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也是为你好,他老人家近来性情大异往昔,不愿见任何外人,谁要是惹了他,他定然会……”
住口不言,又要转身。
任慕飞急道:“姑娘,请听我说……”
红衣姑娘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任慕飞双眉一扬,道:“姑娘可听说过费慕人这个名字?”
红衣姑娘脸色一变,道:“听说过,怎么样?”
任慕飞道:“不敢再瞒姑娘,我就是费慕人。”
红衣姑娘脸色又复一变,道:“你就是‘中尊’的大少爷费慕人?”
任慕飞点头说道:“不敢,正是,姑娘。”
红衣姑娘美目转动,忽地冷笑说道:“据我所知,中尊的那位大少爷,不是这等模样。”
任慕飞淡然一笑,伸手扯下脸上那特制面具,道:“据姑娘所知,费慕人可是这等模样?”
红衣姑娘美目一亮,异采暴闪,道:“不错,这么说来,你果是‘中尊’那位大少爷了。”
费慕人道:“不敢,姑娘,我正是费慕人。”
红衣姑娘淡淡一笑,道:“怪不得你一指能伤‘崂山二狼’,身手是够高,可惜……”
话锋忽转,接道:“你要见他老人家有什么大事?”
费慕人对她那“可惜”二宇并未在意,当即说道:“我是想向厉前辈打听一下,有关家父被害失踪一事……”
红衣姑娘脸色一变,道:“那不必见他老人家了,他老人家不知道有关令尊被害之事,再说‘中尊’宇内称尊,武林共钦,‘东邪’名列邪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还是上别处打听吧。”
言毕,转身便走。
费慕人为之一怔,急忙赶上唤道:“姑娘……”
红衣姑娘霍然转过娇躯,满脸鄙夷之色道:“告诉你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中尊’天人钦敬,‘东邪’举世唾弃,也高攀不上‘中尊’这个朋友,先前我不知道你是谁,尚对你一再容忍,如今我知道你是谁了,你要是再跟我罗嗦纠缠不去,或者敢再跟我,休怪我翻脸动手……”
费慕人讶然急道:“姑娘,这是为什么……”
红衣姑娘冷然说道:“不为什么,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
费慕人道:“那么这是从何说起?家父又何曾视厉前辈为……”
红衣姑娘道:“那是东邪自惭形秽,如此而已。”
说罢,投过鄙夷一瞥,冷笑快步而去。
第二十二章
费慕人怔隹了,筒直百思莫解。
他不明白这位明明跟“东邪”有渊源的红衣姑娘,在听说他是“中尊”之后人费慕人后,为什么以这种态度对他。
他只知道“中尊”、“东邪”、“西魔”、“南令” 、“北旗”,这五位并称宇内,而且彼此的交情都不恶。
他也知道“东邪”、“西魔”虽被称“邪”、 “魔”,那只是因为性情偏激,好恶随心,出手过于辛辣,并不是真邪真魔。
“中尊”、“南令”、“北旗”,也从未视这二人为邪为魔。
那么,这位红衣姑娘何来这番话?
更为什么一听他打听中尊被害事,脸上就变了色?
很显然地,此中大有蹊跷,莫非……
费慕人目中突闪寒芒,腾身飞追而去。
他身法不可谓之不快,然而,在这转眼工夫中,这暮色低垂一片迷茫的湖边,那位红衣姑娘却已踪飘渺,走得没了影儿。
费慕人飞驰间竭尽目力,四下搜视,然而,他仍是失望,湖边寂静空荡,那烟波百顷的湖面上,画舫艘艘,灯光点点,话语阵阵,只不见那红色倩影。
最后,费慕人只有停了下来,呆呆地望着暮色中的“大明湖”,脑中不住地盘旋着那红衣姑娘的神态与那番话。
半晌之后,他才突然双眉扬起,长身而去。
他走了,但是他没有远离,他一直守候在“大明湖”边那家酒肆附近,因为他要等那位红衣姑娘再来沽酒。
可能么?该可能,那伙计说,那位老人家喝他酒肆酿的酒,多少年如一日,未曾右过间断。
这便表示“东邪”喝惯了这种酒,一天不能无此酒,的确,对一个好酒的人夹说,他要是喝惯了某一种酒,就一天不能没有,换了别种的,也不过瘾。
想想看,要是能换的话,“大明湖”边的酒肆不少,他何必非上这家酒肆沽酒不可?
酒能不能换还不知道,可是“东邪”那每天日头偏西,提着一葫芦酒,独自“享”乐下狂饮至半夜的习惯却突然改了。
这已有点不寻常,但费慕人没在意不明白,也未加深思。
而接下去,不可能的事,却偏偏变成可能了。
头一天,他从这一天的日出,等到了第二天的日出。
没有动静,别说未见“东邪”或者是那位红衣姑娘的踪影,便连个沽酒的也没看见。
这不但他感到奇怪,那酒肆中那个伙计,到了时候也禁不住一直向湖边那条小路上张望,最后是一脸失望色。
第二天,依然如此。
费慕人当真地是有点失望了。
“东邪”是不喝了呢?还是换了别的地方沽酒了?
这,费慕人不得而知,不过,对一个喜酒的人而言,这总是件不太可能的事,然而,毕竟两天没见响动。
也就因为这个,费慕人心中更动了疑。
第三天,有人来沽酒了。
但是,那不是从湖边那条小路上来的,而且既不是“东邪”,也不是那位美艳的红衣姑娘。
那是——
日头偏西的黄昏时分,晚霞为“大明湖”抹上一片血红时,一艘画舫由“大明湖”中划向这边岸边。
这艘画舫不知从哪儿来的,只是它却在那家酒肆的后窗下,那杨柳低垂的岸边停下了。
由画舫里走下来的,是个身材矮小,挺白净的青衣汉子,他,青布包头,手里提着个葫芦。
不过,那也不是“东邪”那只硕大无朋的酒葫芦。
他也直奔了那家酒肆。
费慕人未免有点失望。
然而,有两件事却又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看的清楚,那青衣汉子把酒葫芦放上柜台时,他那只手腕欺雪赛霜,晶莹如玉,五指纤织,一如女子的柔荑。
还有,那伙计先是一怔,接着笑了。
就这两件事,使得费慕人明白了八分。
终于耐不过三天,红衣姑娘易钗而弁,乔装改扮来沽酒了,可见酒对一个嗜酒之人的魔力之大。
也可见“东邪”是非此酒不可。
难道这家酒肆酿的酒就这么好么?
费慕人他也喝过,可是他就没发觉这家酒肆的酒好在那里,那也许他不善饮,喝的少,“道行”还低。
在那矮小青衣汉沽完酒,提着葫芦走出酒肆时,距他泊在垂柳下那艘画舫不远处的另一艘画舫荡离了岸边。
这艘画舫上坐着个人,一身黑衣,一顶大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当然,那就是费慕人。
那矮小青衣汉子上了画舫,解缆驶向湖心,而费慕人所坐那艘画舫,已然离岸十多丈远了。
这不是跟踪,是走过了前头,故未引起矮小青衣汉子的怀疑。
未几,矮小青衣汉子船*南岸,费慕人也相距数十丈地登上了南岸,不动声色地遥遥尾蹑于后。
费慕人暗蹑那位矮小青衣汉子一路南行,最后到了“千佛山”。
“千佛山”本名“历山”,又名“舜耕山”,相传虞舜曾躬耕于此故名,山中最大禅林为“千佛寺”,始建于“六朝”,先后称“兴国”,“迁拔”诸名,寺旁有佛岩,就岩凿成石佛大小千尊,故后改称“千佛寺”,山也称“千佛山”。
费慕人跟着那位矮小青衣汉子,越过半山“齐烟九点”,就到了这座“千佛山”最大禅林“千佛寺”。
他眼见那位矮小青衣汉子进了“千佛寺”,忙一笑也跟了进去。
一前一后,过正殿,穿画廊,一直到了后院。
就当那矮小青衣汉子举手欲推那僻静径院一间禅房的两扇门时,他突然一声轻咳,淡淡地开了口:“姑娘煞费心机,我也好不容易。”
矮小青衣汉子身形一震转了过来,脸不是红衣姑娘的那张脸,但那双目光,却是费慕人所熟悉的。
那双目光中寒芒闪射,她厉喝说道:“费慕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费慕人淡然一笑,道:“无他,姑娘,只为见厉前辈一面。”
姑娘她冷然说道:“他老人家不见任何人,更不见你,你给我滚出去,即刻出去,要不然别怪我兵刃相向。”
费慕人双目微扬,道:“姑娘,要我出去不难,除非让我弄清楚厉前辈不见我的理由。”
姑娘她檀口一张,道:“就因为你……”
倏地改口说道:“不见你就是不见你,用不着什么理由。”
费慕人道:“那么姑娘原谅,我不能走。”
姑娘她气得发抖,道:“那说不得我只好动手逐客了。”
说着,她放了酒葫芦,而适时一个苍老话声透门而出:“丫头,让他进来。”
姑娘她又直起了腰,回头说道:“爹,您……”
敢情她是东邪的女儿。
只听那苍老话声又道:“我说让他进来。”
姑娘她向费慕人投过冷然一瞥,道:“你该听见了。”
推门迳自进了禅房。
费慕人忙走了过去,甫近禅房门口,一股子药味钻入鼻中,他眉锋一皱,当即扬声讶道:“厉前辈,小侄费慕人告进。”
没听那苍老声,却听姑娘那冰冷话声说道:“这么懂礼的人,就不会跟踪人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