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东城颔首道:“那若非并不在乎,就是无论什么地方在他看来都一样。”
辛五娘道:“只有白痴才甘心住在这样的地方。”
司马东城道:“嗯。”
辛五娘目光一转,接道:“人应在楼下。”
萧七道:“也许仍留在楼上。”
司马东城道:“这附近一眼已可以看尽,根本就没有藏人的地方,若是楼上也不见,那就奇怪了。”
一顿接说道:“我们进来的时候,他原就坐在楼上,食物清水都到手,还下来作甚,所以我们根本就下用担心。”
萧七目光上仰,道:“人若是在楼上,怎么一些声息也没有。”
司马东城沉默了下去,辛五娘一旁应道:“萧公子说的也是道理。”
司马东城忽然一笑,道:“到底在下在一看不就清楚了。”
语声未已,辛五娘的身子已往上拔起来。
一拔三丈,凌空未落,突呼道:“蝙蝠人不在楼上!”
声落人落,竟正好落在原来的地方。
司马东城应声面色一变,道:“当真?”
这两个字就出口,她便自苦笑起来,现在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辛五娘她当然也清楚并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可是她实在难以置信。
蝙蝠不在楼上,去了那里?
矮墙内虽然野草及膝,残秋时候已在半凋零,完全就不像有人躲藏在草丛内。
而除了那些草丛,矮墙内再没有其他藏人的地方。
司马东城纵目四顾,半晌才目注萧七、辛五娘,道:“你们到楼上瞧瞧,我们在楼下监视!”
萧七应一声,身形当先掠出,斜往上一掠三丈,掠上了第一层的滴水飞檐。
辛五娘紧跟着萧七,身形的迅速绝下在萧七之下。
两人在摘水飞檐之上稍作停留,便一齐往楼内掠进去。
司马东城看见两人已进入楼内,身形才展开,飞鸟般掠过草丛,在楼中落下。
这一段距离也难不到雷迅、韩生,两搀扶着秋菊,一声:“起!”身形齐动,掠过草丛上空,落在楼前石阶之下。
那两个婢女也一样能够掠过草丛,与一迅、韩生他们却有半丈距离,比不上雷迅、韩生二人不言而知。
楼中空荡,就只是当中放了一张石床,一张石几,一张石椅。
石床前地上有一堆衣服被褥,恶臭难,几支苍蝇飞舞其上。
司马东城木然站立在休前,黛眉深锁,似乎陷入沉思中。
雷迅、韩生放目四顾,并无发现。
风吹野草,悉索有声,恶臭扑鼻。
野草丛中始终没有人行踪。
蝙蝠何去?
萧七人在滴水飞檐之上已看清楚楼上没有人。
楼上比楼下更简单,就只是放了一张矮矮的石几。
在几上有一个竹筒,旁边放着一条竹杖。
萧七随即掠进去在几旁落下,顺手拿起了那条竹杖。
毫无疑问那就是他们清晨遇上的那蝙蝠所拿的,长短粗细色深浅,完全一样。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就是有两条那样的竹杖,也并非没有可能。
问题在,又怎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萧七目光落在那条竹杖之上,不由沉吟起来。
同时进来的辛五娘却拿起了那个竹筒,随手将塞子拔出。
一阵饭菜香喷鼻,竹筒之内满盛着饭菜。
萧七目光一转,问:“老前辈,这是否……”
辛五娘道:“是我今天替蝙蝠预备的饭菜。”回问道:“你手中那条竹杖……”
萧七道:“相信就是我们早上看到的那条。”
辛五娘皱眉道:“事情看来真的复杂得很,蝙蝠无翼,难道他竟能够凌空飞出这个竹林。”
萧七道:“我们早上遇到的那个蝙蝠,轻功相当好。”
辛五娘沉声道:“最好的轻功也飞不出这个竹林。”
对于辛五娘的说话,萧七并不是不相信,却仍然忍不住问道:“那么蝙蝠那里去了?”
辛五娘回答不出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了一些声音。
那种声音并不怎样响亮,可是又怎逃得过他们的耳朵。
他们霍地抬头望去,一望之下,不约而同,各都打了一个寒噤。
辛五娘脱口道:“蝙蝠?”
他们抬头就看见了蝙蝠,是真正的蝙蝠,不是人,不是那无翼蝙蝠!
在屋顶梁木阴暗之处,赫然倒吊着无数蝙蝠。
其中的一支蝙蝠双翼正在抖动。
辛五娘惊讶的接道:“那来这许多蝙蝠?”
语声未已,楼地响起一声惊呼:“蝙蝠!”
是秋菊的声音!
萧七、辛五娘目光一接,身形齐动,辛五娘直奔楼那边,萧七身形却倒射,倒飞出楼外,双脚往滴水飞檐上一点,身形风车般一转,已翻进楼下。
辛五娘差不多同时从楼梯上冲下来。
他们看不到无翼蝙蝠,只看到两支死蝙蝠,也是真正的蝙蝠。
一支被斩成两片,分踩在雷迅双脚之下,另一支却被韩生一剑洞穿,仍挂在韩生银剑之上。
奇大的黑蝙蝠,虽然已死亡,看来仍很恐怖。
众人也是一面惊讶之色,抬头望着上面的梁木。
在梁木阴暗处一样倒挂着无数蝙蝠。
辛五娘这才松过口气,苦笑道:“我们还以为是那无翼蝙蝠突然袭击你们。”
司马东城反问道:“蝙蝠人不在楼上?”
“不在!”辛五娘摇头。“就只是梁木之上倒挂着很多真蝙蝠。”
司马东城微喟道:“那儿来这许多蝙蝠呢?”
辛五娘只有摇头。
韩生目光转落在萧七手中那条竹杖之上,道:“萧兄手中的……”
萧七道:“这条竹杖放在楼上的一张石几上,如果我没有看错,就是那条了。”
韩生剑一抖,穿在剑上那支死蝙蝠飞脱,飞出了楼外草丛。
他连随上前三步,将那条竹杖接过,几乎立即就说道:“萧兄并没有看错。”
雷迅接道:“我也认出来了。”
韩生忽然道:“可是我们却都认不出囚在这儿的那个人。”
雷迅道:“距离太远,也许看得不清楚,再说,他也许还不想被别人知道他已经回复正常,又或者另外有什么阴谋,暂时还不想以真面目出现。”
韩生应道:“大哥是说他会易容?”
雷迅道:“像他那种人,对于易容那种旁门左道应该很有研究的。”
韩生沉吟不语,雷迅接说道:“这个问题我们且不要管,目前以我看,最重要的一件事,还是先将蝙蝠我出来。”
司马东城点头道:“不错,只要将人找出来,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转向辛五娘,道:“蝙蝠没有拿走那两个竹筒内的食物?”
辛五娘道:“只带走了那筒清水。”
韩生听到这里突呼道:“那边石休侧不是有一滩水?”
众人循指望去,果然看见石休的左侧有一滩水渎。
韩生接说道:“方才我只道是……是……”
他虽然没有说出下面的那个字,众人心里亦明白,雷迅接口道:“我也早就已看见,却没有留意,不过那就是……”
萧七截口道:“不管怎样,我们先将石床翻过来一看?”
雷迅应声:“好!”第一个冲上前,手中金刀急落,“刷”一声,那张石床硬硬被他欣成了两边!
他右脚跟着踼出,将一边同时亦被跟着上前的韩生起脚踼飞了。
石床的底下本来堆着一张破烂棉被,被随着石床被踼飞,那之下赫然盖着老大一个洞穴。
司马东城目光及处,面色大变,脱口道:“地道!”
所有人亦同时变色。
一道梯级从地洞进口斜往下伸展,虽然没有加以修饰,但绝对可以肯定,并不是仓猝间挖出来。
由石床掩护,从竹林外平台上,当然看不到。
蝙蝠的狡猾,的确在众人意料之外。
那刹那众人心中的感受,已不是惊讶这两个字所能够表达。
地道进口的一块阶级之上,插着另一支竹杖,在竹杖之上居然穿着一张白纸。
白纸之上居然墨写着好一些字。
“秘密既然被洞穿,我只好赶紧从秘道逃命去,这一次逃命的是我,下一次却是几位了。”
白纸黑字,触目惊心。
风仍然在吹,却吹不散众人心头的寒意。
竹林小楼中那种阴森的气氛也就更浓了。
司马东城呆望着那张白纸,也不知过了多久,整个身子突然间起了颤抖,颤声道:“雷姑娘的死,绝无疑问,是这个蝙蝠的所为了。”
萧七道:“好一个蝙蝠,我们若是不进来,真还不知道他已经挖了这一条地道,能够自由进出这一片竹林。”
司马东城皱眉道:“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
萧七替她接下去,道:“为什么他仍然留在这样的地方?”
司马东城道:“你说为什么?”
萧七道:“也许这地方比较安全?”
司马东城道:“天地之大,他要我一个藏身的地方实在很容易。”
萧七道:“可是像他这种人,迟早一定会闯出祸来,一旦闯了祸,只要他逃回这里,却是最安全不过。”一顿接道:“也所以,这一次在诱拐雷凤之后,他立即杀人灭口,这若非他的武功还未完全恢复本来,那么该就是,他暂时还不想太张扬。”
司马东城连连点头。
萧七又说道:“过去他虽然不是一个这样的人,但经过非人间一战,也会学得如何去避重就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