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娘的浑球!人家恐怕早就逃出百里外了。”
“不可能的,两个人有一个受了伤……”
“伤?怎不说死?死了往孤洞里一塞,一了百了。一个人脱身更容易了。”
最近的村庄,至少也在十里外,人都逃到县城避兵去了,正好可以躲藏,那位骑士建议到村庄搜寻,不无道理。
问题是没有人的村庄,躲一两个人更不容易搜寻。
大道两旁有些地方裁有榆和柳作行道树,都是些又粗又壮树龄相当老的树,不但可以方便行人遮荫系马,也可以挡住视线。
胆大的人有福了。
舒云并没有往高粱地深处逃走,跳入地便从田地的边沿向北逃,接着靠着路旁的大水沟躲藏。
等那十三名骑士,以及使用袖箭的家伙领了三个伏路的人,像疯子般追入高粱地,他再佝搂着身躯,背了伤势沉重的乾坤手,跳入深沟全力急急北奔。
谁也没料到他敢如此大胆,皆以为他必定全力往田地的深处逃,往远处逃。
十里亭旁就有一座农庄,有十余栋房屋,四周建了防盗防水的丈余高在墙,四座庄门,亭就在西庄门外。
十里亭俗称接官亭,有时有大批接送的人在此地歇息,农庄也俗称十里庄,是一位姓奚的粮绅的庄院。
南乡一带的地,有一半是奚家的产业,一家人包括佃户长工,全都逃到城内避兵去了,整座农庄寂静如死。
往回走,是唯一的去路。
“放下我……”背上的乾坤手虚弱地说:“你一个人不但可以脱身,行动也方便得多……我不行了……”
“闭上你的老嘴!”舒云一面佝偻急走,一面咬牙说:“你死不了,我知道暗器是斜贯而入的。你给我记住,这点伤算不了什么,我有最好的金创药和投毒药,只要你认为阎王爷无奈你何,你就死不了。那该死的混帐东西,脑袋已经破裂,至少他比你先死,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把痛楚忘了,你就不会痛。”
“哦!你小子好……好像真的曾经受……受过致命的伤……”
乾坤手已恢复了一些元气。
“你说对了,五年,三度进入鬼门关。”
“谁……谁能伤得了你呢?你小子这……这么了得,比……比你老爹强……强上十倍。”
“有一次几乎和你今天一样,阴沟里翻船。武功超凡入圣没有用,有些人杀你报本不用武功。”
“哦!你是说……”
“他会亲热得叫你恩公菩萨,笑眯眯地将一杯茶设在你脸上,说是敬你一杯茶,其实里面是一杯砒水。刚才那家伙就和和气气脸带笑容向你行礼,一下子就想要你的命,这种人真是到处都有,防不胜防。
“不错,小子,有许多惊世的高手名宿,就是这样死的。那惊鸿一剑一定很了不起,但他仍然死在民壮的箭雨抢阵中。而那些民壮,三二十个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所以武功高的人,不一定会死在比他高明的人手里。”乾坤手似乎已完全忘却痛楚,用说话来分散注意力。
“那几个下贱的贼胚!”舒云咬牙切齿的说道:“他们一定会死在武功比他们高的人手中。”
“你”
“我会回去找他们,他们跑不了的。”
“他们……”
“他们在原处穷搜,大概不达目的不肯干休。”
“有多远了?”
“三里以上了。”
“可以跳上路……”
“不行,我宁可辛苦些。那些狗东西很精,不时站在马背上搜视,不能冒险。”
说辛苦真辛苦,背上有一个沉重的,与自己体重相等的人,腰上有三四十斤重的包裹,佝楼在窄沟中急走,平常的壮汉,能走上一两百步,已经是极强壮的汉子强人了,而他已走了三里以上。
到十里亭,还有两个三里。
“可以上沟走。”乾坤手说。
“大道一定有人监视,高粱一动,那就瞒不了人,走不得。哦!创口怎样了?”
“卡在骨缝内的丧门钉,可……可能有毒……”
“那是一定的,所以叫丧门针。”
“左胁已麻木了,头……头也有点昏……”
“唔!不妙,得冒险替你裹伤上药。”
“再走远些比……比较安全……”
“再远些,你两脚都会踏进枉死城了。”
那三角脸使袖箭的家伙,与三名没有坐骑的伏路大汉,早已退出高粱地,退到大道分为两组各据一端。
在这将近十里的大道前后把风,监视着大道往返奔掠,任何人在路上出现,也难逃他们的眼睛。
路两侧的动静,当然也会落在他们眼中。当然,四个人事实上不可能监视路两旁的动静,但不能冒险。
舒云决定冒险,他在沟内将乾坤手放下。
沟中好闷热,他全身已被大汗湿透了。
丧门钉卡在骨缝内,针尖已穿破胸膜,幸而仅刺穿一个小口,钉口脱出,膜总算能闭合,血液不至于流入肺部,真是侥天之幸。
乾坤手是个硬汉,忍住痛楚不发声不移动,任由舒云起暗器上药、裹伤,服下拔除剧毒的丹药,总算稳定下来了。
这期间,五匹健马曾在他们的东面十余步冲过,瑞倒了一大片农作物,相距太近,舒云的剑已经拔在手中,但他忍住了跃出的冲动。
乾坤手的安全,比杀这些人重要得多,他必须将乾坤手送出安全距离外,才和这些卑鄙的狗东西算帐。
重新背上乾坤手,他小心地、轻而缓地继续北行,绝对小心避免沟上方的草被触及动,辛苦的程度,比先前更增十倍。
因为前面不足两里地,两个青衣大汉正监视着路北的大道,可能是察看是否有人逃走,也留心是否有从城里派出巡逻的兵勇。
背上的负荷越来越沉重,他吃尽了苦头,幸而带了干粮和水,可以补充耗去的体力和水份。
就这样走走停停,终于通过两大汉的监视区,十里亭在望。
这是一场艰苦万分的挣扎,体能与精神意志力的严酷考验。
对方人多势众,有坐骑可作快速的拦截,片刻便可聚集。每个人的武功皆可能是超尘出俗的高手。
舒云有信心可以脱身,但乾坤手必定难逃毒手,因此他不能冒险暴露形迹,不能与对方作生死斗。
他唯一可做的事,是脱离现场及早脱身。
他多么希望有官兵出来巡逻啊!
可是,烈日炎炎,道上行人绝迹,城中官兵们,正在闭门搜捕响马的细作和通匪的好民,哪有工夫再派兵出城巡逻哨探?
好不容易接近了十里亭,他已濒临体力耗竭境界。
但凶险总算过去了,那些狗东西决不会想到他能往这里逃,也不会想到他竟敢往这里逃走。
他大胆地把乾坤手藏在庄墙外,干涸了的护庄濠丛草内。
搜索的人如果往这里搜,一定会豪不迟疑地破庄门入庄,搜查在内的房屋,不会浪费工夫搜杂草丛生的庄氛“你能在这炎热的地方躲藏吗?他向乾坤手问。
“小子,你的意思……”
“你的伤已经稳定了。”
“不错。”
“在一天半天中,不需及早找地方养伤,小侄知道你是个铁汉,齐叔。”
“你小子在打那些人的主意?”
“对。他们不甘心,我也不甘心。”
“这……你对付得了?”
“总得试试看。”
“依我看,他们的底细你不清楚,而他们却知道你是他们最可怕的劲敌,派来的人将无一庸手,你何必冒险和他们拼老命?”
“你放心,地方广阔,正好逐一歼除。”他的语气充满自信:“我会埋葬他们的,齐叔,他们不能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暗算我们而不受报应。”
“我知道你的鬼心眼。”
“齐叔……”
“去吧,他们一定知道那位红衣美丽小姑娘的行踪。呵呵!小心了,我可不希望躺在这里断气做狼的美餐呢!”乾坤手洒脱地笑:“我对你有信心,但是,也担心。”
“我会小心的。”他带了剑悄然窜走。
不久,庄内传出一声震天长啸。
这表示他已到了庄中,已获得安全的庇护,啸声可以吸引那些家伙前来送死。
已经是已牌本,整整过了两个半时辰。
十里亭只是一座四根木柱,土瓦为顶的普通凉亭,一旁有茶桶,四周古愧围绕,冷清清空闲寂静。
舒云出现子亭内,依在柱下等排凳上坐下,将余下等食物包打开,一面进食,一面向南眺望。
水葫芦里的水已经喝干,他顺手放在一旁。
七八里外,高粱地内尘埃滚滚,十三匹健马仍在蹂躏那些可怜的农作物。
距王岔道约王里左右,两个巡路的大汉,正向农庄怔怔地眺望,大概被啸声弄糊涂了,那啸声到底代表什么?两个家伙真是一头露水。
十里亭看不见三岔路以南的情景,大道曲折不是直的。因此,那些人看不到十里亭一带的景物,所以需要用啸声来吸引注意。
舒云的干粮将馨,水也喝够了,已恢复了精力。
他那一身汗水泥污染得乱七八糟的衣裤,也在炎热的气候下逐渐干了,手一拍便会泥尘纷堕。
但他懒得去处理身上的泥污,反正不需要晋见要人,身上脏一点,没有人计较。
北面,大踏步来了两个人。
好半天没见到行旅经过,突然发现有人,真是倍感亲切,路上不至于寂寞啦!看光景,定然是从县城来的旅客,南下的外地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