了出色的继承人。现在这个继承人就正站在他的面前,对他笑得礼貌又客气,眼中暗芒明明能敛得很好,却在此时清清楚楚地向他展露着,和他揽着郑晴寒腰的手一起,无声地表明着他今天到底为什么站在这里。

  用超乎所有人预料的短时间,以雷霆手段,将谈氏分公司的事情处理完毕,风尘仆仆地奔赴而来,紧赶慢赶地站在这里,是给郑晴寒过来撑腰的,有他在,谁也别想将他妻子欺负了去。

  郑永昌这一瞬间,忽然有些迟疑。

  真的要顶着和谈氏交恶的风险,把郑晴寒赶出郑氏吗?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徘徊了一瞬,很快被他自行压去。他不是第一天知道谈时墨的态度,但依然选择了这条路,原因很简单,因为郑晴寒一日留在郑氏,郑庆和就一日没法将这偌大的家业接手。

  他唯一的孙子,没法接手他的家业,这让他在倒计时的生命中,一天比一天恐惧。

  把家业留给郑晴寒?那和留给谈氏有什么区别?到底是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有点能力又怎么样?根本担不起事业,有了老公孩子就一副有家万事足的样子,她要是真能像自己之前说的那样,和谈时墨离婚,另生一个继承人,郑永昌说不定还能高看她一眼。

  但是她没有,觉得谈时墨是她的靠山了,就一副有恃无恐的天真样子,仿佛根本不觉得自己是被利用的棋子,没了郑氏的家业做嫁妆,马上就会被抛弃。

  谈时墨真的爱她?不见得吧。郑永昌在心里嗤笑,冷冷地想,要不是今天是争夺郑氏家业最后的时刻,谈时墨会这么紧赶慢赶地回来,一定要给郑晴寒撑腰?

  这些想法在心里行云流水地过了一遍,郑永昌将心底最后一点迟疑完全抛弃。他沉下脸来,冷冷地说:“你们两个都在这里也好,我有件事要好好问问晴寒。”

  郑晴寒无声抬眉,笑吟吟地问:“什么事,爷爷?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郑永昌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短暂的停顿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在郑庆和按捺不住的兴奋中,沉声问;“庆和两年前出的那场车祸,是你派人做的?”

  郑晴寒愣了一下。

  她还记得这件事,就算之前忘了,最近媒体盘点豪门姐弟斗争时也已经翻出来大加宣扬,让她重新牢牢记住。郑庆和两年前泡吧喝多了酒,回家时酒驾上路,油门当刹车冲下了天桥,摔断了腿,在床上躺了三个来月,她当时只顾着幸灾乐祸了,属实没想到这事还能和她扯上关系。

  更没想到郑永昌会当着所有人的面,用这个匪夷所思的理由向她发难。郑晴寒在短暂的错愕后,震惊地笑了,饶有兴致地反问:“怎么,爷爷,他酒驾后的那脚油门是我帮他踩的啊?”

  郑永昌定定地看了她几秒,说:“你果然会脸不红心不跳地狡辩。”

  这是给她安了证据的意思?郑晴寒挑了下眉,对郑永昌即将推出的证据拭目以待。郑永昌转过头去,郑晴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方茹低垂着头,慢慢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郑晴寒:“……”

  方茹。

  她可能的确是倒了八辈子霉,这辈子才会被方茹生出来。

  郑晴寒无声地叹了口气,一瞬间已经理清了郑永昌发难的手段。毕竟这件事本质上是豪门内斗,继承人的选择要看老爷子自己的意思。他不需要向公众证明郑庆和有多能干,只需要向公众展示她郑晴寒有多恶毒,就能让自己选择郑庆和的行为显得名正言顺。

  他明明可以一手遮天地让郑庆和继任,顶多遇到点高层在工作能力上的质疑。但他执意要把她这个孙女踩进泥里,就为了让他的孙子不受更多质疑,得一个表面上的一团和气。

  而没有什么比让她的亲生母亲对她进行道德绑架更名正言顺,更让她无法反驳了。就算她登报断绝母女关系,旁人也只会站着说话不腰疼地说什么一个巴掌拍不响,方茹也许有问题,但她郑晴寒也肯定在亲情上德行有亏,干出蓄意谋害弟弟的事也不意外。

  何止是个外人,她在郑永昌眼里可真是比外人还不如。

  郑晴寒一瞬间很想笑,她也果真笑了出来。

  可惜了郑永昌的一番好谋划,在她公布自己的决定之后,完全就是挥重拳向空气,用力过猛得让人尴尬。她好整以暇地站直身,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生母朝她走过来,站在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方茹眼睛里泛起蒙蒙雾气。

  她慢慢开口,声音很轻地说:“晴寒,庆和两年前的那场车祸……”

  郑晴寒笑着抬起一边眉毛,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下文。

  “……是他自己玩得过火,醉驾出事。但你爷爷想把事情栽赃到你头上,准备了一个假的行车记录仪记录,伪造了你买凶意欲谋害他的证据,是一段模仿你声音的语音通话记录。”

  郑晴寒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一时感到茫然。

  方茹不是郑永昌派过来道德绑架她的吗,怎么好像是在为她说话?

  在她莫名的表情中,方茹脆弱地看着她,泪盈于睫。

  “……晴寒,我栽在录音上过一次,不会再栽第二次了。”她小声说,拿出手机,按下了播放键,“这是……你爷爷和庆和商量栽赃你的录音,他们不该说你想要靠车祸害人,明明你爸爸就是在车祸中去世的,这一直是你心里最深的伤口。晴寒,这个家对你不好,你……别太伤心。”

  郑永昌和郑庆和录音里的声音被播放出来,得意的笑声洒满大厅,两个当事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被这意料之外的发展惊得愣在原地。

  郑晴寒也愣住了。

  在见到方茹的那一刻,她并没有觉得意外。虽然自从录音被爆出来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方茹,不过在这个场合能看见她,是她之前已经预料到了的。虽然自从郑文泽死后,方茹在郑家的地位就很尴尬,但她毕竟是名正言顺的郑家媳妇,出席也很正常。

  但她现在的这个反水,倒真的让郑晴寒非常愕然。郑永昌和郑庆和已经反应过来,猛地扑身上前,就去抢方茹手里的手机。方茹被撞到在地,手机飞到一边。她躺在地上,表情安宁。

  “我留了备份。”她说,而后身子被猛地踢了一脚,蜷缩在一起。

  郑晴寒下意识上前一步,见方茹被赶来的保安扶到一边后又停下,目露茫然。

  这是怎么了,兔子急了开始咬人了?她有点发怔地想。

  难道是方茹终于看清楚郑永昌和郑文泽对她的打压排斥,于是幡然悔悟,护女心切,打算迷途知返,回头是岸?郑晴寒从逻辑上得出了一个最合理的结论,而后自行摇头,将这个看起来最合理的猜测第一个否定掉。

  开什么玩笑,方茹要真是这样的人,她哪里至于这些年生这么多没必要的闲气。这个女人沉浸在自己的言情世界里,根本不会睁开眼睛看现实。过去的伤害已经造成,就因为方茹开始对她示好,她就要把过去受的委屈一笔勾销?

  她不需要了,而且方茹对她的伤害已经造成,她说到做到,一刀两断,不会再将方茹当母亲看待,无论方茹想做什么,都和她没关系了。

  心里的疑问得不到解答,郑晴寒看着眼前货真价实上演的家丑闹剧,感觉自己仿佛从闹剧中心的主角,突然就成了圈外看热闹的观众,一时有点茫然。她看看谈时墨,斟酌着道:“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退后一点,把舞台让给他们?”

  谈时墨扫了对峙的三人一眼,漫不经心:“都可以,退得远些避免误伤,离得近些视角更好。”

  郑晴寒失笑,拉着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点:“那还是离这群戏精远点吧,感觉确实容易被误伤,方茹也不知道发什么疯。”

  “你不知道?”谈时墨问。

  嗯?郑晴寒疑惑地抬了下眉,敏锐地问:“什么意思?”

  谈时墨唇角浅淡地一勾,平静地说:“我知道。”

  ……啊?

  郑晴寒目露错愕,谈时墨平静地看着面前正在上演的闹剧,声音清淡。

  “人做出的决定就像是离弦的箭,既然选择做了,就要承担相应的结果。做错事要后悔,说错话要还债。不管受害方需不需要,在不在乎,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你不想要他们的后悔和挽回,但他们每个人都要还债,品尝自己亲手种下的苦果,在狼狈不堪中接受自己失败的惩罚。”

  他的意思郑晴寒听明白了,看来这段时间并不光是她被按着污蔑,也不只有她在暗中准备。谈时墨显然私底下的动作也不小,釜底抽薪,从内部稳准狠地捅了对方一刀。

  解气倒是真的解气。不过……

  郑晴寒弯了弯唇角,心平气和地说:“我曾经很委屈过,现在已经看开了。郑家养我这些年,我在郑家卖命的这段时间,算是还债了吧,想着从此以后两不相欠,所以过去的事也都没有计较。”

  可以理解的选择。谈时墨颔首,对她的心态表示认可,而后平静地说:“我没你那么大度。”

  郑晴寒转头看他,听见他语气清淡,面上带着不染尘嚣的心平气和,波澜不惊地说:“对我的太太出手,不跪在我面前忏悔,还想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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