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临不明白她的意思,“顾小姐。”
顾柔很抱歉,“我知道这有些为难你,但请你一定帮我,这也是为屿辰好。”
左临思索片刻,“能告诉我原因吗?”
顾柔垂在身侧的手攥紧裙边,“如果你不问,我会更感激你。”她语气诚恳:“屿辰那边你不用担心,等他知道时,他会理解我,也不会怪你。”
左临似乎已经猜到她的意图,语气凝重:“顾小姐,霍总很爱您。”
顾柔毫不犹豫:“我也很爱他。”
“求你,帮帮我。”
大约一小时后,霍屿辰忙完手头的工作,带顾柔回家,外面的雪还在下,霍屿辰搂着她的肩等过马路的红灯,“等再下一晚,雪厚实一些,明天带你堆雪人。”
顾柔笑得很开心,“好,去哪里玩?”
“你说呢?”
顾柔想了想,“就在小区里吧,不想走远,小花园里就可以。”
“好。”
人行道上的绿灯亮了,路很滑,行人们都缩在厚厚的羽绒衣里小心翼翼地过马路。
霍屿辰和顾柔走到小区门口,忽然发现路边的行人道旁有个老奶奶。
老奶奶坐在折叠马扎上,面前的地上铺了一大块布,上面散乱地放着各种颜色的梅花枝。
老奶奶穿得很厚实,没有戴手套,怀里放着装针线的笸箩。
梅花枝前面立着一块小牌子:手编梅花手链,五元一个。
这样冷的天老人家还在外面摆摊,顾柔想起自己的外婆,也是这样勤劳节俭,辛苦了一辈子,她有点不忍心,蹲在那些花枝面前:“婆婆,这个怎么穿?”
老人家热情地示范,将取下的一小朵完整的红梅穿在线上,线是很普通的线,一朵小花穿在上面看起来摇摇欲坠,但莫名有股别样味道。
顾柔很喜欢,“帮我穿一串吧。”
老奶奶笑得慈眉善目,“丫头选一种梅花吧。”
这里有红梅,白梅,还有黄颜色的腊梅,顾柔仰起头问霍屿辰:“哪个好看?”
霍屿辰看到老人家手中已经有穿了一半的红梅,“红梅吧。”
顾柔:“好。”
老人家动作不快,但霍屿辰和顾柔没有催,耐心地等。
她穿得很细致,花瓣都固定在外侧的方向,量了量顾柔的手腕,又穿上去一朵,将手链调整成合适的大小,围在她的手腕上,系紧,将多余的线剪掉,“穿衣服时尽量别刮到,能开好几天。”
“谢谢。”顾柔抬手晃了晃,红梅凌霜傲雪,清香宜人,戴在腕上,别有一番风情。
霍屿辰半蹲在顾柔身边,捡起一枝白梅,“婆婆,这些花枝卖吗?”
“也卖。”
霍屿辰点了下头,扫了眼这堆花枝,“那全卖给我吧,最近要结婚,布置一下家里。”
这么冷的天能碰上“大客户”,老人家很高兴,连说了几个“好”。
霍屿辰和顾柔帮她把几种花枝分别用绳子绑好,霍屿辰捧两捆,顾柔捧一捆。
老奶奶还在那里算花枝的数量,霍屿辰已经把钱塞到她手里了。
她看清那些钱,忙起身追他们,“太多了小伙子,一张都用不完。”
霍屿辰回头摆了摆手,“没事,您快回家吧。”
今晚收获不小,顾柔把一大堆各种颜色的梅花摊在桌上,研究着怎么修剪和搭配,霍屿辰把家里空着的花瓶都搜罗过来备用。
没有多久,家里的茶几上,餐桌旁,书房和卧室的飘窗上都开满了各色梅花,连浴室的浴缸旁都摆了一个透明的玻璃杯,里面插了几只修剪掉的“边角料”。
家里到处都是梅花的清香,顾柔坐在客厅中间拼乐高都比每天来劲许多。
霍屿辰拿了一个橘子坐在她对面,一边剥橘子一边说:“明天带你去霍老板的赛车俱乐部,顺便一起吃个饭。”
顾柔抬头,“梁茵去吗?”
“不知道。”
“他们两个还在闹别扭?听梁茵说城哥要送她出国,怎么这么突然。”
霍屿辰把剥好的橘子掰下一半喂到她嘴边,“我也是最近才听说。”
顾柔张嘴吃了,眉毛眼睛都忍不住揪起来,“唔……好酸。”
霍屿辰自己尝了尝,是有点酸,他把剩下的大半个一口吃掉,“我再给你剥一个。”
顾柔都佩服他,“你怎么吃得进去?那么酸。”
“我比较能吃酸。”
顾柔逗他,“醋呢,也爱吃吗?”
霍屿辰另外拿了只橘子坐在她身边,“霍太太好像有挑衅我的嫌疑。”
“绝对没有。”
霍屿辰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好像刚刚只是随便找了句话,以便“师出有名”。
他的手毫无预兆地钻进她的衣摆里,轻轻一搓,顾柔手一抖,几块积木掉进“城堡”里,“霍屿辰!”
霍屿辰掌心握着她的后颈,低头吻她,把她口中那点酸涩的味道全部卷走,另只手摸到她的后腰捏了一把,顾柔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拼了一半的城堡险些被压坏。
霍屿辰把她抱上沙发,蹲下去,“今天是梅花味儿的。”
挑衅的后果依旧是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等两人收拾好出门已经快中午了。
今天是周末,俱乐部人很多,霍屿辰牵着顾柔上了二楼,站在栏杆旁看底下的赛道。
三千多平米的室内场地足够撒欢,赛道外围了不少人看热闹,七八辆红白相间的卡丁车速度极快,贴地“飞行”,最前面那辆领先了第二名大半圈,车手猛打了一把方向盘,极速甩尾,瞬间漂移,轰鸣声加速,围观人群瞬间炸开:“漂亮!”
第一名率先到达终点,车手下车,摘下手套和头盔,将头盔随意夹在腰间。
是霍城焕。
顾柔晃了晃霍屿辰的手臂,“城哥。”
霍屿辰揉了把她的脑袋,“差辈儿了,天天城哥城哥。”
顾柔:“你不也没叫他小舅?”
霍城焕只比霍屿辰大六岁,小时候叫不出口,长大后也就随意了,俩人都继承了霍家的优质基因,据说霍屿辰的外公年轻时非常帅,生的儿子女儿也相当漂亮。
霍城焕小时候就很能打,还带着当时更小的霍屿辰四处惹事,当年俩人没少被霍盛宁揍。
霍屿辰朝下面挥了挥手,霍城焕看到了,比了个手势,让他们下去。
霍屿辰牵起顾柔,“走。”
小小的娱乐赛已经结束,场地上渐渐有些零散的玩家跑圈,霍城焕夹着头盔迎过来,示意场上,“玩会儿。”
顾柔四处瞧了瞧,“梁茵呢?”
霍城焕:“家呢。”
霍屿辰看了眼场上,“我那辆给我调没。”
霍城焕把头盔拍到他怀里,“试试不就知道了。”
以前两人常来玩儿,这里有他们专门的卡丁车和装备,霍屿辰带顾柔去换了衣服拿了头盔,怕她已经忘记怎么开,一边给她扣安全带一边教她:“右脚油门,左脚刹车,”他指着前面的按钮,“R倒档,N空档,D前进,不要单手握方向盘,开慢一点。”
他还没有说完,顾柔就有点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会了。”
霍屿辰说:“我就跟在你后面——”
话还没有说完,顾柔“嗡”地一声窜了出去。
霍屿辰气死了,直接跳进自己那辆车,迅速戴头盔,扣安全带,一脚油门踩出去,紧随其后。
顾柔已经很久没玩了,开得很快,先后超了好几辆车,赛车的人都有那么些胜负欲,很快有车跟她杠起来,紧紧追在她后面,企图超车。
霍屿辰眉峰凌厉,眯着眼睛猛打方向盘,成功从弯道处超过那辆车,将两车隔开,紧紧护在顾柔身后。
三圈结束,顾柔玩得很尽兴,额头都出汗了,坐在车里摘下头盔,用手给自己扇风。
没一会儿有个年轻男人走过来,半蹲在她车旁,扣了扣她的车身,“美女,技术不错,交个朋友?”
顾柔笑着拨了拨额间的碎发,“可以啊。”她示意身后,“但你得先问问我老公。”
男人一愣,回头看了眼,后面那辆卡丁车里的男人坐姿懒散,指尖撑着太阳穴,正用阴恻恻地目光盯着他。
他冲霍屿辰抱拳,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霍屿辰起身,长腿一迈从车里出来,学刚刚那个男人一样蹲在她车边,食指扣了下她的脑门儿,“霍太太玩儿爽了?”
顾柔说:“咱俩比一局。”
“拿什么比?”
“赢的人可以提一个条件。”
霍屿辰舔了舔唇,“你要这么说,我可不客气了。”
他几乎没怎么思考,直接就把条件说出来:“输的人今晚在上面。”
顾柔不服气,“我一定会输?”
“那就试试。”
试试就试试,顾柔一点也不怕,扣上头盔准备出发。
卡丁车冲出去那一刻,顾柔忽然醒悟过来,好像上了他的当。
输赢不过是上下的问题,横竖都是他占便宜。
诡计多端的男人。
虽然霍屿辰怎么都是赚的,但他还是选择了自己最喜欢的那种,在最后一刻超过了顾柔。
躺着掐她腰的感觉实在让人难以抗拒。
他们在这里玩了一个多小时,休息片刻后准备跟霍城焕出去吃饭。
顾柔说想去卫生间,霍屿辰要陪她去,顾柔没让,“你在这里等我吧。”
她把随身包包递给霍屿辰,径直往卫生间的方向走。这里离卫生间很远,拐了几道弯,很不好找,第一次来的人几乎都需要工作人员指引。
霍屿辰看着那个越走越远的背影,心里隐隐有种异样的感觉。
霍城焕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家里阿姨打来的电话,说梁茵做菜烫到了手,好像还很严重,霍城焕蹙着眉沉声说:“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霍城焕跟霍屿辰说:“吃不成了,改天吧,我先回趟家。”
霍屿辰:“她没事吧。”
“看看再说。”
顾柔回来时,霍城焕已经走了,听霍屿辰说完,她有点担心,“伤的严重吗?”
霍屿辰把她领口处的拉链拉到最上面,整理了一下她毛茸茸的帽子,“应该没事,待会儿打电话问问。”
他搂着人往外走,“现在只有咱们两个了,想吃什么?”
顾柔想了一会儿,“不知道,要不咱们回家吧,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我给你做。”
他笑,“你做?”
“我怎么了,我也能做的。”
他答应了,“行,先去趟海鲜市场,买点鱿鱼。”
那条黑鳍鲨最喜欢吃鱿鱼。
从这里回去的路上正路过海鲜市场,霍屿辰轻车熟路找到一家摊位,老板认识他,“来啦,还要鱿鱼?”
霍屿辰点头,弯腰看地上那几个白色的大箱子里的鱿鱼,“今天怎么样。”
老板套着胶皮手套,拿了一个大袋子,“早上刚到,新鲜得很。”
这里的水产品类很多,顾柔蹲在一箱还活蹦乱跳的小鱼面前,“这是什么鱼?”
老板抽空往这边瞅了一眼,“蓝刀鱼,也能当大型观赏鱼的饲料鱼。”
顾柔下巴垫在手背上,随口说:“不知道莎莎爱不爱吃。”
话音落下,霍屿辰的背影僵硬一瞬,手上动作停下。
顾柔反应过来,笑容凝结在脸上,默默攥紧背包。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莎莎”是家里那条黑鳍鲨的名字。
顾柔取的,说谐音“鲨”,温温柔柔的女生名字配看起来有点凶的鲨鱼,很有趣。
失忆后,霍屿辰从没提过这个名字。
除了他和顾柔,谁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