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世界这么大,最巧也最不可能发生的相遇,正在上演。
江岚茵坐在大堂休息区,安慰怀中焦躁不安的人:"别担心,阿肆再生气也不会动手打人的。"
"如果今天遇到的是我其他哥哥那还好说,可若是我哥的话,除了惨,我没有别的期待了,"季恩珮快急哭了, "风风单纯得很,三两句就被我哥咋呼的招供了,万一说错话,我哥很容易炸毛的。"
"没这么严重吧,现在的阿肆跟从前不一样,他很大度。"季恩珮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她,"他只对你这样,其他人,免谈!"
"他们如果真的打起来,我第一时间站出来拦着,"江岚茵让她坐在原地,站起身到旁边的自助售卖机, ”喝什么?"
季恩珮窝在椅子上,抱着双腿,嘴巴撇的都能挂水壶了:“一瓶荔枝味的华洋吧,谢谢。”
另外一边,陆承风双腿并拢乖乖坐在椅子上,抱着滑雪装备的手无处安放。对面突然严肃地发问,把他吓得六神无主。
“谈多久了?”
正准备开口的陆承风收回紧张,镜片后边的眼神闪躲,想起季恩珮曾经教他的话术,此刻胡编乱造的话,他圆不了以后的场合,便清清嗓子,如实回答:
“我们在一起半年了。”
“半年?”
季听肆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二十多年的相处了解,他确定自己妹妹不是一个对感情草率的人,"你以前跟珮珮认识?"
“啊?不,不认识。”
季听肆懒散靠着椅背,目不斜视盯着他,在朋友那边学来的一点表情观察学派上用场,似乎要在他身上看出个窟隆,将人心里所念所想的东西全部挖出来似的。
“珮珮五月份入职,工作刚满七个月,你们认识短短一个月就确认关系了?”
陆承风推推眼镜,只觉面前这个人比他老哥还要严肃恐怖。"珮珮很可爱,活泼开朗,我很欣赏她,也很喜欢她,我发誓对她是真心的。"
"你在电视台哪个部门上班?"
"广播电台,我主持的节
目叫《我们有话说》,"陆承风调出照片,将自己存储的工作证件展现给他看。
季听肆看他的眼神仍有几分嫌弃, "听你的口音,好像不是宁城本地人。""对,我是沪城人, ‘拓邦物流’是我们家的,还有……"
"等等,你说沪城?"
季听肆抓住话语重点,回想起跟江岚茵表白后的端午节,某个人在沪城玩了几天,照片加视频为证,当时是陪大学同学。
如今看来,没那么简单。
"额……"
单从那张脸阴郁的表情来看,他应该说了不该说的话,可是,他连家庭背景都没有交代,莫非是对方觉得物流和偌大的清和集团无法相提并论?
陆承风三思而后行,解释:
"‘拓邦物流’的创始人是我们陆家,发展前景很不错,现在负责人是我哥,您如果想知道年收益,我等下打电话问问,虽然我独自来到宁城做广播电台主持,工资不高,但是我会努力的。"
"端午节假期时候,我妹妹是跟你一起出去玩的?"
这个问题季恩珮没有跟他提前沟通过,想起那时候用尽浑身解数不让哥哥知道自己跟谁在一起,如今迟来半年的兴师问罪,当真相揭开,他们的婚期更没有着落了。
陆承风咽下口水,他此刻犹如钉在砧板上的鱼肉,不能逃离,只能任人宰割的窒息感,比现在让他跳进凿穿冰层的泳池还要难受。
季听肆:“好了,这个问题你不用回答。”他站起身走向后排座位。
江岚茵看他身上的衣服没有褶皱,表情淡然,后边还跟着灰头土脸的陆承风,猜到他们虽然不欢而散,但也不至于大打出手。
"你们住在哪个酒店?"
季恩珮缓缓站起身, "住……住在云鼎山居别墅。"“除了你们,还有别的朋友么?”
季恩珮后退两步,贴在旁边的靠山身上,手在看不见的地方碰碰寻求帮助,以为自己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别人看不到。
江岚茵夹在中间游说:“阿肆,陆承风这个人我了解一些,我经常看他主持的节目,人还不错,诚实可靠,就算……
4;
"你早就知道了?”季听肆额头青筋显现,忍着怒气, "你们合起伙来瞒了我半年,如果不是今天碰见,是不是要等摆酒桌时候才把这件事告诉我?"
"没那么久吧,摆酒桌之前还要见家长,订婚。"
"季恩珮!"
被点到名字的人躲在江岚茵身后,小声呜咽着:"嫂子,救我。"
陆承风焦急帮女朋友解释:“我们不是故意要瞒你的,我们是想感情稳定一些再公开,最近我和珮珮一直在商量什么时候见家长,哥,你别怪她。"
"谁是你哥?"
季听肆比他高一些,训起人来气势凌然,压迫感扑面而来,不容人插嘴。“回去再算账。”
计划完美的滑雪旅行泡汤,四人返回雅旺斯酒店。
季听肆去隔壁跟上午那位先生商议换房间的事,短短十分钟时间交涉完毕。回到房间,关门自带一阵凉风,他停在电视机前的位置,冷漠开口:"今晚你和奸奸在这里睡,我去山居别墅拿行李。"
江岚茵积极上前帮忙:“我跟你去吧。”
季听肆帮她拉拢了下大衣, "外边天冷,让那个臭小子陪我去拿,我们很快回来。"臭小子还在云游外太空,被点到名蹭一下站起身,声如雷鼓叫了句:“哥!”
季听肆白他一眼:"去拿行李。"
"好!"
房间中剩下两个人,季恩珮焦灼不安,转圈徘徊,就差把地板磨出火星子了。
“珮珮,你过来歇会儿。”
季恩珮愁眉不展,"我哥那么淡定,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想起刚才在滑雪场的那个眼神,江岚茵背后发寒, "看来这次,我也少不了挨训。"
"啊?"季恩珮浑身无力倒在床上, "完蛋了,连你也被骂的话,我跟风风岂不是要走到拆散的地步。"
跟隔壁先生一起到楼下坐上出租车,抵
达云鼎山居别墅,季听肆跟在陆承风身后,骂人的话看到他们订了两间客房后咽了回去。
一个皮箱装完所有行李,陆承风抬下楼,到前台办理另外一间退房事宜。刚收到退回订金,转头见季听肆已经离开,匆匆追上去。
"哥,等等我。"
季听肆从口袋掏出那位先生让的烟,递给陆承风。
"谢谢哥,我不抽烟。"
季听肆瞧他细皮嫩肉的,闲暇聊天顺带试探地问:"你们家没让你管过生意?"
“有说让我管,可我不感兴趣,”陆承风傻笑了声, ”我哥有商业头脑,我只想追求梦想,坚持自己的爱好,所以生意场上的事我从没问过,珮珮跟我的想法差不多,我们两个才能走到一块儿去。"
季听肆扫来一眼,又问:"会喝酒吗?"
“一点点可以,”陆承风回答得很干脆,“我酒量一般,平时不敢耽误上班,同事朋友喊着聚餐,再热闹我也会坚持原则,滴酒不沾。"
"不怕得罪人?"
"应该不会得罪人吧,"陆承风面相单纯,眼神清澈无比,像山顶无污染的泉水,似乎可以透过这个心灵之窗看清楚心底本质, "如果是朋友,他们不会为难我,同事如果不喜欢我这样,下次就不会邀请我聚餐了,反正我这个人不喜欢热闹。"
"你这脾气闷闷的,我妹那个人居然会喜欢。"季听肆自言自语,坐上车后,话题像开闸的水龙头,一问不复返, "有什么兴趣爱好么?"
这题他会!
“我跟珮珮一样喜欢运动,我们星期天偶尔会去打排球,打羽毛球,打……..打高尔夫。”
"会打排球?”冬天衣服穿太厚,看不出陆承风是胖是瘦,季听肆来了兴致, "回宁城抽个时间,我们约排球。"
“啊?”陆承风推推眼镜框,心有余悸, "那好吧。"
晚餐期间,他们在四楼西餐厅定了位子。看似平静无波的环境中,实际暗流涌动。
江岚茵点了四杯果汁,在单点和情侣套餐上犯了
难,她把菜单挪到旁边人面前,拉回那双盯着对面仇视的眼神, "阿肆,你有想吃的吗?"
“我看看。"季听肆接过菜单翻了几页,精准选定, "塔香蘑菇牛排,青酱意面,法式香煎鹅肝,四份龙虾汤,甜品的话,你吃冰淇淋吗?"
"这么冷的天吃冰淇淋?"
虽然室内暖和的像是春天,甚至有些燥热,但也不至于吃这么凉性的甜品吧,江岚茵摇头道:“晚上不吃甜品了,容易发胖。”
一只手从桌子底下伸到她腰间,捏了下紧实的腰腹, "如果吃胖了,我给你设计一套减肥教程,跟着练几天就能瘦回来。"
江岚茵翻看了遍菜单,没什么需要加的菜, "先这些吧,不够吃再点。"
"行,"季听肆冲旁边的服务员招手, "麻烦帮我们上菜。"
"好的先生。"
江岚茵接收到对面求救的眼神,压着嗓音问他:“阿肆,关于珮珮谈恋爱的事。”
"你帮他们隐藏了这么久都没告诉我,等我教育完季恩珮再跟你聊。"
判刑留到最后,江岚茵惴惴不安,只想快点把误会解开:"不能留到最后,我们现在就把这件事讨论清楚。"
季听肆叹口气:“我不反对珮珮谈恋爱,可瞒着家长的行为始终不对,你身为她未来的嫂子,还没嫁进来就开始维护她任她胡闹,以后还得了?"
“我没有任她胡闹,陆承风这个人很可靠的,我们组上次团建玩到很晚,他刚下班就跑来找珮珮,做护花使者送她回家,人家是下午班和夜班两班倒,他每天中午准时给珮珮带饭,过节送花送礼物一样不落,是个很体贴的人,任姐对他也有些了解。"
"大嫂也知道?”季听肆听完更生气了,“我是洪水猛兽吗?怎么一个个的都怕我知道?"
江岚茵捂着嘴懊恼不已,解释的多变成帮倒忙,越描越黑, ”我一开始觉得,你们家的事我不该插手,管的多会惹人厌烦,后来……后来是经过多方面考察,才帮珮珮瞒着。"
结合她从前的性子来看,事
情发展到这里的确合情合理。
服务员端来第一盘餐点,季听肆接过摆在她面前, "先吃饭。"
江岚茵心里不是滋味,垂着头闷闷不乐,食欲也不像从前那般大快朵颐。
季听肆帮她搅拌果汁,认输道:“我跟你保证,再生气也不会动手揍陆承风,好吗?”
"那你还是在生气。"狠狠切下一块牛排,塞进嘴里嚼了很多遍。
“现在生气的是我家小祖宗,"季听肆接过她手上的刀叉,勤勤恳恳把牛排切成相同大小, “要蘸酱吗?"
江岚茵哼哼道:“要。”坐在对面的季恩珮捂着嘴偷笑,趁哥哥不注意时比划了大拇指点赞。
其实,就算江岚茵不劝什么,经过几天考核,季听肆也会对这个未来的妹夫改观。
洗完澡的江岚茵裹着浴巾,棉质手帕将头发擦成半干,轰隆的吹风机声响在卫生间像要炸开似的。
玻璃门很隔音,外边看电视的人完全不受影响。
挤到手上两泵护法精油,搓热抹开后,她洗洗手走出来。
“陆承风跟你汇报进度了吗?”
季恩珮趴在床上晃腿,注意力全放在时不时亮起的手机屏幕上,失落道:“没有回消息。”
江岚茵掏出睡衣,坐在床边换上, "他们就在隔壁,我等下过去看看。"
"十点了,或许他们在洗澡,又或者我哥在为难他考验他,"季恩珮翻身,仰面盯着天花板,"嫂子,我哥睡觉前话很多吗?"
回想他们仅有的几天同居生活,季听肆每次关了灯直接进入主题,爱意全在行动上,不会有那么多废话,更别提什么谈天说地,构建美好未来生活了。
江岚茵将换下来的浴巾叠好,起身准备放回去, "不多啊,他们男生在一起能聊什么?"
实在想象不到。
酒店虽然隔音,但动静大点还是能听清楚的。季恩珮焦躁得睡不着觉,下床穿上拖鞋, "我去看看。"
江岚茵劝她, "我去吧,你哥看到你大晚上因为陆承风的事跑出去,心里更不痛快了。"
"还是嫂子想得周到,拜托帮我多讲点好话。"
"嗯,我办事你放心。"
江岚茵披了件针织披肩,停在隔壁敲敲门。
季听肆的发梢沾着水珠,脖颈间搭着白色毛巾,抬起白皙眼皮,眼中蒙的那层雾不知是睡意惺忪还是被浴室热气缠绕,他赤着上半身,毫不吝啬地展现完美身材,让准备开口的人愣在原地。
等了一会儿,他勾着唇轻笑,言词带着几分挑逗:"想我了?"
高大身影挡在门口,江岚茵探不清里边状况。"你没欺负他吧?"
季听肆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 "不能乱看男人的房间,尤其是屋子里还有别人的时候。"
“哦,”害怕讨论的声音打扰别人,江岚茵上前几步,跟他缩短距离, "你们在聊什么?"
"两个大老爷们能聊什么。"
江岚茵伸手捏着毛巾一角,帮他擦去发梢水珠,喋喋不休地交代:"你晚上睡觉老实点,别把人家当成我,大半夜翻身,睁开眼发现自己抱错该多尴尬呀。"
季听肆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极力反驳:“我睡沙发他睡床,跟我睡一起他想得美。”
"你睡沙发?"
“嗯,我总不能欺负比我小的人吧。”江岚茵笑:"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毛巾贴在肩膀上潮湿的触感令她忍不住拧眉, "你等下把头发吹干再睡,要不然第二天早上该头疼了。"
见她有离开的趋势,季听肆依依不舍:“你不是来看我的?”
"有一半是,另一半是确认陆承风的安全。"
季听肆揽着她腰,站在门口跟她拥抱得严丝合缝,又将脸埋在颈窝里, "姩宝陪我会儿吧,我让那个臭小子站在门口反思。"
"人家在爸妈眼里也是掌中宝,独自一个人在宁城打拼不容易,出来旅游放松心情还要被你欺负,不准瞎折腾他,听到了吗?"
季听肆不情不愿地“嗯”
了声。
江岚茵推开两人距离,拢了拢身上的披肩, "我回去睡了,晚安。"
季听肆噘着嘴,低头捕捉:
"亲一下。"
江岚茵捧着他的脸,踮起脚尖轻轻贴了下, "晚安。"
意犹未尽舔舔唇,季听肆捏捏她的脸蛋,控制着力道:"好好睡觉,别太想我。"江岚茵:“臭美的吧,我才不会想你呢。”回到房间,刚关上门,笑意还未退去,身后一道“嫂子”的喊声把她吓得差点掉魂。
"笑成这样,我哥怎么你了?"
江岚茵摘下披肩,拒绝回答她的问题, "他们两个今晚不会闹别扭,阿肆答应我不会找他的麻烦。"
电影最后二十分钟看完后落幕,江岚茵伸手关掉房间灯光,钻进软乎的被褥里,卸掉浑身疲惫,眼皮上有微弱的灯光在跳舞,她能感受到旁边的季恩珮在玩手机,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翻身侧躺,打了个哈欠睡觉。
迷迷糊糊间,隔壁“哼,哈”的声音拉她回到现实。
江岚茵在黑暗中瞪着圆滚滚的眼睛,还以为刚才那个声音是梦中发生的事。耳边静谧的空气持续了几秒钟,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继续闭着眼睡觉。
紧接着,一段细密的喘气声在夜晚发酵。
旁边的季恩珮坐直身子,推醒她,问:“嫂子,你睡着了吗?“
江岚茵伸手打开床头照明的灯光,“你也听到了?“
“这个声音奇奇怪怪,不像是男女打情骂俏的声音,倒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