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姑娘滴溜溜的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圈,笑盈盈地道:
“不凡,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似曾相识,却想不起在那里见过。”
“七年前,在五柳庄,我与家父作客黄家,你师妹黄绵绵欺生,不准我跟你玩,你打抱不平,特意陪我玩了一整天,差点把绵绵给气死。”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上官堡主的掌上明珠——上官巧云?”
“是呀,我就是巧云,是不是比以前更难看?”
明明是想引起对方注意自己的美貌,话却说得十分技巧,徐不凡想起儿时往事,禁不住一阵喜悦,但一忆及师门不幸,免不了又是满面怅惘,淡淡的漫应道:
“女大十八变,你比小时候更美了。”
姑娘们最害臊,徐不凡这么一说,上官巧云马上羞红了脸,道:
“哪里,要是绵绵还在的话,一定是个大美人。”
“唉,可惜她已经去了。”
“当我得到你的不幸消息时,曾痛哭了三天三夜,后来听说你的尸体失踪了,又抱着一线希望,六年来是我无时无刻不在祷告上苍,为你祈福。”
“谢谢姑娘的盛意,在下实在愧不敢当。”
“不凡,人家说一见……”
她本想说一见钟情,却羞于启齿,话到月边,又咽了回去,改口说道:
“我是说一见投缘,我们的情形大概就是这样子,相聚的时间虽然只有一日,却萦绕我心六年,当我在无敌庄见到你时,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也在无敌庄?”
“嗯,当时马庄主分配给我的任务是保护女眷,你杀了马镇远,我冲到前面时,才发现是你,怎奈八骏脚程太快,连我的马都追不上,错过了见面的机会。”
“就你一个人来?”
“家父母因有急事处理,分不开身,马家的婚礼又不能不参加,我只好代父跑来塞外了。”
“上官老英雄领袖武林,一向被人视为泰山北斗,不知近况可好?是否仍常在江湖上走动,号令群豪?”
上官巧云喟然一叹,道:
“家父身体还算硬朗,但已甚少在江湖上奔走,整日闭门不出,情绪甚为消沉。”
在前辈武林人物中,上官嵩算是最负盛名,最活跃的一个,徐不凡不由一怔,道:
“这是为何?”
“不知道,好象有什么心事似的,自从你的尸体失踪的消息传出后,他老人家也一直很关心,曾数度派人查询打探,一旦获知你复活的讯息,一定非常高兴,[奇+书+网]能见到你,必然会更高兴。”
“会的,有一天我一定会拜访上官堡。”
“该不会先投送血旗、血帖吗?”
“我没有这样说。”
“你是说家父与五柳庄的血案完全无关?”
“我也没有这样说。”
“不凡,我希望你实话实说。”
“你为什么不去问你爹呢?”
“我问过,他说全无关联。”
“无关就好,巧云,你该吃午饭了,我们先走一步。”
根本没理会上官巧云的反应,替她会过帐,出门上轿而去。
翌日下午,已至归化城外,命八骏二老将血轿停在郊野,自行买办一些食物充饥,独自一人蹦进城里去。
徐不凡默默地来到总兵府的门外,在附近溜了一圈,藉以了解总兵府的守备情形,然后走进辕门正对面的一家饺子馆。
叫了三十个饺子,切了半斤卤牛肉,打了一壶酒,徐不凡便优哉游哉的吃喝起来。
不久,门外走进一个全身洁白如雪,面目姣好,身上背着一口‘风火剑’的女子,及一位高瘦结实,举步沉稳,肩上挂着一个‘乾坤圈’的男子。
二人齐立徐不凡面前,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
“主人!”
徐不凡望了二人一眼,满脸堆笑的道:
“啊,是石娘、天木,你们倒很准时,坐,要吃点什么?”
叫石娘的女子道:
“有主人在,那有我们的位子。”
“哈哈,这是什么话,二老八骏,向来与我平起平坐。”
“是师父命令我们这样做的。”
“其实,二位入门在先,于理我该叫师哥、师姐才对,真不明白师父他老人家为什么要这样安排。”。
“师父说过,主人乃忠良后裔,又是天纵奇才,出身不同,根骨皆异,理当主仆相称了。”
“石娘,你这张嘴最厉害,我说不过你,随你们的便好了。”
原来天木与石娘,并非凡夫俗女,前者系一株千年神木,后者为一块美玉奇石,经苦修而炼成人形,再经无根大师点化而成道,在内地有石头娘娘庙,神木公便耸立庙前,普渡众生,香火鼎盛,不知道留下多少解危渡厄的佳话。
无根大师赐名奇石为王石娘,又名石娘娘,赐名神木为高天木。
因鉴于徐不凡一身奇仇血恨,既要内除奸宄,外翦悍番,又得深入九幽,为阎王略效犬马,故而命他们随侍左右,以为臂助。
徐不凡道:
“这一阵子,你们可曾发现一个叫钟玉郎的人?”
高天木道:
“有,我们已经注意他半个月了。”
“此人是何来路?”
“目前还不清楚,但有迹象显示,此人颇不简单,很可能是一个身怀邪法妖术的人。”
“留意他,想办法弄清楚他的来龙去脉。”
“是,主人!”
王石娘道:
“另外还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向主人报告。”
“什么事?”
“主人去后,上官巧云曾大哭一场,又随后追来了。”
“唉!”徐不凡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
高天木道:
“主人是否还有什么差遣?”
徐不凡取出一面血旗,一张血帖,交给高天木道:
“照原定计划,将血旗、血帖送进总兵府去。”
二人唯唯领命自去,徐不凡直至日薄西山,晚霞烧天时才离开。
他并未直接闯进总兵府,而是绕至总兵府后面,总兵大人官邸的后花园外。
方待举步而入,身后有人说道:
“公子请留步!”
徐不凡回过头来,见是蒙面女,脱口叫了一声:
“钟雪娥。”
钟雪娥倒抽了一口气,笑道:
“你的消息倒挺灵通的。”
“身在江湖,不知彼必然会栽跟斗。”
“对于我,你知道多少?”
“不多,一点点皮毛而已。”
“想深入了解,可能会忙你一辈子。”
“如有必要,自会全力以赴。现在且说说你为何叫住在下?”
“希望你收回成命,不要硬闯总兵府。”
“怎么?钟姑娘是在为褚鹏飞说情?”
“你想歪了,姑娘我纯粹是为了你好,褚总兵麾下雄兵十万,猛将如云,你势孤力单,无异羊入虎口。”
“血旗、血帖已发,势在必行。”
“你自以为光明坦荡,其实愚不可及,先通知别人一刻,别人就多了一刻的准备。”
“这是我做人的一贯原则,也是血轿主人一成不变的规矩,我希望被杀的人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你不考虑严重的后果?”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随时准备第二次。”
“你真固执得可恨复可爱!”
“无论如何,我还是谢谢你的美意。”
话未完时,钟雪娥便已离去,徐不凡耸耸肩,走进后花园。
这里曾经是他的家,徐不凡就是在这里出生的,一草一木,一亭一阁,莫不充满儿时甜蜜的回忆。
他穿堂入室,信步而行,双亲的卧房已变了样,自己的房间也改成书房,左搜右寻,始终没有找到半点儿时的东西。
有的只是无尽的回忆,无限的伤感,庭院依旧,人事全非,徐不凡手抚着一棵自己昔日和父亲合力栽种的龙柏,已是热泪滚滚。
奇怪,偌大的府第,怎么没见一个人?
正感百思莫解,见见一个园丁,挑着一担水走进来,急忙迎上去说道:
“请问老丈,这里的人到哪里去了?”
老园丁放下水,一面浇花,一面说道:
“听说有一个什么血轿的主人,要来杀人,总兵老爷叫大家全部躲到前面的总兵府去了。”
徐不凡细细一看,发现老园丁好生眼熟,道:
“你不是老金吗?”
“是呀,这位公子是……?”
“我是不凡,徐不凡,徐全寿的儿子。”
老金吃了一惊,上前仔细一端详,脸色大变,惊惶万状的道:
“果然是小少爷,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你们全家已满门抄斩,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快走,快走吧。”
徐不凡道:
“老金,你放心,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我是想打听一下,当年鞑靼法王巴尔勒,是如何将贡品送来总兵府的?”
老金沉思一下,道:
“详细的情形我也不知道,据说是哈尔纳拉从中牵的线,进贡的那天,就是由哈尔纳拉陪着巴尔勒来总兵府的。民间盛传,是总兵大人中了别人的圈套,哈尔纳拉因而得了不少好处。”
“可知是中了何人的奸计?”
“有人说是朝中大臣,有人说是鞑靼法王。”
忽觉身后有异,猛的一个急转身,朝步履之声来处奔去,意在引开敌踪,以免殃及老金,没料到来人速度极快,人数1多,一阵疾窜游走,已将徐不凡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