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身边尚另有两名忠心手下,你把恁大的担子,
交付那两个潜伏着的同伙来挑,他们又怎么承当?”
周秀急忙申辩着道:
“我们不是没有接应,问题是变化太快,等我们才往前扑,已经声息俱无了……”
不似笑的一笑,马修平道:
“问题不在那边的变化快,而在于你发出的信号大急迫了。”
窒了窒,周秀不禁难以启声--他明白,他知道马修平也明白,他不愿冒险涉危,而把他
那两位同伙做了挡箭牌,问路石。
马修平的语风一转,岔开了这个关键,又淡淡的道:
“费云可曾现过身?”
周秀干笑道:
“一直没见到他,也没见过楼房里的任何一个人。”
马修平颔首道:
“这就对了,姓费的因为不明白外面的状况,是而以逸待劳,以不变应万变,端等着我
们朝里攻,否则,外头杀得天晕地暗,他职责攸关,身肩重任,岂有如此装聋作哑的道理?”
周秀道:
“马大哥的剖析很中肯,尤其费云个性刚烈,悍猛无比,加上他对‘金家楼’的死心塌
地,断不会扮这等缩头狗熊,他一定是另有诡谋!”
喟了一声,马修平道:
“无奈的是,我们却势必朝里攻扑才行,别无他法!”
一侧,章立痛得两边颊肉都抽紧了,他急吼吼的道:
“我说马大哥,一把火烧他们出来,再圈起来宰杀,不比摸黑硬攻要方便巧妙得多吗?”
马修平冷冷的道:
“用火来烧这幢石砌的楼房?章老弟,你这主意怕是白搭了!”
周秀也附合着道:
“况且明火执仗容易暴露我们的行迹,泄漏我方的实力,更易招至对方反击,再说,时
间上也来不及,你说的点子用不上!”
章立呐呐的道:
“那么,该怎么办呢?”
马修平断然道:
“我们就称他的心意--朝里硬攻,我就不相信姓费的果真是个三头六臂,有什么超凡入
圣的功力!”
又痛得一龇牙,章立吸着气道:
“但是,敌暗我明,只怕损失就大了……”
“嗤”了一声,马修平道:
“欲竟全功,称大业,不加上点缀头,不落些折损,成么?”
周秀接口道:
“我们干,马大哥!”
马修平道:
“把人手分开,几个人一组,大伙从各个不同的路线齐往里扑,我倒要看看,凭姓费的
能耐,却是如何抵挡我们?”
用力磨擦着手掌,周秀狠狠的道:
“眼前这幢石楼,便是一处不折不扣的阎罗殿,再世堂,它的楼底是提审室,往下更有
着坚固严密的地牢同刑房,姓费的高居楼上,掌握其生杀大权,以酷律苛法来做金家把持基
业的工具,真正为虎作伥,典型的狗腿子之属,这番我们就要将他连根刨除,也算替多少遭
凌虐迫害的弟兄们出口怨气!”
马修平加重语气道:
“周老弟,对费云这个人的底细,你该比我熟悉得多,咱们不必含糊,可也别轻估了他,
姓费的号称‘无情报’,又在‘金家楼’混到大司律的地位,虚名并非浪得,他也有他的长
处,咱们动起手来,仍以小心为上1”
周秀道:
“你放心,马大哥,我自会谨慎行事!”
马修平道:
“事不宜迟,这就开始分配人手吧!”
于是,他们很快就把当前的力量作了搭配--周秀仍与潘庆春、章立、林涛为一股,攀越
二楼左侧进袭,“夺魄腿”马修平和“十二铜人”剩下的几个做正面攻击,“沙坪七枭”尚
存的四位侧击边门, “飞星三杰”的老二季岚,“豹尾棍”邵英,加上虽然受伤甚重,仍
不肯退下的“流波刀”曹鹏三个,则飞攻楼上右侧,一共分为四路,全是做的重点安排。
而那幢楼房,迄今依旧是黝暗探沉,毫无动静,就好似里面根本没有人在一样,阴幽得
透着邪气.
咬咬牙,伏在井边的周秀猛一长身,振吭厉吼:
“弟兄们,杀进去……”
叱吼声中,他的两柄长刃短把子蛇矛盘顶绕舞,率同他这一组的其他三人,抢先飞掠向
楼房左侧的窗口--看起来气势不弱,实则个个的心都提到了嗓眼上了!
周秀这边甫始行动,“夺魄腿”马修平更不怠慢,他半声不吭,一马当先扑向了大门,
“十二铜人”中尚存的九位,更是如虎出柙,随后跟进。
人影腾闪,风声呼呼,“沙坪七枭”、“豹尾棍”邵英、“流波刀”曹鹏,以及“飞星
三杰”里硕果仅有的一杰季岚,也都同时发难!
四组人马几乎不分先后的冲入了石楼,他们虽是经由四条不同的路线,开始的时候,却
遭遇到一样的景况--石楼的内部,也是一片黑暗,一片沉寂。
马修平掠进那两扇半掩的沉厚门扉之内,便立即弓背缩身,侧跃向旁,“十二铜人”的
九位也纷纷散开,却彼此保持着呼吸相闻,伸手可触的距离。
黑暗中,隐约可以辨认他们容身之处,乃是一间陈设简单的客堂--事实上,却没有一丝
半点客堂的韵味.
他们静止了一会,“十二铜人”中的一个突然扯开嗓门吼了起来;
“我操你的老娘亲,姓费的,你要还算条汉子,就明枪对阵和我们拼个死活,缩着脑袋
扮王八,可就是你大司律的本色?”
另一位跟着吆嘴:
“鸟的个大司律,天下哪有这种窝在暗处装人熊的掌法者?哦呸,丢你祖宗十八代的人!”
吼骂声在黝暗中回蔼着,显得极其空洞怪异,余音袅绕中,却没有任何反应。
“十二铜人”的伙计们又有一个开腔了:
“我们犯不着在这里干耗,老大,朝上挺--”
是的,正前方的石梯上,一条黑影蓦然往上窜去!
“十二铜人”的老大甘维,立时眨着眼向左右点数自己的人,边低促的问:
“刚才是谁?我们可得稳着点,别轻举妄动……”
然而,甘维的一个兄弟叫了起来;
“老大,那不是我们的人,是对头!”
刚才吼骂的那位厉叱如雷,一双赤铜人猛挥横舞,暴闪急道;
“无胆鼠辈,老于看你逃到何处!”
“追!”
喝叫声中,又有四五个“十二铜人”的仁兄蜂拥合围,那甘维一面前扑,边急切的招呼
着;
“小心中计,大伙凑近点,莫离远了!”
业已追上石梯的那几位,闻言之下,即时惕悟的停顿下来,谨慎的戒备着朝上张望,这
时,马修平悄然掩至,沉声道:.
“这石梯有无转折之处?”
靠在梯侧的一个小声回道:
“有一道弯,往右延伸上去,还有个死角,看不清上头的情形……”
马修平缓步走上,全神贯注:
“我来打前站,你们跟着我上,大家沉住气,定下心,只要我们自己阵脚不乱,对方再
是狡猾,也搞不出什么鬼名堂来!”
就像这样,马修平在前,“十二铜人”一干人在后,慢慢的,小心的一级级踩着石梯往
上挺--在他们的感觉中,每一级石梯的迈动,双脚间竟都似重有千钧!
一张张人脸向上昂着,一双双眼睛朝上蹬着,呼吸是相同的沉浊,精神是一样的紧迫,
他们的兵器,全指向可能的却敌位置上方。
挨在最后面的一个,是“十二铜人”的老十刘雄,他双手分握着赤铜人并铸的踝部,而
双手全湿腻腻透着冷汗,汗水接触着硬溜溜的赤铜人足躁,就更发滑了,他轻轻将一只手的
家伙支在胯边,用力把手掌朝裤管上揩试,一面回头向他旁边的人咕哝:
“娘的,这哪里像交刃?简直是在捉鬼了,真叫邪气……”
猛然,他瞪大了眼,骇然注视他身边的人--因为他蓦地想起,他原是站在最后面的一个,
在他后头,根本不会有人才对。
但是,那明明是一个人,一个在黑暗中看去清癯、苍白,形色冷漠至极的人!
没有再给刘雄第二次反应的机会,那个人轻缓的收回了他的右手--他的右手中指拔出自
刘雄的咽喉,除了浸浸的鲜血之外,这致命的一戳甚至不令刘雄发出任何死前的声息!
凸瞪着那双眼珠,刘雄依然挺立不动,于是,“十二铜人”中的老七许昌--也就是刘雄
前面的一位,更且连说句话的余地都没有,便被那人从后颈戳穿了喉咙!
如果是熟稔各般内外功夫的行家,当能以辨认出来,这一位所施展的指功,乃是武林中
绝不多见的奇艺之一:“骨锥”。
此际,马修平已踏在第七级石梯上,再上两级,便到达石梯的右折转弯处了。
全身肌肉绷紧,马修平弓背挫腰,双手半提,纯系一触即发的架势,他双目凝聚,屏息
如寂,整个人都有事处准备随时飞旋的强烈意味。
跟在他身后的甘维,不由回头再加叮咛:
“留神了,这就快到节骨眼啦……”
一下子他的眼睛发了直--他看到他的四弟苏杰似是忽然变得臃肿了,肥胖了,比苏杰原
来的身形,不,须臾前的身形几乎粗出了一倍,更明显的说,好像苏杰有了十连体的身影。
噎窒了刹那,甘维恐怖的尖叫:
“老四,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