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剑容真不该用手而不用剑的,一翻腕,接住了抓脉门的大手。
一声沉叱,十指扣得牢牢地。
“跪下!周凌云冷叱,向下一按一带。
骨节脆响中,龙吟剑客五个指头骨节寸裂,狂叫一声,上体前俯被拖倒了。
总算没跪下去丢人现眼,左手的连鞘宝剑绝望地猛挑周凌云的下阴。
周凌云飞起一腿,奇准地踢飞了剑。
同一瞬间,金牡丹挡住了第三个黑衣人。
“妙手逍遥客姓苗的,你也想插上一手?”金牡丹拉开马步,双手徐徐转移:“本姑娘也是暗器名家中的名家,你可以试试你的妙手。”
同一瞬间,龙吟剑客狂叫一声,身形斜飞而起,被摔飞起丈余高。
同一刹那,追魂三星身形飞退。
同一瞬间,周凌云前仆、着地、侧滚,快逾电光石火,令人即使在大白天也无法看清形影,黑夜间更是目力难及,似乎他突然消失了。
三枚星形镖呼啸着划空而过,全部落空。
周凌云飞射而起,但已晚了一步。”
追魂三星用绝技以三星掩护,制造脱身的好机,争取到宝贵的一纵,一纵便远出三丈去了,追之不及啦!
那位叫妙手逍遥客和姓苗的人,戒备地一步步后退。
人的名,树的影,金牡丹是江湖朋友闻名变色的女刺客女杀手,刺客以暗器远攻为主,所用的暗器千奇百怪,暗杀时根本不需在现场现身。
因此在她出道的这几年从来就没失过手,江湖朋友明知血案是金牡丹作为,但无法指证,无奈她何。
就凭她叫名阻挡的气势,妙手逍遥客就不敢贸然地展妙手。
“这不关我的事。”妙手逍遥客明显地表示怯意,一步步后退:“我只是闻声外出探视的人,凭我的身分名头,还不配主持公道。”
“诸位清冷静些,有话好说。”声如洪钟的大总管郭威,总算在紧要关头带了一群仆人赶到。
同时,赶来探视的其他宾客也陆续到达。
周凌云不便穷追,金牡丹也失去与妙手逍遥客拼暗器的机会。
有大总管出面,客人当然得尊重主人。
乱了一个更次,已经是四更天。
混世金刚所中的暗器取出来了,是一枚极为普通的飞蝗石。
混世金刚浑身横练,皮粗肉厚,不怕刀砍剑劈,但没运功时仍然是血肉之躯,在黑暗中被有心人击中眉心下的鼻梁,直抵颅骨深处,怎能不死?
龙吟剑客栽得好惨,右手五指骨碎,今后,再也无法以右手运封杀人了。
死伤了一个两个人,宾客们不以为怪,黛园的主人也不急于追究,也无法追查。
江湖朋友绝大多数会使用飞蝗石,这玩意随处可以捡拾,用途极广,可以伤人或杀人,可问路探道、可吓唬对手、可引开目际的注意、可……如何查?查也绝难查出结果来。
周凌云返回小厅,睡意全消,打发走前来照料的仆人张三,重新沏了一壶好茶,一面品茗一面沉思,感到疑云重重。
金牡丹为何助他?目的何在?
除非,除非金牡丹并不知道混世金刚,伙同无常公子暗杀红柳在主的秘密;或者并没受雇于红柳在少庄主追凶。或者有意洗脱行刺混世金刚的嫌疑;或者乘机示好,以便日后亲近再施暗杀诡计。
他根本不知道无常公子的底细,也就无法了解所发生的事故经纬,很难恰到好处地研究因应之道。
他无意替混世金刚追查凶手,那恶贼的死,他心中没有负担,甚至心中感到快意,这种人死得愈多愈好,虽则凶手在他的门外杀人,让他感到不是滋味。
鬼神愁也是在他身畔被杀死的,他却愿意挺身而出追查凶手,这不仅是为了鬼神愁是正道人士尊敬的怪杰,而且他欠了鬼神愁一份情。
他知道,众人已将他看成真的无常公子,无常公子朋友甚少,仇敌却很多。
他必须在心理上,有挑起无常公子一切恩怨是非的准备,今后随时皆有发生不测的可能。
他一直就在想金牡丹的事,暗中订定了主意。
这位名震江湖的女杀手,要和他斗法,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先收拾混世金刚,再等候机会或者制造机会,稳稳当当万无一失宰掉他。
问题是,他不能用以血还血的手段回报,因为他不是无常公子,金牡丹要宰的人不是他。
心理上有负担,无形中减低了敌意和警觉心。
四更无,不是夜行人的活动时间。
在黛园作客的贵宾,全是具有奇学秘技的当代风云人物,毕竟不便在四更以后活动,以免被人发觉,影响声誉名头。
但周凌云并不因此而松懈,血案发生余波荡漾,必定有人不怕被发现而暗中活动。
他的本能感应锐敏强烈,已经感觉出凶险的征兆。
喝完一壶茶,他吹熄了灯笼,整座听雨轩黑沉沉,贵宾室附附近夜深人静。
不久,东面的明窗传出轻微的声息,明窗被人缓慢地、无声无息地一分分推开。
并非完全没有声息,而是这种轻微的声息不易听到而已,撬窗的人,是行家中的行家。
当然,明窗并没上扣。
寒气稍一波动,随即重归静止。
行家中的行家必定知道,人已进入室中,明窗闭上之后,气流随之静止了,室中的温度下降了些,有经验的人可以感觉得出来这微小的温度变化。
久久,毫无声息。
小厅的北端,一排共有三间贵宾的卧室,布局参差,黑暗中不易找出某一座卧室。
三间卧室仅有周凌云一位贵宾安顿,只有黛园的仆人才知道他住在哪一间。
入室的人,不知藏匿在何处,耐性奇佳,并不急于找寻卧室,静候变化,待机而动。
终于,这人耐性消失了,总不能潜伏干耗,既然来了,岂能等候天亮?
为了防备碰及家俱,这人十分小心地徐徐摸索探进,缓缓接近卧室。
黑沉沉伸手不见五指,明窗也因冬季酷寒而多加了两层油棉纸,外面的微弱雪光不可能透入。
黑暗中传出一声轻咳,打破了小厅的沉寂,气氛一紧。
进人的黑影一惊,身形侧闪。
“砰啪”两声怪响,撞倒了斜立在桌旁的一张圆凳,响声震耳。
圆凳竖立得相当技巧,圆桌与其他数张圆凳皆不规则地排列,轻微触及圆桌以及任何一张圆凳,斜立在圆桌旁的圆凳必定倒下来而发出声息。
入侵的行家,碰上更高明的行家,算是失败了。
“好家伙,你知道有人要来。”传出洪亮的语音,入侵的人自承失败。
乒乓两声怪响,一只茶杯击中物体,反弹坠地砸破在方砖地上。
“哎……混蛋……”入侵的人怪叫。
“乒”一声怪响,又一只茶杯破了。
这次击中倒下的圆凳,入侵的人伏倒在凳后,所以中凳而碎。
听声辨位,人侵的人被第一只杯击中,杯反弹坠地才打碎,发杯的怪劲怪得不可思议,按理杯应该在击中人体时便破碎的。
“你一定不是好东西。”黑暗中传出周凌云饱含嘲弄的语音:“至少不是好人,好人夜间应该睡在床上,你却扮老鼠贴地倚窗爬进来,真丢脸,你哪配在黛园作客?你只是一个浪得虚名的鼠辈混混。”
那扇明窗被人推开了,黑影当门而立。
“他不是鼠辈混混。”当门而立的黑影接口,女性的悦耳嗓音在空间里振荡:“而是有名的偷香贼,花花双太岁之一的唯我公子王成彪,公子向公子挑衅,想必要有极高的可看性。”
“金牡丹,你果然与无常小辈是同谋。”入侵的唯我公子厉声说:“混世金刚被暗杀,是你两人干的好事,瞒不了人。”
火招子的火星爆起,厅中一亮。
周凌云毫不介意有人用暗器袭击,大大方方神态从容,用火把子点亮了灯笼,插四壁座,抱肘冷然屹立,虎目炯炯狠盯着狼狈挺身而起的唯我公子。
堵在窗口的金牡丹,跨入室反手掩上明窗。
这种落地的大明窗其实有门的作用,外面必定是院落或厢廊,因此除了厅门之外,这一排大明窗是第二处出人的门户。
“谁暗杀了混世金刚,绝不是你这种浪得虚名的坏种,所能胡乱指证便认定的,你还不配。”金牡丹粉脸一沉,语气冷厉接道:“而现在,你必须说出充足的理由,让人相信你带剑入无常公子的住处是善意的。不然,你就是故意暗杀混世金刚,制造恐怖的凶手。”
“即使他有一百张嘴,说一千个理由,在下也不会放过他。”周凌云左手一伸,亮了亮连鞘单刀:“吴姑娘说得不错,唯我公子,你这公子向我无常公子挑衅,想必有极高的可看性。你老爹绰号乾坤剑,你的剑术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你老爹更高明神奥,所以才配作黛园的贵宾。你已经侵入本公子的内室,看你的了,阁下,你必须用你的神奥乾坤剑术保命了。”
花花双太岁都不是好东酉,那些家中有美丽待嫁大闺女的江湖大豪,对这两个色胆包天的太岁,怀有强烈的憎恨和戒心。
大豪们怀有强烈的憎恨和戒心是有原因的,一方面是两个太岁武功出类拔苹,剑术极为出色;再就是本身人才一表,有勾引大闺女的充足本钱。
另一方面,是他的老爹来头大,一是振武山庄的凉市一是尚义门的门主,都拥有相当雄厚的潜势力,与他们结仇必定灾祸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