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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空 阅读记录
蓝姬松开手，聚灵阵光芒湮灭，她闭了闭眼睛，鲜血从嘴角溢出。
她不该出手的。她花了五百年时间在噬魔虫的侵蚀下重新化形，身体底子早已透支干净，此次下界一来是为了寻找解药，二来，也是为了疗伤。她能从魔潭寒渊出来，便不可能再是从前那个蓝姬，上界太过浓郁仙灵气不利于她休养，反而在下界恢复得快些。
但今天接连损耗功力，对她反噬很大。
燕无旭稍微调息了一下，站起来，满怀感激道，“多谢姑娘的聚灵阵，在下筑基得太突然，还好有姑娘在。姑娘深恩，铭感五内……姑娘！”
正说着，忽见她身形一晃，摔了下去。他急急伸手扶住她的腰，将她抱住，惶然道，“你怎么了？是招魂蛊发作了吗？”
蓝姬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像是遭受了十分难忍之痛，额头青筋突起，紧紧攥着手，用力捶打自己的脑袋。她这一变化令燕无旭手足无措，唯恐她伤了自己，于是想要抓住她的手，不料，她急促喘息几下，蓦地瞪眼扣住他的腕骨。
“你身上到底是什么味道？！”
这是她第二次提到他身上的‘味道’。燕无旭不明白她为什么有此一问，以前从没有人问过类似的问题，他低头往自己身上嗅了嗅，什么也没嗅出来。
火焰在脑中蔓延，灼烧之痛比凌迟更可怕，她痛得大汗淋漓，连勉强稳住人形都差点做不到。噬魔虫之痛，世上无人能扛，她虽有那么些侥幸，把毒素压制住，但遗留下来的头疾却时不时发作，时而凶猛，时而缓和，最痛之时，她曾经在身上划了上百道伤口，以痛止痛。
大脑在灼伤着，仿佛要将她烧为灰烬，可鼻尖却有一缕若有似无的香味飘入，像腥苦药汁中混入一味甘草，于苦海中投入救命的浮木，蓝姬身体先于理智，猛地扣住他的肩膀将他推倒在地，张嘴往他脖子咬去。
蓝色幽光似烟火炸开，燕无旭瞪大了眼睛，眼看着她身后慢慢长出一双蓝到诡魅的翅膀，似深海幽幽，又似蓝天明媚，透着光，从翅骨到翅脉，光色幽莹，如蝉翼轻薄，却又透着坚韧的力量。
她的发丝铺洒在他身上，似无形的猫爪轻轻挠着他的心，他怔怔看着这双发光的翅膀，眼前被这美轮美奂的蓝色笼罩，他慢慢放松了身体，闭上眼睛。
他知道她在咬他，他知道自己脖子被咬出了血，甚至，他知道她想吸他的血。但是，他不打算反抗。
翅膀的蓝光绚烂到最盛时，渐渐湮灭，那双巨大的蓝色翅膀随着光芒的湮灭一点一点消失，蓝姬啃咬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虽然呼吸仍然很乱，但显然已经恢复理智。
她趴在燕无旭身上，虚弱得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耳朵里听着他稳定有力的心跳，像听着缥缈慈和的禅钟，情绪居然也随着他的心跳镇静下来。
香味萦绕着鼻腔，灼烧的大脑如同甘霖到访，疼痛逐渐舒缓，趋于可忍受的范围。她扶着脑袋虚弱地爬起来，目光幽幽。
燕无旭稍微活动了一下被她压得发麻的四肢，也站了起来，试探道：“你的原身是蝴蝶？”
蓝姬纤纤玉手揉弄着太阳穴，虚弱的声音带着些沙哑和气音，懒懒的很是撩人：“怎么，你看不起蝴蝶？”
燕无旭垂眸笑了笑：“不。蝴蝶很好，很美。”
世间万物皆可修炼，精怪自然也可以，燕无旭被那双蓝色翅膀惊艳到了，只觉得回味，并不是轻视她的原身。
蓝姬身子晃了晃，似是又要跌倒，燕无旭下意识伸手去扶，她没躲，只是定定看着他。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身上的香味到底是什么？”
她刚结束一场痛苦的煎熬，眼角泛着红，眼中弥漫着一层雾，使她的眼睛看上去格外柔美，令人心生怜爱。燕无旭觉得，上天安排他们相遇简直是来折磨他的，从见面到现在，她的每个眼神，每个表情，每根头发丝，都像在给他下蛊。
他摇头，苦笑：“在下也很想知道，姑娘在我身上，究竟闻到了什么味道？”
蓝姬沉默下来。她回答不出来。那种香味，她似曾相识，却又从未闻过，而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味道竟能缓和她的头疾。从前只要头疾发作，厉害的时候会疼上一整天，无论什么法子都无法缓解，只能用功力强行压住，再或者便是以痛止痛。
但刚才，她能清晰感受到，那股香味如久旱后的甘霖，浇灭噬魔虫的毒火，将她从痛苦的深渊解救出来。
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直帮他的原因。对于被痛苦折磨数百年的她来说，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比这香味更能令她心动。
她想，在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得留着这个人。
“天又生异象了。”忽然，燕无旭抬头望天喃喃自语。
蓝姬抬头望去，只见乌云蔽月，远方电闪雷鸣，天空中却仍有星辰诡异地闪动着。林间飞禽乍然惊起，不知何处刮起的风将草木吹得弯腰，天空亮起一道红色的光，稍纵即逝，乌云随着红光躁动，层层遮住月光，将大地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蓝姬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只发光的蝴蝶，放于半空，那蝴蝶也不飞走，就扑扇着翅膀悬于他们上方，将附近照亮。这种蝴蝶在妖兽林是最低等的精怪，被他们称作‘灯笼蝶’，能照明的范围不广，但胜在好看又可爱，很得蓝姬的欢心。她素来讨厌黑暗，是以抓了许多放到乾坤袋里以备不时之需。
燕无旭没见过，十分惊奇，忍不住伸手去抓，那灯笼蝶嫌弃地往前飞了飞，似乎在说：愚蠢的凡人，别碰我。
“这里经常天生异象吗？”蓝姬问他。
燕无旭收回玩心，叹息道：“是。掌门师尊曾说，每次异象出现，凡间灵气便会急剧减少，数百年下来，凡间灵气枯竭至寥寥无几，再无人可飞升。并且，每次天有异象，必然伴随着飞禽走兽的死亡和暴动，不知此次，又是哪里遭了殃，唉……”
飞禽走兽暴动？蓝姬心中微惊，这听着，怎么跟圣女陨落时的情景那么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