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全城人都等我成寡妇秦安安傅时霆 第1472章

  ◎你少玩老子。(修)◎

  影厅里的人没坐满,稀稀拉拉几竖排。

  买的晚间场,一部灾难片。

  电影的男主角是一位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女主从千米高楼坠落,千钧一发之际,他如天神般降临拯救了她。

  冬喜全程都认认真真地看了,遇到刺激的镜头眼睛眨也不眨,她的身旁坐着穿杏色大衣的男人。

  脱去日常工作穿的白大褂,此刻的医生先生较之往常温沉不染世俗的感觉多了几分烟火气,一路上也总是会细心照顾到冬喜的心思。

  吃东西不方便时给她递上头绳,让她扎发,遇到障碍物或是台阶会出声提醒,她小跑即将撞到人时也会事先拉住她…他可以无时无刻地包容她所有的粗心。

  冬喜很喜欢和医生哥哥一起相处的感觉,很安心,她能在他面前肆意地暴露自己的无知还有懦弱。

  是喜欢吗?冬喜不知道,似乎医生能满足她内心深处的某种贪恋。

  好像从小到大她对于这种温柔的人都没有丝毫抵抗力,而且她很小的时候就是在这种关爱下成长的——

  /

  影片结束了,是皆大欢喜的大团圆结局,男女主最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厅内的灯光骤然亮起,该退场了,观影人也三三两两地离去,可冬喜坐在原地还有些恋恋不舍。

  她咬唇偏过头,视线很小心地在身旁男人的脸上流连。

  当察觉男人也要朝她看过来时,冬喜又火速将视线挪开,目光再度对准面前的影厅巨幅幕,她的心跳得很快,心跳声剧烈。

  此刻屏幕上面正滚动着电影制作人员的名单,该放映的已经放映完了,她难耐的五指蜷缩。

  其实从她偷看第一眼的时候,男人已经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但是他并没有拆穿什么,只是温声地询问她:“要离开吗?”

  说着医生先生的头也顺势低下来,眉目衬着周围的暖光,温柔无比的,和煦的。

  冬喜听见声音恍然抬头,同男人的视线对上后有片刻的看呆。

  已经很久没有人和她这样正儿八经地对话过了,充斥在她世界里的,只有强迫和不公正。

  其实她不想走,想枕着他的臂弯睡一觉…

  但这样似乎不现实,该来的还是得来,并且也有工作人员进场打扫了,冬喜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点完头她想赶紧起身背好自己的小挎包,许是因为太紧张,站起来的动作太快,她一个没站稳脚突然被椅腿给绊到——

  电光火石间她闭上眼,可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一旁的男人接住了她。

  这个怀抱来得太突然,并且实在太温暖了,冬喜一下子就沉沦了进去,进来了就不想出去。

  贪恋之下她干脆反客为主,直接顺势抱住男人的腰,闭眼用力地抱了很久。

  她需要这股安心的感觉,给她源源不断的勇气。

  男人被她突然主动抱住,有片刻的错愕。

  诚然是没有想到,但这股措手不及的讶然只持续了短暂的一瞬,转而他便恢复了正色,像是迅速了然什么,继而开始轻轻拍打她的肩头。

  冬喜抱着抱着,突然激动得几乎就快要落下泪。

  “我好想你……”

  “靳旸哥…”

  她吐字不清,但是隐隐约约还是能够听清楚在说什么。

  想谁?想他吗?她在叫津扬哥哥。

  医生先生沉默了,镜片下的瞳孔平静无波。

  冬喜说着,越发地抱紧了男人。

  抱了好一阵,意识不清间她忽然又抬起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当她看清面前的这张脸时,她又茫然住嘴了。

  被自己手臂圈住的男人戴着眼镜,和记忆中的面容毫不相干,除了他们的个头以及身上浓浓温意缱绻的气质很是相像之外,其他的可以说毫无关系。

  冬喜有些愣住,意识到什么之后她猛然退后好几步,从他的怀里抽身离去。

  她抽离撇清的动作很迅速,转而开始低头胡乱地整理耳边的碎发,视线凌乱焦躁。

  又认错了,明明不是的……不是的!

  就在她很茫然,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此刻耳畔传来清晰且有力的嗓音。

  医生先生的眼底没有什么不堪,只有悉心和包容。

  “好孩子,不要紧张。”

  “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你已经很棒了。”

  …

  一声声温柔的安抚,听得冬喜鼻头发酸。

  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泪水抑制不住地汹涌溢出。

  /

  哭了好一阵子,在过道里。

  冬喜用手臂用力抱住男人的腰,整个人紧紧缩在他怀中。

  高大的男人,纤细的女人。

  路人经过,有不少回头的,感叹于他们之间的纠葛。

  许是她抽噎的动作过于挠心。“还难受吗?”男人被她牢牢圈住,他低声询问。

  怀里的人先是点头,后又摇头。

  医生先生蓦然失笑,他继续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她总是这么不坦率。

  哭泣是宣泄的方式,尤其是对于她们这种病人而言。

  他懂,他全盘接受,如果能给予她向上的勇气,他不会有丝毫犹豫和微词。

  ...

  哭也哭够了,抱也抱够了。

  医生先生主动递给她手帕。

  冬喜低头呆呆注视着那只突然伸出来的手,手心摆着某个物品。

  就是这样一个很小的、很微不足道的动作,冬喜再度慌乱了。

  摆在她面前的是一块白白的形状方方正正的手帕。

  而记忆中的呢?记忆中的手帕是海蓝色的,边角还有精致的金色纹绣,那行字母代表归属。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一幕冬喜忽然就愣住了。

  /

  “怎么了?”

  察觉到她的不自然,医生先生蹲下身去,试图捕捉她的视线。

  可冬喜控制不住自己乱想,她觉得自己的后背在不停地冒冷汗。

  那个人,那个给她递手帕的场面深深刻入骨髓,而她又是一个执念深重的人。

  见她模样呆呆,身体隐隐还在颤抖,医生先生觉得不妙。

  他又试着主动用手帕去帮她擦拭脸上的泪痕。

  “是想起什么了吗,还是哪里觉得难受?”

  他眉眼间同样透露出焦急的情绪。

  冬喜像是突然从记忆的漩涡中挣扎出来,她胡乱地兀自抹脸。

  “没,没有...”一边迎上医生哥哥关切的目光,冬喜一边迅速调整呼吸。

  见她这样反常,“是不是觉得在这样的年代里,带手帕的都是怪人。”翟医生又失笑,主动调侃什么。

  总是眉眼淡淡、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今晚一连笑了许多回。

  他笑起来的模样很是温煦,惹人疼。

  只是这句话从他嘴巴说出来不像是问句,倒像是肯定句。

  带手帕的人都是怪人...

  冬喜有些被问懵住,紧接着她立马摇头,“不,不是的。”

  面前的男人听了却笑而不语。

  就在冬喜觉得又是自己把天聊死的时候,懊恼间,突然,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巧劲推着走。

  冬喜还没反应过来。

  “好孩子,我们挡着人家的道了。”身后的男人垂眸轻声提醒道。

  说着,冬喜的肩膀被他轻轻地往右侧掰,使得身后的路人可以顺利地通过。

  冬喜全程都像是一只肢体僵硬的小布娃娃,任由身后人耐心温和的摆弄。

  “好了。”男人又是一声提点。

  冬喜越发觉得无措了。

  这一刻,突然溢上心尖的,是抓心的甜和羞赧。

  冬喜刚哭过,这样又哭又笑的感觉,她的脸越发地红透了。

  /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消磨掉。

  拆绷带的时候其实挺疼的,后来经历的又很甜蜜。

  冬喜的记忆已经陷入了死胡同里,她的脑子也时常运转不过来,因为她丢失掉的是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而那些记忆是足够能令她颠覆之前经历的所有。

  回到今次,她其实很想将自己那些曲折不幸的经历全都告诉身边的人,但是一想到她哥,想到画画,冬喜不敢轻举妄动,还有之前在电话里,男人说的那句:“我在家等你回来。”

  只要一想到男人对自己阴沉沉的注视,冬喜就觉得脊背泛冷。

  应该是被pua出阴影来了,以她现在的脑回路,意识,完全奔着妥协去。说她憋屈、懦弱是真,但是她那点儿可怜的为他人着想的小心思倒也不假。

  从前她就经常被骂圣母,而今失了忆就更像圣母了。

  冬喜不止一次地想,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恢复记忆?有些事情早就应该做出了断了。

  可是她的状态实在太差,只要家里那个男人一出现在她眼前,她就无法正常思考,她会恐惧,会颤抖,只一股脑儿的剩下要如何和他较劲的心思,别的什么都控制不了。

  见她如鲠在喉,似乎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医生先生也察觉到了。

  他再度笑着侧身颔首,问她怎么了,是有什么话想说吗,可冬喜忸怩半天,因为不愿意连累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不说…

  这样啊。

  医生的手抄在大衣的口袋里,眼睛微微眯起,视线被镜片掩盖掉了几分虚妄或是怜悯。

  他的身量同家里的男人不相上下,要说他们两个人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气质。

  冬喜越发地沉默起来。

  医生看着她,眼底无声的涌动着什么。

  “需要我帮忙吗?”这下他更直接了。

  帮忙?

  冬喜鬼使神差地被牵制,她差一点儿就要全盘托出了——结果一通电话不合时宜地打了过来。

  冬喜惊的连忙先去包里翻找手机。

  “夫人,我已经到附近了,您有什么需求我随时待命。”

  是白天送她去医院的司机打来的。

  这下冬喜彻底住嘴了,他是顾延的人。

  电话打完,冬喜含糊过去。

  都已经这样了,翟医生也无法再进一步。

  终归得是她自己选,自己救赎自己。

  如果她自己不愿意,旁人说什么都是无意义的,医生先生的眼神又沉寂下去。

  相顾无言。

  再走下去,就是出口了,出了出口,就意味着要分别。

  冬喜很珍惜这最后的一段路程。

  “津扬哥哥,谢谢你陪我。”走之前冬喜对他说,模样很是诚恳。

  医生听了,笑而不语,只点头。

  她终于不是叫他干巴巴的医生哥哥,而是记起他的名字。

  还记得当初她刚来医院的时候...医生先生的思绪飘得有些远。

  “谢谢你的,真的谢谢你……”冬喜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谢意,她说着还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我,我嘴笨,但是我真的很喜欢和你一起出来玩。”

  “嗯。”

  见她脸蛋通红,虽然不勇敢,但是……

  男人还是开口了,他笑得温柔大气,只说不用客气,能帮助到你是我的荣幸。

  多么善解人意,多么温柔的人。

  冬喜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去表达内心的感激,但是有一点她深切地明白,那就是她配不上他。

  她遇见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最可惜的是她从前喜欢错了人,她那无趣的青春,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将来,似乎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不切实际的念头到此为止,冬喜不愿意再继续想下去了。

  /

  从影厅出来,晚间的气氛这个点正浓,路上行人如织。

  走完这最后的一段路,冬喜知道,自己就该回去了。

  中途医生哥哥还帮她买了奶茶,是她很喜欢的焦糖口味。

  手里握着温热的奶茶杯,望见眼熟的车子停在路口,那是顾延安排来接她的人。

  冬喜不得不接受美好时光总是短暂的念头。

  她咬牙,她想自己亲手救赎自己。

  于是下定决心后她果断朝来接她的车的方向跑去。

  在车门一步之遥的地方回头冲站在马路边风口里的人挥手。

  医生先生同样对她报以和煦的微笑,遥遥地在路边,他还没走,在目送。

  看着看着,冬喜似乎又想起来些什么。

  一个晃神她的头突然变得很疼,再抬头视线也变得模糊。

  涌动的车流,尖锐的车轮摩擦声,疼痛…

  还有在马路对面,那个冲她遥遥挥手的人。

  他是谁?到底是谁?她丢失掉的记忆究竟是什么?

  可是冬喜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一个抬眸,一切都碎了。

  死胡同。

  /

  九点多的时候,卧室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冬喜悄悄地钻进来,背对着屋内轻声关门。

  门关好后她刚想回头,结果突然有人从身后扑过来,她径直被抱了满怀。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控制感。

  冬喜来不及惊呼,口鼻就被男人的气息给填满了。

  “坏女人。”脖颈传来细密的热气,从唇齿间倾洒。

  “还知道回来,你知道我在家等你等了多久吗?啊?没心肝的东西。”

  男人气势汹汹地开口,这个怀抱过于用力,抱的她喘不上气。

  冬喜“……”

  抱了一会儿,冬喜咽了咽口水。

  因为种种念头,她小声不敢忤逆什么,但是这样抱着总不是事儿:“我,我没回来迟...”

  事已至此居然还不忘辩解。

  顾延听见她说没回来迟——

  确实。

  顾延笑笑,他腹诽,确实没迟,还差五分钟。不然的话?她大可以试试,看他弄不弄死她。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今天会突然那么大方,会像是疯了一般地同意她和那个死人医生一起出门,还像是小情侣似的逛街看电影,但是顾延做到了,他宁愿牺牲自己,也要让这个女人感受快乐。

  没人知道等她回来的这段时间,顾延有多崩溃。即便她敢跑——

  不会让她跑的。

  顾延直接笃定至极地反驳。

  安插在她身边的人那么多,她绝对跑不掉。

  可是即便如此顾延依旧感觉不到任何胜利的滋味,不知道缘由。

  她没跑,没想着怎么逃开自己,但顾延依旧不满意。

  “你今天在外面表现的这么听话,我很意外,怎么,你是看上什么了?”顾延强行将她身体转过来,和自己脸对脸,去捕捉她的视线,“怎么,你是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说着,顾延的眼睛已经微微眯起来了,透着审判的意味。上上下下地来回视奸她,仅仅是目光,似乎就已经将她里里外外都剥得半点儿不剩。

  她还是出门那个样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出去博取别的男人同情,装作的楚楚可怜的娇嫩模样。

  ——但凡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这点儿小心思。

  但是她居然放弃了这个唾手可得可以逃跑的机会。

  这很难不令顾延感觉意外。

  顾延的眼越发眯起来了。

  手下的劲儿也有些控制不好。

  冬喜听见他不停逼问自己为什么不跑……应该是手臂被他箍疼了,她的脸也变得皱巴起来。

  “不,不跑..”她小声回。

  说完这句,顾延微微感到些意外,她倒是学乖了,他的火气也被压制了几分。

  本来他都已经决定不打算和她计较了,结果,“我不跑的,你别,别伤害他们。”半天,她又憋出这么句。

  好家伙,这话从她嘴巴里说出来,虎头蛇尾的,直接给顾延整笑了,“这就是你不跑的原因?”

  说完顾延一下子又乐了。

  原来如此。

  原来不是学乖了,而是学精了——

  冬喜还在咬唇,战战兢兢。

  那胆小受惊的模样,似乎碰一下都能哭出来了。

  顾延刚想怎么,突然又发觉她哪是碰一下就能哭出来啊?她眼眶那儿红红的,明摆着就是刚哭过!

  她哭过?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顾延脑袋又宕机了。

  “你哭过?”

  她为什么会哭?顾延脑子里想不出别的缘由了。

  “冬喜,你他妈为了勾搭男人,什么事儿做不出来?当初你也是这样勾引我的。”

  只有这么一个理由了,想不出别的了。

  冬喜愣住,她不解地缓缓摇头,明明不是的。

  他又在怪罪什么..又在生什么气?

  她究竟忘记了什么?为什么记不起。

  顾延脸对脸冲她凶完,又残忍地笑了笑:“装什么无辜呢?怎么?在你那好人医生哥哥面前,哭过了?怎么哭的?咬手绢儿还是娇|喘啊?想被他干?我告诉你,除了老子,没人能让你哭,下面也哭,你给我记住。”

  冬喜又是一阵茫然不解。

  不过她今晚似乎变得和平时有些不一样,顾延说完那些,她居然一点儿反应没有。

  怎么,说中她了,心虚了?

  顾延越发地凶起来。

  冬喜只听明白那句他问自己是不是哭过,她仔细想了几秒钟,居然一本正经地承认了:“嗯,我今天确实哭过的。”

  说完又紧紧巴巴地跟了一句:“你晚上,晚上别欺负我了...”

  冬喜好言好语和他说,就差把求你了仨字儿写脸上了。

  这话一说出口,顾延顿时木在那儿了。

  他没法狠得起来了,但是又妒忌得发慌。

  “怎么,你不是喜欢你那温柔善解人意的医生哥哥,喜欢的要死吗?他怎么跟我一样畜生混蛋啊,都把你给弄哭了——”

  冬喜一听,顿时急了,她不愿意医生哥哥白白的沾了污名,“不是的不是的,是我自己哭的。”她急切地想要替他辩解。

  顾延这下恼羞成怒得更厉害了,还想替他说话是吧?这个毒妇。

  冬喜回忆自己为什么会哭,“是我自己突然想起来...”说到这儿,她的话语又突然戛然而止了。

  “是我,是我自己想起来...”头又开始疼了,冬喜说着说着又用力地捶打自己的后脑勺。

  可是她捶打头的手腕下一秒又被男人握住。

  “你想起什么?”

  冬喜的手被握住挣脱不掉,她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于是只好愣愣抬头看他,“嗯,是我想起来以前,以前你也给我递过手帕的。”她一瞬不瞬直白地说。

  顾延:“……”

  她,她说什么?

  冬喜说完又煞有介事地强调,“嗯,是你,就是你,你给我递手帕。”

  “可是顾延,你为什么要骗我啊…”冬喜不解,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顾延见她疯疯癫癫的控诉模样,一整个心麻了:“你在胡说,胡说什么?”

  “你不是叫,你不是叫路延吗?”冬喜神色恍惚。

  可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觉得心口快要撕裂了。

  /

  晚上睡觉的时候,因为她之前的一句别欺负我了,顾延居然听进去了。

  他确实没有做什么事儿来欺负她,夫妻俩头靠头睡觉,这画面乍一看很温馨,就特别像新婚的模样。

  豪华的双人床上,铺着洁白的床单。

  昏暗暗的房间,窗户没关,夜风卷掇起窗帘的涟漪。

  闻进鼻息里的是春日夜风的柔意。

  冬喜盯着头顶上巨大的水晶吊灯,夜间在月色下依旧一串串闪闪发光的流苏。

  那些水晶光色倒映在瞳孔中,像是漫天的银河碎影。

  她在看吊灯,顾延在看她。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冬喜这一夜睡得很沉。

  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逼真且心疼的梦。

  她梦见了小起。

  小孩似乎变瘦了,还是那个他们最初相遇的小巷口,黑漆漆的天穹,不甚明亮的路灯下扑棱着飞蛾。

  小孩似乎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他似乎想赎罪。

  但是要说的话语那么多,冬喜只听清楚一句。

  他说:“我叫路延,我不叫路小起。对不起,我骗了你。”

  少年站在路灯下边,半张脸隐没在光线下,模糊得不真切。

  他说完便不再开口了,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她。

  冬喜想去追他,但是他们似乎隔的很远,不论怎么努力怎么也触及不了半分。

  最后冬喜从梦中惊醒,浑身都是汗。

  梦里少年他站在对面,孤零零的,看起来脆弱且孤单。

  他说,他叫路延。

  那路小起呢,路小起又是谁?

  冬喜抱住生疼的脑袋。

  一回头,男人还在身畔熟睡。

  她越发弄不清这一切了。

  /

  早上,顾延睡醒时,发现身边人又不见了。被窝里空空荡荡,她又不打招呼就出去了。

  顾延太阳穴旁的青筋一抽一抽的。

  他咬牙一把掀开被子,到处找,最后顺着动静摸到厨房。

  那个死女人,不知道她又怎么了,居然起清早地发神经,来厨房炖汤来了——

  顾延立在门边,正想冲进去将她捉回房间去。

  结果呢?结果望见她一动不动站在灶台前,盯着下面冒文火的小锅,呆呆看的模样。

  顾延心底的那股怨怼和火气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看到这副画面突然就哑掉了。

  炖的时间已经到了,不知道她呆呆杵在那里多久了。

  砂锅盖被沸腾的热气撞击出声响,冬喜猛然被这声响拉回现实,她想也不想直接就想去开盖。

  等回过神时,滚烫的盖子已经撞到了男人的手臂上,接着砰的一声,盖子落到地面。

  冬喜眼睁睁看着男人的手臂被烫出一道狭长狰狞的红色轨迹。

  砂锅盖子也顺势掉落在地,碎成无数个碎片。

  他是忽然扑过来的。

  冬喜被他护在怀里。

  变故来的太快。

  她后知后觉自己刚才想做什么,那是她第一次煲汤时犯的错误,还被婆婆骂了小白莲。

  “就算是装,冬喜。你至少也要装得像一点。”顾延护下她,苦笑着调侃,笑起来比哭都难看。

  装吗?她又装什么呢,又什么好装的。

  一回被烫,二回不就记住了么?

  可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忘记了。

  再说烫就烫了,又不是没被烫过,现在不正在慢慢地记起吗?

  而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此刻烫伤的程度远远是不值当的。

  顾延抱着她,见她冷漠的脸,冰块似的身体,越发地调弄起什么:“你的演技实在太拙劣了,知道吗,没人捧场,没人爱看。”

  冬喜不说话,只是抿唇深呼吸,胸脯剧烈地起伏,因为疼的,恐惧的。

  那样滚烫的东西落在他的手上,他没有感觉吗?为什么要来救她。

  她不说话,像个哑巴,从前她可不这样。

  顾延接受不了落差,他又看到那锅子里咕嘟冒泡的汤水,一看见这顾延又来劲了,“怎么,煲汤?为什么突然煲汤了?你打算煲给谁喝?”

  顾延不理解,觉得她想一出是一出,病得不轻。

  冬喜听了,依旧冷脸不吭一声。

  可顾延不要她这样冷冰冰的,那怕哼唧一声也行啊,可是她就是不说话。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不爱喝那玩意,不爱喝。你听谁的话就是不听我的话是吧?我告诉你,没人喝,送去给狗喝狗都不喝——”

  顾延依旧顶着猩红痕迹的手臂抱着她,吐字沉沉极端锥心:

  “别整天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做一些莫名其妙的蠢事,老子告诉你,你之前回回给我送的那些汤,我直接都丢了,丢垃圾桶里了,别说你的汤了,就算是你死了我都不会心疼半点儿的,我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怀里人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顾延真的要崩溃了。

  “你给老子记住了,老子再说最后一遍,收起你这些无聊的把戏,别总想着伤害自己。”

  本来冬喜很感激他扑过来救自己,结果现在又被他这样的说教,批评,陡然她也来了火。

  都丢了是吗?

  “你不喝,我就给靳旸哥喝。”冬喜也被他逼急眼了。

  顾延像是突然之间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眼睛霎时间都放大了,里面透着揶揄的见不得人的光,能烧死人的怒火。

  “哟,这会不装了?终于是肯说出真心话了?这都多少年了,你还对他搁这念念不忘呢?”

  顾延在疯的边缘了。

  冬喜丝毫不惧,她直视他的眼睛,想也不想直接说,“是,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心很冷,只有想到靳旸哥,我的心才会热。”

  这话听着太奇葩了,直接给顾延整笑了。

  “冬喜,你他妈是真绝,你的心能被他弄热,那我呢,那我冰冷的心呢,没有你能热吗?”

  说完顾延不给她叫嚣,辩驳的机会,继续咄咄逼人道:“又骗我是吧,故意气我是吧,不给我喝,宁愿给他喝就是不肯听我的话是吧?我操了,你他妈究竟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恶毒至极的女人。”

  冬喜说完那些,她其实也是被逼急了的。

  谁让他就是要发疯,就是要字字诛心的逼她。

  说完那些,冬喜深呼吸。

  她纯粹是被逼的。

  她虽然不爱他,但是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而且他还说他们二人是夫妻。

  不论出于什么样的道义,都不能对他不管不问,更何况他刚才是来救自己的。

  冬喜于是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帮他拿烫伤药,他们都需要冷静。

  一直吵来吵去不会有结局,她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

  结果她刚想跑走去拿烫伤药,可腰又被圈住了,男人在身后。

  “松开啊,我去给你拿烫伤药。”冬喜急得皱眉,“我不想和你吵。”

  “吵?你那是吵吗,你他妈直接要我命,烫伤膏?用你装同情?用你可怜我?”男人不吃她这一套。

  冬喜:“.....”

  挣扎不过,可是他手臂上的痕迹看起来太狰狞了,光看都觉得很疼,“你别,你别激动啊。”

  冬喜见不得这些,又试着同他好言好语。

  居然让他别激动?

  顾延噗嗤一声笑出来,“刚才不是说的挺像样吗?啊?靳旸都出来了,多长时间没听见这名了,今儿怎么又提了。你到底还有什么秘密没告诉我来,今晚上一起都说了,省的我以后瞎猜,像个狗似的被你欺。”

  冬喜实在没法同他沟通:“我没有秘密。”

  “没有?”顾延冷笑一声,“你他妈少玩老子。”

  如此偏激的不听人言。

  冬喜彻底无语了。

  /

  男人口口声声说她有秘密。

  秘密吗?

  既然是秘密,那冬喜最后说了么?没说。

  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或者是该从何说起。

  秘密就是秘密,太多了,于是干脆就沉默了。

  和一个疯子男人,计较什么。

  见她一到这时候就装聋作哑,装瞎,顾延越发没脾气了,给她玩弄出阴影来了。

  问到最后,她也没蹦出半个字,嘴是真的严实。

  顾延没招了,问不出来东西,只说她是骗子,从头到尾的骗子。

  面对他的质问,叫骂,冬喜依旧不吭声,随他去了。

  一整个上午过完,家里一片狼藉。

  回到卧室,顾延惨盯着她,烫伤膏最后还是冬喜一点点帮他涂抹好了。

  虽然她挺会骗的,但是这抹药膏的动作不是虚假,她多多少少还是记起来一些东西来了,不然不会这么听话的。

  顾延冷笑,幽幽地想。

  她到底想起什么来了?

  稍晚一点儿。

  冬喜清理完厨房地面的垃圾,回到卧室忽然注意到桌面上摆着一个从未见过的瓶子。

  她疑惑道:“这是什么。是药吗?”

  顾延没说话。

  “你也病了吗。”冬喜通过观察,辨别出那应该装药的瓶子,她歪头,不解地问。

  “是。”男人龇牙笑笑,笑得没心没肺,好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声。

  见他一直也不吃,还似乎有些抗拒服用的态度。

  “那你要乖乖吃药啊。”冬喜蹲在他面前,模样很诚恳,就大大方方实话实说的态度。

  语气里没什么不堪,也没什么特别在意,就是像和一个她寻常认识的人那样讲话。

  一边说,冬喜还一边盯着他挂彩的手臂。

  本来他的身体上没有一丝疤痕的,而今……冬喜咬住嘴唇。

  已经不止第一回这样了,将人身上弄出疤,她怎么这么不小心,罪大恶极。

  顾延看着她,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

  冬喜见他傻笑,心里莫名其妙的。

  不吃药,盯着药发呆不说,现在还在笑,真是病得不轻的疯子。

  “你笑什么。”冬喜费解不已,“有病吃药就是了,这很难吗?”

  说着,她似乎想帮他取出药丸来,看着他吃。

  这时,男人又开口了:“傻瓜,吃了就见不到你了。”那口吻,似乎透着浓浓的无尽的悲伤。

  冬喜:“?”

  她越发的不解了,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于是抿唇起身拿过药瓶,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药。

  但是她看也没用,因为横竖她也看不懂药瓶上面写的是什么。

  “唔,什么药,这是什么药呀?我看不懂。”冬喜将药品对准顾延,着急地发问,眉头也顺势皱起来了。

  “没什么。”顾延闷笑一声,胳膊一挥,轻易就夺过那瓶药。

  下一秒,他似乎想抛进垃圾桶里丢掉。

  冬喜惊觉他的意图,猛地去拦:“你做什么!”

  “为什么你吃了就见不到我了?”

  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云里雾里的。

  短暂的对峙,末了,是顾延最先败下阵来。

  他还是收回想丢掉药瓶的手,痴痴地对面前的人说,“你别问了。”

  “你是傻瓜吗?”冬喜真的无法理解,见他依然不知悔改,冬喜又大声骂:“不吃药怎么能好,真是个傻瓜,大傻瓜啊??”

  顾延不说话,只是痴痴地看着她。

  对着她笑,似乎想通过这一刻铭记些什么。

  /

  夜里,顾延突然捉住冬喜冰凉的小手,他似乎是做出一个犹豫很久很久的决定。

  “我打算,出趟远门。小喜,你陪我一起去吧。”男人说,他的眸子在夜间亮得出奇。

  “你要带我去哪儿?”冬喜拢了拢衣领,有些警惕地问,她声音很小,带着一抹讨好和畏惧。

  晚上的男人和白天是完全不同的,身体上留下来的印记使得她不得不得小心翼翼。

  “去治病。”顾延笑。

  “可我没病。”冬喜眼睛里干干净净。

  顾延笑了,他眼睛黑漆漆的,摸了摸她的头:“是我,我生病了。”

  说完他又低沉沉地在耳边絮语“你得陪着我。”

  冬喜不说话了。

  不知道沉默的时间里她想了些什么,片刻后她轻声地说:“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罐装敌敌畏9瓶

  谢谢敌敌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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