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章渝州拎着最后一只卤鸭,领着闹别扭的俩小孩回聂家。
一进院子,就看到围墙下突然出现花架,和妹妹吵架的事顿时被初七抛诸脑后。"奶奶,这是谁做的呀?"
"你妈下午弄的。"
“哇!妈妈好厉害呀。”初七惊叹,顺势跟妹妹和好:"月月,妈妈是不是很厉害?"
"嗯嗯,棒棒哒~~~"
有时候小孩吵起来的理由很奇葩,鸡毛蒜皮都吵,谁放屁了这种事也能吵起来;不过吵得快,和好也快,有时候和好得莫名其妙,看得人目瞪口呆的。
所以两小只吵架打架时翠翠从来不管。
一开始章渝州还想管来着,结果就发现插手两回,两小孩那阵子感情史差。不是八月哭,就是初七觉得委屈。
后来才不得不承认翠翠当甩手掌柜是正确的,一针见血的。没人管她俩了,她们吵吵几句后反而没事了。“初七,你妈呢?”她往院子外看了看,没见到翠翠的身影。
"妈妈回家取礼物了。"
章渝州点头:“嗯,昨天到家时太累,没来得及拿给大家。”
章谨之:"去一趟前线没有少胳膊缺腿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还准备礼物,也不嫌累。"嘴上抱怨,其实还是心疼的。
去这一趟,本就不胖的人又瘦了十来斤的样子,手掌还长出了茧子。老聂月初终于给家里来了电话,只是很隐晦地提了一嘴这次翠翠帮了大忙。
能让老聂这样说,章谨之猜翠翠这次做出的贡献指定不小,可惜她不是正儿八经的军人,约莫只能做个不为人知的无名英雄了。
"抽空做给几个孩子的小玩意儿,您想要啊,还没有呢!"
章谨之抬手往他胳膊拍了一巴掌:"不知道心疼人,光顾着得意耍宝!"
"妈,你下手别那么重啊。"
两个小丫头这会儿和好了,记起了爸爸的可恶。
“略略略~~~~”
围着章渝州扮鬼脸。
父女任越靠近门,两个小丫头嘴巴那一圈油乎乎
的印记越明显。章谨之这才瞧见了。
她哎呀怒吼一声:“老三!”
“你怎么回事啊?连给孩子擦擦嘴都不会做了?”章谨之怒瞪儿子一眼,忙不迭要去取毛巾。
边走还边念叨。
"你俩把孩子搞得邋里邈遢,人家不笑大宝小宝,笑你们两个大人哦。"
章渝州眼底闪过无奈:“妈,你以为我们故意不给她俩擦猪嘴巴啊?人家有志气着呢,不让我和翠翠擦就是知道你看见要骂我俩,这俩小鬼头心脏着呢。"
说完就挨了章谨之两巴掌。
"怎么说话呢?""有你这么埋汰自个儿闺女的吗?"
"啥心眼脏,咱大宝小宝这叫机智聪明,谁让你们逗孩子的,还不许孩子生会儿气啊?"
“当爸的没爸样儿,当妈的没妈样儿,哼,大宝小宝,走,跟奶奶洗脸洗手去。”
章渝州:"……"
啧!
可恶的小鬼头!
这边章谨之给俩孩子洗脸洗爪子,两个小家伙一刻不消停,刚收拾干净就跑外边玩去了。那边翠翠拿了礼物,忽然发现书桌一角的台灯下搁着好几封信。信封完好,寄信地址小白山。
崔平寄的?赵文竹不太像会给自己寄信的样子。一寄四五封,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翠翠蹙眉,暗暗嘀咕章渝州不靠谱,迅速拆开一封。
几秒钟后,翠翠直接便秘脸。
啥玩意儿啊。
写她的名字,却要诉说对章渝州的感情?想故意膈应她?什幺小儿科的手段,翠翠嗤之以鼻。
将另外几封信也拆开看了。
每一封都以“迷恋”的口吻说着对章渝州的想念,怀念他参加集体活动时光芒四射的样子,仿佛两人关系曾经多么亲密过一样。
啧!
翠翠一目十行看完,把所有信标好序列,重新装进新信封里。末了她还附了张纸条——转给严巧慧丈夫。
她记得严巧慧的婚礼办得挺热闹的,男方的爹顶替了文瑞昌的位置,观面相是个心高气傲的。自己亲媳妇的字迹,不至于认不出
来吧?
至于代笔可能?
翠翠不觉得,
自己在五金厂不是无名之辈,严巧慧能找谁代笔写一封挑拨离间的信呢?就不怕被人捏住把柄威胁她做些什么?所以,只能是她亲笔写的。
所以,为什么呢?
自从去年过年买鱼见过严巧慧,后来没怎么见过她,更别提产生矛盾了。
若是为了章渝州,更不可能了,她心里若是惦记章渝州又怎么会跟现在的丈夫组建家庭呢?有苦衷?
那这信寄,还是——不寄?
虞翠翠,你真是脑壳坏掉了。她膈应你,你管是什么原因呢?不管什么原因,你又没欠她,凭啥被她恶心啊?
想到这儿,翠翠干脆什么也不想,粘好信封口。
"妈妈,妈妈,你怎么那么慢啊?奶奶叫你吃饭啦。"
初七蹬蹬蹬跑上楼,熟练地推开书房门,嚷道。
“来了,马上就好。”翠翠把粘好的信递给初七, "帮妈妈给传达室的于爷爷。"接到任务的小家伙咧起嘴角。怪模怪样地做了个‘立正’的姿势,脆声儿道:“保证完成任务!”
翠翠看着跑出去的小身影,宠溺地摇摇头。
拿起被命名为C1的微型麻醉器下楼。
此时聂家所有人都回家了,聂宣聂霄、倪轲倪欢四个人坐一排,都在做作业。
八月拿着小铲子挖泥巴,刚洗好的手又脏了,翠翠抓着小家伙又洗了一遍。
"吃饭了。"
"作业吃完再做吧。"
女儿一家搬回来住后,聂宣聂霄更有做哥哥的样子了。
往常放了学就跑操场打球,要么就是跟人打豆腐干,现在不一样了,因为要给弟弟妹妹做榜样,两个半大少年变得格外努力。
在他们的带动下,倪轲倪欢也被逼着卷了起来。
翠翠准备的坠子是没什么包装的,兜里一揣,掏出来的动作尤其随意,随意到聂渝霜几人都没怎么注意。
"小婶,为什么是项链啊?男子汉戴项链……咦,太奇怪了!"
聂宣对项链也无感,但不
像弟弟那么直白的表示嫌弃,而是含蓄道:"小婶,我们经常跑跑跳跳,戴这个万一掉了就不好了,我会好好收藏这份礼物的,谢谢小婶。"
大哥二哥都说男子汉不戴这个。
原本觉得造型漂亮,还很喜欢的倪轲迟疑了一会儿,忍痛放弃符合自己审美的坠子:“嗯!我是男子汉,我不戴这个!"
聂渝霜抬手就往儿子头上敲了一记。
毫不客气地拆台:“装,你给我装!刚才从小舅妈手里接过时,你眼睛都发光了。”
被戳破心思的倪轲羞赧地挠了挠头,小声嘟嚷:“宣宣哥和霄霄哥都说不喜欢,那我要是不跟着,多不合群啊……"
聂宣&聂霄:……大可不必!三个男孩意见不一样,女孩子就比较统一了。
倪欢拿起项链,迫不及待就往脖子上戴,她摸着透露出“诡异美”的坠子,喜滋滋道:“我觉得很好看呀,小舅妈,我很喜欢。"
八月对这些没概念,爸爸给她戴,她就戴上。
“咦,大宝呢?”聂渝霜帮女儿戴好项链,才发现初七不在。
翠翠:“帮我寄信去了,应该快回来了。”
"什么信啊?"章渝州问。
翠翠看着他笑:"就书桌上那一叠啊,一个神经病寄来的,我给她寄回去。"
“谁呀?”
章渝州脑子里迅速闪过翠翠认识的所有男同志,在想到底哪个是她心目中的神经病。突然——胳膊被翠翠用力打了两巴掌。
"嘶——"
"翠翠同志,你打我做什么?"
翠翠一看他方才沉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就知道这厮想歪了,没好气道:“是一个叫严巧慧的女同志,差点跟你相看那位。"
章渝州懵了。
顿时有些气短。
虽然他跟严巧慧确实没啥交集,但严巧慧突然寄信到他们家,翠翠又一脸不爽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严巧慧信里肯定说了不中听的话。
"翠翠,那哪叫相看啊,别恼别恼,她信里写什么了?"
其他人也好奇,一双双眼睛炯炯有神盯着章渝州。
"你还相看过啊?"
"小叔,你不是说你和小婶一见钟情吗?"前一句是煽风点火的聂渝霜,后一句是纳闷的聂霄小同学。
章渝州:"……"
翠翠瞥他,似笑非笑:"啊,你还跟小孩儿说一见钟情的事啊?忘了——唔唔……""都说了没相看了,一见钟情怎么了,我不能一见钟情啊?"
这倒真没有。
不过跟别人聊感情,尤其是跟侄子聊,那定然是要美化美化的。
章渝州只想赶紧跳过这段,忙转移话题:"寄信而已,大宝怎么还没回来?"话音刚落,门被推开,初七回来了。翠翠瞪了丈夫一眼,章渝州讨好地笑了笑,忙松开捂她嘴的手。
"媳妇儿,你看大宝回来了。"
翠翠:...
那么大个人进来,我还用你告诉?
章渝州咧嘴,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继续笑了笑。
翠翠哼了声,决定先放过他。
将最后一条项链给初七戴上,这才告诉他们项链的作用。
除了心里有数的章渝州,家里其他人都震惊了,眼珠子凝在C1上不转,似要看出个所以然来。
"小婶,这个真的那么有用吗?"
翠翠点头:"当然,我拿山里的野兽做过试验,也在人身上试过,功效百分百没问题。"
被她拿来试验的人,当然是在别国偷偷挖矿时撞见的几波金毛士兵。
反正这东西也不属于杀伤性武器,只是初级防御而已,试验完她把人扔在原地,有没有遇到危险,翠翠就不得而知了。
翠翠语句精炼,迅速介绍完C1的特性。又教几个孩子如何使用。子弹头下端按钮需要用力按才能开启。
初七是大力宝宝翠翠不担心,但怕八月力道不够,便在确保能手动开启的情况下加了个声音解锁。
"……如果要加声音控制程序,一会儿到我书房,这都需要在别的设备上操作。""小
舅妈,你是科学家对不对?小舅妈你太厉害了。""哇,明天我要让全班的人都知道小舅妈是科学家!"
倪欢摸着坠子爱不释手。
若不是翠翠说平时不要开启,不仅浪费储存的能量,还有可能伤到无辜路人,她现在就想出去试一试。
“可别,你舅妈我呢,是个低调有内涵的人。”
"还有别顾着拍马屁,这个是给你们防身用的,不许搞歪门邪道。"“你们开启的记录会即时传达到我这里,若是被我发现,那我只好大义灭亲了。”
至于机器开机时会自动连接到X8a,X8a出现提示音,自己能看到C1情况以及远程控制C1的事,翠翠就没跟大家说了。反正看到她严厉的表情,几个大孩子心神一凛。
脸上“获得宝物神器”的激动略冷静下来。
聂宣率先保证:“小婶你放心,别人不伤害我我永远不打开它。”聂霄:“我跟哥哥一样。”
倪轲&倪欢:“嗯嗯,小舅妈,我们也不会乱来的。”
初七依恋地靠在翠翠怀里,不甘落后,糯唧唧道:"妈妈,我最靠谱啦,我不会欺负人的。"至于八月,她脑子里还没这个概念。翠翠的话听了记住了,就是没理解到位。
是以C1对她来说不是任何武器,而是一个设计漂亮、哥哥姐姐和她都有的“一家人”的凭证,她的关注力丝毫不在神奇的坠子上,小家伙满心满眼只有桌上散发着的猪肉粉条味儿。
"妈妈,吃饭饭~~~~"
可惜被震住的几个大人没有看到她干饭的急切,脑子还停留在“卧槽、卧槽、这东西真厉害”上。
他们的接受能力远不如孩子。
突然之间被翠翠塞了一堆不曾涉及过领域的知识和设定,感觉自个儿有很多疑惑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知道弟妹/儿媳妇厉害,可谁能想到厉害到这个程度呢。
聂渝霜整个人都惊呆了,目光呆滞。
“翠翠、翠翠”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千言万语化为了几个字——翠翠,你牛掰!
要知道,基因液和C1可不是一个领域啊。
前者尚且能规划到生物药学,后者完
全是机械武器学,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领域,偏偏同一个人搞出了名堂。
这究竟是啥脑子啊?!!聂渝霜酸了。
人跟人的脑子,有时候怎么能比人跟狗的脑子差距还大呢?这打击,着实有点大。不过——打击再大,也不如老三收到的冲击的大!
这么一想,聂渝霜心情又好了。
不去纠结别人是天才自己是普通人后,果然轻松自在不少。
她好奇问:"翠翠,C1难做吗,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们也来一条?"一向爽朗直率的聂渝霜此刻忐忑莫名,怕自己这个要求在无意中为难翠翠。
只是——
这么厉害的防御武器,她真的好想要一条啊!
这年头做医生也不安全,医闹的情况不多见,却也不是没有。
上个月妇产科那边就出了一起事故。孕妇难产,男人和婆婆不让剖腹,非得让孕妇自然生产。
那孕妇也是个傻的,医生怎么劝她都坚持自己生,说是自然生,孩子才会聪明健康,就算明确知道自己状态不好,她依然坚持。
还扬言,医生若非得剖腹的话,那就给她一份保证书。上面就写孩子以后若是出啥问题接生的医生护士必须负责。
这么一来,谁还敢劝?谁又敢保证难产这几个小时孩子在肚子里有没有被憋出后遗症?
结果不劝的后果便是遗憾的一尸两命了。
这下孕妇家属不干了。
大闹医院,怒抨医生学艺不精害死他媳妇孩子,要求医院赔钱,医院当然不背这口锅的。家属不服气。
让孕妇遗体在妇产科门口摆了好几天,公安局都出动了。
一番了解确认医院无责,产科医生也尽到了提醒和说明的义务,强制勒令家属把遗体弄回家安葬。
可家属不讲道理啊。
警察调解第二天拿着刀冲进妇产科,给杨老师来了几刀,还好没捅在大动脉,命保住了。
若是命没了,对方便是偿命又有什么意义?
聂渝霜就担心自己也遇到这类事件,毕竟身手再好也架不住别人的出其不意。
章谨之还是第一次听女儿说医闹的时,后怕地拍拍胸口:“怎么还有这样不讲理的
病人家属啊?还好,还好你没遇着啊。"
倪立人皱眉:“你怎么没跟我讲过?”
"都过去了,我怕你们担心嘛。"翠翠倒是不像她想的那样为难,略思索了两秒便道:"不难,三天后我给你。"
聂渝霜的激动难以言喻。
拉着翠翠的手还想说些什么,就对上小侄女望着饭桌渴望巴巴的眼神,登时就乐了:“翠翠,谢谢啊。"
"走走走,先吃饭,看我们小宝眼睛都绿了。"
八月适时地又冒了两句:"妈妈,吃饭饭啦,你们不要说话了,月月肚子扁扁了。"翠翠伸手摸摸她的小肚皮。
“哪儿扁了?”
“回家时你才啃了个小鸡腿呢。”
八月眼睛眨巴眨巴。
像拍西瓜似的拍了下自己的肚子,可爱道:“已经没啦~~~”
大大大大大
十一月,京市进入愈发寒冷的冬季。
聂绍祺父子俩是在一个打霜的早晨回家的。回来当天,两人只短暂休息,便继续忙去了。战场复盘,战场上各种遭遇战的汇报,以及接收了两批A4的事也得正式汇报上去。
这一系列后续工作很繁琐,几乎不见歇地忙碌了大半个月才迎来休息。
翠翠送基因液给父子俩的事,就算他们不主动汇报大首长也是知情的。
不过主动汇报确实让大首长心情很好,当即就提了办认亲宴的事。
聂绍祺表现得有些受宠若惊。
得知翠翠也同意后,自是欣然应允,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就把认亲宴定在十一月底。
聂绍祺回家宣布这个消息时,翠翠自个儿先愣住了。
唔,几个月过去,她快把这事给忘了。
"啊?那,那爸,我需要做什么吗?"翠翠迷糊。
聂绍祺难得在儿媳妇脸上见到符合年龄的“忐忑懵圈”表情。
觉得有趣,不由得大笑:“什么也不用你做,大首长那边会安排好的,到了二十三号那天,你出场露个脸就好。"
"那,也
不用跟人说场面话?"
"不用。"
“我认大首长当干爹,会不会有人心里不爽,故意针对我搞事啊?”翠翠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问道。
聂绍祺沉默,不知儿媳妇脑回路咋这么清奇,怎么就想到搞事上了?疑惑她脑回路时,聂绍祺注意到了她说话的语序。是她认大首长当干爹,不是大首长认干女儿。
语序不同,透露出的意味儿就天差地别,聂绍祺忍不住感慨儿媳妇的凶猛。当真是一点不畏惧大首长的权势啊。
大概在她心里,她愿意认这门亲是她看得起大首长...聂绍祺干脆跳过这个问题,自顾自地喝着茶。章渝州长臂一伸把人揽到怀里,戏谑地看着翠翠。
道:“你当是村里大户过继啊,还由得宾客针对?媳妇儿你就放心吧,能进认亲宴的都不傻,甭管心里什么想法,面上都会乐呵呵地恭喜大首长添了个好闺女。"
“可不是好闺女嘛。他当我干爹,他赚大了。”聂绍祺笑着摇摇头。
这狂妄劲儿,也就她敢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