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算》入瓮

　　这艘游轮的内部比它在外观展示出来的要大得很多。当我们在侍者的带领下进入游轮的某个大厅入口之内后，里面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金碧辉煌的宫殿，是富豪们云集的地方。

　　似乎，晚宴正在进行，客人们无不身穿优美的华服，在优雅的进餐或者交流，有专门的乐队在奏乐，而这大厅不过是游轮上数个大型豪华区域的其中之一，可能其中还配备赌场、泳池，甚至是数个各种功能的剧院。

　　就像是把一整条商业街，都塞入了其中。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是把赵剑玄的神殿大厦做成了船的形式。

　　是海上移动着的“魔宫。”

　　“这里竟然有这么多人。”重黎发出了惊叹声。

　　我抬头看了看装饰着华丽彩色玻璃的天花板，那种设计好似是能透下日光的，从顶上正中的彩色玫瑰图案中心垂下了无比奢华的水晶大吊灯，梦幻无比。

　　进入这里的客人，无不都会被那吊灯的光辉所迷醉，沉浸在这里的奢华美梦中，而忘记了时间，甚至忘记了来此地的目的。

　　这就是异神特有的能力——“认知混淆圈”。

　　但是只要不离开我太远，我小指上的法阵，可以确保我带来的这几个人，都不会被这里的魔力蛊惑。

　　“昊玉就在这条船上么？这里这么大，到底要怎么找到。”重黎苦恼道。

　　他还抱着能够夺回昊玉的心思，并且不完全相信我。

　　“该出现的时候，它自然会出现。”我示意宁老板把我推到那大厅中，融入这些客人中间。

　　这些客人，有些是蒙受游轮感召，不远千里前来享乐的富豪，有的是海上离奇失踪的船只上的成员，或者是著名的航海家和探险家，我的天眼可以在不睁开的情况下迅速识别这些凡人的身份讯息，但是对于重黎这样的小异神，就需要微微张开一些，才能刺探到他们内心隐秘的过往了。

　　可以说，这里汇聚了全世界各地的人种，客人们来自五湖四海，有人甚至是十九世纪的人，在此地永远的陷入每日燕舞莺歌、纵情酒色的愉快享乐。

　　而真实的情形则是，这些人早已化作了白骨，一旦离开这艘船，他们立刻就会被打回原形。

　　他们只是用来伪装的“道具”罢了，用途是用来躲避天眼的追踪。

　　让我来算算，到底昊玉之灵什么时候才能孵化。

　　我这样想的时候，宁老板把我推到了靠窗的一处空桌前，这窗户的式样很精致也很复古，能够看到窗外的浩瀚的海洋。

　　只是现在是深夜，若是到了白昼，肯定观感极好。

　　“还晕船么？”他摸了摸我的额头问。

　　“在大船上几乎没有什么感觉。”我说。

　　“那就好。”他坐下来，其他人也跟着入座，很快就有侍从过来让我们点菜。

　　“这里的东西能吃么？”宁老板问我。

　　我摇摇头，这游轮的吃食都是幻象，真实情形全是臭鱼烂虾或者是一些海草。只是船上的幻象力量太过强大，已经到了能够改变气味的程度。

　　“那我们喝水就好了。”宁老板点了四杯水。

　　有个有趣的议题是，到底要不要在异神的认知混淆圈内吃东西。

　　这个答案我也不好回答。比如神殿，里面确实出售食物，而且食材都是真实的，在里面吃东西是完全没问题的。

　　但是有的异神的幻境里，食物可能是不知道什么东西变出来的，甚至可能是他们的排泄物。所以连水我都是不打算碰的。

　　在侍从端上水来之后，演奏音乐的舞台上登上来一位身穿闪闪发亮的红晚礼服的金发女郎，开始唱起了怀旧舒缓的老歌来。

　　那种百年前的绵长曲调和慵懒的嗓音，加深了这客厅里的蛊惑浓度，周围的人们越发浑浑噩噩，连重黎都开始闭着眼享受起这乐曲来了。

　　而我的目光则投向窗外，船开始缓缓下沉了。

　　我之前做了个把戏，我用小指的法印混淆了昊玉的认知，让他以为游艇上只有我们四人。

　　现在这游轮大概以为已经完全捕获了今夜的闯入者，开始返回老巢了吧。

　　在激起的巨大的波涛之中，游轮开始下沉了。

　　窗外的景象渐渐被海水取代，我们好似坐在了潜艇里。

　　“哇！”宁老板发出了轻轻的惊呼声。

　　这种下沉一直持续着，按理说压力早就把玻璃压碎了，但是那种事情并没有发生，因为这是异神的能力在作祟。

　　“我们要像海底两万里那样么！”宁老板的手紧贴着玻璃道。

　　“还有数个小时。”我终于得出了计算结果。

　　再过几个小时，昊玉就要孵化了。

　　“我们要一直在这里干坐几小时么？”宁老板无趣的问。

　　“不然呢？”我知道他一定要参观下这种豪华游轮。

　　“我们去逛逛怎么样。你坐你的轮椅就好，又不用你走路。”宁老板戳了我一下。

　　“行吧。”我只得同意。

　　“我们来这里就是悠闲的闲逛么？”重黎不满的哼哼，但是还是跟了过来。他估计也嗅到了这船上异常的氛围。

　　这艘游轮的构造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又大又豪华，而且每个部分都几乎有很多人走来走去，这些人全都是大船“搜集”来的“装饰品”。

　　“你快看！这里竟然还有室内花园和喷泉大厅！”宁老板一边走一边拍照，把推轮椅的工作扔给了唐墨。

　　我都懒得去记我们到底逛到了哪里了，船上的空间也是略微被打乱和折叠的，可能走三天三夜都走不完。

　　混淆圈就是这样子的，每个混淆圈都是个迷宫。

　　“这里人好少啊，几乎没有人。”唐墨推着我在有着精美柱子的拱形走廊上说，而走廊栏杆下面，就是开满鲜花的喷泉小广场。

　　不知道为何，越往里面走，我就越发觉得，这船上的气氛有点奇怪。

　　有种我很熟悉的感觉。

　　“怎么了？君……不舒服么？乏了么？”宁老板忽然转过脸说，吓了我一跳。

　　“你都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的脸色变化？”我惊异道。

　　“我又不一定要用眼睛看你才能感觉到你的情绪。”宁老板道，“我本来就是没有固定形态的那个。”

　　他为了保险起见，终于没说出异神两个字。

　　“我就是觉得这船上气氛越来越有点不对劲。”我揉了揉脸说，“睡了十几天怎么说我脸色都不会太好吧。”

　　“是要开始作祟了吧。”宁老板冷笑一声。

　　我有点担心的蹙眉，因为我想到了一件不好的事情。

　　“哎，你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我很担心啊！”宁老板说。

　　“这个昊玉之灵，虽然不算是我们对付的最厉害的怪物，但是他竟然有千里眼，能够看到我之前所做的一切。”我说，“我怀疑它可能复制了我部分能力。这就是我感觉到有些熟悉感的原因。”

　　“你有什么能力么？爱钱么？”宁老板反问。

　　他这句话说出来后，重黎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别胡说八道！”我喝止了宁老板。

　　宁老板哈哈笑了起来。

　　随着他的笑声，我们旁边的墙壁忽然发出了一阵阵机械声，那本来装饰着精致花纹墙纸的墙壁，就像是无数个魔方似的，分成许多小方块，开始凹陷起伏，甚至有的方块还在翻转，从这些方块翻转的空隙，能看到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机械部件。

　　这种奇怪的变故只持续了一分钟，走廊的风景就完全换了个样！

　　“这是什么妖术！”重黎惊呼。

　　“这是一艘‘天局船’。”我揉着额头苦恼的说，“昊玉复制了我的天局。我在和祝酒对阵时满开了天局，被他学去了一些皮毛。现在这艘船，其实是一个由无数机关构成的小型‘天局’。”

　　“怎么可能有怪物直视你的天局而不会被魅惑呢！”宁老板惊讶道。

　　“异神的可能性是多种多样的。我也许真的被蒙蔽了，低估了昊玉之灵的品级。”我索性直接说出了“异神”这两个字。

　　“能够吸引您来到这里，真的是我的荣幸。”走廊的喇叭里传来了一个得意的声音。那声音像是标准的播音员，而且操着一口外语。

　　“真是标准的请君入瓮。”我说。

　　“我们准备的那么充分还是中计了？世上还有人能算计你，还真是稀罕。”宁老板说。

　　那个喇叭里的声音继续道：“和您一样，我从很久以前，大概在数百年，就在等待这一天。逃离天眼的注视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和别的异神不同，我大概是唯一能够直视您的存在。”

　　“你的想法可能和其他异神也不太一样，你大概并不想消灭我吧。”我说，“不然以前有的是机会。选择如今的我来到你的船上，你可能有不得了的计划。你一直有能力孵化，但是为了不被天眼注视到，选择作为一个卵泡而存活到现在，就是为了让我低估你。”

　　“呵呵呵……和您说话真是很舒服。几乎都不要我费力去解释什么。那就直截了当说罢！我想和您‘融合’。我看了您这一千年来的所有所作所为，您对于异神的可谓是残酷至极，您也是在我的千里眼注视下，异神中唯一矗立在顶峰的存在。我需要您的力量。您也需要我‘千里眼’的能力。

　　现在的您，是获得了极致完美力量的完全之身，处在最美的时刻，而我的融入，可以让你更加强大。”

　　他说这话的时候，走廊下面的广场也开始那种密密麻麻的嘈杂机械声，整个广场的每个部位都在翻转，使得原来的小广场转化成了大型现代购物广场，五光十色。

　　在广场的正中圆形高台上，一个由无数道投影光束投影出来的、身穿着白色礼物的绅士男子，正朝着我们这边致意，表示他就是喇叭里声音的来源。

　　其实也只是一个昊玉之灵通过船上机关做出来的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