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顶群侠闻言大惊,这才知道黄衣长发老人的耳目之力果然特强,自己等虽极谨慎小心,却早就被人发觉踪迹,隐忍至今,方始发话叫破。
无可奈何之下,“雪山冰奴”冷白石一阵震天狂笑,自古松枝叶间提气飘身,与“三手鲁班”尉迟巧、夏天翔.霍秀芸等,宛如陨电飞星般驰下峭壁,纵落绛雪洞口。
祁连群凶,包括鹿玉如在内,均镇静异常,没有任何一人有甚惊奇的举措。
知非子见有人来,起初难免略兴侥幸之思,但等认清冷白石等以后,觉得比起眼前这帮恶煞凶神,实力悬殊过远,根本无济干事,遂又复嗒然丧气。
这时,祁连派掌门人戚大招由坐椅上缓缓起立,向冷白石微抱双拳,含笑说道:“冷兄等既在崖顶看清其中因由,应该知悉我们这次对付知非子之事,不是师出无名……”
冷白石早就觉得难替知非子辩护,但又不甘让对方占住全理,遂截断戚大招的话头,接口说道:“昆仑掌门虽与鹿玉如姑娘结有夙怨,但‘武当三子’及罗浮派掌门冰心神尼、我主人申屠神君夫妇,均系局外之人,却在‘天荆毒刺’之下或死或伤,戚兄似乎应对天下武林同源有所交代!”
“九首飞鹏”戚大招想不到冷白石竟避开正题,由此反击,一时倒被僵住,嗫嚅难答。
左首黄衣老人见状,声如游丝缥缈,怪声笑道:“祁连派使用‘天荆毒刺’得罪其他武林人物之举,与我们向知非子报仇之举属于两事,不必混为一谈。”
冷白石向这位黄衣长发老人抱拳笑道:“冷白石虽不识尊驾来历,却看出必系绝世高人,要想替这位已成阶下囚的昆仑掌门讨点人情,不知尊驾能否俯允所请?”
鹿玉如闻言,向冷白石问道:“知非子外善内恶,人面兽心,我与我母亲茹恨至今,才得快意恩仇,你怎的还来替他求情?我倒要请教请教,他有什么可恕之道?”
冷白石笑道:“鹿姑娘为母复仇,自然光明正大,但知非子毕竟身为当世八大门派中的一派掌门,反正他武功暂废,插翅难飞,能不能让他缓死些时,等到腊月十六的黄山天都大会之上,再向天下武林人物昭告罪状,他若真个内疚于心,无词可辩,岂不定将羞愧而死?”
左首黄衣老人静静听完,怪笑凡声,向戚大招问道:“戚掌门人,你是不是还要参与腊月十六在黄山举行的第二次天都大会?”
“九首飞鹏”戚大招一阵厉声狞笑,摇头答道:“如今点苍,祁连两派同心之事,好似己成公开秘密,我们何必远赴黄山,去受武当、罗浮、雪山等派责难?干脆不论何人,如著向戚大招提出质询,便请他命驾祁连便了。”
右首黄衣长发老人一向不大讲话,但听到此处,却突然接口说道:“戚掌门人不是已与点苍掌门人约定,合并祁连、点苍,成立震天新派?何不以腊月十六作为震天派开派之期,邀约举世武林人物来此参与盛典,并将一切恩仇当面了断?”
左首黄衣长发老人听完,根本不等戚大招作主,便向冷白石说道:“这办法太好,你能不能负责代为通知武林各派?”
冷白石想了一想,与尉迟巧、夏天翔、霍秀芸等略微计仪,发话答道:“我虽可负责向武林各派转达此事,但腊月十六之期却嫌太为匆迫,恐怕举世豪侠难以赶到祁连。”
左首黄衣老人点头说道:“你这几句话说的倒是实情,我因希望在震天派开派之日,普天下有头有脸的武林人物一概到齐,可将日期延后两月,改为明年的二月十六便了。”
冷白石应声说道,“我答应替你传话武林,你也应该答应宽饶这位昆仑派掌门人知非子暂时不死。”
左首黄衣长发老人连连点头,怪笑答道:“答应,答应,我不但答应暂时饶他不死,并还答应放他与你一同离去。只不过这种方法比杀死他冻作寒冰塑像,还要恶毒十倍而已。”
冷白石听不懂对方语内含意,方一愕然蹙眉,左首黄衣长发老人又自颇为得意地怪笑说道:“试想知非子一身武学已废,心腹师弟萧惕已死,衣钵传人鹿玉如已叛,卑鄙龌龊见不得人的往事已被揭开,他还怎样活得下去?岂不比变作绛雪洞中的寒冰塑像,更为难受?”
说到此处,目注那位脸色惨变、全身颤抖的昆仑掌门知非子,以一种讪笑的语气说道:“知非子,我已经答应饶你不死,你又可以回转昆仑绝峰去做你的掌门人了。”
知非子如今委实羞惭惊怒,百感交集,深觉无颜再见任何武林同源,遂狂吼一声,满口血光喷处,自行嚼舌而死。
冷白石见这位与主人“冰魄神君”申屠亥交情颇好的昆仑掌门,竟至如此下场,不禁惨然摇头一叹,向戚大招抱拳说道:“知非子既已自尽,冷白石等便当告退。”
左首黄衣长发老人忽然说道:“你与那老花子尽管先走,但两个年轻娃儿却得暂时留下。”
冷白石与尉迟巧听黄衣老人要把夏天翔、霍秀芸留下,不禁对看一眼,方自蹙眉思索,应该怎样答话之际,夏天翔业已扬声叫道:“你便请我走,我也不走,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左首黄衣长发老人笑道:“我知道你这娃儿颇为古怪刁钻,有话怎不快问?”
夏天翔居然不大把这两位身怀绝世武学的黄衣长发老人,及祁连群凶看在眼内,满面愤愤神色说道:“我纵刁钻古怪,也比你们毫无人性、心狠手辣要强得多。你们杀害萧惕及知非子,尚可说是报复前仇,但那位‘天涯酒侠’慕无优,却为什么也被你们害死在绛雪洞内?”
这几句话,居然问得对方嗫嚅难答,约莫静默了半盏茶时,才由左首黄衣长发老人缓缓说道:“慕无忧知道的秘密大多,又爱故示渊博,到处多言,遂被鲍三姑所制,送到绛雪洞中,冻作寒冰塑像。”
夏天翔闻言,不禁愤然叫道:“人家多闻博见,与你何干?是不是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往事,怕被揭破,才对一位江湖侠士下此狠心毒手。”
左首黄衣长发老人厉声狞笑说道:“小娃儿不要过份张狂,我暂留你们,本无恶意,但若一再口出不逊,却莫怪……”
夏天翔不等对方话完,便即狂笑说道:“你不要发狠,留与不留的权力在我,我们愿来则来,愿走则走。”
左首黄衣长发老人晒然冷笑说道:“我未出绛雪洞,便知你们藏身崖上,但为了想借你们之口,将知非子贪狠狰狞的本来面目传告江湖,才听任你们愉窥至今,否则只消略一举手,你们早就成了阶下之囚,瓮中之鳖。”
冷白石听得傲性勃发,方自一剔双眉,夏天翔业已不服叫道:“老怪物莫要吹牛……”
右首那位不大讲话的黄衣长发老人突然冷笑说道:“你若不信,我就把你的同伴捉来给你看看。”
话音方了,黄衫一飘,自座椅中平拔五丈,在峭壁间微一点足借力,便像只大鹰般扑上夏天翔等先前藏身的崖顶。
冷白石一身功力冠绝雪山派,并不在掌门人“冰魄神君”申屠亥、“冰魄神妃”茅玉清夫妇之下,但如今见了这黄衣长发老人扑登崖顶的身法以后,也自叹弗如,深知绝非对手。
夏天翔听了对方那等说法,及见了这等动作以后,不由诧异非常,暗想自己一行共只四人,怎的黄衣长发老人却说崖顶尚有同伴?
念犹未了,一声洪亮凄厉的猿啼,黄衣长发老人宛如云朵飘坠,固到座上,手中却拎着那只已被他用奇绝手法点晕的灵猿小白。
夏天翔一见不由惊忧交集,暗想仲孙飞琼妹妹居然派遣小白来打接应,足见对自己尚未绝情。但小白的身法何等敏捷?身上又穿有“护穴龙鳞”所织的软甲,仍被对方手到擒来,这黄衣长发老人的功力,委实登峰造极,炉火纯青,已与师傅“北溟神婆”皇甫翠相埒,自己等远非敌手,却怎样抢救灵猿小白?
右首黄衣长发老人提着灵猿小白的两只前爪,向左首黄衣长发老人笑道:“天下之大,真有许多意料不到的怪事,这只猴子身上穿的金甲,居然是用‘大别散人’的‘护穴龙鳞’所制!”
这时夏天翔业已愁得剑眉深蹩,惶急万状,向冷白石、尉迟巧叫道:“冷大哥、尉迟老前辈,我们想个什么法儿救救小白。”
冷白石既与夏天翔极为投缘,又因这一行之中数自己武功最高,遂义不容辞地轻拍夏天翔肩头,轩眉笑道:“夏老弟不要发急,我拼着把半世英名付诸流水,以雪山派独擅的神功,试他一试。”
一面说话,一顿功力暗聚,全身肤色突转惨白,并有泛人肌肤的丝丝寒气,自毛孔中激射而出,使得身旁的夏天翔悚然一惊,后退两步。
尉迟巧知道冷白石是要施展雪山派镇派绝学“九转天寒功”,与那两位不知来历的黄衣长发老人一拼生死。
但自己冷眼旁观,早就看出这两位黄衣长发老人远比戚大招、鲍三姑等高明,冷白石绝非对手,遂眉头微蹙说道:“冷兄……”
冷白石听了这“冷兄”二字,已知尉迟巧意图劝阻自己,不禁双目一张,神光四射,豪气凌云地狂笑道:“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我冷白石自成绝艺,闯荡江湖以来,真还少遇名家,罕逢敌手,今夜若能在这祁连山绛雪洞前结果归源,也未尝不是一件快事。”
话完,正待向手提灵猿小白的黄衣长发老人叫阵之际,谁知那位“峨嵋四秀”中未秀最秀的霍秀芸姑娘业已姗姗缓步而出,手中团弄着柳叶绵丝剑所化的银九,向并肩而坐的两位黄衣长发老人含笑说道:“你们既以绝世高人自居,何必把一只猴子弄得这样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