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田到了镇上,又坐班车来到县里。跟路人打听了一下,他就直奔县图书馆。
此时,县城车站旁边的小旅馆里,姚红玉刚刚睁开了眼睛。
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没想到一睁眼,竟然又活了过来。花了十几分钟,她终于确信自己重生到了跟杨军私奔的时候。
杨军就躺在床上,昨晚两人太过开心,折腾了大半夜,这会儿杨军还在呼呼大睡。
姚红玉看着熟睡的杨军,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立刻动手掐死他!
杨军这个人,谈恋爱的时候觉得他千好万好,不仅长得好,又很会哄女孩子开心,真正在一起过日子了,才发现他没担当,又不够吃苦耐劳。
正应了那句贫贱夫妻百事哀,只不过她哀得比较厉害,直接把命给弄没了。
杀人要坐牢的,姚红玉把这话默默念了三遍,才把那股想要掐死杨军的念头给强压下去。
既然已经知道杨军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当然不可能再傻兮兮的跟他私奔了。
回家,现在立刻回家!
走之前,姚红玉把杨军脱下来的衣服仔仔细细地搜了两遍,搜出五百多块。接着,她又拿着两张车票去退票,退回来的钱也全部自己拿着了,一分都没给杨军留。
像这种混球,活该他走路回家!
坐在回去的班车上,姚红玉慢慢想起了昨天的事情,然后一阵心慌意乱。
她真的没想到,何田竟然那么巧,带着人堵在了大路上,还逼得她下跪,亲口承认私奔。
上辈子可没有这回事。不过转念一想,她都能重生回来,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改变的呢?
何家其他人现在对她的印象肯定不好,但是没关系,何田对她的感情很深啊,再说她也没真正私奔,这不是已经反悔了吗?只要她在何田面前哭一哭,再说几句软话哄哄他,她还是能嫁给何田的。
自信的姚红玉在镇上下了车,直奔何家村。
何贵的厨房已经改装好了。吃过午饭,休息了半个钟头,何大山就带着两个儿子下地。地里的庄稼快要熟了,过不了多久就是繁忙的秋收,这种时候最不能掉以轻心。
刘淑芳去了河边洗衣服,陈梦华则去别人家窜门,聊天的主题当然是那个该死的姚红玉。
很多人都超级喜欢这种话题,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在她们嘴里,姚红玉已经死了千八百遍了。
只有陈娟一个人在家,她要带孩子,顺便看着大哥家的两个儿子。
姚红玉一路上躲着人走,在何家院墙外站了大半天,只看到陈娟带着三个孩子在院子里玩,其他人连个影子都没有。
她倒是想去地里找一找。农民嘛,不是在家就是在地里,可是她不知道何家的地在哪里。站得她腿都酸了,又担心时间久了会被人撞见,于是只好叹口气,先回自己家去。
刚跨进院门,姚母见了她就是一声尖叫:“你还知道回来!”
姚父没有多余的话,先是动作飞快地关紧大门,然后扯着姚红玉进了屋。接着,姚父拿起竖在墙边的扫把,劈头盖脸把她一顿打。
那扫把是用林子里的细竹枝捆扎做成的,打在人身上非常疼。姚红玉想逃,可是屋子并不大。再说姚父常年做农活,手脚还算利索,几乎每一下都没有落空。
情急之下,姚红玉只能用双手护着脸,一边硬挨着,一边求饶:“爸,爸!别打了!”
姚母在一旁看着,哭得稀哩哗啦:“你个死丫头还知道回来,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有多担心你?你只管自己跑出去快活,把我和你爸丢在家里受苦受罪。何家人上门来像是要吃人一样,你就半点没惦记我们?但凡你心里还有一丝想着家里人,你就不该在结婚当天跑了。”
姚红玉也哭了,是疼哭的:“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爸,别打了!”
姚父越听越生气,又嫌扫把不够趁手,于是换了一根扁担,专门朝着姚红玉的腿上招呼,嘴里恨恨道:“等我打断她的腿,看她还跑不跑!”
姚母擦了擦眼泪,继续哭道:“我和你爸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后来我们去杨家找你,结果他们压根就不认,还叫嚣着让我们拿证据。我们能有什么证据?”
杨军是杨父杨母生了四个女儿才盼来的儿子,其宝贝程度可想而知。他又是读了高中的,农村关不住他,动不动就要去城里玩。杨父杨母也都习惯了,反正儿子也大了,他想出去玩几天就让他去吧。
所以,杨军只是离开家一晚,杨父杨母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姚母跑去跟人家说杨军把她的女儿拐走了,当即就收获了杨母的一口唾沫:“我儿子拐走了你女儿?谁看见了?我儿子一表人才,喜欢他的姑娘多了去了,非得稀罕你家?有证据你就拿出来,没证据就滚!别在这瞎扯蛋!”
姚母被骂得抬不起头,灰溜溜地走了。
一想到这,姚母就难过得直捶自己的胸口。都是红玉害得啊,要不是红玉没良心,她怎么会这么丢人?
“爸,别打了!妈,快叫爸不要打了。”姚红玉抱着头,被打得缩成一团,“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们放心,我肯定跟何田结婚。这回是真的,我不骗你们。”
“结婚,结婚,你以为这个婚是你想逃就逃,想结就结的?”姚父怒火冲天,又狠狠打了她两下,“你以为何家人还会要你?”
姚红玉:“何田那么喜欢我,只要我去找他,肯定能结婚的。爸,快住手。你赶紧去找他们家商量一下,看我哪天过门比较好。”
“还找人商量?我可丢不起那人!”姚父气得脸色涨红,手里的动作都暂时停下来了。
姚红玉趁此机会,站起身就往外跑。
她也没打算跑出去,她爸这会儿在气头上,她想着先回自己的房间躲一躲,她不想再挨打了。
但是姚父误会了。他以为大女儿又要像逃婚那样跑得远远的,行动快过脑子,当即就把手里的扁担扔了出去,正好打中姚红玉的小腿。
姚红玉猝不及防之下摔了一跤,然后就站不起来了,她的脚崴了。
“妈,我的脚好疼。”姚红玉坐在地上哭。
姚母看着女儿一身惨状,顿时就有些心疼。
姚父心硬,扯着姚红玉回了她的屋子,然后用一把锁把门给锁上,临走前还对屋里的姚红玉说:“疼才好,这下看你还跑不跑!”
“你千万别心疼她,指不定她又在装模作样,好骗我们。”姚父对姚母说,“这丫头心硬,性子野,先关她几天。”
“我没有儿子,就两个女儿。从她小时候起,为了不被别人说闲话,说我没有儿子,就把女儿当成儿子使。她长这么大,我叫她干过一件重活吗?别人家的姑娘,谁不是从八、九岁起就开始帮家里干活了?做饭洗衣打猪草,甚至下地!可她呢?她连衣服都没洗过几次!我和你累死累活,就养出了这么一个坏东西!”
姚父越说越伤心,抹了一下眼睛。他微微弯曲的脊背,看起来有几分佝偻。
自己的男人自己心疼,姚母看着老伴这样,瞬间也心肠硬起来,叹息道:“何田多好的小伙子啊,有他在,这大半年我和你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偏偏红玉不懂得珍惜,也不知道体谅我们。是该关她几天,扳扳她的性子。”YushuGu.COm
姚红玉被关在屋里,从此开始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生活。
不管她怎么求情,姚母都不搭理她,只当她在说疯话,就连送饭都是从窗口递进来的。
姚父更不用说,一眼也不看她。唯一可以求救的妹妹,又在镇上读书,只有周末才回家。
姚红玉好话坏话说尽,嘴巴都说干了,甚至连嗓子都有些沙哑了,爸妈依然不理睬她。她的脚踝有点发肿,一直隐隐作疼,想爬窗都不行。
姚红玉只折腾了一天就泄了气。
算了,反正爸妈又不可能关她一辈子。再说了,也许何田也正在生气呢。还是过几天吧,等爸妈跟何田都消了气,到那时再说。
县城小旅馆里的杨军,终于醒了过来。
发现姚红玉不在,他的钱也没了,车票也不见了,他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十九岁的杨军,虽然很讨女孩子喜欢,但绝大多数的女孩子都是自重自爱的,敢跟他发生关系,突破最后一步的,只有姚红玉。
因此,姚红玉在他心里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
此时,他对姚红玉的感情非常热烈,所以才愿意带着她私奔。他坚信红玉对他也是一样,所以,他压根就没想过姚红玉是搜刮了他的钱,独自跑了。?????
杨军以为姚红玉出了什么意外,毕竟红玉不像他,平时经常来城里玩。人生地不熟的,迷了路或者遇上几个坏人也不是没可能。
他不敢报警,也不敢找以前的老同学,因为这件事的由头不好说,他只能一个人在县城的大街小巷里慢慢找。
他找了一天一夜,期间滴水未进。初秋的天气,夜里冻得他直发抖。直到第二天中午,他实在饿得不行了,还有些头晕眼花,杨军这才决定先回家看看。
兴许红玉家里有急事,所以她先回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