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沈韵回来后又下了场雪, 不过现在已经停了。
小超市离她这里不算远,步行也不过几百米而已。
她悠哉悠哉的在雪里踩过去,头顶的太阳光照格外强烈,她把手机拿出来边看边走。
太久直视雪容易雪盲, 沈韵拿到微信往下翻这才发现刚刚吃个饭的功夫顾屿山又给她发来了一个文档, 没有标题。
沈韵没有来得及翻开就已经到了超市门口, 她把手机往下扣, 塞进口袋里。
小小一个超市现在人却并不少,大多是些此刻和她一样被困在这里的旅客, 正有说有笑的买物资。
沈韵在放水的物架前扫了几瓶进购物篮,再抬头却和俞城撞了个正着。
他们原本是安排了今天走,可是大雪封山车出不去进不来, 也留滞在了这里。
经过了昨天的事俞城见着她只是眨了眨眼,他依旧掩盖不住见到沈韵时晶亮的眼神,却懂分寸了许多。
“沈小姐,你也来超市啊。”他每次笑起来的时候两颗小虎牙都格外明显,透着股青涩的少年气。
沈韵点点头,拎着购物篮往前走。
俞城跟在她身后,看向她手里的篮子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没有上前问是否需要他帮忙提。
沈韵没在意他,一个人去了收银台付账。
目光扫过收银台旁边的东西时顺手拿了四五包丢进去。
收银的是个男孩,抬手扫到那几包东西时顿了顿, 然后如常的放了进去。
沈韵拿东西结账一气呵成, 很快离开了超市, 又融入了雪地中,只能看到一个漂亮的背影。
俞城拎着水来时忍不住往外看,收银的男孩把他的水扫完, 淡声说:“别追了,你追不上的。”
“我腿长,多走几步就能追上她。”俞城以为他在调侃,拍了拍他的肩膀:“悦铭,你放心。”
文悦铭看着这个傻子一阵无言,他颇有些烦心的冲他挥挥手,吐槽:“走开,别挡住我兼职,要追你就赶紧去,别到我面前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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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韵从外头拎着购物袋回来时楚川正坐在地上用平板在小桌子上处理公务。
沈韵把东西往地上一丢,然后将窗帘拉开。
外头被雪反射的光亮溢进屋子里,她眼尖的看到了尚未被覆盖的两个雪人。
带着围巾的雪人笨拙不已,用来当手的树杈被新下的雪花压的戳到了另一个雪人的心口。
沈韵勾了勾唇。
是个好兆头。
就是雪人丑了点。
楚川原本计划着来玉河玩两天就回去,结果大雪封山回不去了,此刻也就干脆的联系小钟把要看的文件发给他,顺便和丁总说看合同的时间延后。
沈韵坐在沙发上看他的认真处理公务的模样,散漫的笑了。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处理公务,沈韵其实很喜欢楚川处理工作时的模样,低敛着俊朗的眉眼,带着难言的锋锐,令人很想将他的表情搅乱,让他露出难受又隐忍的神情。
她没什么真心的关心道:“看起来,我打乱了楚先生不少计划。”
“是我自己来的,不关你的事。”楚川淡声回答。
是他自己要来的玉河,被堵住出不去也是他自己失误。
又过了一会,他把该交待的事都交代了,又把平板一收,抬头望向她。
“沈小姐有什么打算吗?”他挑了挑眉。
沈韵在沙发上托着腮,慢悠悠的说 :“我现在打算洗个澡,换身衣服。”
楚川:“我指的是长远的计划。”
他看过了天气预报,大雪封山起码要三天才能清理出路来。
可沈韵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眸光盈盈,她轻声说:“你说呢?”
“我倒是有计划,不过楚先生并不让我如愿。”
她说出的话像吃饭喝水一样轻松。
楚川和她对视一眼,明白她的言外之意,无奈的笑了笑。
他拿起平板和保温桶起身,冲她点点头:“既然沈小姐要洗澡,那我就告辞了。”
沈韵没说话,目送着他出了房门这才轻嗤一声,她半垂着眸子从烟盒里取出烟叼在嘴边点燃,透过薄薄烟幕目光落在窗外的那两个雪人身上。
她倒要看看楚川能忍到什么时候 。
傍晚要吃饭前沈韵卷了被她一直隐藏在尼泊尔风格幕布下的那副画一起带去了楚川的木屋里。
今晚的菜是乌鸡汤,楚川从图瓦人那里高价买了只鸡,剥皮抽筋后在小火上慢炖,沈韵打开门进去时都被香味熏了一脸。
鸡还在炖,男人在小厨房里做蘸料,他只穿了件宽大的毛衣和休闲裤,后背宽阔,肩胛骨时不时的随着他的手臂起伏,依稀可以见着卷起袖子后一截干净利落的小臂,沈韵坐在沙发上没说话,只遥遥看着他,目光莫测。
直到楚川转身,沈韵才勾起唇角冲他笑了笑,“楚先生,你现在做菜的模样很性感。”
她的夸赞直白又简单,楚川轻笑着颔首,“谢谢沈小姐的夸奖。”
沈韵今晚有备而来,目的明确,两个人都知道。
目光交错间,他们在彼此的眼神中见到某种如出一辙的饶有兴味的神情。
——楚川在想他能不能挨过今晚。
——沈韵也在想楚川能不能挨过今晚。
楚川洗干净手坐到她的对面,房间的电视开着,正在播放着某个搞笑综艺,时不时的有笑声在沉默的空气中飘荡。
过了良久,楚川将视线落去沈韵带来的画轴上。
油画专用的麻布卷成了厚厚的一块,窥探不到里面丁点儿的色彩。
“沈小姐终于舍得把藏了这么久的画给人看了?”楚川淡声说。
“画完了,当然要给它的主人看看。”沈韵缓缓说:“当初画这幅画,就想着要送给你的。”
她冲楚川晃了晃自己手上的羊脂玉镯子,“这里天寒地冻,找不到出去的路,我送不了你什么回礼。”
“这幅画本来想着回去之后给你,现在提前了。”
“我说过”,楚川盯着那块几乎和沈韵的手臂融成一片的玉,扯了扯唇角,“我并不需要沈小姐的回礼。”
“你不想看看里面画了什么吗?”沈韵晦暗的目光扫过他,像极了伊甸园里引诱亚当偷偷吞噬禁果的蛇,语调间都是诱惑。
楚川滚了滚喉结,他死死盯着那副画,总有一种打开那副画会面对他难以掌控的后果的预感。
可却只是一分钟,他突然笑了。
“请。”
他很绅士的冲沈韵伸了下手。
终究还是对沈韵的好奇占了上风。
于是沈韵展开了那副画,深蓝和深紫色最先撞进了楚川的眼底。
那是片壮阔又璀璨的星空,繁星闪烁着,坠在穹顶,只一眼就能令人感受到它的美。
再往下是望不见边际的广阔平原,布满枯草,远处透着深沉的黑,仿佛随时可能张开自己的裂缝肆无忌惮的吞噬可以吞噬的一切。
这是很标准的凛冬式风格,压抑、苍茫、瑰奇。
可在平原上还有一个人。
袒露着腰腹,衣衫破碎,眸光黑沉且隐忍。
他的腿和腰上缠绕着这幅画中唯一的一抹亮色——一条手臂粗的金黄巨蟒。
巨蟒过长的尾巴缠绕在他小腿上,绞裂开他的裤腿,绞得他半条小腿上满是鳞片肆虐的痕迹。
又或许该说,男人裸露的肌肤上遍布的都是被蛇肆虐后的痕迹。
浅红和亮眼的金色交相辉印,居然有种相配的视觉效果。
男人和蛇在这片土地上几乎融为一体。
他和它像是在抵死缠绵,又像是在相互依托,难以分开。
难以言喻的性张力展露在人的眼前,哪怕是楚川都在这一刻微微怔住,瞬间理解了旁人说过的沈韵得天独厚的共感力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男人和那条蛇。
沈韵坐在他身旁,笑着问:“楚先生,你喜欢吗?”
“为什么?”楚川声音有点发哑,他偏头问:“为什么这么画?”
“为什么?”沈韵复述了一遍他的话,凑近楚川在他唇畔吻了吻,笑声溢出:“楚先生,你还不明白吗?”
“我只是在画我想对你做的事而已啊。”
沈韵在这一刻终于撕下了所有的伪装,她坦然的展露出一直藏在眼底的兴奋和病态,“你不知道你某些时刻有多迷人,有多吸引人的注意力。”
她抬手碰了碰楚川近在咫尺的脸,接着说道:“我喜欢你和我互相试探的样子,我也喜欢你面对我强行盖住桀骜表现得温文有礼的模样。”
“我想撕碎你的衣服,睡你,很久了”,她的唇角泛出一抹奇异的笑,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在一年前,在咖啡厅见到你的时候。”
楚川的心像是要炸开,他拼合起了沈韵说的每一句话,发现这一刻的沈韵比过去的任何时候都要生动鲜活。
他的心理防线在这幅画和这番话面前迅速被击溃,长久以来支撑他的冷静却还在细数他在沈韵手下坚持了多久?
早上到现在,十六个小时。
沈韵只用十六个小时就攻破了楚川的防线。
楚川对沈韵如果是一场战争那他输的还真挺惨,还是他自己送上门的那种。
“都记得?”楚川低声问。
“楚先生哪怕那时候落拓狼狈,也帅的让人很难忘记。”沈韵笑着说。
那一天她没有离开,她坐在车里,看到那个旁观了她全程的男人凝视着她离开的方向眸光变化莫测的抽完一整根烟,然后嗤笑一声离开。
她觉得他好有意思。
脸长得好看,性格也很有意思。
再遇见他,他居然还敢跟着她的步伐走。
沈韵很久没见过这样的男人了。
她甚至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点点同类的气息,让她兴奋得浑身战栗。
沈韵一下一下的吻着楚川的唇,笑得肆无忌惮,眸光里遍布熊熊燃烧的野火,楚川抬眸看她,揽住她的腰,认真的吻她,唇齿相依。
整个房间都开着暖色调的灯,沈韵的眉眼间被笼罩着一层朦胧,她靠在他耳边,哈哈大笑着问:“楚先生,做吗?”
楚川扶正她的头,接着吻她。
算了。
算了。
不抵抗了。
反正他抵抗不过沈韵无时无刻的撩拨,更抵抗不过自己狂跳的心。
这个女人将欲、望展示得明明白白坦坦荡荡,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在重复着说:
——满足她,屈服于她。
楚川深深的凝视着沈韵病态的眼睛,他突然发现,这样的沈韵,他喜欢的要命。
像个肆无忌惮可以完全掌控他的小疯子。
楚川舌根抵了抵后槽牙,眼睛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狠意,他说:“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