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哲将剑向下丢,利用剑着地的响声掩护低声说道:“灵老,解掉带子,一切听他的,下去再找机会动手。”
“一个一个下来。”大汉叫。
“在下带了一个受伤的人,不能一个一个下。”柴哲高叫。
“你带着他下来。”
柴哲带着一枝花,向下徐徐降落,一面抓住机会调意,下降甚慢。
古灵心中有数,知道柴哲要冒险一拼,向上低叫道:“解开衣带,准备冒险急降。”
距地面尚有五根桩,柴哲解开一枝花的布绳,用手拉住,徐徐下放。
大没站在下面等候,手中握着一柄护手钧。四名生番站在两侧,张弓戒备。
一枝花浑身瘫软,毫无生气,去死不远。
柴哲一步步向下探,偷偷将三枝铁翎箭插在腰带前顺手处。他面向崖壁,大汉看不见他弄鬼。
一枝花首先落地,柴哲手一松,一枝花便毫无生气地躺倒,出气多人气少,闭着眼像是昏厥了。
大汉不理会一枝花,跨进一步,一钩向柴哲的右股敲去,一面叫:“先制你的腿……哎……”
这一瞬间,一枝花奋身一滚,抱住了大汉的双足,一口咬在大汉的腿肚上,大汉惊叫着倒下。
同一瞬间,柴哲向下飞堕,三枚铁翎箭发如飞蝗,分射三名生番。下堕的刹那间,一手架住了大汉的护手钩,一脚踹在刚向后倒的大汉天灵盖上。
“嗡”一声弦响,两名生番的箭离弦,一枝射向上面的古灵,一枝射向柴哲。
“啊……”两名生番中箭翻身栽倒,向怪石丛中滚坠。柴哲手脚都没空,无法招呼射来的箭,“嚎”一声箭从背部掠过,箭钦将他的背肌划了一条血缝。
他飘落实地,第四枚铁翎箭出手,箭出人伏地,避过生番抽来的一弓。
古灵一脚拨落射上来的一箭,一声怒啸,向下急降。一枝花抱着天灵益已被踹破的大汉,滚落三丈余,方被一块巨石所挡住,仍然死抱着大汉的双脚不放。
柴哲让过一弓,疯虎般暴起,生番刚弃弓拔刀,他已出手攻到,“毒龙出洞”铁拳出如电闪,“砰”一声捣中生番的下阴。
“啊……”生番狂叫,倒飞丈外,骨碌碌向下滚。古灵飞降而下,最后一名生番已经逃下三四丈,边滚带爬急如漏网之鱼。
“灵老,千万别让那番人逃掉。”柴哲急叫。
古灵已精疲力尽,但不得不追,拼余力急赶。
生番脚下奇快,在怪石丛中纵跃如履平地,片刻间便下降数十丈,越过了怪石斜坡,窜入林中一闪不见,等古灵追人树林,番人已去得无影无踪。
上面四个人加快下降,更无法追及。
柴哲背上鲜血透衣。但他硬挣着将一枝花扶起,笑道:“放手,黄兄,谢谢你一扑之力。”
一枝花虚脱地倚在他身上,苦笑道:“幸好没粉身碎骨,好险!”
“收拾兵刃行囊,必须尽速离开。此地定是生番的盘据地境,愈快离开愈好。”
杜珍娘上前扶住他,柔声道:“急也不在一时,兄弟,坐下,我替你裹伤。”
六个人远涉西番,杜珍娘负责医药,她是有名的女神医,在端木鹰杨的庄院中,她的大名十分响亮,不但医道高明,武艺也不差。
至于她的身份,柴哲无法知悉,也不敢探询。
这位姑娘年纪已不小了,二十六五岁该不是大闺女,人似花娇,顾盼间风情万钟。
但沿途同行,她似乎极少说话,对柴哲从不假以词色,神情中明白地表示出她对柴哲的轻视,艳如桃李,冷若冰霜。
碰巧柴哲是个鲁男子,他只有十六岁。在大天星寨,附近的苗人经常赤身露体,妇女们在溪中裸裕不避上人,毫无羞态。而寨中的女客人,似乎端庄有度的少之又少,二师兄和绿飞鸿同房而居,他曾经亲见。因此,他对异性似乎毫无好感。对这位骄傲的杜珍娘,他很少理睬。
今天杜珍娘居然态度转变,柔声关切要替他裹伤,大出他意料,微笑摇头拒绝道:“小伤并无大碍,谢谢,不必了,赶快脱离险境再说。逃掉一个番人,不久便会有大批生番追来,慢不得。”
文天霸走近笑道:“一枝花交给我,我背他走。”
柴哲本想抢白两句,却又忍住了。文天霸曾经带过一个人,登山逃命却把人丢了,他确是不放心,但此时此地,他不好拒绝,只好说:“多谢文叔了。”
杜珍娘受到拒绝,不好勉强,趁机离开。众人下到树林,柴哲向古灵说:“官道在西北,咱们先往北走。”
登上北面的山脊线,只见北面和西北角的山林中,番人像蚁群一般,在里外向这儿急赶。
“向东走!”柴哲毅然发令。
在暮色苍茫中,他们进入一座狭窄的山谷,地势渐高,寒气袭人。众人筋疲力尽,肚中雷鸣,饥火中烧,脚下已乱,再不休息便支持不住了。
柴哲更是难以支持,天色渐黑,他反而放了心,说:“生番最怕鬼神,晚间不敢在山林中走动,怕触怒神灵招引鬼魅,因此咱们可以休息了。”
文天霸背了一枝花,平时他的食量惊人,最怕挨饿放下一枝花说:“不管怎样,先找食物再说。”
“想办法猎一头鹿来生食。”柴哲说。
“生食?多令人恶心?不行。”白永安第一个反时,“不能生火,生起火来,必将惊动附近的生番,必会倾寨而出,明天咱们便走不掉了。
“吃饱了休息一个时辰,连夜走。”
“他们将倾巢而出,把守住要道,万一闯入他们的猎兽陷阱或把守处,恐难全身而退。”
杜珍娘放下行囊说:“我不敢茹毛饮血,这样吧,我找番寨去偷,你们在此等我。”
柴哲摇头道:“杜姑娘,你不懂番语,找到了番寨,也无法找到食物。”
“那……那我岂不是要挨饿?”
“这样吧,我去走一趟。”
“那怎成?你的伤……”
“皮肉之伤,不碍事。”“多一个人,多一份照顾,我陪你走一趟。”
柴哲略一沉吟,说:“也好,但言之在先,姑娘必须听在下的话行事……”
“请放心,我听你的。”杜珍娘含笑抢着说。
两人立即结扎停当,与留在谷中的人定下返回时联络的暗号,悄然循谷上行。一面走,柴哲一面低声说:“留意天上的星斗,与所经处的容易认识事物,以免返回时迷路。松潘境内的主番,不事畜牧,以猎兽与劫掠为生,因此住处经常迁移,不逐水草而居,只选险要而有水源的地方暂时结寨栖居,只要找到溪流,便可望找得到番寨,咱们留心了。”
前行两里左右,到了谷道分岔处,水声潺潺,上源流下的小溪,流向右面的山谷。
“溪上下都可能有番寨,咱们向上走。”
“柴兄弟,我说过一切听你的,由你作主。”桂珍娘低声说,语气出气地温柔,与往昔不假词色的神态完全不同,判若两人。
“杜姑娘请别见怪,如果在下不是对番俗略有所知,岂敢擅作主张?咱们往上走试试。”
“请别客气,这几天来,我发觉你的机智和见识,在我们这些人中,无与伦比,我极为佩服。俗语说:有志不在年高,无知空长百岁。我虽然比你虚长几岁,却自愧不如,你作主又有何不可?”
“杜姑娘客气了。大天星案有一位绿飞鸿吴绿珠,杜姑娘认识她么?”
“怎不认识?她是我们红线坛的人,很能干,只是……她与你二师兄有一手,日后可能会痛苦。”
“咦!杜姑娘知道这件事?”
“嘻嘻!你的话十分可笑哩!自己人的事还不知道,本会还用管天下事么?本会不禁男女私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恁地大惊小怪作甚。”
柴哲想问她本会是怎么回事,权衡利害,却又忍住了,只好暂时隐忍不言。谈说间,突见前面高处灯火一闪。
“咦!有番寨,妙极了。”柴哲低叫。
“唁!确是灯光。”杜珍娘说。
“姑娘请先行,番器都是木屋,不分前后,从任何方向进入皆可。目下不是冬季,这一带的生番不住皮帐冬窝子,冬季火生在屋内,夏秋则设有公用火坑保持火种。刚才的火光,很可能是火种。必定有人看守,小心了。”
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向前接近。穿过一座密林,山坡上近溪一面,果然有一座番寨。
先前所看到的火光,不是灯火,而是火种。火坑旁坐着一个生番,看守着为种不时添加一根粗短枯枝却又不许火焰升起,只有炭火和升起的袅袅青烟。有时枯枝带有一些树皮或小枝,偶然会突然点燃升起火焰,生番便立即加以扑灭,因此杜珍娘误认为灯光。pppppppppppppppppppppppp
“官兵怎样说?”杜珍娘问。
“官兵答应了。”
“那……我们……”
“等会儿再说。番目说话了,说是有两个来自茂州竹木坎孙家的同族,今早到达求助,请求找到六个男女汉人,希望加以照顾。”
“竹木坎的番人?是不是指我们?”
“可能。晤!两个喇嘛见利忘义,要番目将两名竹木坎来的番人,交给官兵的代表带走,押交茂州处死……”
话未完,屋内人声一乱,叱喝声震耳,有格斗声传出。
“竹木坎的两个番人被擒住了,他们原来住在屋后,想冲出逃走而被擒。”柴哲解说。
“我们该怎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