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寒妃执墨染青城 第165章 假意

《寒妃执墨染青城》第165章 假意

作者:蝶舞翩翩 字数:8747 书籍:寒妃执墨染青城

  “你……”公良延庆正要发火,突然间手腕上微微一紧,原来是叶雪梅,正朝着他摇头。

  除了公良语止外,他最信服的人就是叶雪梅,无奈之下,只得强行咽下嘴边的话,坐回椅中生着闷气。

  在稳住公良延庆后,叶雪梅轻声道:“王爷可还记得信王是怎么死的吗?”

  燕王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间问这个,回道:“当然记得,是溺水而亡。”

  “没错。可是五殿下告诉我,信王精通水性,曾一个人游过江河,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因为跌落河中就溺水身亡?”

  燕王目光一颤,别过头道:“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或许是老五记错了。”

  叶雪梅轻叹一声,回道:“信王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有人不想他继续活着。现在这个人同样不想五殿下活着,但……五王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吗?”

  在燕王逐渐苍白的脸色中,她继续道:“不是,在那个人眼里,任何一个有可能威胁到他帝位的人都应该死。信王如是,五王如是,燕王您……亦如是!”

  在她说完这些话后,燕王心中一泠,随即喝道:“大胆女子,你休要在这里妖言惑众,诋毁陛下。”

  “王爷不妨再仔细想一想,信王的子嗣妻妾至今还有几个活着?自尽的,病死的,意外而死的,短短一年多,几乎全部死尽。究竟是天不容信王一脉,还是陛下……”

  燕王听得浑身冰冷,忍不住打断她,“够了,别再说了。”

  “我可以不说,但陛下的杀戮不会停止。王爷真想看到这好好的王府变成人间炼狱吗?”

  燕王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许久后,他颓然跌坐在椅中,眼里充斥着迷茫的挣扎。

  “事到如今,王爷想要独善其身已是不可能了,想要保住性命,保住这燕王府,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联手对抗陛下。”

  燕王怔怔看着她,苦笑道:“你以为凭老五手里那十几万士兵就可以与他抗衡吗?简直是天真。宋国拥兵百万,除去那些,陛下手里差不多还有七八十万,老五根本不是对手。”

  憋了半天的公良延庆冷哼道:“吴国和夏国联军近四十万兵力,结果还不是被打得落荒而逃。七八十万又怎样?我就不相信打不赢!”

  燕王连连摇头,“总之……”

  “调兵需要时间,依我估算,陛下这会儿手里至多只有三十万军队。以五王的兵力,再加上天覆阵,胜算至少有六成。”

  燕王嗤声道:“你别以为我不懂阵法,天覆阵是不错,但前提是两军正面交锋。现在是攻城战,根本一点用也没有。”

  叶雪梅回道:“王爷说的不错,天覆阵确实在攻城战中发挥不了作用,但……”她扬起眼眸,浅笑盈盈的道:“谁告诉王爷,我只懂得一个天覆阵?”

  燕王一怔,随即不可置信的望着她,“你……你说什么?天覆阵是你所创?”

  容香在一旁得意的道:“你说的没错,三才阵,天覆阵皆出自我家姑娘之手。”

  虽然容香说的信誓旦旦,燕王仍是一脸怀疑的盯着叶雪梅,“此话当真?”

  叶雪梅笑了笑,轻声念道:“天阵十六,外方内圆,四为风扬,其形象天,为阵之主,为兵之先。善用三军,期形不偏。此为天覆阵之阵意。”

  “竟然……真的是你。”燕王一直以为叶雪梅只是以美色著称罢了,不曾想竟然还是一位阵法大家。

  “攻城虽不同于两军正面交锋,但还是有阵法可依,凭借阵法,七日之内,定可攻下开封城!”

  “七日?”燕王睁大眼睛,仍旧不敢相信,“你可知开封城城墙厚多少,高多少?昔年先祖在位时,赫舍曾兵临城下,围攻了整整一个月,硬是没打下来。你现在说七日攻下开封城,简直是痴人说梦。”

  叶雪梅淡然道:“吴国和赫舍两军会合,五王被断增援及后来粮草被劫之时,王爷可有想过五王会赢?”

  燕王被她问的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道:“既有这样的能耐与把握,你们还来找我做什么?”

  “虽然可以攻破开封城,却要付出极大的代价,随之而来的还有开封大乱,生灵涂炭,百姓家破人亡。这不是五王所愿见到的,所以我来找王爷,就是希望王爷可以助五王共成大业!”

  燕王的手不断地颤抖着,指着叶雪梅等人道:“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

  公良延庆拨动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头也不抬的道:“有什么好惊讶的?难道二哥你没想过?”

  燕王被他一言戳中心底最深的秘密,顿时神色大慌,颤声道:“你不要胡说,我怎么会……”

  “好了!”公良延庆打断了他,“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何必再遮遮掩掩呢?摆在咱们面前的就两条路,站在皇兄一边等死,或者助五哥成就大业。五哥那个性子你我都知道,外冷内热,重情重义,可比皇兄仁厚多了。他若登基,是断然不会亏待你我的。”说罢,他眼珠微微一转,又道:“不妨再告诉二哥一件事情,在来这里之前,我与姑娘去见过九弟,他可比你果断多了,也更懂得‘审时度势’这四个字。”

  燕王神色一震,“你是说老九答应了?”

  叶雪梅朝公良延庆投去赞赏的目光,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一句谎话,分量可想而知。

  “当然。九弟一直是咱们几个里面最聪明的。”公良延庆面不改色的继续着他的谎言。

  燕王面色变幻不定,这个选择关乎到身家性命,实在不敢不慎重。

  见他迟迟不说话,公良延庆朝叶雪梅使了个眼色,故意道:“姑娘,既然二哥不乐意,咱们就别勉强他了,去六哥那里吧。”

  容香也瞧见了他使来的眼色,忍住笑道:“奴婢听说六王与七王关系一向不错,您开口,这六王他一定会同意。”

  “可不是嘛!我还有其他兄弟呢,这人啊,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听着他们两个在那里一唱一和,叶雪梅心中好笑,暗自摇了摇头,起身道:“既是这样,那我们走吧。”

  燕王并没有料到这是他们的计策,以为真的要走,赶紧道:“姑娘且慢,我……我这不是正在考虑吗?容我再想一想。”

  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狠了狠心,道:“好!这件事我应下了!”

  叶雪梅压下心中的欢喜,浅施一礼,微笑道:“王爷必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希望如此。”燕王一脸苦笑,他心里除了忐忑之外,还有几分无奈。论资排辈,公良容若退位后,理应他坐兴德殿的位置,现在却被出身位序都排在他后面的公良语止抢了去,实在不甘心。可谁让公良语止手中有兵,又有公良延庆以及叶雪梅支持,他就算再不甘,也无可奈何。

  离开燕王府时,已将近三更,天上更是淅淅沥沥下了雨来。公良延庆撑开伞替叶雪梅挡住纷落的雨珠,“天色太晚,不如我们明夜再去六哥他们的府邸吧。”

  叶雪梅道:“七王以为,明夜我们还有机会出来吗?”

  公良延庆回道:“明夜我们再换个法子引开禁军与天琴阁的那些人就是了,姑娘不必担心。”

  “宋帝是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了。一旦我出现在穆王府附近,他们必会不顾一切的抓捕,而七王你,是不能阻拦的。”

  “我在城里还有几处宅子,不如去哪里暂且避一避,只要五哥回来就没事了。”

  叶雪梅淡淡一笑,“以宋帝与万太后的心思,怎会想不到这一点。自我踏出穆王府的那一刻起,开封城中就已经没了我的容身之处。”

  听得这话,公良延庆大急,“姑娘既然知道,为何不早一些告诉我,我也好另做打算。”

  叶雪梅摇头,唇角漫上一缕悲凉的笑容,“没有什么可打算的,摆在咱们面前的,就只有这一条路。”

  公良延庆执伞的手一颤,“可……姑娘你怎么办?”

  “七王不必担心,在宁王回来之前,他们绝不会杀我。”

  “可是……”不等公良延庆说下去,她打断道:“好了,咱们去见六王吧,别浪费了这一夜时间。”

  公良延庆无奈的点点头,陪着她往六王那里行去。有了燕王这个先例在,后面的劝说要顺坦许多。在天边露出第一缕曙光的时候,他们已经说服了包括燕王在内的三位亲王,两位郡王,都答应到时候力保公良语止不卸兵权。

  在他们离开又一座王府时,与得到消息前来抓捕叶雪梅的张统领迎面相遇。张华眼眸微眯,盯着公良延庆阴沉道:“七王不是口口声声说不知道叶才人在哪里吗?怎么这会儿却与她在一起?”

  公良延庆道:“听张统领这意思,是说本王撒谎吗?”

  张华扯着唇角回道:“卑职岂敢,只是待会儿回宫复命,陛下问起,卑职不知该怎么回答,所以斗胆一问,还请七王见谅。”

  公良延庆盯着他半晌,忽然一笑,“张统领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难怪皇兄如此倚重你。”

  “七王过奖!”张华对着他拱了拱手。

  “本王过来拜会恪王叔,哪知出来的时候,碰巧遇上叶才人,本王想着他是皇兄要的人,就想着带去昭明宫交给皇兄。既然张统领来了,那就交给你了,省的本王来回奔波。”

  “原来如此。”张华虚虚笑着,他自是知道公良延庆在说谎,但无凭无据,他也没有办法。

  “话说话来,张统领怎么也在这里?”

  张华道:“卑职收到消息,说叶才人在此出现,故而带人来看看,还真是没错,拖了这么多日,总算可以向陛下交差了。”说罢,他对身边的禁军道:“去,把人带过来。”

  看到禁军粗鲁的将叶雪梅二人拉过去,公良延庆淡漠的表情下,是身后拼命攥住的双手,他怕自己稍一松开,就会忍不住上前夺人。

  五哥离开之前,一再叮嘱他要照顾好叶雪梅,现在却要眼睁睁看着她被公良容若的人带走。若是最后平安尚好,否则他真是没脸再见五哥了。

  见公良延庆没有异动,张华缓缓松开握在刀柄上的手,拱手道:“卑职告辞!”

  在他们离去后,公良延庆也一脸阴沉的往穆王府走去。与其在这里懊恼浪费时间,不如回去好好筹谋,看怎么把人救出来。

  张华押着叶雪梅与容香一路走到禁军营中,交由一队禁军看守。过了一会儿,他重新走进来,对叶雪梅道:“陛下要见你,走吧!”

  一听这话,容香当即道:“我也要去!”

  张华盯着她,眼中透出一丝狠厉,“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一边待着去!”

  容香虽然有些害怕,却还是坚持道:“姑娘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张华冷笑道:“还挺有胆色的嘛!可惜呀,这里可没人保你,再敢多嘴,让你尝尝皮鞭加身的滋味。”

  叶雪梅拍了拍容香的手,安慰道:“只是去见一见陛下罢了,很快就能回来,没事的。”

  “可是……”容香瞅了一眼张华,一个劲的摇头。

  叶雪梅知道她的心思,温言道:“当年夏国那么凶险,我不也平平安安的闯出来了吗?放心吧!”说完这句话,她拂开了容香的手,对张华道:“我们走吧。”

  容香也知道自己无法阻止这件事,只好目送她离开。

  张华在御书房门前停下脚步,“陛下就在里面,进去吧。”

  叶雪梅点点头,推开厚重的殿门走了进去。公良容若听到脚步声,自御案后抬起头来,待看到是叶雪梅后,展颜欢笑道:“你来了?”

  叶雪梅淡淡一笑,屈膝道:“是,如陛下所愿。”

  “如朕所愿……”公良容若细细咀嚼着这句话,下一刻,已然笑道:“多日不见,姑娘还好吗?”

  “承陛下记挂,我很好。”叶雪梅目光微微一转,心中升起几丝疑惑。奇怪,怎么不见小顺子?他不是从不离公良容若身边的吗?难道……

  公良容若长眉微挑,起身走到她身边,似笑非笑的道:“姑娘可是在找小顺子?”

  叶雪梅心中一惊,却仍旧不动声色的道:“我不明白陛下之意。”

  公良容若淡然一笑,“姑娘冰雪聪明,又岂会不明白。”说罢,他摇头叹息,“朕自问对小顺子,对老五老七他们一直不薄,不曾想他们竟然狼子野心,这会儿更是联起手来对付朕,想要夺朕的帝位,实在令朕失望。”

  果然出事了……

  叶雪梅在心里叹息一声,漠然道:“是当真不薄还是别有用心,陛下心中最是清楚不过。”

  公良容若眸光一寒,随即很快恢复了温和之色,“看来姑娘对朕误解甚深。”停顿片刻,他道:“其实朕一直想与姑娘好好说话,无奈被小顺子这个吃里扒外的贼子阻挠,直至今日才见到姑娘。”

  “顺总管……怎么了?”几经斟酌,叶雪梅还是忍不住问出这句话。

  “姑娘放心,朕暂时还不会要他的性命。”在示意叶雪梅坐下后,公良容若接过宫人端来的茶,亲自递给她,“这是采自雪山顶的雪莲花茶,有舒经活血的功效,最适合女子饮用。”

  “多谢陛下。”叶雪梅接过茶盏却不饮,“陛下特意召我过来,想必不只是为了饮茶那么简单。”

  公良容若浅浅的笑了笑,“倒也没什么,朕只是想不明白,姑娘为何会选择辅佐老五,只因为他救过你性命吗?”

  叶雪梅举目迎向他,缓缓道:“若我不助宁王,不出三年,他必遭陛下杀手。”

  公良容若淡然道:“那是他咎由自取,明明无才无德,却妄想帝位,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叶雪梅摇头道:“论才,五王并不输陛下,论德,五王仁义心肠,赏罚分明,更在陛下之上。”

  公良容若脸颊微微一抽,冷眸道:“姑娘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陛下以为,今日宋国不定,根源在宁王,却不知,这一切,皆是陛下一手所为。”

  “哦?”公良容若冷声道:“朕洗耳恭听。”

  “若陛下朕听得进去,又何至于如此。民与民同心,则家安之;君与民同心,则国兴之。宋国之所以能有今日之昌盛,就是因为历代宋国皇帝与民同心,将民心民意摆在第一位,忧民之忧,乐民之乐。可是到了陛下这里,却是高高凌驾于百姓之上,在陛下眼里,百姓只是供您驱策的蝼蚁,根本就不会也不屑在意他们的喜怒哀乐。不止是百姓,就连您的手足兄弟也不例外。信王是第一个,但绝不是最后一个。如此心狠手辣,难怪明帝不肯将暗夜营传给你。”

  公良容若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当面指责,大怒道:“你好大的胆子!”

  叶雪梅淡然道:“陛下与太后所做作为,早已是天怒人怨,我不过是将实情说出来罢了。”

  她的话令公良容若脸色越发难看,寒声道:“朕不管你什么实情,朕只知道,只要老五死了,一切都会恢复原样!朕是一个惜才之人,只要你归顺于朕,过往之事一笔勾销。朕还可以答应你,覆灭夏国,帮你报仇!”

  夏光蓬勃灿烂,穿过薄薄的窗纸照在公良容若的脸上,明暗交错之间,犹如一半阳间一半阴世,说不出的诡异。

  叶雪梅轻轻一笑,毫不留情的戳穿他的谎言,“只怕江山一统之日,就是我命丧黄泉之时,又何来的报仇?陛下不必白费心机,我此生,只会辅佐一人,那就是宁王。”

  “只辅佐老五一人是吗?那看来……老五是非死不可了!”汹涌澎湃的杀意从公良容若的话里透出来,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甚至嫉妒过一个人,偏偏这个人还是他一直以来看不起的公良语止。

  叶雪梅随手折了一朵供在花瓶中的木槿,递到公良容若身前,“花开花落无间断,春来春去不相关。无论陛下今夏如何攀折,来年都会再长出一样的花来。这是天地间永恒不变的规律,纵使陛下为天子,也无法改变。”

  公良容若挥手将她递来的花拂落在地,冷笑道:“谁说改变不了,只要将那根茎拔出来一把火烧了,莫说来年,就是再过百年千年,也休想长出花来。”

  “陛下自以为刨土毁根就可永绝后患,殊不知在此之前,种子就已经飞去别处,重新生根发芽,开出比今夏更灿烂的花朵,到时候又该如何?”

  公良容若冷哼道:“那就把所有木槿都刨出来烧了,朕看它还怎么开花!”

  叶雪梅轻声叹息,“陛下从来都是如此心狠手辣,不留余地,难怪明帝不愿将江山交给你。”

  她几次三番的用这话刺他,令他很是恼怒,强行抑制住心中的怒气后,他道:“朕再问你一次,归顺于否?”

  叶雪梅看着他,目光平静而坚定,“无论陛下问百次千次,我的回答都是一样!我此生只助宁王一人!”

  “啪”一声,公良容若狠狠的掴了她一掌,“不知好歹的贱人!”

  他的力道很大,令她当场摔倒在地。他上前嵌住她的下巴,阴冷道:“真以为朕不会杀你吗?”

  叶雪梅看着他冷笑道:“在除掉五王之前,陛下怎么舍得杀我。”

  公良容若气极,走到御案前,捧起一叠奏折当头往她身上砸去,恨声道:“朕自登基以来,每日阅看的奏折是这里的数倍,六部十三道,二十七省一百一十二府,朕都了如指掌。为了这个江山,这个天下,朕付出了所有心血。可为什么?为什么在你,在父皇眼里,朕都不配做这个皇帝,为什么?”

  叶雪梅抹去唇角渗出的鲜血,自地上站起来,迎着他怨恨的目光,缓缓道:“陛下扪心自问,你所做的这些,真是为了宋国江山吗?不,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与万氏一族的利益。为了这些,你什么都可以牺牲,就像之前追随五王出征的那十几万将士。当他们为宋国殊死征战的时候,你呢?在做什么?断援断粮,一步步将他们往死路上逼。若非五王坚毅刚强,不肯放弃,那十几万活生生的人早已成为战场上的一堆白骨。无数人失去儿子,失去丈夫,失去父亲。这样的你,怎配为宋国皇帝!”

  公良容若恼羞成怒,再次抬起手向她打去,“朕配不配为宋国皇帝,轮不到你来评论!”

  这一次,叶雪梅忍着眩晕,勉强站稳身子,冷笑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陛下好自为之!”

  公良容若盯了她片刻,拍了拍掌,一抹绿色身影走了进来,正是莹衣,“陛下有何吩咐?”

  公良容若冷声道:“把她押下去,单独关押起来,没有朕的吩咐,任何人不准见她!”

  莹衣回道:“是!陛下!”说完后,便让一旁的内侍将叶雪梅押了下去。

  在叶雪梅离去后,莹衣跪地道:“陛下,暂时只查到了他们昨夜去了燕王与恪老王爷的府邸。是奴婢疏忽,没想到他们竟能避开禁军与奴婢派去的人。请陛下责罚!”

  “罢了!”公良容若摆了摆手,冷声道:“她想凭那几个人制约朕,简直是痴心妄想!”顿了顿,他道:“派人监视京中各处府邸,凡有异动,立刻回报。朕要借这次机会,除去所有不忠于朕之人!”

  莹衣连忙应声,“奴婢遵旨!”

  在开封城暗潮涌动,危机四伏之时,在离城百余里之处,一支十几万人的大军正在有条不紊的行进着。他们正是前不久大败吴国夏国联军,班师回朝的宋国军队。

  这会儿正是盛夏时分,明晃晃的阳光毫无遮拦的照落下来,夏蝉在被烤蔫的树上嘶声力竭的叫着。

  烈日炎炎下,每一个士兵都汗流浃背,但没有一个人喊累喊热,安静的走着。这支庞大的队伍,除了脚步声与马蹄声,再没有半点声音,可见军纪之严。黄昏时分,前面传来军令,命大军原地安营扎寨,在此修整过夜。

  这时,正在帐篷外面修整的弥囚听到一阵熟悉的“咕咕”声,抬眼望去,只见夕阳西下,一只白鸽越过归巢的鸟群,往这边飞来。

  弥囚叩指唇下,吹出一声清脆的哨响,白鸽听到,立刻往他这边飞来,盘旋数圈后,落在他肩上。

  弥囚解下系在白鸽脚上的竹筒,取出里面的纸条,在看到里面的内容后,脸色顿时大变,赶紧来到宁王的营帐中,“王爷,出事了!”

  正在与影囚议事的公良语止抬起头,“怎么了?”四个余月的艰苦征战令他整个人瘦了一圈,气质也有了极大的变化。若说以前的公良语止只是一柄用寒冰打造的利剑,那么现在,就是一把看似无华,实则无坚不摧的绝世神兵!

  “王爷您看。”弥囚将攥在手里的纸条递了过去,公良语止看过后,脸色阴沉如铁,“身为宋国皇帝,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还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影囚看过纸条上的内容后,问道:“可要卑职带人入京,救出太妃与姑娘?”

  公良语止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攥着手。许久后,他缓缓松开手,沉声道:“他既知你们为我所用,必会做好防备。”

  影囚带着一丝傲气道:“禁军人数虽多,但还挡不住卑职等人!”

  “我知道你们不惧禁军,但他的手段又岂会只有一个禁军。”公良语止眼底有着深深地忌惮。这次与吴国夏国联军交战,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也让他真正明白了公良容若的冷酷无情。

  “就像这个……”他敲了敲摆在案上的纸条,“如果皇兄真要封锁消息,老七这封信根本送不到咱们手里,可他没有。也就是说……他有意引你们去!”

  在一场又一场或明或暗的生死交战中,公良语止的心思远比以前周密谨慎,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

  他的话令影囚沉默了下来。见他们不说话,弥囚忍不住道:“可若是不去救,陛下到时候用太妃与姑娘的性命逼王爷交出兵权,那该怎么办?”

  公良语止沉默良久后,说道:“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加速行军,三日之内,必赶到十里谷。”

  影囚一怔,诧异道:“十里谷?那不是粮草被劫的地方吗?去那里做什么?”

  公良语止冷笑道:“你我都知道,所谓粮草被劫,不过是皇兄自编自导的一场戏罢了。这会儿粮草正好端端的藏在某个地方呢。”

  “这个卑职自是知道,但……”话说到一半,影囚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王爷想找到那批被藏起来的粮草?”

  “不错。”烛光倒映在公良语止双眸中,化作两簇小小的火苗,“那批粮草数量巨大,根本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运走。可偏偏它们却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你说是为什么?”

  影囚略一凝思,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陛下根本没有运走粮草,而是将它们藏在十里谷中。”

  “不错,只要找到被藏起来的粮草,我们就有了与皇兄谈条件的资格。他懂得威胁我,我又何尝不懂得。”

  公良语止的命令很快传了下去,大军于翌日清晨加快速度进发,于第三日晌午时分抵达十里谷,并在那里逗留了三日,才前往开封城。而这三日里发生了什么,只有公良语止自己最清楚。

  六月二十三日,大军抵达紧闭的开封城外。等候半晌,禁军统领张华与平阳王并肩走了出来,而张华更是满面笑容的朝马背上的公良语止拱手,“王爷大败吴国夏国两国,立下不世战功,实在可喜可贺。下官刚才一路过来,这开封城中的百姓可都在称赞王爷呢!”

  公良容若并未在意他的恭维,只是淡淡道:“本王既然奉命出征,自该如此。”

  “王爷谦虚了。”张华笑了笑,自身后一名禁军手里取过圣旨,肃声道:“陛下有旨,请宁王接旨!”

  公良语止盯了那道黄绫盘龙圣旨片刻,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臣公良语止接旨!”在他跪下的那一刻,身后那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亦连绵跪下。

  望着这十几万大军,平阳王神色异常凝重,他们哪里是在跪拜圣旨,分明是在跪拜公良语止。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公良语止肯交出兵符,他恐怕也无法完全控制住这些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将士同心同德,共逐吴夏虎狼,护我北境安宁,扬我宋国之威,朕心甚悦。所有有功将领官升两级,士兵每人赏银三十两,锦缎十匹。阵亡将士另行抚恤,以犒三军。此战之中,宁王居功至伟,当重重封赏,着令宁王入京受封,大军交由平阳王统领。钦此!”

  在公良语止接过圣旨后,张华微笑道:“那就请宁王将兵符交给平阳王,随卑职入京受封。”

  公良语止此时道:“想要本王交出兵符,就请陛下亲自来见,只凭这道圣旨还不够分量。”

  张华脸色微微一变,还未说话,平阳王已是厉喝道:“放肆,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公良语止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为了迫我交出兵权,他不是早就做足了准备吗?又何惧见这一面。”

  “满口胡言!”平阳王呵斥道:“身为臣子,当朝见陛下,哪里有让陛下来见你的道理。速速交出兵符,随张统领入京见驾,莫要铸成大错。”

  “岳父不必多费唇舌,兵符我是绝对不会交的。”一旦交出兵权,不止他,母妃与叶雪梅都会死。

  平阳王沉声道:“你既还知道我是你岳父,就该明白抗旨不尊是何等罪状。不要忘了,无论你立下怎样的战功,始终都是臣子。”

  公良语止冷声道:“要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该怎么做你们自己决定。”

  张华阴恻恻的道:“陛下是不会来见你的,不过……卑职倒是可以带几个人来见见王爷。”

  公良语止扫了他一眼,对弥囚道:“让他们把东西拿来。”

  “是。”弥囚答应一声,往后走去。过了一会儿,两名士兵抬着一个沉甸甸的麻袋过来,扔下时,几粒白米自角落里漏了出来。

  看到那个打着户部标记的麻袋,平阳王脸色大变,骇然道:“你怎么会有这个?”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公良语止漠然道:“这样的粮袋我还有许多,若岳父不想天下人知道陛下都做了些什么,就请将我的话带给陛下。我在此恭候圣驾。”

  平阳王与公良语止对视半晌,缓缓道:“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果然不错!”

  “若没有半点长进,我又岂能站在这里与岳父你说话。”

  平阳王心中恼怒,却又不便发作,重重哼了一声,“那就请宁王在此稍等,本王这就入宫禀明陛下!”说罢,他一拂袖子,怒气冲冲的往城门行去。不明就里的张华赶紧跟了上去。

  两匹红鬃烈马一路飞扬,载着平阳王与张华二人一路疾奔来到昭明宫。御书房中,公良容若正在缓缓饮着茶,莹衣在一旁打扇,清风阵阵。

  看到他们进来,公良容若微微仰头,“他不肯交出兵符?”

  张华回道:“是。宁王自持战功,极是狂妄,不仅抗旨不尊,还说……要陛下您亲自去城外相见!”

  “哦?”公良容若轻声笑了笑,“去了北境几个月,这脾气还真是长了许多。”说罢,他眼眸一转,“莹衣。”

  莹衣停下手中的动作,恭声道:“奴婢在。”

  “带上陈氏与高雪柳,随他们走一趟吧。若宁王还是这样倔强不服管教,就让他自己选,是要哪一个先死。”

  “奴婢遵命。”莹衣正要离开,平阳王开口道:“且慢。”

  公良容若眉头微微一蹙,“怎么,还有事情?”

  平阳王叹了口气,道:“只怕这次,陛下真得亲自走一趟了。十里谷那批粮草,已是落在了宁王手中。”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公良容若自宝座中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平阳王,“此话当真?”

  “臣岂敢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刚才在城外,宁王命士兵取来一袋装满白米的麻袋,上面清清楚楚的打着户部标记。他们之前带去的粮草早已消耗殆尽,现在这一袋,只能是从十里谷得来。”

  公良容若面色阴沉如铁,下一刻目光落在莹衣身上。莹衣被他盯的浑身发寒,连忙跪下,战战兢兢的道:“奴婢遵照陛下吩咐,将那批粮草藏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实在不知宁王是如何找到的。”

  “没用的东西。”公良容若狠狠骂了一句,继而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心中怒火,向平阳王道:“会不会是他虚张声势?”

  “有这个可能,但万一是真的,一旦传扬出去,对陛下大为不利。”

  公良容若冷笑道:“所以这一趟,朕是非走不可了吗?”

  平阳王低头不语,过了片刻,公良容若道:“摆驾,朕要出宫!另外,传令下去,所有士兵集结,不得有误!”

  一声令下,开封城风起云涌,近千名禁军戒备森严的护着公良容若来到城外。在看到公良容若身影的那一刻,公良语止瞳孔猛地一缩——终于来了。

  当站到公良语止面前时,公良容若脸上的冰冷狠绝已是化为重重笑意,“老五,你终于回来了,朕真是好想你。”

  好想?好想要他的命吧!

  公良语止心中冷笑,单膝跪地,沉声道:“臣弟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请起。”公良容若上前一步,亲自扶起公良语止。在他的手碰到公良语止时,双方人马皆无声握住了刀柄,一旦有所不对,立刻就会抽出冰冷锐利的刀身。

  “多谢陛下。”尽管隔着薄薄的衣裳,公良语止也能够感觉到公良容若手中的凉意。

  公良容若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颔首道:“黑了,也瘦了。想是受了许多苦。”顿了顿,他满面欢愉的道:“你这次立下大功,朕一定要好好奖赏你。”

  “臣弟身为皇族之人,理应保家卫国,报销朝廷,不敢受赏。”

  “有功就该赏,若是你立功朕却不赏,朕岂非成了赏罚不明之人。你出征之前,朕说过,待你凯旋归来,朕必亲自相迎,哪知临出宫之前,地方上递来几封急奏,拖得这会儿才有时间过来。老五你不会怪朕吧?”

  公良语止静静听完他虚假的话,拱手道:“陛下日理万机,臣弟岂敢相怪。”

  “诸兄弟之中,就属你最明白事理,也最能体谅朕。”说罢,他又亲切的道:“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只要是朕能做主的,一定应允。”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粤语 陕西 台语 辽宁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回到书页 下一章 > 错误反馈

设为首页加入收藏保存桌面网址发布会员中心留言本

Copyright © 2024-2025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