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女子生存指南》40.密帐

　　一口气喊着说了这许多话，我瞬间感觉浑身上下斗志满满，那个曾经的女战士又回来了，不再纠结于什么恩宠和男女之情，而是壮志雄心，觊觎天下。

　　大殿内静悄悄的，倒不是我的演讲有多么精彩，而是他们的意识里已经不记得女人可以在大庭广众下说这么多话，在他们脑海里唯唯诺诺，逆来顺受，只知道使劲生孩子保住自己地位的女人，那个绝对男权的意识，忽然被轰击了。

　　“不知叮当首领想怎么结盟？”那个诗图口称“伯父”的老者，问出了这一句。在我听来，这一句无异于是一句赦免，在绝对男权的霸蛮，他称呼一个女人为“首领”，而且也表现出了对我刚才那番话的兴趣，想要结盟。

　　“我……”

　　“此事事关南北两地诸多部落，困难重重，我现在也只是有一个雏形，具体的不便在此详说，还请伯父移步密帐，我们详谈。”诗图抢先一步拦住我，把这个事拖了下来，暂时先保住了我的性命。假如我现在就贸然公布一个未成熟的计划，就会让我前面的话经不起推敲，果然，论心术，还是诗图更胜一招。

　　“可是，这个女人……”小四王带着一帮狗腿子还要说什么，诗图和老者已经转身离开，临走前诗图牵住了我的手，低声说了句：“快走。”

　　我看见台下跪着的夜碧酥胸半露，神情恍惚，不禁对这个小丫头的恨少了几许，多了几分可怜。而幻风那意味深长的抬头一瞥，我知道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密帐其实就是问政厅旁边的一个房间，陈设简单，但是却显得*肃穆，刚进屋子，我就给老者跪了下来。“多谢尊者救小女一命。”

　　“老汉我只知辰妃，却不知道救与不救。”他并没有回头看我。

　　“尊者以您的威望慑服众人，先是能听小女之言，其次，当着众人称呼‘首领’，让他们措手不及。今天要不是尊者出手相救，小女现在已经是刀下之鬼了。”我朝着他磕了两下头，“今日之恩，我，星辰，叮当，一定不会忘记，他日必会相报。”

　　“老汉不是救你，而是，”这时我才发现老者转身过来，眼角潮湿，“老汉只是为了救下星云的姐姐……”

　　“您……”我忽然想起来了。

　　“是，我就是佘公。当年我本想收星云做我的义女，可是兄弟庄公，他怕我坏了霸蛮的规矩，更怕我反叛他的女宫制度，连夜把星云抓走……”

　　我的心又被捅了一刀，鲜血淋漓。当年星云被霸蛮远在北方的王爷佘公喜爱，想要收她为义女，从此就可以封为贵族，不再为奴。这在当时是天大的好事，哪怕就是被佘公纳为王妃都是极大的好事，何况是当公主。星云开心的睡都睡不着，每天都在向我幻想当了公主后会穿多美的裙子，每天都要幻想好多好多遍，可后来，就在册封的前一天夜里，前霸王庄公临幸了她，而且洛图王子也临幸了她。第二天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只看见从问政厅里走出了神色憔悴，步履蹒跚的星云，她的稚嫩的脸蛋，挂着死一般的表情，仿佛一夜之间，她从十五岁变成了五十岁的风烛残年的妇人，她薄薄的裤子，就像是纸做的一样，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上面还粘着凝固了的血迹。

　　我的心，又想起了那时的画面，不由得心如刀绞，再也端跪不住，瘫在了地上。

　　“星辰，对不起……”佘公的声音哽咽，“我原以为只是常意外，可是后来听洛图的随从偶然说出的，才知道，那只是庄公为了打压我的手段而已。他不能允许任何人改变霸蛮的基础生育单位制度，也不会让星云走出女宫一步的。可是，如果不是我，星云，或许可以再长大一点……”

　　“够了！”我从胸腔中发出一声怒吼，“不要让我再听见这个名字了！”

　　诗图怜爱地看着我：“星辰，你不要太难过。”

　　星云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的父母是西方雠义部落的贵族早已在和霸蛮的征战中死去，我和妹妹被作为俘虏送给霸王，那年我十四岁，妹妹七岁。相依为命的姐妹俩并不说太多话，但是感情的深厚，已不是常人能够想象。我拼命护着妹妹，想让她过得好一点，终于让她在唱诗班获得了席位，又被一位王爷欲将其收为义女，最终，我的所有努力和妹妹的所有希望，都被前霸王庄公毁掉，妹妹甚至比其他孩子还要更早三年侍寝，而且一夜之间侍寝父子二人。我知道，妹妹已经不想活了，她的眼神平静又绝望，只是求着我快点杀了她。我当时的心灰意冷，又怎么能是他们所能想象的呢？当时的出逃有多坚决，现在的离开也有多坚决，可这一次，却让我自己说出了最恶心的词语“结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