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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脸武士》卷十 第两百一十四章 【摩西神杖】

作者:跳舞 字数:4315 书籍:变脸武士

  他以长者身分,细细叮咛:

  “科班散了,以后好好做人!”

  分给每人两块银元。孩子接过,一一道:

  “谢谢!”

  也许可以过一阵子,但以后呢?

  小楼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又叮咛:

  “好好做人!”

  眼前细雨凄迷,前路茫茫。非常无助。

  孩子们抬头看天色。空气清明如洗,各人心头黏黏答答。师父在,再不堪,会有落脚处,天掉下来有人担戴,大树好遮荫,不必操心,只管把戏唱好。如今到哪儿去呢?一个眼中含泪。有两个,索性抱着头,哭出声来,恋恋不舍。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一个个各奔前程,前程是什么?

  此时,一柄紫竹油纸伞撑过来,打在小楼头上。

  是蝶衣。

  伞默默地遮挡着雨。

  两个人,又共用一伞。大师哥的影儿回来了,他仍是当头的料,他是他主子。彼此谅宥,一切冰释。什么也没发生过。

  真像是梦里的洪荒世界。

  菊仙蓝布袋中的银元分完了。布袋一下子瘪掉。她摸摸微隆的肚皮,妒恨和不悦一闪而过。只觉危机重重,惊心动魄,心里很不安宁,又说不出所以然。

  小楼冲蝶衣和菊仙叹喟:

  “看,一家人一样了,不容易呀,熬过这场仗。还是一块吧。”

  蝶衣满足地又向菊仙一笑。

  菊仙赶紧展示对肚中孩子的期待:

  “对了,将来孩子下地,该喊你什么?”

  挨近她丈夫,声音又软又腻:

  “你说说看,该喊蝶衣叔叔呢?还是干爹?”

  小楼一想,道:

  “就喊干爹。我这师弟呀,打小时侯起就想养一个孩子了!”

  菊仙胜意地点点头------她为了点明他的身分和性别,不遗余力:

  “真的?那蝶衣日后‘成家’了,一定养一大堆。”

  又很体己地一笑:

  “你就是艺高人登样,等闲也看不上。”

  一场仗结束了,另一场仗私下要打。她的头轰轰地疼。

  日本天皇的“玉音放送”,广播周知:战争结束了,日本是战败国,开始撤军......

  一九四五年,低沉的语调衬托出高昂的士气,但这只是表面。

  戏园子门楼上,原来有对联儿:

  功名富贵尽空花 玉带乌纱 回头了千秋事业

  离合悲欢皆幻梦 佳人才子 转眼消百岁光阴

  炮火和烟尘令它们蒙污。

  经理在旁,照应着下人把顶上悬着的日本太阳旗除下来,改挂青天白日满地红。太阳给扔在地上,一双双鞋子踩踏过------是军鞋,伤兵的鞋,肮脏的赤足,还有残疾人的拐杖。

  日本人投降后,市面很乱,百业萧条,一时间不能恢复元气。

  学生们又闹罢课,街上天天有游行队伍,他们对一切都感觉悬空,失重,不知微了什么,也不知干些什么,天天放火烧东西,示威。

  国民党势力最大,也有兵出来抢吃抢喝。金圆券膨胀,洋火也要好几万。

  很多班主看上座不好,便把戏班散了,改了跳舞厅。于是市面上的橱窗,出现了他们平估的戏衣,凤冠蟒袍,绣花罗裙。

  无论日子过得怎么样,蝶衣都不肯把他的戏衣拿出来,人吃得半饱,没关系,他就是爱唱戏,他爱他的戏,有不足为外人道的深沉感觉。只有在台上,才找到寄托。他的感情,都在台上掏空了。

  还是坚持要唱。窝在北平,有一顿唱一顿。

  戏园子上座的人多,买票的少。

  舞台两侧,除开国民党旗帜以外,还张贴着花绿纸饰和标语:

  “慰问国军!”

  “欢迎国军回到北平!”

  “向士兵致意!”

  全是惊叹语,是劫后余生一种不得已的激动。

  来了一群混混,他们之中,有流氓地痞,也有伤兵,全都是无家可归的男人。睡在澡堂和小饭馆外,也联群结党到小戏园子白看戏,不是看戏,只是找到一个落脚处,发泄他们的苦闷。摔东西,躺得横七竖八,胆小的观众都受惊扰,但凡有脚的都争相走避,除了桌椅,迫于无奈地忍受蹂躏。

  有个在一角静静流泪,“不知如何”,也不知为谁。

  仍是《霸王别姬》的唱段。又从头把恩爱细唱一遍。

  那哭过的伤兵,只剩一条腿,不断用拐杖拍击来发泄。

  忽然一道手电筒的光芒照向台上虞姬的脸。吃这一闪,又晃的头昏目眩,蝶衣几乎立足不稳。

  “别唱了,打吧!狠狠的打吧!”

  苦闷变成哀嚎,一池座子在失重状态。

  一个瞎了一只眼的很猥琐地怪叫:

  “虞姬怎么不济事了?来月经吧?”

  蝶衣气得色变,又羞又怒。

  满堂哄笑。

  小楼马上停了唱,忙上前解围,双手抱拳,向伤兵鞠了一躬。

  “诸位,戏园子没有拿手电筒照人的规矩,您们请回座儿上看------”

  话没了,猛听得穷吼怪叫:

  “老子抗战八年!没老子打鬼子,你他妈的能在这儿唱?兔崽子!你还活不了呐!”

  都趁机发泄,更凶:

  “‘前方吃紧,后方紧吃’,你们下三滥戏子抗过枪么?杀过鬼子流过血么?”

  一个手电筒扔上来,把小楼砸中了。

  没来由地受辱,他一怒之下,把砌末推倒,向伤兵们扔去。

  一众哗然,混混们也推波助澜。

  小楼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自台上打到台下。蝶衣见状,也奋不顾身捍卫,他哪是这料子?被当胸揪打几拳,一块木板砸下去,头破血流。柔弱得险要昏倒。

  小楼抓住那人的脑袋,用自己的头去顶撞。古人和今人凑拥成堆,打将起来,一如九里山项羽力战群雄。

  人多势众,又有拐杖板凳作武器,眼瞅着一记自他背心迎头击下------

  菊仙也不细想,即时冲出,以身相护,代小楼挡了这一记。慌乱中,一下又一下,她肚子被击中了......

  菊仙疼极倒地。

  冷不提防,只听见小楼惨叫:

  “菊仙!”

  血自她腿间流出。

  如刀绞,如剜心,她也惨叫:

  “哎------”

  全身蜷缩,一动,血流得更凶。

  小楼如愤怒的狂狮,疯狂还击。他歇斯底里,失去常性:

  “我的孩子!菊仙!我的孩子!”

  大伙眼看不妙,喊:

  “出人命了!”

  “快走!快走!”

  小楼狂势止不住。

  蝶衣捂着流血的额角。他没有为小楼牺牲过。他恨不得那失血昏迷的人是自己,名正言顺,义无返顾。蝶衣也很疼,他有更疼的在心胸另一边。不是不同情菊仙,间接地,是他!因自己而起的一场横祸,她失去孩子了。

  啊终于没有孩子横亘在中间。

  拔掉另一颗眼中钉。

  蝶衣只觉是报应,心凉。只要再踹上一脚......他的血缓流,遮住眼角。菊仙的痛苦比他大多了------但这又是师哥最亲的人。瞧小楼伤心悲嚎,不忍呀。

  蝶衣掩耳闭目。

  一地碎琉璃,映照惶惶的脸------中国人,连听场戏吃个饭,都以流血告终。

  警察来了,人声鼎沸,抓人。

  抓的竟是汉奸!

  为日本人服务过哈过腰唱戏的角儿程蝶衣是汉奸。

  菊仙在昏迷以前,见到蝶衣被带走。

  一天一夜,她终于醒过来。孩子流产了。

  小楼陪伴在病榻旁,眼皮倦得有千斤重。浑身像散了架,伤势不要紧,从小打到大,致命伤是失去了孩子,还有,师弟又被抓,以“汉奸”入罪。此罪可大可小,经一道手,剥一层皮。政府最恨这种人。一下子不好便枪毙。

  小楼是两边皆忧患。

  见菊仙终于醒过来,脸色苍白如洗,命保住了,人是徒地瘦下去------是肚中另一个人也失掉了,血肉一下子去了一半,菊仙如自恶梦中惊醒,狞厉一叫:

  “------小楼!”

  他搂住她,相依为命的当儿,他竟又抽身他去,营救蝶衣。

  “......”菊仙气极:“小楼你......叫那假虞姬给你生孩子去!”

  “得去想法子呀,他们是说拿便绑,说绑便杀。汉奸哪!也是人命!”

  “蝶衣他是有干过这事,大概罚罚他,关一阵子就给放出来。你跟政府是说不清的。”

  菊仙不想他走,在一个自己最需要的当儿,他为另一个人奔走?这人,台下是兄弟,台上是夫妻。而她,是他终生的妻呀。

  “他没杀人,不曾落了两手血。”菊仙道:“一定从轻发落的,你能帮上什么?”

  “那回是为了我,才一个人到鬼子的堂会。他们怀疑他通敌!”

  “吓?”菊仙一听,才知事态严重。

  她当然记得那一宗“交易”,她背叛了他------或者说,她答应离开小楼,只是小楼不曾离开她吧。她没强来呀。她当然也记得二人转身朝林子路口的黄包车走去时,身后那双怨毒的眼睛,剜得背心一片斑斓。

  是对是错,她已赔上一个孩子了。真是报应。也许双方扯平了。

  但菊仙太清楚了,如果三个人再纠缠下去,小楼仍是岌岌可危的。她应该来个了断!她还他,救他这次,然后互不拖欠。

  菊仙拉住小楼,道:

  “我和你一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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